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过我的人都醒悟了(重生)——李寂v5
时间:2021-04-15 09:32:07

  其实她已经快要记不清他的脸了。
  前世的最后一段时间,约有一年半,宝瑜没有见过宋堰的面。他忙于四处征战、筹集军饷,很少有时候能回到宋府,就算回去了,也不会到她的院里来。
  宋堰似乎极其地厌恶她,从小到大,都很厌恶。
  在宝瑜的印象中,宋堰从没与她说过任何一句温言软语的话。
  所以,前世的最后一场战役,宋堰将她独自一人丢在了宋府,似乎也说得过去。
  他应该早就盼着她死了吧?
  再回忆起这些的时候,宝瑜的心情极为平静,这让她自己都觉得意外。她本以为至少会有些恨意的,但竟然一点都没有,连难过都微乎其微。或许是她所有的浓墨重彩的情绪,都在前世自刎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浴桶里的水已经一点热气都没有,宝瑜站起来时,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隐隐约约的,她听见窗外传来下雨的声音。
 
 
第4章 四   她感觉那双眼中藏着极深极深的情……
  这场雨一直下到第二日的晚上,也没有停。
  宝瑜一直待在寒春院里,老夫人传话来说免了她这几日的晨昏定省,宝瑜乐得不去。至于原因,她心想着,可能是昨日晚上过于尴尬,连向来脸皮比城墙厚的老夫人也懒得见她了。
  唯一让宝瑜觉得惊讶的是,宋老夫人竟然舍得重罚采玉。
  上辈子,采玉在她的院里嚣张跋扈了三四年,老夫人护着捧着,直到最后采玉勾引宋堰,被宋堰给一刀杀了,才算了结。
  如今不知道老夫人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转了性。
  不过,她爱怎么样那都是她的事,宝瑜懒得操心,她只想要保全自己。
  天将将黑的时候,采萍敲门来送药。
  宝瑜正低着头,专注地给一只藏蓝色的荷包上绣银丝竹叶纹。
  听见门响,她赶紧三两下咬断线头,把荷包轻轻放进针线篓里,又抓了片布料盖上:“进来。”
  “大夫人,您这几日可别出门了,风大雨大的,冷得好像初春。”采萍端着两碗药快步地走进来,边小心翼翼地用后背掩上门,“您这几天身子不好,喝了药就赶紧歇下吧。”
  “知道了。”宝瑜温和应下,她接过自己的那碗,嘱咐道,“你回去时候也喝碗药,别着凉了。”
  采萍笑得眉眼弯弯,她生得圆润,颊边挤出两个酒窝:“诶。”
  昨日请大夫来给二黄看病的时候,宝瑜顺便给自己也讨了一副方子。
  宝瑜记得清楚,前世二黄死后,她也跟着大病了一场,一半是因为伤心,还有就是被这缠人的坏天头给冻着了。那场病来势汹汹,她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后来虽抽丝剥茧地好了,身子却也大不如前了。
  经历了一世,宝瑜才知道,什么金钱、权势,全都没有一副好身体来得重要。
  她害怕再如同前世一样生那场病,小心地预防着,能不见风就不见风。
  采萍给二黄喂药,喂了一半,宝瑜给接过来:“我来吧。”
  采萍便垂手站在一旁,有一遭没一遭地和宝瑜闲聊:“大夫人,咱们院里有棵桃子树,现在正开花呢,但是奴婢听人家说,屋里种桃树不好。”
  宝瑜偏头看她:“怎么说呢?”
  采萍摇头晃脑道:“说是因为桃花、桃枝、桃子,全都是红色的,和血的颜色一样,妖魔鬼怪都喜欢在桃树上住,会给家里带来厄运。”
  外头阴风怒号,屋里空荡荡的就她们两个人,宝瑜被她这话吓得打了个激灵。
  “别瞎说。”宝瑜笑着制止她。
  上辈子,采萍和她并不算亲密,直到后来那次遇袭,采萍用命救下她,宝瑜才知道这宋府里还有着这么一个善良的姑娘。
  只是没想到,看起来老老实实的采萍,原来是个小话痨。
  采萍现在不到十四岁,还是个小丫头,听了宝瑜的话,吐了吐舌头:“那不说了。”
  她停顿了片刻,又道:“大夫人,听说三爷刚刚回来了,是官府给送回来的,听说是喝醉了,在赌场闹事,被关了三天。”
  宋正昀,宝瑜的手在空中停了瞬。她那个不学无术,每日只知道喝花酒、逛戏楼的小叔子。
  宋正昀和她年纪相仿,只比她小了三个月,但十八岁了,也没娶亲。
  整个淮宁都知道他那个放|荡的名声,没人愿意将好女儿嫁给他,差了的,宋正昀也看不上。
  生于经商世家,宋正昀在算账上很有天赋,只是人过于浮了。从前宝瑜尽大嫂的本分,每次宋正昀惹出事来,宋老爷和宋老夫人嫌他丢人,都是宝瑜亲自去衙门领人,再把他送到私塾去,谆谆督促,劝他好好读书,以后给宋家争光。
  不过,或许真是应了那句话,人要是管的事多了,连狗都嫌。
  宋正昀不但没感激,还总是白眼看她,后来宝瑜才从他院里一个仆人的口中得知,宋正昀烦她烦得很,说她多管闲事,日日盼着她早点被休。
  “以后这种事,不用和我说。”宝瑜道,“咱们就在这寒春院里好生呆着,外房的事,一概不管。”
  采萍接过二黄喝净的空碗,应了声:“知道了,大夫人。”
  采萍走后,宝瑜又在床上逗着二黄玩了会,看它精神越来越好,心里头也高兴。
  把手指放在二黄的脑门上,宝瑜轻声问:“二黄,等你的伤全好了,咱们就回沈家,好不好?”
  二黄仰着脑袋看她,低低地呜了一声。
  “我今日抽空算了算我傍身的钱财。这一年的月俸,加上大爷死前留给我的一笔钱,差不多快一百两。”宝瑜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多,但是也够咱们花了。咱们在平昌有房有地,生活不知道有多舒坦,才不留在宋家受这窝囊气呢,你说是不是?”
  二黄嗓子里哼哼一声,像在附和宝瑜的话。
  宝瑜笑了下,她拿出针线篓里的荷包,端详片刻,忽然又问:“那你想不想再要个爹爹?”
  这次二黄还没反应,宝瑜忽听见窗外面传来了“哐当”一声巨响。
  宝瑜急忙回头看,几扇窗子都严严实实地关着,并没有异样,宝瑜心口砰砰地跳,又盯着看了会,暗道自己多心。
  她刚才听那个声音,好像是谁跳进来了似的。
  “睡觉吧。”宝瑜没心情再说下去,她忽然想起了那会采萍说的什么桃树招鬼的传闻,觉得后背阴嗖嗖的。
  她原本不信鬼神,可自从重生了这一遭,不信也信了三分。
  说不定真有鬼呢?
  宝瑜掖了掖二黄的小被子,下床吹熄了灯,临转身前,她下意识看了窗子一眼,身子却猛地一僵。
  宝瑜的视线盯着最东侧的那扇小窗,刚才隐隐约约的,她看见好像有一道黑影走过去。
  有人?
  宝瑜不知自己是眼花还是怎么,她紧张地咽下口唾沫,手摸上了针线篓里的银剪子。
  她其实很害怕雨天,也讨厌雨天,前世,她死去的那一天,就下着雨。
  宝瑜在原地站了片刻,还是决定打开门看一看外头。宋府家丁众多,上辈子十几年,宝瑜没听说过宋府遣进过外人。但是,今天若是不去看一眼,她肯定是没法好好睡觉了。
  宝瑜想着,就看一眼,当给自己一个安心。
  她拿着剪刀走到门口,将门推开一道小缝儿,悄悄地往外看。
  雨声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把泥土砸出一个个小坑。院里就那颗桃树,开着粉白的花,其余什么也没有。宝瑜松了口气,她果然是多心,刚要关门回去睡觉,忽然听见轻轻的脚步声。
  宝瑜呼吸一滞,眼睁睁看着一道黑影朝着自己走过来。
  他好像在雨中站了许久了,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黑色的布料黏在身上、腿上,是个少年的身形,但是步伐稳健,又好像是个成熟的男子。
  隔着一步的距离,宝瑜对上那双泛红的眼,她感觉那双眼中藏着极深极深的情绪,牢牢地攥着她。
  宝瑜的心中惊涛骇浪一般。
  宋堰?
 
 
第5章 五   有的时候,错了,就是阴阳两隔,……
  宝瑜脱口而出问:“你怎么来了?”
  深更半夜闯进继母的院子,这是大不敬,宝瑜起初觉得错愕,反应过来后,脸上已有了愠怒之色。
  前世,宋堰待她从来谈不上敬重,但也没有如今这样,几近折辱。
  他拿她当成什么人?
  “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宝瑜罕见地用了脏字。
  她说着,后退一步,便要关上门,下一瞬,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门框:“宝瑜——”
  宝瑜的头发丝都要气得竖起来:“宋堰,谁准你直呼我的名字的?!”
  “我好想你。”宋堰的声音极低。
  宝瑜愣住。
  宋堰顺势贴上来,手掌握住宝瑜扶着门框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掰开。
  宝瑜闻见他身上有浓烈的酒气,混着雨水的腥冷,宝瑜打了个哆嗦:“你不要碰我的手!”
  “我从平阳赶回来,用了一天半的时间,走了五百里路。”宋堰说着,雨水顺着他的下巴向下滴。
  黑暗中,他的声音极为沙哑:“我知道太晚了,不该打扰你,但是我忍不住,所以我喝了酒。我以为我喝了酒,就会睡过去,就不会做错事。但是喝醉了,就更想你。脑子里全都是你的影子。宝瑜,你懂得想念的滋味吗?”
  宝瑜根本听不懂宋堰在说什么。
  她甚至怀疑宋堰的深情款款是认错了人,与他相处十余年,宝瑜比任何人都知道宋堰对自己的嫌恶。
  当然,她如今也极为嫌恶他。
  宝瑜后悔极了自己的好奇心,她就不该打开这扇门,才碰上了这个瘟神疯子。
  但是宝瑜又不敢喊人来。这寒春院里到处都是宋老夫人的耳目,现在这情景,就算是她占理,但若是传出去,失德的还是她。旁人都会说是她勾引了宋堰。
  继母和自己的继子如此亲密,她就算浸十次猪笼,也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责骂。
  “你喝醉了。”宝瑜忍着恶心劝他,“回去休息吧。”
  过半晌,宋堰好像终于明白了些什么:“我给你添麻烦了,是吗?”
  他竟然还能厚着脸皮问出来?
  宝瑜心急如焚,她看见旁边的耳房中,有一间亮起了灯,应该是哪个丫鬟起夜。
  宋堰却仍旧歪斜着倚在门边,像一只傻掉的狗一样,盯着她看。宋堰的酒量一向很好,这次也不知是喝了多少,才烂醉成这样。宝瑜的急躁与烦闷累积到了顶点,她不想再与宋堰这样纠缠下去,急于摆脱。
  “我去茅房,你也要去吗?”宝瑜听见耳房处门栓打开的声音,两个丫鬟在对话。
  “我也去,等我拿把伞。”
  要是被人看见她半夜和宋堰房门口说话,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宝瑜心一横,一把推向了宋堰的胸口,宋堰本来仍专注地看她,没注意到这一招,错愕地“你——”了一声,直接被推下了台阶。
  宝瑜倏地关上了门。
  ……
  “小少爷?”宝瑜听见有个小丫鬟叫他,“您怎么在这啊?”
  “躺在大夫人门口?”
  “……”宝瑜暗骂了句宋堰是个扫把星,边急忙走向床边,脱了鞋子钻进被子里,装出还在睡觉的样子。
  有个丫鬟来敲门:“大夫人,大夫人,您睡着呢吗?”
  阿黄低低地叫唤起来,宝瑜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好像被吵醒的样子,哑着嗓子回:“睡了,什么事?”
  “啊,没什么。”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就是看见小少爷在您门口,问一问。”
  “什么小少爷?我不知道。”宝瑜道,“睡着呢,有事明日再说。”
  ……
  第二日早上,果不其然,宝瑜刚洗漱好,采萍便进来唤她:“大夫人,老爷和老夫人都在祠堂里呢,小少爷也在,说待会叫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这就去。”宝瑜说着,嗓子一阵发痒,忍不住咳了两声。
  “怎么回事?”采萍焦急地上前给她拍背,“昨个不是还好好的,也吃了药,怎么还是染上风寒了吗?”
  宝瑜闭着眼,顺了口气。
  这辈子碰上宋堰,她可真是倒霉透了。昨晚上那场折腾,再进屋后,她的衣裳都被雨给吹湿了,又没有热水能洗个澡,只能草草换了身新的,但身上黏黏糊糊,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早上醒了后浑身就像是散了架一样的难受,前世那场病,还是逃不过去。
  ……
  还没进祠堂,远远的,宝瑜便看见里头跪了一个人。
  老夫人坐在上首,面色极为难看,宋老爷竟然也在,手里拿着一只竹杖,气得手都哆嗦了的样子,一杖就敲上了地上跪着的人的肩膀。
  砰的一声闷响,将宝瑜身旁的采萍吓得一哆嗦。
  宝瑜的目光也深了深,她不敢确信那只竹杖会不会也打在她的身上。宋老爷不是个讲道理的人,且极为古板与偏心,万事都向着自己的孙儿。对待她这个儿媳妇,宋老爷一万个看不上,前世,因为一次误会,宋老爷以不孝之名,也这么罚过她。
  只不过,打宋堰,却是头一回见。
  宋堰连叫都没叫一声。
  宝瑜垂眼走近,听见宋老爷厉声质问:“畜生,你说,你昨晚偷偷跑去寒春院,是做什么!”
  “喝醉了,认错路。”宋堰淡淡道。
  “认错路?”宋老夫人也气狠了,斥责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毁了你母亲的清誉!你也不小了,怎么做事这么不谨慎?”
  宝瑜的眉头蹙了蹙,这是在向着她说话吗?
  宋堰听了这句话之后沉默了半晌,忽的道了句:“她才十八岁。”
  宋老爷道:“十八岁怎么了,年纪小就可以任你欺负吗?宋堰,你别以为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你母亲素来为着你好,但你呢?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可知道什么是孝道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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