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人心,玩弄权数,势力划分,布局衡量。
死气之炎解封后,沢田纲吉的成长速度快得令人震惊,每一天的他几乎都在吊打昨天的自己,Reborn先生虽然腹黑又毒舌,极少夸赞他,出口大多都是打击的话,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对方是很满意的。
游戏里的六年转瞬即逝。
杏杏不想再去回忆具体的复仇经历和彭格列十代目的上位史,总之就是明争暗斗、腥风血雨、险象环生、峰回路转……总之,经过三年的谋算和斗争,牺牲了无数同伴和下属,沢田纲吉赢了。
他成功推翻背叛者的统治,成为新一代教父。他是彭格列历代首领中起点最低,处境最惨,困难最多,继承难度最大——也是作风最强势残酷的一任首领。
很多人憎恨他,说他手腕铁血,杀人如麻,眼里全是算计和阴谋,冷心冷肺,连自己的部下也难得到他的信任,又不容人违背忤逆,是个名副其实的“暴君”。
更甚至有人揣测,他根本就是个没有感情的疯子。
但是杏杏知道,他变了很多,但也有很多东西刻印在他身上,从来没有变过。
复仇成功杀了仇人那天下了雨,西西里岛的海岸线外的灯塔亮着光矗立其中,像傍晚时分细雨蒙蒙中昏黄的路灯。原本应该感到喜悦的沢田纲吉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多开心,棕发青年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最后醉倒在她身边睡着了。
杏杏想了想,没有关掉游戏,只是一边写作业,一边挂机陪着他。
*
彭格列里的背叛者虽然尽数被剿灭,但反对势力还有两三成在苟延残喘。
沢田纲吉成为彭格列首领的速度太快,尽管已经用残酷的手段镇压了不少反抗的势力,但仍然免不了有人在一旁蠢蠢欲动。
不久后的晚会里,发生了一起针对他的暗杀。
其实以他的能力就算避不开,最多也就只是受点轻伤,不会危及性命……但杏杏仔细想了想,陪他到这里她就算死掉也可以说得上是功成身退,况且一路陪伴他走到教父的位置上,就像玩养成游戏照顾崽崽一样,杏杏还是有点成就感的。
她操纵着游戏里的自己,替他挡了这一枪。
杏杏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一枪系统判定她没死,那就再多陪他几天,如果系统判定她死了,就去下一个副本养新的鱼。
总归他已经是黑手党教父了,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满心只想着复仇的单薄少年,有没有她在身边应该都不是很有所谓。
大难不死,必有后患。
杏杏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还是被游戏系统判定为“存活”。下手术台第一天,杏杏就得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在她陷入昏迷的这几天,沢田纲吉把怀孕的笹川京子接到了彭格列总部。
作者有话要说: 杏杏(微笑叉腰):真好啊,艹TM的。
第三十七章
Q:为了救未婚夫重伤昏迷, 手术醒来发现他把怀孕的白月光接到了自己身边是什么感受?
A:谢邀。怎么说呢,也不能说是不高兴吧,就是太惊喜了些。
得知这个消息, 屏幕外的杏杏气得把脸鼓成了包子。
她自己也曾经养过很多条鱼, 所以也没有霸道到觉得自己的鱼一辈子只能喜欢她,但就算想逃出杏杏的鱼塘,好歹也等她离开这个副本去下个世界的时候以后再说吧?
她重伤昏迷还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就把人接过来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沢田纲吉的下属像是怕她误会, 也像是怕她伤心, 七嘴八舌地和她解释。
“您别误会, 那位小姐怀的不是首领的孩子!”
“听说是和丈夫一起到意大利旅游的时候遇见了首领, 便上前寒暄, 没想到被敌对家族的眼线看见, 所以遭到了报复。首领得知消息时去得有些晚, 只救下了那位小姐,没来得及救下她的丈夫。”
“现在局势不稳, 首领应该是怕那位小姐也遭遇不测才会把她接到总部来。”
“更何况, 您也知道,晴守他当年……首领不可能不顾念他的妹妹。”
笹川京子的哥哥是彭格列的晴之守护者,几年前在斗争中牺牲了。作为死去同伴的亲妹妹,丈夫又被波及, 作为首领的沢田纲吉不可能不关照对方。
杏杏心想,道理她都懂,但要说沢田纲吉把人接到彭格列来没有私心,她是不信的。
一周目时他能因为杏杏递出的那一条手帕,那一点善意,就执着地喜欢她那么久,直到生命最后时刻还想着杏杏——那么这一周目, 他又怎么可能在并不漫长的六年内就彻底忘掉笹川京子?
而且很明显,在笹川京子来到彭格列之后,沢田纲吉似乎在有意回避她,对她的态度也有些微妙的疏远和冷淡。
彭格列总部全是飘得风风雨雨的八卦传闻。
要是她真的喜欢沢田纲吉,现在恐怕要伤心到汪得一声哭出来。
还好她只是把他当成小伙伴。
但只是这样,杏杏还是有点难过。
算惹,可能这就是女配的悲哀吧,就算陪男主角走到功成名就的地位,最后还是要给白月光让路哒!
杏杏愤愤地想。
但是想到一周目里那个只能在悲伤和绝望中注视着她死去的少年,那个连倾慕之情都无法说出口,只能在模糊的视线中写到纸上的少年……
杏杏又释然了。
最起码他还好好活着不是吗。
养好伤后,杏杏去见了笹川京子一面,她距离生产日期已经不远了,又挺着个大肚子,脸色苍白,似乎还沉浸在丈夫死去的悲伤中,看到杏杏也只能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然后就又沉默了下去。
杏杏记不太清楚自己和她说了些什么,大概是让她好好休养不要太难过对宝宝不好之类的,京子也浅浅笑着一一应下了。说完这些就实在没什么可聊的了,杏杏和她不太熟,自己一味找话题看起来傻傻的,而且可能还影响到了别人的休息。
所以说完那些话,杏杏也就打算离开了。
临走前,京子突然叫住了杏杏,她温柔湿润的眼眸里全是真诚:“小杏,最近你可能也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传言……但是请你相信,我对纲吉君,只是朋友间的感情,他对我也是。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杏杏心想,你对沢田纲吉是朋友间的感情,这点我是信的,但你要说他对你是朋友间的感情,那不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吗!
不过以沢田纲吉的内敛,京子不知道他喜欢她,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杏杏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笑着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然后她就知道了京子所说的“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意思。
就在她们见过后的当天夜晚,笹川京子一句话没留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彭格列总部。
*
杏杏被这个消息惊动,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找人。
这么晚了,笹川京子一个人离开彭格列总部,就像一朵柔弱无依的花儿暴露在了狂风暴雨之中,如果与彭格列家族与沢田纲吉有仇怨的势力有心留意,很有可能会报复在她身上。
沢田纲吉面沉如水,彭格列总部几乎所有成员都出动了,但是意大利这么大,想在短时间内立刻找到人,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你们今天说了什么?”
沢田纲吉问她。
杏杏先是一呆,反应过来后心里顿时冒出了一股火气,难以置信地反问他:“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故意说了什么赶她走是吗?”
杏杏气得根本不想听他再说什么狗话,离开总部后立刻兑换了系统商城出品的定位道具,找到了笹川京子。
地点是在一个废弃的大楼,夜雨已经下了很久,发现笹川京子的时候她正因为寒冷缩在角落里躲雨,她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像是没有力气站直身体,被她靠住的铁架年代久远锈迹斑斑,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眼看就要砸到她身上!
杏杏连忙扑过去替她挡住了重物,铁架霹雳啪嗒地掉下来,断掉的钢筋划过杏杏的手臂,划出一条欣长的伤口,血珠瞬间沁了出来。
但杏杏顾不上处理伤口,笹川京子的状态很差,看起来是马上就要临盆的样子。
她立刻开车把笹川京子送到了彭格列总部的医疗基地。
沢田纲吉刚刚得知了消息,但是他找人的方向和她不一样,最快赶回来也要二十分钟左右。
杏杏垂着头站在手术室外,盯着脚尖发呆。
她身上的枪伤还没完全修养好,加上【淋雨】和【手臂流血】这两个Debuff,隐约有了发烧的征兆。
但杏杏没有心情去处理伤口。
好像事情总是这样,她并不觉得过程中自己有做错了什么,但最后结果始终不尽如人意。
“杏?”
听着熟悉的声音,杏杏有些迟钝地应了一声:“……京子没事,她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
沢田纲吉没有回应她的话,拉着她的手腕拿过医药箱,有些粗暴地处理好了她手臂上的伤口。
周围没有人,走廊上只剩下明晃晃的灯光在闪。
“你就一直在站这里?”
他问。
“嗯。”
“就只会站在这里?”
不知为何,他平静的嗓音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
杏杏顿了顿,她抬起头:“……不然呢?我不站在这里……难道应该进手术室给她接生吗?”
“不是说了让你待在总部不要出去吗?最近局势这么混乱——”
“可是最后人是我找到的!”杏杏打断他的话,“……人是我找到的。”
“是,所以你找人付出的代价就是再次受伤?”他反问,“为什么要淋着雨跑出去还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
“因为你觉得京子跑出去是我的错啊不是吗?!”
“我没有这样想!”
他紧抿着唇,一向温和的眉眼似乎也冷冽了起来。
“算了吧。”过了许久,杏杏才开口。
“……什么?”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我是说——订婚的事,算了吧。离订婚宴还有些时间,趁请柬还没发出去,现在结束还来得及。”杏杏甚至还有笑了一下,“反正京子现在也回到你身边了,我知道你一向不习惯做坏人,所以这个口,就由我来开吧。”
死寂般的沉默。
一时间只能听见窗外雨水打落在房檐上、树叶上、鹅卵石上滴滴答答的声清脆声响。
“你早就想说这句话了,是吗?”他轻声说,神情是杏杏从未见过的冰冷:“杏,可能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在你昏迷期间,我找到了仇人最后的基地,剿灭了仅剩的残余势力……销毁资料的时候,我在一堆保密文件里看到了你。”
“清水杏,情报部人员,于六年前派遣至日本并盛,辅助执行‘灭门计划’。”
“杏,其实这六年来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始终陪在我身边。以至于我没有去想,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你会这么热情地想和我这么平凡的人做朋友,哪怕一再被我回避也不气馁,准确地猜到追杀人员的行踪,甚至在那之后不离不弃地陪我在复仇这条路上走了六年……整整六年!你你……”他停住了,像是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还是无法接受现实的患者,痛得突然之间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是认为,这六年来从始至终,我在你身边都是居心不良,别有用意……是吗?”杏杏说。
像是撕破了最后一层面纱。
他的神情不再痛楚,又重新变成了那个踏着尸山血海赢下一切的黑手党教父。
“你是彭格列旧部的情报成员吗?”
杏杏笑了:“是。”
“所以你也知道针对我们一家人的‘灭门计划’。”
“嗯,知道。”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杏杏说:“那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说:“有。”沉默了一会儿,他抬眼直视她的眼睛,“你有没有一瞬间,考虑过救我妈妈?”
“没有。”杏杏弯了弯有些麻木的嘴角,“沢田君,其实你不该恨我的。如果不是我一时心软放过你,你那天就已经和奈奈妈妈一起死在那间屋子里啦。”
“嗯。”他点了点头,“可是我宁可你不要放过我。”
离开前,他说:“订婚不会取消。”
年轻的黑手党教父甚至偏过头,温和地对她笑了笑:“不用想太多,好好休息。你放心,一切照旧,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走了。
杏杏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就连疯狂灌入的冷风吹过……都不觉得冷了。
重复读档一百周目……我真是个傻逼。
杏杏想。
有鲜血滴落到地板上。
好像是胸前本来就没痊愈的枪伤伤口……又裂开了。
第三十八章
自十四岁生日那天起, 沢田纲吉就总是梦到了一个人。
第一次梦境的地点是在并盛中学的林荫小道,他被几个高年级男生围在角落里拳打脚踢,出言讥讽。路过的同学有的害怕被高年级男生报复而匆匆离开, 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有的敢怒不敢言,同情地对他报以怜悯的目光,却连上前说句话都不敢。
这种程度的欺辱对沢田纲吉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父亲常年不在家, 母亲又一向单纯柔弱, 他自身性格温柔到近乎怯弱,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 即便自己受了欺负, 他也从不会对母亲吐露一二, 每每被问起脸上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往往只能挂上和往常无异的开朗笑容, 回答是自己不小心摔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