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白皙纤细的手指穿插在他的头发内,伏黑千鹤感受到了对方陡然僵硬的身躯,以及再次加大力气的环绕着她腰身的手臂。
“没事了哦,甚尔。”
尽管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伏黑千鹤还是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就像是安抚受惊了的大猫一样一下下轻轻地顺毛,同时话语极尽她所能的温柔和轻缓,就像是害怕惊扰到环抱着她的人一样。
“甚尔,已经没事了……”
伏黑千鹤轻声呢喃着,只想让对方平息下纷扰的心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伏黑千鹤感觉自己腰部都快要没有知觉时,对方才松开了她。
“……抱歉。”
低低的,完全不像是禅院甚尔会说的话自他唇边溢出,如果不是伏黑千鹤距离他那么近恐怕她也不会听到。
“没关系。”
伸出手指勾起自耳畔滑落的发丝放置于耳后,伏黑千鹤温和的看着面前的人。
距离近了之后,伏黑千鹤发现他和禅院甚尔的差距更大了。不仅仅是外貌和衣着,更多的是眉眼之间透露出来的气息。
死气沉沉的,仿佛没有任何活力的泥潭沼泽一般。
哪怕是看着她,伏黑千鹤也难以从他眼中看到什么朝气。
“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吗?”
指了指旁边的座椅,伏黑千鹤说道:“我需要休息,刚才在打扫卫生,所以现在光是站着就感觉到很累了。”
“他还要让你来做这些事情?”
听到伏黑千鹤的话,‘甚尔’几乎是下意识的不悦的皱起了眉,语气之中满是针对禅院甚尔的怒意和丝丝鄙夷:“他就是这么对待你的?”
实在是太不合格了!
看到‘甚尔’这个反应伏黑千鹤反倒是笑了出来,而对面人在听到熟悉的笑声后一愣。
胸口原本酝酿的怒意突然就消散了,‘甚尔’乖顺的坐了下来,望着面前熟悉的人,眼神是近乎瘾/君/子对毒//品的渴望一般,贪婪而又执着。
“不,是我把甚尔给赶跑了。”
伏黑千鹤忍着笑,随后说道:“而且,对甚尔敌意这么大……那可是你自己啊。”要不要对自己这么狠?
见此,‘甚尔’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比刚刚更像是一个活人了。
“没用的家伙……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让千鹤再劳累一次。不,不只是打扫卫生,就连走路我都可以代劳。
就把她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哪怕是把两个人锁在一起也好。
不过这些话‘甚尔’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说到一半时顿住了,因此伏黑千鹤也只是看到对面的人在话说到一半时消声陷入了沉默。
“哈哈哈,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单手托腮看着面前突然又变得阴郁起来的男人,伏黑千鹤笑眯眯的说道:“因为是甚尔啊。如果是甚尔的话,只要是甚尔的话……我就很自信呢。”
伏黑千鹤看到对方眼孔收缩,神色一瞬间变得空白。此时,透过玻璃的光落在了对方的眼底,那双深色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但是,甚尔毕竟不是神明呀。”
“不。或者说,即便是神明也会犯错误吧?这样的话……”
伏黑千鹤抬起手,落在了‘甚尔’的头顶,像是故意揉乱他的头发一样没有任何章法的胡乱揉搓着:“甚尔偶尔的粗心和失误都是很正常的。”
“我永远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对甚尔生气的。”
‘甚尔’就像是从未想到伏黑千鹤会这么说一样,又或者是,他想到了,所以才更加的无法原谅自己。在片刻的呆愣后,伏黑千鹤看到他眼底弥漫上来了更深的悲伤。
“……该说不愧是千鹤吗?”
伏黑千鹤看到他略略垂下了眼睑,略略低哑的声音响起,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我……”
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甚尔’猛地抬起了头,轻轻握住了伏黑千鹤的手腕,看着她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却被暴躁的满是怒意和杀意的声音打断。
“那边的家伙把你的脏手拿开!”
门外,将自家崽子扔回了家里独自过来打算帮忙的禅院甚尔额角青筋跳动,盯着背对着自己的人眼神就像是要当场拔刀杀人一样。
“他来了啊,真是碍事。”
‘甚尔’不悦的皱眉,然后回首看了禅院甚尔一眼,然后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尚且年轻又自傲,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呆住了。
‘虽然暂时打断了他的动作,但是时间还是并不长。’
意识到这点后‘甚尔’似乎更加不悦了,但是想归想,他的动作却很快。
起身,‘甚尔’伸出手揽住了伏黑千鹤的脖子,然后附身凑近,贴在伏黑千鹤的耳畔迅速低声说道:“千鹤,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京都新京极旁边的拆迁待改造区域千万不要靠近……”
耳边破裂声突然炸响,‘甚尔’感觉到无法抵抗的拉力扯着他朝着未知的方向滑落。
‘时间的回溯这么快?’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紧接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细长的血痕,‘甚尔’却恍若没有察觉到一样,只是在发现自己的声音被阻断后面上才流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不过所幸‘甚尔’还是争取了片刻时间。
最后的话语消失在了‘甚尔’的唇边,伴随着破裂的时空和残余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伏黑千鹤则表情空白神色呆滞的坐在座位上。
另一边,完全回过神的禅院甚尔也已经破门而入来到了伏黑千鹤身旁。
“那家伙到底是谁……”那张脸,让他手痒的不行。
禅院甚尔低头,刚准备问出口的话消失。
听到了‘甚尔’说出的话,那些原本不相干的词汇连接在一起,结合初见‘甚尔’时对方诡异的状态和看着她时那无从遮掩的愧疚感,推测出了未来发生事情的伏黑千鹤只觉得浑身发冷,落在桌面上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
“惠惠……会死吗?”
惠……爆炸……死亡……
眼孔收缩至极致,伏黑千鹤不受控制的抱着自己的胳膊,低下了头,空白的大脑内只余下了一个概念——她的惠惠,会死。
绝对不可以。
谁都不能从她身边夺走她的孩子。
眼底一抹猩红逐渐蔓延开,死寂的空气中缓慢攀爬起令禅院甚尔心惊的危险气息。
第25章 二十五只甚尔喵
距离自未来的‘甚尔’消失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而伏黑千鹤也只有在最初时表露出了异样,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一切看上都很正常。
“咔哒——”
门被推开,伏黑千鹤听到开门声就放下了手里的书,然后略略抬眸寻声看去,果然看到了惠崽正探出个小脑袋盯着她。
“惠惠,有什么事情吗?”
好奇的看着自家儿子这么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伏黑千鹤试图打探一下原因。
见自己妈妈这么问了,惠崽却一反常态的慢吞吞了走了过来,然后伸出手握住伏黑千鹤的手指,微微抬起头,问道:“感觉这段时间妈妈很不开心。”
年幼的惠崽洞察到了一些被掩埋在表面下的东西,但是却不知晓原因,只是本能的对这件事情表达了看法,以及心里面对自家渣爹升起来的点点不满。
‘明明之前说不会让妈妈不开心的。’
所以说,渣爹果然靠不住,还是等他长大了之后把他给踹掉,由他来保护妈妈吧。
在心里面做出了决定的惠崽眨了眨眼,复露出一个笑:“妈妈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告诉我吧,说出来难过就会被分走一半了。”
视野内是自己孩子纯真的面庞,听到惠崽这么说,伏黑千鹤先是呆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又笑了起来。
“……没有哦,惠惠。”
伏黑千鹤蹲下身抱住惠惠,轻声的重复着:“我没有任何不开心,只要惠惠平安幸福的长大,我就很高兴了。”
所以,请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好好的……
将所有纷乱的念头压了下去,伏黑千鹤揉了揉他的脑袋,眼神略微偏移,注意到了门外站着的某只大猫紧张的表情,笑了笑:“惠惠不是想要出去玩吗?我们明天就去吧。”
听到这话禅院甚尔才算是放松了下来,而后说道:“明天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想到自己这一年来准备的事情终于要有了结果,禅院甚尔按耐下心里面隐秘的迫不及待想要向伏黑千鹤说出口的话,告诉自己再耐心一点。
‘那个礼物,就等千鹤明天晚上回来再送给她吧。’
一手握拳放置在唇边遮掩下上扬的唇角,禅院甚尔说道:“就让那个臭小子陪着千鹤一起去好了,刚好可以让他锻炼锻炼,拎包什么的。”
原本正准备也邀请禅院甚尔一起来的惠崽:……
“你放心,有我在,妈妈肯定比跟着你开心。”
惠崽满脸冷漠:“你自己玩去吧。”
“幼稚鬼。”
轻嗤一声,禅院甚尔双手插兜充分表现了自己对惠崽这种行为的轻视,然后扭头就在自己记仇的小本子上又给惠崽加了一道。
算上之前的不多不少,刚好有三页整。
再次见证了父子俩之间其妙关系的伏黑千鹤:……
你们两个真不愧是父子呢。
第二日,伏黑千鹤牵着惠崽站在门口同禅院甚尔道别:“那么,我就先和惠惠去游乐场了,甚尔你自己办事小心些。”
“嗯。”
颔首示意自己听到了,禅院甚尔目送着一大一小两个人消失在眼前,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我之前递交的东西都处理完了吗?”
单手插兜,禅院甚尔漫不经心的朝着某个确定的目标走去,偶尔能够从他与电话另一端人的对话中听到几个词汇,分别是“洗白”“档案”和“婚姻届手续”。
伏黑千鹤则带着惠崽望着人来人往的热闹游乐场,认真的规划他们接下来的路线。
因为这座游乐场就紧挨着新京极,伏黑千鹤有意的避开了通往新京极方向的一些项目。
注意到惠崽的视线在旁边的棉花糖上逗留了一会儿,伏黑千鹤问道:“惠惠,妈妈想吃棉花糖了,要陪着妈妈一起吗?”
而原本就略有些犹豫的惠崽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握着伏黑千鹤的手微微一紧,略有些不自在的扭过了头:“本来我就是为了陪你才来的,可以。”
然后,当伏黑千鹤将棉花糖递给惠崽后就看到了自家儿子脸上的笑。
‘真是可爱。’
为了防止被惠崽发现自己有这种想法,伏黑千鹤假装观测前面的路况,借此遮掩住了自己唇边的笑:嗯,非常可爱。
就在伏黑千鹤带着惠崽向既定好的鬼屋走去时,伏黑千鹤突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视线从自己周围的人身上掠过,伏黑千鹤抿了抿唇,握着惠崽的手略略收紧——不对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几个就多次从他们身边路过。
而且,都是独自一人前来的,流露出和甚尔初遇时相似的气场。
告诫的话语再次浮现在耳畔,伏黑千鹤不自觉的抿起了唇。
在心中告诉自己这里并非事故发生地点,冷静下来的伏黑千鹤蹲下身和惠崽对视:“惠惠,可以先等一下吗?”
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的惠崽疑惑的歪了歪头:“怎么了?”
“突然想到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爸爸,我需要给他打个电话。”
不想引起儿子惊慌的伏黑千鹤随意找了个借口,然后取出手机,翻找到了甚尔的联系号码。
然而,就在伏黑千鹤的指尖即将落在绿色的拨打键上的那一刻,突然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并且大力的把她朝着一旁扯去。
“妈妈!”
被这变故惊到了的惠崽下意识的喊出了声,而伏黑千鹤却在站稳后感觉到自己腰上被什么东西抵着。
身子不自觉的一僵,伏黑千鹤面上并未显露出任何不对劲,挥了挥手示意惠崽不用慌。
“抱歉抱歉。”
身后,带着眼镜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青年连声道歉:“只是注意到了有人撞了过来,情急之下就直接出手了。”
“是这样吗?”
惠崽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而就在此时,一个有些醉醺醺的人跌跌撞撞的自此处冲了过去,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
因为角度的缘故惠崽看不清楚的东西伏黑千鹤却尽收眼底。
那个朝着她撞过来的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而且,随着身后人的话落下,伏黑千鹤感觉到抵在自己腰上的力气在加大。
是警告。
“谢谢。”
轻声道谢后,伏黑千鹤微微动了动自己被捏着的手腕,说道:“可以麻烦你松开手吗?”
那人定定的看了一会儿伏黑千鹤,倏的一笑:“当然没问题,实在是抱歉吓到你的孩子了。”
听见他提起惠惠,伏黑千鹤眼孔微微一缩,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抿了抿唇,伏黑千鹤对着惠崽伸出了手:“没事了,惠惠,不过是意外。”
见伏黑千鹤如此配合,青年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