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仆人看到贝利尔走来，便向他行礼。
黑发魔王挥了挥手，那些仆人们就迅速离开，前往城堡一楼。
果然像他说的，他不要任何人来打扰。
【宿主，我侦测到城堡范围内有三个高阶恶魔。】
“三个？贝利尔算是一个，还有那个老管家奥比顿，还有一个是谁？”
【我也不知道，但那个高阶恶魔的魔气正在逐渐远离城堡。】
“很有可能是奥比顿所说的那个瑟莱尔大人？”伊兰思索着，“为什么同是高阶恶魔，奥比顿的地位却明显要低一些呢？”
【这说明他在堕落前很强大，可能是贤者或大贤者级别的法师，也可能是神族或神明。还有可能是龙族。】
“龙族……”伊兰想起贝利尔三百年前曾经把一只魔龙当坐骑，而魔龙本身就是沾染魔气后堕落，与深渊恶魔结契后的龙类生物。
龙这种生物数量非常稀少，虽然不像魔兽巴哈姆特那样几乎灭绝，但它们的栖息地大多是普通人无法接触的地带，因此很少有人能亲眼见到这种巨大而神秘的生物。
奥比顿会是堕落后的龙族吗？
正在此时，贝利尔已经带着伊兰来到一间紧锁的房间外。
房门是黑铁铸造的，严丝合缝的门板之间有一个羊头雕刻的凹槽。
凹槽并不大，看上去像是一枚锁孔，可以放入形状特殊的物件。
贝利尔伸出手，魔气在他指尖聚集，逐渐化为一枚戒指。
戒指恰好也是羊头造型，贝利尔将它放入门上的凹槽里，向右转动三次，又向左旋转两次后，黑铁大门缓缓打开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
贝利尔打了个响指，房间中心亮起莹绿色跳跃的火光。
此时伊兰才看清，地上画着一个巨大的六芒星法阵，法阵围绕之下，是用白骨堆成的一座小型祭坛。
祭坛上是空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深渊魔种在哪？”伊兰走到祭坛边。
“主人，魔种被深渊所保护着。”贝利尔回答，“没有接受深渊的力量，是看不见，也碰不到魔种的。”
“可是三百年前我毁掉了半颗魔种。”伊兰思索片刻，得出一个让自己也十分震惊的结论，“难道我……”
“主人为了打败我，并毁灭魔种，自愿吸收了深渊的力量。”贝利尔抬起伊兰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口，睫羽微阖，“您只是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成功了。”
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在梦里曾经看到光明神用他的神剑刺穿我的心脏，会不会就是因为如此呢？”伊兰蹙眉思考着。
“主人，我说过的，恶魔的话不要轻易相信。”贝利尔认真看着伊兰，“我骗了您，我的确影响了您的梦境，让您看到光明神杀死您的景象。”
“哈？”伊兰瞳孔微缩，很快就化为一股怒气，她攥紧的拳头在微微发颤，“那个梦是你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虽然如此，但约齐亚也曾经说过光明神赫利修斯会伤害自己。
事实究竟如何，还是需要恢复记忆才能知道。
“对不起，主人。”贝利尔半跪下来，垂下眼眸，“因为我想让主人知道，深渊不会伤害您，只要您愿意，深渊就不是您的敌人。您根本不需要那位至高光明神的眷顾。主人您，才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光。”
第62章 天使，堕天使
伊兰低头看着这位世界之敌, 深渊的主人，他就那么想让自己成为所谓的唯一真神吗？
她从来没想过要掌控这个世界，不过是一直在按自己的方法去努力, 去改变什么。
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有人为了无聊的理由, 为了一点私欲而挑起战争, 把无数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深渊是为了将这个世界变成魔物的天下才出现的。
她曾经作为勇者打败魔王, 虽然没有成功毁灭深渊，但也将那个吞吐邪恶的大门封印了三百年。
如今她同时拥有了命运和秩序的神力, 也许意味着这一次她将彻底毁灭深渊, 让这个世界恢复稳定。
说不定这就是位面穿越者管理局的目的。上一次她没能完成任务，所以才有了第二次穿越。
伊兰有些恍惚，睫羽微微翕动, 唇瓣紧紧抿着。
贝利尔握住她攥紧的拳，抵在自己额头上：“主人, 接受深渊的力量吧，我愿意将魔种交给您，请您用它的力量让这世界臣服在您脚下, 无论是黑暗神, 还是那位神主, 都绝对无法妨碍您。而我，愿意永远跟随您，成为您最忠实的的奴仆。”
伊兰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诱惑粉的作用还是魔王的真实想法。
她已经知道深渊魔种的下落, 只是看起来要毁掉它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最后伊兰先暂时放弃了。她要贝利尔送她回到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里。
当他们来到那间极为奢华, 有一张超宽敞超舒服大床的卧房时，黑发青年脸颊微红地抚胸向伊兰行礼：“主人，需要我服侍您吗？”
说完他的目光移向那张柔软的大床。
“服侍个屁啊！”伊兰忍无可忍, 将贝利尔推出门外，“别再靠近我的房间，也绝对不准进来！”
黑发魔王在诱惑粉的影响下，只能遵从伊兰的命令，脸上却写满失望和不情愿。
房门砰一声关上了，伊兰立刻反锁了房间。
靠在门上，伊兰深吸一口气，这才有空看看四周。
不愧是富可敌国的英格雷伯爵宅邸，连客房都华丽到这种程度。
家具全都由最名贵的木材所打造，设计采用的是低调的奢华感，复杂的浮雕艺术只在灯光照射下才比较显眼。
不得不说，魔王的品味还是很不错的。
那张足可以睡下四五个人的大床上是柔软的羽绒垫子，带流苏和纱幔的帘帐悬挂包裹在整个大床四周，窗外的微风吹进来，帘帐轻轻飘动，看上去梦幻又浪漫。
这可真是她理想中的床！即使不需要睡眠，她也很想躺上去感受一下。
伊兰一头扑进柔软的床垫里，随后便开始抱着松软的枕头打滚，从床这头滚到那头，玩得开心极了。
“一定要在我的庄园里也放这么一张大床。”伊兰抱紧枕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阳光的味道，应该是刚晒好不久。
虽然自己还身处魔窟，但此时此刻她却感到十足的幸福。
不过床铺再舒服，每天的功课还是不能落下。
伊兰坐起身，从床上跳下来，站在旁边的空地，闭上眼开始冥想。
她需要尽快将命运与秩序的力量融合进自己的神格中。
冥想方式是由光明神教给她的。
伊兰很快放空了头脑，任由自己的神力如丝带般柔软而灵动地向外飞散，又返回到她体内。
她仿佛看到浩瀚的宇宙，又似乎看到万物诞生之前的那片混沌。
她仔细地看，发现混沌中心飘浮着一把水晶般剔透的剑，只是剑身是破碎的，水晶碎片在剑身周围环绕。
无数信仰力与自己的神力结合在一起，像河流般源源不断汇入那把剑中，很快，水晶碎片开始重新聚合，逐渐在修补那把水晶剑。
她又看到一处静谧的空间里，第八根神柱上，消失的名字重新出现，上面写着——秩序之神。
就在此时，伊兰睁开眼，冥想结束了。
胸口在发着光，她知道自己的神力又变强了许多。
她的头脑中开始不断出现一些新的知识与真理，那是她在刚才的冥想中，在万物的起源中所领悟到的。
只是刚才她无论怎样修补那把水晶剑，秩序的神格始终没有完全形成。
是还缺了什么吗？
*
艾思蒂尔学院，圣光之塔。
桌上的莹石灯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光明神赫利修斯正坐在桌边，翻阅一本古老的典籍。
就在此时，东方的夜空中闪过一片耀眼的光芒。
赫利修斯指尖一颤，睫羽微微翕动。他合上书，来到窗边。那片光芒远远望过去就如同极光般绚烂。
神魂随之震颤，他察觉到封印中的秩序源晶也开始与那道神光共鸣。
“是时候了。”金发神明凝望东方天际上那道正在流动变幻的璀璨神光，俊美的容颜肃穆高洁，“让秩序神格合而为一。”
此时，一只棕色小虫悄悄爬上赫利修斯的衣袍。从衣角一直爬往宽袖，向光明神袖中的手指靠近。
就在这瞬间，白色衣袖一翻，那只小虫被如同细丝般的光芒捕捉，牢牢钉在旁边的墙壁上。
金发神明蹙起眉头，想要走过去查看那只棕色甲虫。
然而就在他靠近的一瞬间，虫子毫无预兆地爆裂了！
浓郁的魔气瞬间爆发，沿着那道神力化作的丝光迅速冲向光明神体内。
赫利修斯双眸顿时化为金色，手指一动，那道丝线般的神光将黑与红交缠的堕落魔气紧紧缠缚，魔气像是在痛苦地挣扎扭曲，随后便被金色神光缓缓包裹融解，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这所学院里有魔物潜藏在暗处，而且竟然是针对自己而来。
是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还是有魔物在试探自己？
赫利修斯回想起伊兰白天所说，曾经遭到神秘人袭击。如果这些都是深渊魔物所做，那他们的目标就很可能是为了破坏封印。
“冕下，您没事吧？”一个清亮的嗓音伴随振翅的风声出现，生着三对洁白羽翼的银发俊美青年停在窗外，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背生一对羽翼的少年少女。
光明神座下，大天使长亚蓝特所率领的天使们，也曾经在三百年前与凡界生灵共同战斗，对抗深渊恶魔。
由于天使们是圣洁的化身，更容易被魔气污染而堕落。那场战争中，这个神圣的种族有不少成员被深渊的力量所侵蚀，沦为堕天使，甚至化身为恶魔。
亚蓝特是光明神的神眷者，也是天使军团的统帅，负责保护神主，驱逐邪恶。
“我没事。”赫利修斯望了望窗外，“亚蓝特，我说过，不要轻易出现在我周围，我的身份暂时不能暴露给凡界人。”
亚蓝特有一头银色微卷短发，面容深邃而冷峻，浅粉色的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眸色和伊兰很相像，都是晴空般的蔚蓝。
“可是，神主冕下，已经有肮脏的魔物胆敢直接偷袭您，我们必须保护您的安全。”亚蓝特拧眉说道。
“不必。”赫利修斯停顿片刻，“伊兰也被袭击了，亚蓝特，先去查明那名袭击者的身份。”
“希莉也被攻击了？”亚蓝特冷漠严肃的脸上出现一丝松动，又马上恢复原状，“是，我会替冕下查清这件事。请您放心。”
光明神颔首，亚蓝特与另外两名天使挥动羽翼，飞离圣光之塔。
赫利修斯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终点还会是那个既定的结果吗？作为光明神的自己，曾经也无法抗拒那个凌驾于法则之上的力量。
他一向按照原则行事，认为那就是世界意志的安排。
而这一次，他想赌一把，赌那名少女，也赌自己。
伊兰坐在松软的大床上，手执那柄三百年前由光明神赐福的誓约圣剑。
剑刃依然锋利，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淡蓝色的寒光。
“这就是我曾经的佩剑啊。”伊兰紧握剑柄，将这把利刃竖起。
重量，尺寸都非常适合她。
伊兰跳下床，走向房间外的露台。
这个方形的露台十分宽敞，能让她施展开身手。
她深深吸了口气，转动手腕挥舞长剑，纤薄锋利的剑刃在空气中发出冷厉的嗡鸣声。
劈砍，上挑，少女的动作如同流云般灵动，也像山瀑坠落一样有力。
伊兰发现，当她持剑时，就找回了记忆中熟悉的感觉。
她隐约记起一些事，那无数个还未天明的拂晓，每天从早到晚辛苦的训练。
她想起自己穿越而来，没有父母，是在光明神殿长大的。当时的神殿骑士长收养了她，教她剑术，也教会她永不服输的坚韧精神。
那时，她也时常被骑士长拉着向光明神像祈祷，只是她作为一个穿越者，并没有对神明的信仰。每次心里都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糊弄过去完事。
直到后来有一天，神像忽然对她开口说话。
再后来，她就被选为勇者，开始带领神殿骑士们消灭陆续出现在凡界各地的诡异魔物。
圣剑在月色下划过寒冷的弧光，挥洒出星星点点的汗水。
伊兰沉浸在那段记忆中，不知已训练了多久。
她的脸色红润，微张的嘴唇也像玫瑰花般红艳。她的呼吸虽然变重，却依然是有节奏的翕张，并没有变得混乱。
她还需要继续学习，不断训练。这副神明的躯壳，以及神魂还不够强大，不足以承受命运与秩序的神格形成。
恰在此时，她感应到一股浓郁的魔气正在向她快速靠近。
一片黑色羽毛随风飘落在伊兰脚边。她拾起那片黑羽，抬头看向城堡外的夜空。
强烈的气流迎面而来，伊兰的长发和衣裙在风中猎猎飞舞，生有六只巨大黑色羽翼的男人降落在露台上。
一头几乎曳地的赤色长发，眼眸似血一样红，英俊的面容却充满阴鸷的戾气。
这是一名堕天使，而且背生六翼，说明他在堕落之前曾是位大天使长。
但奇怪的是，他头上却生有恶魔角。
【宿主，他被深渊魔气影响太深，已经沦为恶魔，并不是单纯的堕天使。】
“也就是说，他已经没有被净化的可能？”
【是的，没法抢救了。】
赤发红眸的恶魔勾起薄唇，那笑容带着纯粹的邪恶，完全看不到一点“天使”的痕迹。
“难怪贝利尔对你那么在意。”他的目光停留在伊兰手中的长剑上，“原来是你啊，那个已经死去的勇者。”
“我认识你吗？”伊兰悄悄握紧剑柄，一脸诧异地看着恶魔，“不好意思，我记性太差，完全不记得你。”
伊兰说的是实话，但化为恶魔的堕天使却并不知道她没有以前的记忆，这句话在他听来完全就是嘲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