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忙道:“是奴婢说错话了。”
“待会儿换下的衣服你拿去叫人烧掉,免得我看见心烦。”傅子彦扶额,一脸头模样。
“是,奴婢知道了。”墨香刚要走,又被傅子彦唤住。
“算了,你先去叫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一想到在厨房里的事,傅子彦就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他性喜洁净,甚至有轻微的洁癖,却为了戏弄那个死丫头,去到厨房那种肮脏油腻的地方,还待了这么久。
身上似乎还有一股挥散不去的油烟味,他竟然现在才注意到,真是无法忍受……
* * *
夜。
嫣嫣自安晴院回到自己所居小院。
忙了一天,终于能够睡觉了。回到卧室,刚待关上房门,背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阮小嫣!”
嫣嫣吃了一惊,猛然回头,便看到温如玉一手支着头,悠闲地斜躺在她的床上。
嫣嫣惊问:“你怎么进来的?”
温如玉坐起身,摊了摊手,笑容可掬:“我推门进来的啊,不然飞进来的啊?”
嫣嫣不信,“你哪来的钥匙?”
“门没锁啊。”
门没锁?嫣嫣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能随随便便进女子的房间吧,你快出去,快出去。”
把人赶出去才是现在最重要的,要是被人看见他们两人深夜独处一室,她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才刚来呢,就要赶我走?”温如玉十分不乐意。
嫣嫣见他身子仿佛被钉在了床上,执意不肯走,便走过去要将他拽起,温如玉却像泥鳅般敏捷地摆脱她的拉扯,一转眼,改坐椅子上。
“阮小嫣,你还没请我喝杯茶呢,别急着赶我走啊。”拿起桌上的茶壶,自顾自倒起茶来。
嫣嫣气极,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又是夜晚,要是让人知道了,我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温如玉深深望了她一眼,犹豫半晌,安慰她道:“别担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瞧他那般认真的神态,不知道还以为他多么喜欢她呢。然而她与他总共才不过见过三次面,哦,包括今天,四次面。
“我不要你的负责!”对嫣嫣而言,他还只是个陌生人,而这个陌生人总在说些令人极度容易误会的话,这让嫣嫣很是无语。
嫣嫣说着要拉他起身,温如玉一个起身将她抵于桌子上。
明明斯文俊秀如书生,他姿态却吊儿郎当的,“阮小嫣,你欺骗我呢。”
嫣嫣忙推开他,莫名其妙道:“我欺骗你什么了?”
“你根本不是喂马的。”
原来是这事。嫣嫣头疼道:“我又没说我是喂马的。”
“阮小嫣,你太伤我心了,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你是老太君的侍女?”
他那极度浮夸的难过表情,令得嫣嫣一阵恶寒,“你怎么知道的?”
温如玉指了指自己双眼,“老子我用两只眼睛看到的!”
这人果然无法正常沟通的,“我不管你怎么看见的,此事都与你无半毛钱的关系,你快点离开。”
嫣嫣使劲全身所能使出了力气,把他推出房门。
“阮小嫣,我话还没说完呢……”温如玉回头不情愿道,然事实上他整个人却没使力,只是任由嫣嫣将他推了出去,而且仍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和你无话可说,你快走……”嫣嫣杏眼圆瞪,气呼呼道。
“砰”地一声,嫣嫣猛地将门关上,把人拒绝在了门外,任温如玉怎么敲门也不开。
门外,温如玉背贴着门,低头,嘴角浮起一抹深深的笑意。
气鼓鼓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第18章 燕燕?嫣嫣?
次日清晨,嫣嫣来到安晴院,刚踏进老太君的卧室,惊愕地发现傅子彦竟然也在,想到昨天厨房之事,嫣嫣顿时升起夺门而逃的冲动,好歹还是忍住了。
傅子彦心情似乎很好,与老太君有说有笑的,嫣嫣的出现似乎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甚至看也不曾看她一眼。
嫣嫣垂着头走过去。
傅子彦忽然掩唇打了一哈欠,一副困倦模样,就在嫣嫣经过傅子彦身前之时,被他忽然伸出来的长腿绊了一跤,猛地扑倒在老太君跟前。
“嫣嫣,你这是做甚?”老太君诧异道。
膝盖传来剧痛,嫣嫣脸色一白,那一刹,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听闻老太君的话,下意识地接口道:“奴婢是在给您请安。”
老太君不由有些好笑,“不必行如此大礼的,快快起身吧。”
嫣嫣忍痛起身,退到一旁,膝盖依旧火辣辣的,估计已经出血了,视线不禁瞥了傅子彦一眼,傅子彦朝她一挑眉,依旧是熟悉的戏谑。
气死她了,他分明是故意的。嫣嫣怀疑他是在报复昨天那一巴掌,真是幼稚。
恨归恨,他毕竟是主子,她也不能拿他如何,昨天那一巴掌是她冲动了。
“祖母对这侍女可满意?”傅子彦凤眸瞥向嫣嫣,脸上浮起一抹温润柔和的笑容。
嫣嫣可不觉他这笑容是善意的表现,这人喜怒无常,行为乖戾荒唐,令人实在看不透他。
老太君称赞道:“嫣嫣这孩子甚合我意,我倒要感谢你替我寻了个好侍女。”
傅子彦点头微笑,“祖母,您喜欢就好。”随即长身而起,整整衣袍,“祖母,没事的话,我先告退了。”
老太君点头,随他去了。
嫣嫣盯着傅子彦那抹高大英挺的身影,有些迷惑不解,从老太君的神色来看,她来之前,傅子彦应该没有说她的坏话,她以为他会对老太君说她不好的话,可没想到他寥寥几句就将她的事带过去了。
傅子彦走到门口,忽然脚步一顿,回头睇了眼嫣嫣,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一丝弧度,随即扬长而去。
嫣嫣太阳穴一抽,云里雾里,这人的内心装的到底是什么想法?真是捉摸不透。
兰轩内。百花争艳,烂漫无比。
傅子彦一身常服,长发松挽,以骨簪固定,整个显得很随性慵懒。
这会儿他很悠闲,正给轩内的十余盆兰花浇水。
那十余盆兰花此时已全开,和风微漾,香气袭人。
青风提着一笼子走进,笼子里放着一看上去很像老鹰的禽鸟。
“爷。”
傅子彦暼了眼他手中之物,“那是何物?”
青风答道:“回爷,前些天新罗等国来朝进贡,贡献了无数奇珍异宝,圣上皇恩浩荡,将部分宝物赏赐了下来,我们靖阳王府也获得不少赏赐,其中包括这珍贵稀有的白鹞,这白鹞尤擅追捕猎物。老太君见如今正值春猎,爷又性好游猎,便命属下将这白鹞送来了。”说着将那笼子递上前去。
“祖母倒是十分有心。”傅子彦放下花浇,接过笼子,便将它放于石凳上逗弄起来。
那白鹞对傅子彦的逗弄似乎感到不满,猛地扑腾着翅膀,发出厉声。
傅子彦啧啧赞叹:“果然是稀罕之物,青风,你瞧瞧,这张牙舞爪的姿态像谁?”
青风盯了那只白鹞良久,如实回答:“回爷,属下看来看去,实在不知是像谁。”
傅子彦但笑不语,继续逗弄那只白鹞。“小东西,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燕燕可好?”
青风:“……”燕燕?嫣嫣?青风顿时觉得头顶有无数乌鸦飘过。
白鹞发出不满的叫声。
青风忍不住道了句:“爷,这白鹞生得凶猛强壮,取个如此温顺的名字……会不会不大好?”
傅子彦微笑道:“无妨,我看它挺喜欢这名字的。”
它那是喜欢?它那是抗议!
青风忍不住又道:“爷……这只白鹞是公的。”
傅子彦凤眸微眯,斜睨了他一眼。
在傅子彦的淫贼下,青风立即改了口:“属下仔细想想,这名字起得好。”
不片刻,墨香过来,看到傅子彦在逗弄那只白鹞,嘴里还叫着嫣嫣的名字,不由微愕,视线转向青风,青风只是摇了摇头。
“爷,花月楼秋娘姑娘派人来传话。”墨香道。
“何事?”傅子彦淡淡道,仍旧沉溺于逗弄白鹞中,连抬眸一眼都不曾。
“秋娘姑娘谱了新曲,希望爷有空去听一听。”
傅子彦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墨香的话上,沉思片刻,道:“你就回我近些日子都没空,就不去她那了。”
“是。”墨香福身告退。
“等一下。”
然没走几步,墨香又被傅子彦唤回,回身问:“爷,还有何事?”
傅子彦略一沉吟,“待我回一封信,给你拿去吧。”
“是。”
傅子彦转头对着白鹞道:“燕燕,你先自己玩耍一会儿。”说着起身离去。
墨香对着傅子彦的背影发愣,青风走到她身旁站定,墨香抬眸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青风,咱爷是不是在人家那受了什么刺激?”
青风表情淡定,认同地点了点头:“估计是。”
墨香道:“总觉得……有些幼稚?”
青风更加认同,“我也觉得。”
“你近来小心点侍候。”墨香担心道。
“你也是。”青风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
“嗯,好。”墨香严肃地点点头。
*
花月楼,后花园。
暖风和煦,枝头上莺歌燕舞,海棠花开得绚烂美好。
秋娘凭栏而坐,凝眸望着那海棠花,黛眉微微颦着。
红豆走过来,见她面带愁容,便道:
“姑娘,这海棠花昨天还含苞呢,今天竟全开了,想开是个好兆头,奴婢剪下几朵给姑娘做簪花可好?”
秋娘回过神,朝红豆浅笑下,心不在焉地道了句:“好。”
红豆道,“奴婢去拿剪子。”
红豆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丫鬟到来。
秋娘看见她,妩媚的眸子涌起期待之色,然口中却只是淡淡地问:“王爷怎么说?”
“回姑娘,王爷什么都没说,只写了封信让奴婢带会。”说着将手中的信恭敬地递到她手中。
秋娘接过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却又顿住,朝丫鬟道:“你先下去啊。”
“是。”丫鬟退下。
秋娘这才急切地拆开书信,才看了一行,脸色开始惨然,再看下去,眼泪扑簌簌留下来。
红豆拿着剪子过来,恰看见秋娘正对着信流泪,忙走了过去。
“姑娘,您怎么了?姑娘,您别吓奴婢啊,是不是王爷给您回信了,他说了什么?”
秋娘望了她一眼,神色无比凄楚,随后视线遥望远处,恍惚道:“从与他说了那番话起,我便料到有这么一天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他这次竟如此绝情,连一点希望都不给我。”
虽不知傅子彦信中说了什么,红豆还是急切地安慰她道:“姑娘,您别伤心,王爷一向温柔多情,想来也是一时置气,待他气消了,念及了姑娘的好,必然会再来找姑娘的。”
秋娘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不,红豆,你不懂他。他看似多情,实乃无情之人,一旦他想了断,就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红豆埋怨道:“那王爷也太负心了,难道姑娘对他的一片心他都视若无睹吗?”
秋娘娇艳动人的脸上浮起自嘲之色。“从来没有动过心,又何来负心。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红豆气道:“既然如此,那姑娘您何必在苦苦恋着他,我看待吴大人他待您甚好,而且吴大人年纪也不大,模样也周正,他既有心纳您为妾,不如您就答应他了吧,也好过在这苦地方强。”
秋娘嗔怪了她一眼,“红豆,不可胡说,我对吴大人并无其他想法。”
“可是……姑娘。”红豆替秋娘感到十分不值。
“红豆!”秋娘斥责道。
“是,奴婢下次再也不乱说了。”红豆委屈道。
第19章 无男女主 “这王爷未免过于……
一间简陋的房屋内,桌子,床榻等都是半旧的,窗前摆着一张书案,案上摆放满了书籍,还有笔墨纸砚,笔墨纸砚的质量倒是上乘。
屋子的主人名叫赵子恒,几天前他还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举人,而今,他是今科的会元。
赵子恒领着他的同科好友张扬,李琏进至屋中来。
这三人是在酒楼里喝茶认识的,张扬和李琏两人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唯独赵子恒家世清贫,不过张扬和李琏却倒从来没有瞧不起赵子恒过。
赵子恒文采盖世,容貌气度非凡,两人初见他,便知他定非池中之物。
“房屋无人收拾,略有些乱,让两位见笑了。”赵子恒请两人坐下,随后去泡茶。
李琏打量房屋四处,笑道:“子恒,你赁的这地方倒是清静宽敞。”
赵子恒端着茶走过来,闻言回答:“这后楼原是那孙裁缝用来装货物的,如今空着了,便赁给了我,我不过图其便宜罢了。小弟这也没有美酒珍馐可招待你们,唯有清茶一瓯,望莫嫌弃。”
李琏张扬倒不介意,接过茶喝了。
“子恒,你如今已中了会元,依你的才识,殿试前三名必有你的名字,到时还愁没有金屋美妻来配你。”张扬羡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