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小跑着往农场的办公区跑去，丝毫不理身后的苏云柔如何苦苦哀求。
正在这时，听到苏云柔出事的消息后，姗姗来迟的白海林，此刻正半蹲着身子，大口地喘着粗气。
方才他怕苏云柔被农场里的这些人折磨，跑得太快。这会儿到了地方，才发现心脏的位置有些刺痛。
自从被送到了农场劳改之后，身上总是出现这样那样的小毛病。自己现在这样的身份，自然也没有资格去医院检查，只能生熬着。
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能活着出去。
“小苏，你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白海林刚想上前走近一点儿，看看苏云柔的具体情况，就立马被人给拦住了。
“你是哪一位，看你这身上的衣服，不是农场后面劳改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不赶紧回去，不然等会儿场长来了，有你的苦头吃！”
没多会儿，场长跟几个主任都来了。
前段时间，总是隔三差五地丢粮食，每次的数量并不算多，但加起来就是一个比较可观的数字了。
几个人到了地方，也没什么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你说说看，到底偷了多少次，偷来的粮食都被运到哪里去了？”
“我......之前仓库里丢东西都跟我无关，我只是在干活的时候藏了一点儿在衣服里，其他的事情都与我无关！”
苏云柔知道现在即便不承认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自己，索性先认个大多数人都在犯的事情，说不准还能蒙混过关呢。
可现实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
“小李，你带几个人去这人的住处搜搜，看能找着点什么吗。另外，肖主任，之前让你调查这人的原籍，你调查的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这个人？最近国家加强监管力度，严防国外间谍。咱们还是得谨慎点儿为好，不然出事了不好交代。”
突然被场长提到的肖主任，不自在地将所剩无几的几缕头发，捋到了光滑油亮的脑门上。眼神有些飘忽，稍作镇定后，这才开口对场长解释道：
“我之前已经把这位同志的基本信息，寄给当地的警局了，只是那边受灾实在太过严重，很多资料都丢失了。不过，这位同志说的信息，跟那边人员寄过来的回复，基本吻合，想来身份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他能说什么，还能说自己最近忙着陪新娶的媳妇儿，把这茬给忘了吗？
场长闻言，不知在思考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你说你只是干活的时候藏了一点，可我们根据最近几周的出入记录上看，发现你出农场很多次了，而且每一次的理由都是去集市。那些丢失的粮食，很有可能是被你拿去销赃了。”
白海林眼见着事情就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忙出声道：“不管那些事情是不是跟小苏同志有关，我都愿意帮她按价偿还。”
要是白海林不出声，几乎都快要被众人忽略了。
场长都差点儿要被气笑了，上边有人让他关照关照这位白同志，据说用不了两年，这人就可以从农场出去了。
现在可好，竟然要揽下来这么一桩烂事。
他可都想好了，不管先前丢粮食的事情是不是那位姓苏的女同志做的，他不论如何，都要想法子安在对方头上。
出了事情，总是要有一个人出来背黑锅的。
“成啊，那你说说，你是以什么身份帮她？”
说到这一点，白海林也开始为难起来。
他跟苏云柔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他刚到农场时，过得比较艰难，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不趁机踩一脚就是好的了。
是这个姑娘，舍得将自己辛苦省下来的口粮，让给自己。偶尔还会给自己带来她从市集上买来的各种各样的吃食。
想到她可能是因为给自己带吃的，而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常年处在高位，对人淡漠的自己，难得有一次觉得心口处好像塌了一块。
白海林望向苏云柔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咬咬牙答道：“我.......我们已经在商量结婚的事情了。”
几个字分开了都能听懂，可这合在一起，场长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你们，你们年龄差距那么大，怎么可能！白同志，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同情心泛滥，而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你刚才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
苏云柔也是被惊到了，不过为了能尽快脱身，也无所谓了。
“场长，我决定好了的事情就不会反悔。”
“好，很好，好得很。”
说完便甩甩袖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后续的事宜自然是由那几个主任来处理，会计在一旁帮忙算着账。
* * *
一周以后，白雨婷从医院前台那里，收到了她父亲的来信。
白海林当时虽然揽下了所有事情，但身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考虑再三，终于决定问一问他那个下乡了的女儿。
此时的白海林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离开了上河大队，并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信自然是寄到了上河大队的知青点。
不过，好在那些知青都不是有太多坏心眼的人。几经辗转之下，信件终于被完整送到了白雨婷所在的那家医院。
白雨婷当着赵卫国的面，匆忙打开信封。
可当她看清楚信上的内容后，原本激动的内心，却渐渐平复了下来。
信上居然没有一句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的话，只是简单地说了他那边出了个什么事情，急需一笔钱，让她能寄过去。
她寄过去那么多次信，他都没回。
好不容易等来了回信，结果就写了这些！
更离谱的是，她爸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竟然又要结婚了！
据说女方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人。
其实白雨婷先前寄过去的信，都被苏云柔给悄悄扔了。
一旁的赵卫国见白雨婷看着信出神，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这是你父亲那边寄来的信吗，是出了什么事情，需不需要我帮忙？”
白雨婷虽然对父亲有些不满，但到底还是狠不下心。
“他在农场那边出事了，具体是什么原因，信上没怎么说清楚，只是反复强调需要一笔钱。可我一个在医院的临时工，能有什么钱啊！”
赵卫国见白雨婷在一旁垂头丧气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傍晚，赵卫国趁白雨婷去打饭的空档，悄悄往对方包里塞了几捆现金。这是他之前任务迟发的奖金，也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帮到她。
* * *
基地家属院。
苏青禾经过顾朔的一系列魔鬼式训练，终于拿到了初中毕业证。
而另一边的江东升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上次能躲过去，仅仅只是降了个职，基本上是因为所长是他老丈人。
这回可不一样了，不光被不讲情面出了名的副所长看了进局子的全程，而且跟他经常联系的那个女人还是个间谍。
涉及到泄露国.家机.密的事情，哪还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
张所长当机立断地把江东升给开了，还让他女儿张雅跟这个人离婚。
张雅当然没什么可犹豫的了，本来两个人就没什么感情。
要不是当初她父亲说江东升是个可造之材，而顾朔连自理能力都没有了。她怎么可能会放弃追了这么久的顾朔。
想到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丢掉拐杖正常走路的顾朔，心里的不甘更甚。
自从江东升被抓走，母亲那边又忙着帮父亲疏通关系，维护那个岌岌可危的所长位置，张雅在家里根本吃不上饭。
基地比较偏僻，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国营饭店，再加上她又不会做饭，最后只能选择去食堂打饭回来。
现在她们家出了那样一件事情，都是趁着食堂人少的时候，过来这边打饭。
这会儿还有一段时间，才到基地中午下班。
“同志，把你饭盒递过来。”
张雅原本还低着头，听见这个声音之后，伸到一半的手迅速收了回来。
“苏青禾，你怎么会在食堂打饭！”
苏青禾刚来食堂上班没两天，还有些不太适应高强度的工作。这会儿刚炒完菜，没怎么休息就来窗口帮几个婶子打饭，身心都挺累的。
虽然其他人都让她多休息，但她想着自己刚来上班，偷懒给人的印象不好。
听到张雅那讨人厌的尖嗓子，也有些不耐烦了。
“我为什么来上班，还要给你提前打报告吗？你要打饭就赶紧的，不打就赶紧走人。”
张雅从小养尊处优的，就算时代特殊，父母也没怎么亏待她，都是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
或许是被人捧惯了，一时间还没怎么转换好心态。
当下就对苏青禾不客气了，“你一个连小学都没毕业的人，我凭什么不能质疑！哟，丈夫在基地上班，就可以走后门了是吧，我今天还就要实名举报了！”
苏青禾听见后厨的几个人的脚步声了，忙压下自己的火气，温声细语地对张雅说道：“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你了，如果有的话，我在这里先向你道歉。”
张雅被苏青禾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给弄的，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说要举报你，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我刚才只是希望你能将饭盒及时递给我，这样可以节约彼此的时间，也方便马上就要下班的同志来打饭。我没想到竟然因为.......”
苏青禾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过来想接替苏青禾打饭的张婶子，听出苏青禾的声音不对劲儿，又见对面的张雅一脸狰狞，嘴里骂骂嚷嚷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说张同志，小苏也没做什么，你就在这里嚷嚷要举报。怎么着，你爸是所长，就可以为所欲为，想开谁就开谁了是吧。”
跟在张婶子身后的师傅也不耐地皱紧了眉头，“小张，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基地是国家的，可不是你爸一个人说的算，小苏是通过正规途径进来的。如果没有犯什么大错，谁都没有资格开除她的。”
张雅简直都要气笑了，“我是说她没有学历，直接走后门进来的，这还有什么疑问！”
张婶子忍不住插嘴道：“你这是听谁说小苏走后门的，人家可是有一级厨师证的，而且现在已经是初中毕业了，一点也不比别人差。”
说完下意识地瞅了眼张雅，暗示意味十足。
第52章 渣爹来找茬
张雅想到对方极有可能是在内涵自己的学历, 当下就不乐意了，语气比之前跟苏青禾说话的时候还要尖锐，“你谁啊, 你以为随便说几句话，那什么证书就能考来了？”
她才不相信这几个大婶胡说八道的话, 在这糊弄谁呢。
当初顾朔带来的这个女人住进基地的第一天, 她就央求自家老爹调查过这个女人。
可以说是把苏青禾调查个底朝天,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的信息，根本没有任何学历。
再说了, 一个常年待在乡下的人, 怎么可能考得到厨师证，还是一级的！骗人也不知道编个符合实际的。
苏青禾眼见着马上就要到中午下班时间了，她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这样影响不太好，只能劝道：“张同志, 我不管你还有什么私人恩怨。如果你还要打饭的话，请把饭盒递过来。要是你只是想来找我茬的话，麻烦你在我下班后再来找我。”
苏青禾不劝还好, 张雅现在听着苏青禾这阴阳怪气的话, 就来气！
“苏青禾你什么意思！我不就说你证书是假的吗？你就受不了了, 这么怕人知道，你倒是别骗人啊！”
苏青禾真是受够张雅这个疯子了，她怎么就受不了了, 还有, 她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那些证书都是假的了，天眼吗？
没等她出声解释张婶子刚才为自己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就见一群人堵在食堂门口, 也不进来，就这么呆愣愣地望向这边。
实在是他们这会儿不敢进啊，张所长的女儿公然在食堂大吵大闹不说，竟然还扬言想开谁就开谁。
虽说最近张所长在工作上遇上点儿麻烦，可他们谁敢真落井下石啊。要是回头那个势利眼张所长麻烦解决了，保不准他们其中就有人成为下一个顾朔。
食堂打饭窗口需要拐个弯才能看见大门口，因此刚才苏青禾跟张雅，都只顾着吵架了，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门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平时本就安静的食堂，此刻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落针可闻。
窗口后的胖师傅只好硬着头皮，笑了几声，试图打破尴尬的氛围，“都来了还站在门口干什么，今天有小苏做的菜，先到先得，排在后面的可就不一定能吃的到喽。”
张雅这会儿面子也有些挂不住，眼神凶狠地快速瞪了一下苏青禾后，就匆忙离开了。临走前，连饭盒都忘了带走。
张婶子见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就让苏青禾先去后厨的休息室休息一下，本来在窗口打菜的事情也不需要她来做。
苏青禾笑着谢过了张婶子，可人还站在窗口靠墙的位置不走，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大门口。
* * *
等食堂中午的高峰期过去后，顾朔以及他们同一个研究室的人这才姗姗来迟。
今天他们负责的一组数据出现差错，因此，即便到了饭点，也没有人敢提前离开。
等找出错误的地方，距离饭点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
顾朔一进食堂，就径直朝着苏青禾站着的位置走去。
起初，跟在顾朔身旁的几个同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待看到顾朔并没有选择在窗口外面排队，而是直接进了后厨，他们这才后知后觉，顾同志这是去找家属去了。
所以说今天有小苏同志做的菜！
想到刚才在实验室，顾同志一直让他们在那里看数据查错误，一时间看向顾朔离开的那个方向，眼神更加幽怨了。
现在这个点儿，哪还能有剩的啊！
此时被几个同事在心里默默腹诽的顾朔，正坐在后厨的休息室里，吃着苏青禾特意为他单做的饭菜。
苏青禾等顾朔快要吃完的时候，这才犹犹豫豫地小声开口道：“顾朔，我刚才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