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原主，回去估计又是一顿打。
不过伊兰并不是原主，甚至觉得这样的人鱼少年才有趣。
“到底还要不要回去了？”伊兰故意绷起脸，“我累啦。”
雾壬很害怕，他现在是真的不想回到欢悦林地了。
一回去，是不是又要被关进那个‘刑罚室’，被迫变回人鱼的形态，被那位神明惩罚？
而爱神之所以一定要雾壬变回原形。是因为人鱼的本体，对任意感觉，包括痛觉都更为灵敏。
他的神就是单纯想让他更疼痛。
伊兰见蓝发少年脸色惨白，知道他在惧怕自己。
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一直觉得，作者是不是跟原主这个角色有仇。
多半是，死得都那么惨。
“你别害怕，我不会打你的，真的。”她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对人鱼少年说。
不过这个溺死人的表情再加上这句话，对雾壬来说却是完全相反的感觉。
我大概……死定了。蓝发少年绝望地闭上眼睛。
找到一处无人的地方，伊兰施放了传送术，七彩光华包裹住她和从刚才起就几乎呆滞的雾壬。
两人像是进入了一枚长长的万花筒，周围漂浮着五彩斑斓的碎片，这些碎片开始移动，不断飞越至身后，当这奇妙的景象消散时，他们已经到达欢悦林地。
欢悦林地是爱神的领域，虽然在凡界，却因为有空间障壁存在，只能通过特殊的传送法术才可以进入。
在这片凡界生灵不可触及的神域，阳光永远充足，从不经历黑夜。林地中的植物四季常青，不同季节的花朵因为神力滋养，永远保持盛放的姿态。
爱神所居住的林中神殿就在一片蔷薇园中。
而神殿不远处有几汪池水，从山涧涌出的数道青春之泉，流入池中，激起金光璀璨。
“雾壬，你在凡界那么久，快缺水了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慢慢泡。”伊兰指了指青春之泉，伊兰知道，身为人鱼族，雾壬必须定期泡在水中，否则可能窒息甚至死亡。
“吾神？您让我……泡在青春之泉里？”雾壬终于从呆滞的情绪中缓过来，然后又陷入新一轮的呆滞。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然呢？”伊兰知道，原主不可能让雾壬使用这么宝贵的泉水，但是她伊兰，今天这片鱼塘送定了，“以后这一片池水就是你的了。”
“可是……”雾壬知道，这些池水蕴含丰富的神圣气息，如果经常浸泡，自己的神力也会变强。
但是，真的可以吗？难道真的不是那位神明，又想出新的花样来折磨他了吗？
“雾壬绝不会质疑我的决定，也不会违抗我的命令吧。”伊兰看到人鱼少年一副不肯相信她的样子，故意说到，“那就什么也别想，照我说的去做就好。”
雾壬听到命令两个字，立刻条件反射一样向她低头行礼：“谨遵您的神谕。”
对症下药，才有成效。
伊兰满意地点头：“我还有事要做，你好好养伤。”
“是，吾神。”
不过伊兰不知道的是，雾壬到底没有敢泡在青春之泉里：）。
伊兰直接前往被蔷薇花包裹的林中神殿，她的神力消耗过度，实在有些疲累。
蔷薇是爱情的象征，也是爱神神力的具象化。
不过伊兰还是觉得这座神殿实在过于浮夸。到处都有蔷薇的纹饰或者雕刻，而且样式繁复，把伊兰看得都快蔷薇PTSD了。
踏进神殿的一刹那，伊兰忽然想起了什么，心中涌起强烈的不适感。
“哦！是吾神回来了！”一个过分矫揉造作的男声响起。
伊兰眼见神殿里几个种族各异的美少年美青年向她围过来，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一个银发的美貌精灵少年抱住伊兰的手臂，泪汪汪地看她：“吾神，人家好想你哦。上次您回来，都没来看人家。”
伊兰嘴角抽搐了一下。
另一个猫耳猫尾的兽族少年跪伏在她脚边，用他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然后一脸怒气地抬起头：“吾神，你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怎么会这样，您又要带其他男人回欢悦林地了吗？”最开始那个造作男声的主人是一名红发的英俊人族青年，发型和打扮都过分妖娆，像只艳丽的公鸡。
“您的爱，不要分给其他人。”他夸张地将额发拢向后方，笑得邪魅妖娆，“请给我一人吧，我会锁在心底，珍藏一世。”
伊兰差点把剩下不多的神力炸出来。
原主有时候会把凡界的美男带回欢悦林地，她几乎忘记了。
原主的品味伊兰不好评价，但她看着神殿里这几个妖艳的小东西，发现她很喜欢妖妃这一款。
伊兰现在只觉得雾壬惨，真惨！
身为神眷者，待遇竟然远不如这些花里胡哨的浮夸妖精。
伊兰烦躁地偏过头，恰好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女孩。她对自己这边的骚动毫不在意，只是一直在认真擦拭角落里的花瓶。
看她的打扮，以及头顶上那朵生长出来的百合花，伊兰知道这是她的神仆，也是欢悦林地里诞生的一名花精灵。
“那边的百合花精灵！”伊兰喊了一声。
小女孩动作一顿，有些茫然地看向伊兰。
“对就是你，可以过来一下吗？”伊兰甩掉挂在胳膊上的精灵少年，向花精灵招了招手。
小女孩走过来，向伊兰行礼：“赞美蔷薇，吾神，日安。”
又是蔷薇，伊兰额角一跳，早晚把这爱情象征给换了。
小女孩有一张圆嘟嘟的脸蛋，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花精灵外表都是小孩模样，但大多百年以上才能拥有实体，所以这小女孩实际上至少一百多岁了。
“你叫什么名字？”伊兰推开正好蹭过来挡住小女孩的红发妖男。后者委屈巴巴地想牵伊兰的手，被她的神力弹出几米开外。
“我叫嘉理理。”小女孩淡定地看着一向对这群美男溺爱的少女神明，用神力像玩弹珠一样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弹开。
有职业操守，并且性格稳重。
伊兰微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欢悦林地的神仆长。”
嘉理理显然震惊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镇定。
“是，吾神！嘉理理一定帮吾神打理好欢悦林地的一切事务！”
伊兰看人一向很准，也很善于观察，毕竟她在原来的世界里是一名高级视觉设计师，有一双可以分辨出半个像素误差的眼睛。
伊兰满意地摸了摸嘉理理头顶的百合花：“那么，嘉理理，帮我做件事。”
她望向因为忌惮自己神力，而不敢再靠近她的妖妃们。
“替我把他们送出欢悦林地，从哪来，回哪去。”
林中神殿内顿时寂静无声。
很快神殿里又传来此起彼伏的哀求声，甚至啜泣声。
一百多岁还未成年的精灵少年哭得梨花带雨，恐怕早已被原主洗|脑，一副离了伊兰就没法活的样子。
猫耳少年喉中对她发出警告的低鸣，却依然试图往她身上蹭。
红毛美青年倒是很镇定，微笑着对伊兰说：以后吾神寂寞了还可以去那家酒馆找他。这位男青年是专门在地下酒馆，做着为女性服务的特殊工作，多半只是把原主当成一位重要的客人来看待。
其他几个美人也一再请求伊兰让他们留在这里，都被少女神明无情地拒绝了。
最后，这群美男子还是在嘉理理的驱赶下，离开了欢悦林地。
整个神殿，只剩嘉理理和几个能干又老实的花精灵和森精灵，作为神仆留在身边。
伊兰滚进神殿内室的卧榻，把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
啊，世界终于清净了。
她闭着眼，半趴在卧榻上，蜜金色长发从她的背上铺洒开，阳光从窗外轻吻她白瓷般的肌肤，晕出暖色柔光。纤长睫羽像两只轻巧的蝴蝶，垂落在她纯美隽秀的脸庞上。
站在内室门口的雾壬深深凝视着少女神明，净透的脸颊竟不自觉染上一层浅粉。
第4章 事故
雾壬刚刚进入神殿的时候，就发现这里面安静得出奇。以往，爱神身边都会围着一帮美男子，饮酒说笑，整个林中神殿都充斥着奢靡的气息。
而新任神仆长嘉理理却告诉他，爱神把那些男人都送走了。
雾壬感觉到，他的神明真得变了。
眼前的少女神明恍如一只慵懒的猫，在阳光下安静休憩的样子，让雾壬几乎忘记这位爱情之神原本是多么乖戾，对自己又是如何残酷。
月白长发的少年一错不错地望着伊兰，直到后者忽然睁开双眼，蓝宝石一样的眸子与他对上视线。
雾壬慌了，几乎条件反射一样半跪下来，脸色红红白白，不敢再抬头去看伊兰。
“吾神，抱歉！我打扰您休息了吗？”
其实伊兰刚才就已经察觉到雾壬一直站在门口，只是她本想等着人鱼少年开口，就没有睁开眼。
可是没想到，少年只是站在那里，什么话也没说。
现在看到雾壬慌慌张张地跪下来，伊兰心里笑出声。
好像只做错事的小狗啊。他明明是条鱼！
“没有，我只是在恢复神力。”伊兰从卧榻上坐起身，一手撑在下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蓝发少年，“而且你刚才那么安静，也并没有吵到我啊，不用向我道歉。”
伊兰看到雾壬已经脱去了有着银色束腰的黑色外套，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简约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着。
少年隐约露出的白皙颈窝上，有象征人鱼族的海浪纹饰。
伊兰走到低着头的蓝发少年面前：“雾壬，我以前总惩罚你，你是不是特别憎恨我？”
这声音不大，甚至还很温和，却让雾壬全身绷紧。
他用力摇了摇头，紧抿住嘴唇：“您是神，而我是您的眷属，您对我做什么都是正确的，是我做的不够好，才惹您生气。”
原主似乎就是因为雾壬过于听话的性格，才逐渐暴露出本性，开始虐待这位少年。
但是伊兰并不希望雾壬这样。
“你真这么想？”
雾壬低头垂眸：“是的。”
伊兰盯着他，慢慢说了一句：“如果我收回神眷，你也能接受？”
蓝发少年这回是真的被伊兰略有些冰冷的神色吓到了。
他深深埋下头。
“不要……”雾壬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到。
人鱼少年重新抬起头时，伊兰惊讶地发现他眼角微红，并且紧紧咬着嘴唇，似乎在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吾神，请别收回对我的神眷。只有这件事，我……我……无法接受……”
成为神明的神眷者在凡界生灵中是最高的荣耀，如果被收回神眷，这份荣耀也会跌至尘埃。
本来是想告诉他不要总是过于顺从，看到他这幅样子，伊兰也不忍心再继续。
她缓和了脸色，然后轻轻拍了下雾壬的肩膀：“你果然是我最忠诚的神眷者。以前那些惩戒是我对你的考验。而你通过了考验，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对待你，也绝不会褫夺你的神眷。”
说完她郑重地降下一道神谕：“以吾之名，使爱与美之神的神眷，永顾吾之使徒雾壬，直至吾之神格陨落。”
雾壬看着额头释放微光的伊兰，喉结上下一滚。
眼前少女神明如净空般湛蓝的双眸，让他迷惑。
以往，爱神从不会以这样纯净的眼神看着他，更像是看着一件可以随时丢弃的物品。
雾壬不明白，他的神明究竟在想什么。
但无论如何，得到她的保证，自己就永远是这位神明的眷属。
蓝发少年收敛目光，恭敬地向伊兰鞠躬：“吾神，您的神眷者将誓死捍卫您的神权，保护您，侍奉您。”
“侍奉我？做什么都可以吗？”伊兰歪着头，忽然来了一句。
雾壬一愣，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些：“吾神您……您想做什么？”
“过两天，跟我一起去趟伽雷尔王城。”伊兰当然是故意去逗人鱼少年的。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变换精彩，伊兰心满意足：“光明祭典就快要开始了。陪我去看看吧。”
欢悦林地没有昼夜交替，伊兰数着时间，等到了狮心帝国光明祭典开始前的日子。
光明祭典一年一次，在伽雷尔王城举行。虔诚的光明教信徒们会从全国各地赶往王城，在光明神殿祈祷。
但今年，祭典上有个最重要的活动。
因为前任圣女去世，光明神将降下神谕，眷顾新任圣女。
而艾斯蒂尔学院的招生时间，恰好也在祭典期间。
因为自己只是低位神，传送术的范围有限，伊兰最远也只能把自己和雾壬传送到梵特城。
再次来到这座小城，伊兰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氛围和以往不同。
据说，神殿已经传来消息，送道尔顿子爵上了绞刑架。
神殿的意思是，不必考虑子爵所在的德莱斯家族以及老伯爵。
而这座城市的平民们，走在大街上时，都会偶尔散发出信仰力，被伊兰接收。
难道自己已经成为这座城市的守护神了？
伊兰在驿站雇了一辆马车，前往伽雷尔王城。
从这里到达王城大概需要两天路程。
伊兰看了看微缩成手环的神域空间，里面躺着一个有气无力的钱袋。
她长长叹了口气。
临走前，嘉理理清点了金库，伊兰看着金库里的凡界货币总数，嘴角流下贫穷的泪水。
原主这个败家娘们儿啊！伊兰气得胸口疼。
在凡界行动，即使是神明，也需要使用凡界流通的货币。
原本神明的信仰力可以直接幻化为凡界货币使用，但因为爱神的信仰力一直在减少，再加上原主根本没有节省的概念，在凡界挥霍无度，欢悦林地现在已经十分拮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