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也不知道白雨婷想到了什么,没让苏云柔等多久便点头同意了。
等两人从屋里出来后,另一边的白海林,也跟赵卫国从书房里出来了,两个人的面色都不太好。
苏云柔心里藏着事儿,因此也就没太注意。
“老白,你赶紧带着两人去饭厅,我这边的菜马上就要做好了。”
白海林并没有搭理苏云柔,而是拉着白雨婷重新进了书房。
待门关严后,白海林这才开口道:“你跟卫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不结婚。你不是在电话里跟我说,这次带他来使商量结婚的事情吗,怎么他刚才跟我说觉得你们不太合适?”
白雨婷本来还疑惑自家父亲怎么拉自己进屋谈话,可当她听到赵卫国并不想跟自己结婚的时候,脑子“嗡”的一下就炸开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白雨婷根本听不下去自家父亲后面说的是什么话,眼神慌乱地冲出了屋子。
等在外面的赵卫国,见白雨婷这样也不太好受,拽着她出了房子。
两个人找了个相对人少的地方。
赵卫国简单说明了自己为什么觉得他们不合适的理由。
总而言之,就是白海林娶了苏云柔,他的前妻,且已经怀孕了。不管白海林知不知情,都是违背道德的。
“那我在医院照顾你的这些年,我浪费的青春又该怎么办?”
赵卫国沉默了良久,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存折,递到白雨婷面前。
“这些是补偿你这些年的护工费,这已经是我身上所有的存款,再多的,也没有了。”
白雨婷直接扬手想要扇对方一巴掌,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落到对方脸上。
而是一把夺过了赵卫国递给自己的存折,甩在了对方身上,便跑走了。
苏云柔原本还有些忐忑,但发觉白海林除了脾气稍微变差了点儿以外,对自己倒是跟先前没什么不同,便也就放心了。
至于白雨婷上哪去了,她才不会管这种闲事儿呢。
* * *
一周以后,顾朔带着苏青禾再次去了趟医院做定期产检。
谁知,就是这么不巧,刚好碰上了同样来做检查的苏云柔。只不过,她是因为最近突然没有胎动了。有些担心,便想着过来看看情况,毕竟已经怀孕六个月了。
苏青禾一眼便认出了苏云柔,没想到她竟然又结婚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光是看她那一身穿着,就知道过得不错。
不过,她可没有什么想打招呼的打算。
另一边的苏云柔,可不是这样想的。
快步走上前,用一个极为巧妙的姿势,正好挡住了苏青禾跟顾朔正准备进的那间办公室的门。
苏青禾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里不停地默念“冷静、冷静”,怀着孕呢,实在没必要跟这个脑子有病的女人计较。
转瞬间,苏青禾便扬起了标准式假笑,“这位同志,方便挪一下位置吗,您好像挡着路了。”
苏云柔才不接苏青禾那一套,直接说道:“哟,这不是二妹吗。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里碰见你,看这样子,你也怀孕了啊。”
这不是废话嘛,苏青禾在心里腹诽,表面上的笑容更假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堂姐又再婚了。”
苏云柔有一瞬间,表情僵住了。不过想到今天白海林并没有跟自己来,便又逐渐放松下来,强迫自己冷静。
“嗯,找的人也就一般般吧。平时出门买东西,他都不愿陪我,嫌耽误时间,毕竟他工作岗位比较重要,随便就拿几捆钱打发我。”
说完,还不忘捋一捋自己的大衣袖子。
苏青禾跟顾朔一向穿的比较低调,这一点自然没法跟苏云柔比。
“什么工作这么重要啊,连妻子怀孕去医院检查身体这种事情都可以缺席。不像我们家顾朔,就算升到了副所长,也要来陪我做产检,看来我们家这位还是太清闲了。”
苏云柔简直要被苏青禾这个女人给气死了,尽喜欢往别人痛处上戳。
苏云柔听到她的名字再次被叫了一遍后,狠狠的瞪了苏青禾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进了隔壁的一间诊疗室里。
这个年代并没有太多可以给孕妇检查的仪器,因此苏青禾没多会儿就检查好了。
正要跟医生告别的时候,隔壁诊疗室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吓得苏青禾的身子都跟着抖了一下。
一旁的顾朔连忙帮她顺背,小声安抚。
这声音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是刚才进去的苏云柔发出来的。
苏青禾小心翼翼地透过隔壁的门缝悄悄瞧了一眼,可惜根本看不清什么,便索性跟着顾朔离开了。
她可不想再跟苏云柔那个疯女人撞上面了。
然而,苏青禾不知道的是,苏云柔她是真的快要崩溃了。
“医生,这怎么可能,胎心怎么可能停了!明明一周前我还能感觉到他在动,怎么可能才过去这么几天,就......”死了。
最后两个字,她实在是不忍说出口。
自从吃了系统给的药后,她好不容易才再次怀孕的。已经六个月了,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刚才,她还试图问了一下系统,商城里面有没有可以救胎儿的药物。
系统停顿了好久,这才断断续续地回答她系统商城在刚才已经关闭了。而且,就算没有关闭,也不可能有什么起死回生的药物。
“这位同志,你先冷静一下,好好想想一周前都吃了什么比较特殊的东西。如果能对症下药,说不定还有的救。”
最后一句话,不过是安慰苏云柔的。
胎心都停这么久了,哪里还有什么挽救的方法。
几近要疯掉的苏云柔忙安静下来,从脑海中搜索自己吃了什么。
“一周前.....,一周前我吃了什么......,没有啊,我还跟平常一样。”
医生现在只恨自己今天没有请假,“这位同志,您再仔细想想,或者说您去了什么地方,遇见了什么人......”
“最近我都一直待在家里,没有见过......。不对,我见过,一周前白雨婷回家没多久就跑出去了,第二天又来了一趟,但是很快又走了。”
“医生,一定是她,是她害了我的孩子!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同志你先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的身体。最坏的情况,可能需要打......”掉。
“够了,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
说完,也不顾医生的阻拦,便冲出了诊疗室,连包都忘记拿了。
拐角处,戴着口罩的白雨婷匆匆离开了这层楼。
* * *
半年后,苏青禾成功考上了本地的一所大学,并且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闺女。
其实她的分数,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更好的学校。不过,为了能跟顾朔待在同一个城市,最终仍然选择留在海市。
而苏云柔,在意识到胎儿已经救不过来后,选择去了一家乡下小诊所打胎了。
不过,肚子里换成了一个枕头。
至于白雨婷是否跟这件事情有关,她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即便是真的,她也不敢赌白海林一定就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一个是死掉的胎儿,另一个是可以带给他利益的女儿,选择哪一个已经很明了了。
在临近生产日期时,苏云柔买通了几个医生,住进了产房里。
可惜偷孩子的事情,被当场抓住了,直接就被带进了警局。
而白海林,自然也没能幸免。
组织上觉得他家里的风评太差,让他提前退休了。
单位分的房子只好让出来跟新入职的年轻人,二婚的妻子进了牢房,辛苦培养的女儿不知所踪,就连那个差点儿成为他女婿的赵卫国也一直躲着他。
后来,机缘巧合,从警局那边知道了苏云柔的真实身份,包括曾经在上河大队的经历。
一夜之间,竟长出了不少白头发。
* * *
改革后,苏青禾选择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在学校附近的那条街上开了家小餐馆,主打的依旧是海鲜面。
趁着房价不高的时候,用这些年的积蓄,买了临近的几家店铺,先用来收租。想着等生意做起来了,再选择看能不能打通墙面,扩大一下餐馆。
苏云柔虽然被关在了牢房里,可凭借着之前在空间里存储的食物,过得还算滋润。
偶尔还会让其他人帮自己干活,她则是借口说是用家人寄来的东西,跟他们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一天,她感觉不到空间的存在。反复问了几遍系统后,也没有任何回应。
正在这时,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女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径直走到苏云柔面前。看了一圈四周后,发现没人注意这边,就摊开了手,等着苏云柔给她吃的作为报酬。
可哪里还有什么吃的啊。
苏云柔眼睛转了一圈后,刚想着跑去人多的地方,衣服后领就被那中年女人给攥住了。
不用猜,她已经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了。
......
* * *
苏青禾可能是因为早年在上河大队的时候,吃了太多苦,身子被累垮了。就算后期再怎么弥补,也补不回来了。
在她六十多岁的时候,身体各项机能已经老化。
走的那一天,院子里种的桂花树开花了,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气,经久不散,像是要染在人的心里。
苏青禾跟顾朔并排躺在她特意让人按照自己画的图纸,做出来的摇椅上。
“阿朔,我想吃海鲜面了。”
顾朔担忧地握了握苏青禾没有什么血色的手,“你现在还在吃药,等病好了我亲自给你做好不好?”
苏青禾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似的。
“少吃一点儿没关系的,要不我就喝一口汤也行。”
顾朔根本没办法拒绝苏青禾这种简单的要求,尤其是对方用这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跟他说。
他其实也知道再吃药只会让苏青禾感到痛苦,可自己还是自私地想让她能多陪自己几天。
“好,我这就去给你做,很快就回来。”
苏青禾看着顾朔离开的背影,视线逐渐模糊。
干枯的手缓缓抬起,接住了被风吹落的花瓣。
淡黄.色还沾着露水的花瓣,即便没到该掉落的时刻,只要风一吹,不管愿不愿意,都要提早结束本就短暂的花期。
遗憾上辈子的自己没有对你好一点,后悔这辈子的自己没有加倍珍惜这偷来的时光。
希望下辈子的你不要改名,这样我会好找你一点。【1】
* * *
顾朔最近总是在做梦,只是梦里的一切,多多少少跟现实有些出入。
本来没将这事情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因为最近一直待在研究室里不出来,精神有些差。
知道看见那个梦里出现过的人,他才开始重视自己做的那个梦。
虽然梦里的人,跟自己看到的有些细微的差别,不过还不至于到认错人的地步。
更重要的一点是,对方的名字也跟梦里面的一模一样。
正好实验告了一段落,索性就多花点儿时间,好好搞清楚自己反反复复做的那个梦,到底跟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在跟着对方的那些天,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被对方所吸引。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自己面前。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自己想追求对方的话。
事后虽然有些懊恼,但心里丝毫没有后悔的情绪产生。
如果有的话,那也是因为自己说的太过简单直白,甚至没有做任何的铺垫。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感觉对方已经开始逐渐接受自己。
可是,那次精心准备的求婚,最终还是因为对方的缺席而失败了。
他等了好久,好久,久到连早已失去知觉的双腿,都有一种麻掉了的错觉。
等来的,只是她的死讯。
葬礼那天,他没有去见那个人,而是选择待在了离她最近的一个房间里。
或许是因为密闭的空间,更能让他有安全感吧。
他就那样呆坐了一整天,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是那样的荒唐。
因为一个梦,像一个偷窥狂似的,跟着那个人这么长的时间。甚至在明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么糟糕,还要试图拉对方下水。
最近,他的记性变得越来越差了。
偶尔再次想起这个人的时候,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过......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