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仍保持着头朝下趴在地板上的姿势,鼻子被压成瘫瘫一团,像名侦探柯南剧组里即将被警方用粉笔勾勒痕迹的可怜死者。
在特级咒灵冰冷的威压之下,没有蠢货愿意上赶着送死。
漏瑚看似随意实则紧张念完自己的台词,悄悄抹了把冷汗。
之前的出场姿势是由它们的大姐头零零亲自设计指导的占位,在演出前排练了好多次,最终塑造出最拉风的出道造型。
“我们要有超——华丽、超——帅气的出场才能镇得住可恶的咒术师们。”零零抱臂严肃地说,“丢什么都不能丢人,给我支愣起来!”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短短一分钟的出场是浓缩了多少时间的精华,这些臭咒术师根本无法想象。
零零教导自己的三位小弟:装逼如风,常伴吾身。
意思就是:装完之后一定要像风一样的美少女那般迅速消失在群众眼前,以此营造出自己非常神秘、非常高端的外在形象。
神秘是维持高逼格最重要的元素没有之一。
举个栗子:怪盗基德。
你一听“月下的魔术师”、“平成时代的亚森·罗宾”等称号,心里自然会出现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白色身影,他会趁着夜色悄悄偷走你的心。
但如果,在他即将偷走你心的时候,你从背后掏出一条活鱼——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怪盗基德被鱼吓哭珍贵影像.avi播放完毕,零零站在投影仪边用教鞭指着屏幕上快要晕古去的黑羽快斗,对她的好学生说:“看到了吗?这就是装逼过头的结果。”
“记住!”她一甩教鞭,棍子啪得打在漏瑚试图偷吃火锅的手边,“速战速决,装完就跑,绝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在漏瑚眼泪汪汪地揉手背的动作下,零零正式确认行动方针:“快、准、狠,打完就走,拿出我们风之子的气场来!”
得益于大姐头的再三教诲,漏瑚等人说完台词后迅速闪现离开,一阵狂风刮过,地上只剩下被埋葬在枯叶里的老爷爷们。
长老们费劲巴拉地把自己从枯叶中搞出来,狼狈地宛如地铁口眼神犀利的乞讨匠人,一只破碗走天下,潇洒不羁。
“奇耻大辱!”脾气暴躁的老人愤怒地吹胡子,“五条悟呢?让他过来开会!”
此时,五条悟还在甜点店与大福相亲相爱,左一口抹茶味,右一口毛豆味,幸福地背后冒出小花花。
在工作期间第N次收到五条悟炫耀照片的夏油杰:我刀呢?
今天他就给观众老爷们表扬一个磨刀霍霍向猫猫。
这只鸡掰猫,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悟,家危,速归。】
五条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夜蛾正道发来的短信,三两下将剩余的大福塞进口里,嘟囔着说:“短暂的假期结束了啊。”
到他忙碌的时候了。
宽敞大气的会议厅中,从五湖四海聚集来的咒术师们窃窃私语。
“哟!”五条悟笑眯眯地和庵歌姬打招呼,“我今天接到了好多电话呢。只是临时出差而已,大家这么想念我吗?”
“不要自恋!”庵歌姬绝不承认自己在看到五条悟时松了一口气。
突然出现的咒灵人身安全保护及权益保障协会、动机不明身份不详的诅咒师如同两团阴云压在咒术界的天空。
即使很多人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最初压抑、恐惧的氛围在五条悟到来后消散一空。
无数道或隐秘或明目张胆的眼神扫过姿态悠闲地靠坐在会议室第一排的五条悟,隐晦的骄傲涌入人们心头。
为什么要害怕呢?最强在他们这边啊!
“我的构想能否实现全看五条君怎样选择。”
太宰治的声音和众人炽热的目光一同照射在五条悟身上,记忆中黑发青年平稳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是依托于你的庇佑让咒术界继续维持这份虚假的荣耀,还是强迫他们接受自己不堪一击的事实?”
西洋棋盘上白色的皇后被太宰治握在手中,他垂眸勾起懒散的笑:“没有你的咒术界对我而言不堪一击,想被玩坏到怎样的程度也只看我的心情。”
不凑巧,他恰好不是什么好人。
“真是个恶劣的人。”五条悟把腿翘在桌子上,夏油杰在他身边落座,眼底残存着怨念的青黑色。
“你说谁?”夏油杰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宛如被加班压垮神经的社畜,只想在会议室内一睡不醒。
“把你压榨成这样的人。”五条悟目不斜视,绝口不提自己在出差的时候故意发照片馋夏油杰的事。
“今天这场会议,几乎所有人都来了吧?”夏油杰也没和五条悟计较,他眯着眼扫视周围一圈,将众人的表情悉数收入眼底。
“指望我开战是不可能的哟。”五条悟晃了晃手指,“我可是和平主义者。”
会议室里的人只分为三种,一种是依附于五条悟存在、受到他恩惠的人,一种是明哲保身不会公然和最强对着干的人,最后一种,是五条悟本人。
制衡他的、反对他的,都在那场联合行动中被悄无声息地抹除了。
并非出自五条悟的授意,虽然偶有把老东西们都杀了事情会简单很多的想法,但他本身不是滥杀的人。
太宰治与五条悟不同,他看咒术界就像看一枝需要修剪的花束,为了让它变成能让自己满意的形状,无论剪去多少枝叶都没关系。
“只要最基本的脉络还在,被剪去的花枝便不会枯萎。”太宰治盘腿坐在地上,用一根柳枝将剪下的花苞一朵朵串起来,灵巧地编成一个漂亮的花环。
被他修剪过的盆栽用“摧残”两字形容毫不突兀,看久了甚至能让人听到克苏鲁的深情呼唤,刺瞎了五条少爷在大家族中培养出的高洁品味。
“好啦。”太宰治拍拍手,将花环戴在零零发顶。
他对榻榻米上被剪碎的残枝枯叶毫无兴趣,坦然地扔下一地狼藉和被迫面对克总盆栽的五条悟,和零零一起出门打街机。
说要当甩手掌柜就要把花手摇到底,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只能悄悄当一当幕后黑手这样子。
“咒术界的改革即将到来。”五条悟摘下墨镜,对夏油杰说:“今天这场会议,我们要让咒术界和诅咒师建立合作关系。”
趁着零零替他们打出来的好势头将仇恨转移到咒灵身上,促使咒术界走上黑-道白道勾结的道路,最终完成太宰治提出的三刻构想。
“三刻构想,是夏目漱石先生最先提出的理论。”太宰治抱着一袋面包走在路上。零零一如以往地拒绝自己走路,轻轻松松地将自己挂在太宰治背上,正探头探脑地向面包袋中张望。
“有零酱能吃的吗?”太宰治向上举了举袋子。
“没有。”零零缩回头,把下颚搁在太宰治的肩上,难掩失望地问:“为什么没有芥末味的菠萝包呢?”
“因为菠萝包里也没有菠萝啊。”太宰治吐槽,“所以它为什么要叫菠萝包?实属欺诈行为。”
人类实在是太狡诈了,实诚的ai想要报警。
“继续说三刻构想。”太宰治在零零羡慕的目光下拆了一块奶油小方放进口里。
奶油在咒灵口中是洗发水的味道,还不是好闻的蜜桃味洗发水了,而是海带生姜味。
科学证明,海带和生姜并没有生发的效果,该秃总是要秃了,洗发不如植发。
“港口Mafia、异能特务科,零酱知道还有一方是谁吗?”太宰治舔了舔指尖沾上的奶油。
“福泽谕吉先生和江户川乱步代表的那一方吧。”零零说,“他们可能会在明后两年建立武装集团。”
“这样一想港口Mafia真是可怜呢。”太宰治幸灾乐祸地说,“三足鼎立,坏名声都是它的。”
“主人,你也是港口Mafia的成员。”零零好心提醒道,“而且是快要晋升为干部的高层人员。”
“切。”太宰治啧了一声,“干部有什么好的,一定会被森先生压榨到去Lupin喝酒的时间都没有。”
零零认为摸鱼如他并没有资格说这话,但生性善良的她还是准备安慰安慰自己从BOSS降维成打工人的主人:“不会的,一人打两份工的坂口安吾先生都有时间喝酒,主人再忙也不会比他还惨。”
“两份工?”太宰治愣了一下,他睁大眼睛:“安吾那种浓眉大眼人模人样的小伙汁,居然也是二五仔?!”
好家伙,他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安吾、安吾居然有两份工资!”太宰治难以置信,“他凭什么不请我喝酒?明明那么有钱!”
好啊,坂口安吾,亏太宰治以为好友家境贫寒还试图带他走上文学之路赚点稿费养家糊口,谁曾想他居然背着兄弟在外面偷偷兼职?!
“安吾,心眼忒多。”太宰治啧啧啧,“他不请我吃一顿帝王蟹,这件事没完。”
吃!放开肚皮吃!他要把安吾吃穷,然后看好友为了养家不得不和他一起陷入赶稿地狱。
要死大家一起死,别以为谁能逃得过谁。
“安吾是异能特务科派到港口Mafia的卧底……原来如此,看来异能特务科也是个二十四小时加班永不停歇的社畜组织。”太宰治明悟。
三刻构想中两个组织都是社畜集中营,福泽谕吉先生会稍微有良心那么一丝丝吗?太宰治思考着。
他在考虑要不要跳槽的问题。
太宰治最初加入港口Mafia是为了在贴近死亡的职业中寻找自己想要的死亡,但若是论人的多样性和死亡的多种可能,零零带他看到的东西可比在港口Mafia中多多了。
“有了零酱,我为什么要给森先生打工?”太宰治自言自语,“自己做BOSS不香吗?”
零零虽然在催稿上格外鬼畜,但平时对太宰治要多纵容有多纵容,用“溺爱”二字毫不夸张,太宰治在零零眼中与娇娇没有半分区别。
被当作小兔宰治总比被当作小兔崽子要好,活泼欢快的女孩子不比中年幼-女-控可爱得多?他为什么要忍受森鸥外无理取闹的加班要求?
太宰治并没有反思他逼琴酒和夏油杰加班时的无理取闹比森鸥外高一个数量级这件事,他觉得自己可委屈,他做的一切明明都是为了大家好。
“现在跳槽有一点早耶。”零零说,“纵观横滨,只有港口Mafia和异能特务科给员工买五险一金餐补饭补,还有年终奖全勤奖和外勤补贴。”
森鸥外虽然经常不做人,但对下属还是蛮大方的。
“也对。”太宰治点头,“但是哦,零酱,我没有拿过全勤奖。”
毕竟是迟到早退专业户。
“没关系的。”零零温声细语,“只要主人一周能交一次稿,我随时都可以纂改港口Mafia大门口的打卡记录仪。”
“不了。”太宰治将脸藏在面包袋后面,“就让我被扣工资吧,诚信做人,诚信做人。”
路过拐角,太宰治抬脚走进一栋高耸入云的建筑物。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前台小姐礼貌地拦住一身休闲装还抱着印有不起眼面包店logo袋子的太宰治。
她没有因为对方疑似残障人士或者中二少年而歧视太宰治,毕竟靓仔总是有特权的。
长这么好看的人,不适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打脸戏码,前台姐姐母爱泛滥地想。
太宰治,一个明明张口就是邀约殉情却拥有一众妈粉姐姐粉的神奇小子,是和爱丽丝走在一起时森鸥外会被无知路人赞美儿女双全的那种脸嫩。
与匆匆赶来接人的董事会最大股东老爷爷形成鲜明对比。
“太宰先生,您来了。”满头银丝的男人谦卑地弯下腰,在前台姐姐三观炸裂的眼神中恭恭敬敬地对太宰治说:“董事会的人都到齐了,您现在要去看看吗?”
“动作很快嘛。”他买面包的时候顺手发的短信,现在人就齐了。
“真听话。”太宰治笑眯眯地把面包袋推给男人,“拿去分着吃吧,今天有好消息通知你们。”
男人没有因为太宰治难得和善的态度而放松,他太清楚眼前这位俊秀的青年究竟有着怎样一副铁石心肠。
那是凡人看到便陡生噩梦的恐怖,是令人大脑断片的空白阴影。
如果、如果他们没有在收到短信后十分钟内聚集到一起的话……男人低头看着手里廉价的面包。
吃面包?呵,连最后一餐都不配拥有。
但是……男人隐蔽地看了太宰治一眼,一想到对方为自己带来的利润,他心头火热,手里的法棍都如金条般闪耀动人。
那是足以让理智如机械的人变为狂热赌徒的巨额利益,在金钱喷涌的洪流中,他是执掌一切的王者。
“大家都很积极,我很高兴哦。”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太宰治扫视一眼室内黑压压的人头。
这里坐着的每个人皆是新闻节目或财金节目的常客,从服装业到餐饮业,从民宿小店到星级酒店,他们一同组成整个日本的经济脉络。
直到今日之前,这些商业大佬表面威风,实则每年必须向咒术界御三家交付高额的“供奉金”,以感谢咒术界对普通人的庇佑。
他们是该感谢拼尽性命救人的咒术师,但御三家凭什么代表整个咒术界?
“与其把钱给那些封建专-制的家伙们玩宅斗,还不如投资教育给咒术高专多捐几栋教学楼。”太宰治亲切地问,“你们觉得呢?”
他们当然觉得很不错啊!
学校的胃口可比大家族少多了,咒术高专的学生们又有本事又好说话,不像高傲到就差把“你们这群麻瓜”写在脸上的咒术世家一样,难伺候得要命。
以猝然绝杀的方式削掉腐烂的血肉,以釜底抽薪的方式握住脉门。
屹立在咒术界之上的乌云被强硬打散,高度集中的资源将得以恩泽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