花淇淇迷惘:“刻?我不会画画啊,再说你们在一个门派……”
灵茵跺脚叹气:“门规森严,我们很少与明岳峰这边接触,像我过来送东西,只是把东西放下就走,根本不得逗留,醉师兄又很少与人亲近……”
咦,明明昨天晚上他很健谈!
灵茵拔开那个竹筒,示意花淇淇看里面的一卷卷轴:“这个叫做留影卷,已经施了法咒的,对你身体没有影响。你只要在与醉师兄三尺远左右的地方,把它展开,它就会把醉师兄的音容收进画卷中。”
这不就是去偷拍吗!没想到,不同时空,不同地域,大家爱美男的心情和方式都是一样的!
花淇淇继续迷惘:“可是马上论法大会不是就开了?那个时候你们也可以找到机会啊。”
灵茵郁闷地摇头:“不要提了,论法大会看似机会很多,但因为好多男女弟子都是在论法大会上定情的,所以现在看管得很严。”
紫昆派并不是清修门派,门规之中,允许两情相悦的男女弟子结为仙侣,只是成为仙侣之后,有些功法便不能修炼,而且往往影响修炼进境,贪恋俗世欢愉,甚至动摇仙根。所以长老们都尽量地防患于未然。
灵茵撇了撇嘴:“醉师兄这个人,怎么说呢,不像楼歌那么二,是个心中很有主张的人,更有志向,如果被他发现有女弟子喜欢他,肯定会闪得老远。但是你就没关系。你是凡人,而且……”
她猛然收住了口。
而且花淇淇能活几天,实在是个未知数,她的生命对于修仙者来说,就如同一只蜉蝣,她的青春更加短暂,所以根本无需担心。
花淇淇隐约猜到了她的意思,这是现实,没什么好避讳,她点点头,有义气地答应:“好!”
灵茵大喜:“淇淇,你太好了!事成之后,我请你……呃,你好像不能随便吃东西。这样好了,我到山下偷偷买好吃的点心请你吃!那家的点心连师尊都忍不住吃几块!”
她把竹筒塞进花淇淇手中,看了看天边的云霞:“我要赶紧回去了,晚了师父肯定会知道我开小差了。”掏出一块绢帕,化成云朵,坐上了云,冲花淇淇挥挥手,“你也赶紧进去吧,我们论法大会见!”
花淇淇对着渐渐远去的灵茵挥手,灵茵的这朵云只能飞到树顶的高度,她在云上似乎还在用什么功法驱使,与白伊的化物驾云又差了很远。
花淇淇回忆起楼歌离开时,是御剑而行,但那剑会自动飞到他脚下,飞得很高很快,法力应该远在灵茵之上,而南宫醉用的好像是一把拂尘,与楼歌的实力应该差不多。
来修仙界几天,竟然能看出修仙者的高下了,花淇淇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这是不是说明我有仙根呢?
她向着那早已变得空荡荡的天边叹了口气:“唉,活下去就不错了,修仙什么的就别妄想了。”
“嗯咕。”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应了一声。
花淇淇的寒毛一下竖起来,猛回头,看到一双金灿灿的眼。
“嗯咕咕——”
花淇淇立刻下意识地扫视四周,楼歌没在,只有他的宠物。
黑霎的嘴里叼着一个布包,对着花淇淇歪了一下头。
花淇淇俯身挥挥手:“你没和你的主人一起?来送东西?”
黑霎小步跑进悟心园。
花淇淇随即跟上,黑霎却没奔向房舍,反倒越过菜地,停步回头看看花淇淇,待她跟上,便钻进树林,朝园子内去,到了一棵靠墙的大树边停下,将口中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包袱皮自动打开,里面躺着几卷锦帛。黑霎再抬起亮晶晶的眼,嗯咕咕叫了一声,抬起一只前爪,拨了拨其中一卷锦帛,锦帛便刷的展开铺平,露出内里白色缎面,发出淡淡光芒,渐渐浮现出一副图形。
花淇淇倒抽一口冷气,在那白缎面上,一带青山脚下,绿草茵茵,一个男子在舞剑,不远处一个女人正紧望着他笑,在更远处的树下,半隐着一个淡漠的影子,如一抹孤烟,空灵缥缈。
舞剑的那朵男纸,竟白义天那厮!脉脉含情盯着他的,正是大虾白的挚爱——潇湘若儿。
无视掉这两个碍眼占画面的人肉屏风,远处那个遥不可及的身影,是醉啊!是醉!!!
这,这是——
长、生、仙、缘、传!!!!!!
花淇淇一声惊呼,捂住了嘴。黑霎挺着胸脯,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白缎面上的画面,清晰无比,绝对的高清像素,真实还原。蓝天上流云浮动,地上的青草、大虾白和若婶的衣襟、远处醉腰间佩剑的剑穗,都在微微拂动。
居然不是JPG格式,是GIF!!!!!
热流涌进了花淇淇的眼眶。
虽然醉一直在她的心里,她的脑海里,是她在这个世界挣扎活下去的动力,可脑中的影像,怎么也比不上他突然又出现在眼前的冲击,即便只是一副卷轴中的一抹影子,只这一抹远景就够了!
花淇淇吸吸鼻子,捂住嘴笑,眼泪却流了下来:“你,你怎么会有这个?这是……?”
黑霎嗯咕一声,又抬爪拍开一卷锦帛,画面浮现的瞬间,花淇淇倒吸一口气,又是一声惊呼。
居然,居然是那个最虐到她的场景之一!
醉被白义天当众羞辱。大虾白在一干武林人士面前,义正言辞要与醉割袍绝义,并且假仁假义充大头虾地说,这次还会再让醉一回,下次见到他,绝不再手下留情。
呵呵?手下留情?要不是若婶的亲爹以及一干编剧造出来的脑残武林名宿替白义天开外挂,醉不用亲自动手就能整死丫,到底是谁在向谁手下留情?
醉面对这一切,选择轻笑一声,不做任何解释,拭去唇边的血迹,飘然而去。
画面上的图像,就是大虾白这厢喊完割袍绝义的台词,紧跟着又精分地转身叉腰一脸正气面向所谓白道大侠们说,请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放过南宫醉。而醉不辩不驳,只在白义天身后露出一抹薄笑的情形。
虽然画面上,大虾白这个可恶的人肉屏风又占据了绝大画面,甚至站人群中假作旁观的若婶都分了个侧脸,仅仅露出半边容颜的醉,眉眼的冷冽,上扬唇角中的不屑,仍能让花淇淇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一个他,其他什么都不存在。
她的眼泪不禁又流了下来,连连抽气。
“好……他怎么可以……这么好……”
黑霎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用力点头,嗯嗯两声,再拍开一卷锦帛。
花淇淇的眼泪顿时没有了。
什么叫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就是醉的脸上,突然盖上了一幅画——大虾白搂着若婶的经典场景!
瞎眼!
“嗯咕咕——”黑霎又叫了一声,望着花淇淇的眼睛分外明亮,花淇淇心里突然升起一个不详的念头——该不会,它其实……
黑霎再低头看看白义天和潇湘若儿的那幅图,花淇淇似乎在它的脑袋上看到了粉红的泡泡,然后它一爪扒开有南宫醉的图,狠狠抬爪踩在醉的脸上!
花淇淇的脑子嗡的一声。
果然,身为死忠醉粉的第六感没有出错!
黑霎今天是来找她认亲的。那天这崽趴在她家的玻璃上,就是在偷看《长生仙缘传》。
只是……
花淇淇两眼发黑。
她一直认为,大虾白和若婶只有枪粉和水军,没想到,他二人竟有真的粉!
她竟然碰到了一只活的大虾白和若婶的真粉丝!
它,它误以为她也是大虾白和若婶的粉,才跑来和她认亲……
黑霎继续抬头看着花淇淇,眼神热烈又期待,忽而它低下头,在图画上潇湘若儿的胸部亲昵地蹭了蹭,躺下打了个滚儿。
花淇淇的眼前更黑了。
它~它~它~~居然还是一只白义天X潇湘若儿的CP粉!!!
霹……雳……逆……天……
黑霎卧在画卷边缘,渴望地看着花淇淇,从嗓子里发出嗯嗯咕咕的声音,花淇淇不知用什么表情面对它。
醉粉从来和大虾白、若儿婶两家的粉不共戴天。
但是,将二次元的东西带进三次元就比较脑残了,何况这都四次元了……
对着如斯的黑霎,她真不忍说出实情……
黑霎又在潇湘若儿身上蹭蹭脑袋,尾巴啪啪啪甩着画上南宫醉的脸,花淇淇实在不能再看下去了,默默低头捂住眼,在心里泪奔。
幸而此时,天降纶音——
“黑霎!”
花淇淇立刻转身,用看救世主的眼光望着从天边御剑而来的楼歌。
楼歌俯视地面:“回来!”
黑霎四爪挪动了一下,兴奋地冲楼歌抖抖耳朵。楼歌降落在地,收起长剑,瞧了瞧地上的画卷,皱眉:“我说师叔给我的留影卷怎么少了,原来被它顺了。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黑霎哼咕一声,抬头看花淇淇,花淇淇说:“呃,是个电视剧的图,我们那个时空的。当时它不是趴在我家的窗户玻璃上么,可能就是因为它爱看这个。”
楼歌一脸恍然:“啊,就是你们那边那个叫电什么的东西,可以显示动的图影,师叔说,那些都是凡间专门做出来的戏,专放给人看的。它就是瞧上了这个啊,我说它怎么那时候怎么叫都不走,耽误了忒多事,这才连你都带回来了。”
花淇淇默然。
楼歌啧了一声:“偷看不够,还存着带。它可能是知道你也喜欢这个东西,就来找你了。”
黑霎眯起眼睛:“嗯咕。”又躺到画卷上,在潇湘若儿的胸部打了个滚儿,恋恋不舍地蹭了一下,方才抖抖毛起身,抬爪在画卷边缘一拍,画卷又卷成一卷锦帛。
黑霎叼着帛卷,放到花淇淇脚边。
楼歌帮它翻译:“它想给你这个。”
看着黑霎水汪汪的眼,花淇淇心里一暖,又一酸——白义天和潇湘若儿的合影我真不想拿啊啊啊!
她蹲下身:“我想要这一张行吗?”指指最开始展开的那幅锦帛,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剪开,到时候把白义天和潇湘若儿剪掉,只留下醉那一抹身影,也是很美的。
黑霎抬爪仍把那张合照帛卷朝花淇淇推推。
楼歌道:“它就是要把这卷送你,要不你就收着吧。”
花淇淇不能再欺骗自己的良心了,探手小心地抚向另一张图上的醉,手指悬在距离一线处,却又不敢着实触碰:“但是,我喜欢这张,因为我喜欢……他。”
黑霎耳朵一抖,眼瞪圆了。
花淇淇与它对视:“可能你不喜欢他,可是我喜欢。”
黑霎猛地一跃,噌地拖出那张白义天当众假仁假义的图,拉到花淇淇面前,抬爪又往南宫醉脸上一踩!
花淇淇说:“可能你觉得他是坏人,但是我觉得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我就是喜欢他。”
黑霎再瞪圆眼看了她片刻,爪中嗖地探出爪钩,狠狠在南宫醉脸上刨了两爪,叼起白义天和潇湘若儿的那张合影卷,掉头飞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贴章更新……
☆、第十八章
花淇淇和楼歌僵立在原地,片刻后,楼歌清清喉咙:“咳~~黑霎它不懂事,你别和它计较。不过……”他皱眉再看看地上的画,“这个人是戏里的坏蛋吧,你怎么喜欢他?”
花淇淇站直身体:“醉他不是坏人!起码我觉得不是!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活得假仁假义,其实世界上不是只有黑和白,人都是复杂的,他有很多不得已,但他有世界上最好的心。我就是喜欢南宫醉!”
楼歌的表情好像喉咙里塞着各鹅蛋:“南宫醉?”
“是同名,不是你的那个师兄!醉他只是个虚构人物,但对我来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回到房中,坐到床边冷静了一下,花淇淇觉得自己刚才似乎脑残了……果然,虽一直自诩理智粉,但一牵扯到醉的事情,她往往没有理智。
花淇淇纠结地躺到床上,叹了口气,扯过枕头压住脸。
远山,旷野,苍柏之下,醉静静矗立,他想融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却将他处处凸显,淡薄的云霭只为衬托他而存在,清风中的身影悠远又疏离。
这世间,什么是真,什么假,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淡淡薄雾中,醉在轻轻笑:“不错,世间原不只有黑和白。”
醉……认同了她说的话?
他的身影明明那么远,话语却似乎就在她耳边,贴近她的耳廓,轻轻呵气:“何必分什么黑和白?白者着色,早晚必然,倒不如一开始就……”
叩叩叩!
花淇淇猛一激灵,睁开了双眼,揉揉眼睛打开门,是莫问来送午饭。
她接过午饭道谢,视线瞟向方才的树林方向,虽然楼歌肯定早就离开了,但她仍一阵心虚,进屋合上了门。
吃完饭,花淇淇才又有勇气走出房门,园中静悄悄的,莫闻莫问应该又出去练习了,唯有萝卜挺立在田中,慢条斯理咳嗽一声:“女人,都是只看皮相的东西,浅薄!”
花淇淇假装没听见,一阵风起,视线余光中突然有什么一晃而过,她猛回头,什么都没有。
后颈突然一阵凉意袭来,她心里一紧,再转身,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后颈的寒毛竖了起来。
大概是我闲得内分泌失调,要神经病了。
花淇淇自嘲地笑了一声。
打从那件事后,花淇淇就再也没见过楼歌和黑霎,筠轩徵容两位掌座也没有出现,花淇淇在园子里吃吃喝喝,闲着养膘,吃饭遛弯睡觉,睡着后都没再做梦,既没有再见到鬼,更没有再见到醉。
两天后的清晨,花淇淇睡得多,晚上又睡得早,睁开眼时,天似才刚亮。她准备去园子里跑个圈儿晨练一下,拉开房门,却吓了一跳——廊下一人,环着双臂,正对着她的房门站着,是楼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