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该……”嫣嫣嘀嘀咕咕道,“不对!”嫣嫣秀眉一蹙,清澈的眸子猛地扫向温如玉,“我梦见被狗咬了一口,原来不是做梦,那只狗一定是你对不对。”
“喂喂喂,你梦见的是狗,我是人好不好,而且我倒希望咬你的那个人是我……”最后一句,温如玉几乎用抱怨的语气说出。
“好啊,你终于承认那个人是你了……你太过分了!”嫣嫣抓住方才扔在地上的软枕就冲过去往他身上招呼。
温如玉边跳脚便解释:“别打,别打,我话没说完,真不是我……”
“是你!”
“不是我!”
“就是你!”
“是我!”
“好啊,你承认了!”
“……”
对于到底是谁咬了她这一问题,在嫣嫣去了安晴院,见到正在和老太君说话的傅子彦后,终于明白过来。
对于嫣嫣那可谓称得上灼热的目光,傅子彦心中竟颇觉不大自在,狠狠睨了她一眼,便转移了目光。
昨夜于马车内,温如玉从他身上把她拽起,她死活不肯起,傅子彦气得咬了她一口,没想到,这疯丫头也回报了他一口。
嫣嫣察觉他不悦的目光,也忙移开了视线,转向老太君请安。
“嫣嫣,你嘴巴怎么也受伤了?”老太君瞥了眼嫣嫣,继而又瞥了眼傅子彦。
嫣嫣,傅子彦两人闻言不由自主地对视上了一眼,两人双眸中皆暗藏着一丝窘迫,两人不约而同错开了视线。
嫣嫣心跳得异常快速,脸也微微发烫,“回老太君,奴婢吃饭之时,不小心自己咬到的……”说罢,将头埋低,恨不得缩进地里面,才能掩饰她心头那强烈的羞耻之心。
“祖母,若无别事,我去书房了。”傅子彦忽地起身告离。
“嗯,也好,今天就在府中待着,学着熟悉府中各项事务,莫要再出去惹事了。这楚王也是,没事找你打什么架。”
傅子彦点头称是,临去前他看了嫣嫣一眼,眉间萃着一丝冷意。
* * *
“等一下……”
傅子彦刚走出院门,却被身后紧跟出来的嫣嫣唤住。
傅子彦微怔,站住脚步回身望她,眉不自觉地皱起。
乍对上那双寒凉的凤眸,嫣嫣只觉得又回到了与他初识的时候,内心升起一丝怯意,然嫣嫣还是鼓足勇气,绞着衣袖走向他。
“昨晚……昨晚……”嫣嫣期期艾艾了半天,愣是道不出个所以然来,脸倒是涨红起来。
傅子彦等了半天,已然不耐烦,“昨晚什么?”
嫣嫣闻言豁出去似的朝他猛鞠一躬,再抬起身子时,秀气的涌起一抹绯红,如三月的桃花般,她很认真地道歉道:“昨晚的事对不起。还有,昨晚是你救了我吧,谢谢。”
她一本正经感谢的模样落入傅子彦的眼中,不知为何,傅子彦竟觉得有些好笑。
傅子彦手抵唇间,微咳一声,掩饰想笑的冲动,随后压低声音,面无表情道:“感谢就不必了,我不过是恰巧经过而已。至于对不起……”傅子彦俊美的脸蓦闪过一抹尴尬,随后又恢复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冷声道:“对不起我收下了,此事就算过去了,你把它忘掉吧。”
嫣嫣心中微喜,立即斩钉截铁地回答:“是,昨晚我……奴婢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王爷,您放心,奴婢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这求之不得的态度令傅子彦内心有些不快,凤眸中的温度骤降。
嫣嫣身子轻颤了下,小心翼翼地问:“王爷不相信?那要奴婢起誓么?”
傅子彦冷哼,却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道:“你就这么想忘记?”
嫣嫣眸子不小心撞上他凛如冰雪的目光,不由微微后退了一步,有些怯怯道:“不是王爷您让我忘的么?”
的确。傅子彦只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然那凤眸中的温度却越来越低。
“那我……奴婢告退!”嫣嫣惊慌失措道,说罢匆忙离开。
傅子彦望着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皱了眉头。
花轩内。
傅子彦没出府,百无聊赖地歪靠于躺椅上,逗弄那只叫“燕燕”的白鹞。
墨香拿着一精致拜匣进入花轩,看到傅子彦像逗弄小猫小狗一般逗弄那只白鹞,心中不由可怜起这只白鹞来。本是凶猛强悍的动物,如今却折在她家爷的魔爪之下,如何不令人叹惋。
“爷,这是褚家小姐叫人送来给爷的。”墨香将拜匣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傅子彦放下喂食的银匙,拿起身旁几上的湿帕擦拭净了手,方接过拜匣,打开拜匣,淡瞥了匣中物,却是一方素帕。
傅子彦放下拜匣,顿了下,似笑非笑的问墨香:“你可知这罗帕有何寓意?”
墨香沉思片霎,认真做答:“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罗帕乃是女子贴身之物,带着说不清道不尽的缠绵之意,将罗帕赠与男子,必定是心悦此名男子了……”
傅子彦笑了下,“看来她这是提醒我莫忘了约定。”
昨夜傅子彦说过会约她,没想到她如此急迫,让傅子彦大感无趣。
墨香犹豫了下,“爷,您真的喜欢褚家小姐么?”
傅子彦瞥向她,凤眸中满是耐人寻味的感觉,“怎么,你怀疑?”
墨香淡定地回:“没有,只是奴婢担心……”
“担心什么?”傅子彦一扬眉,道。
“褚小姐毕竟是尚书之女,身份毕竟非同一般,若是爷并非出自真心还是莫去招惹……”
墨香见傅子彦眯了眯眼,知这是他不满的表现,忙住了口,“是奴婢说错话了,请爷恕罪。”
傅子彦忽笑了,笑容明媚如春风,温和地安慰道:“不必紧张,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说罢又继续逗弄那只白鹞起来。
墨香心中到底松了口气。
傅子彦以手支着下巴,不小心碰到唇上的伤,随即想起昨夜马车里的情形,他微垂眼眸,思考片刻,抬眸看向墨香。
墨香虽未抬头,却依旧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自她身前袭来,令她芒刺在背。
“墨香,我给你放个长假如何?”突然,傅子彦开口道。
墨香惊愕抬眸,小心翼翼问:“爷是嫌弃奴婢事情做得不好么?”
“恰相反,你办事能力很好,你的辛苦我看在眼里,所以我决定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傅子彦言语真诚,令人难以怀疑他另有目的。
墨香呆愣片刻,方回:“爷,您也知道的,奴婢无家可回,在外面也没地方可住。”
“无妨,我城郊有座空宅子,你可以去那住。”傅子彦体贴道。
“……”这是赶鸭子上架?她家爷的心思向来令人捉摸不透,好在她也并非好奇之人,于是福身道谢道:“如此,多谢爷的美意,不知爷想奴婢何时起身?”
“你今天就动身吧。”傅子彦很满意她的回答。
墨香顿了下,随即镇定自如道:“是,那待会儿奴婢就去收拾行囊。”
“就现在吧。”傅子彦又道。
“……”墨香滞了片刻,而后道:“是。”福身退下。
傅子彦随即起身,再次往安晴院而去。
与此同时,温如玉已在安晴院。
“你莫不是在与我说笑?”听闻温如玉的请求,老太君有些吃惊,甚至怀疑是自己听差了,然旁边沈柔君,锦儿,王嬷嬷也是一脸惊讶之色,老太君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听差。
“姑母,侄儿是认真的,还请姑母成全。”温如玉收敛了嬉皮笑脸,极其认真道。
老太君没想到温如玉竟然看上了嫣嫣,顿时沉下了脸,厉声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怎配得上你的身份?”
温如玉微变了脸,怕惹怒老太君,便笑道:“侄儿又不曾想过要娶她为妻,不过见她办事妥当又生得机灵,想放她在身旁侍候罢了,反正您又不缺那一个侍女。”
老太君脸色稍霁,“你简直是胡闹。平时也没见你身旁需要侍女侍候。”
“嗯……就是突然想要一个了。”温如玉伸出两指搓了搓鼻梁,眼前游移闪躲。
老太君道:“平日里你行事不拘小格也就算了,如今还与府中的下人厮混起来,这成何体统?此事莫要再提了,再提姑母可就生气了。”
温如玉担心太妃回头会责怪嫣嫣,连忙解释道:“姑母,侄儿与她是清清白白的,而且她也不知道我向姑母提的要求,是侄儿自作主张的。”
温如玉这番话原是好意,却不料适得其反,让老太君更加怀疑两人的关系,“你还如此维护她,莫不是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沈柔君见老太君脸色比之前更差,忙帮着劝说道:
“蔺表舅,你还是听外祖母的话吧,不过一侍女而已,你何必如此上心?”
温如玉心中本就急切,再有沈柔君言语添堵,便烦躁起来,正待向老太君解释,却见傅子彦走进来,此事只得暂告一段落,一时无比捉急,看向傅子彦的眸中不禁多了一丝幽怨。
见到温如玉,傅子彦神色微变。
老太君依旧在气头上,没好声道:“怎么又来了?莫非也有事要与我商量?”
傅子彦道:“祖母真是料事如神。”
老太君怔了下,随即看向温如玉,冷笑一声,温如玉闻言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说吧,你有何事?”老太君直入正题道。
“祖母,孙儿的侍女墨香有事告假,如今孙儿身边正缺一个熏衣叠被的侍女,想向祖母借用一下您的侍女。”
老太君惊讶道:“嫣嫣?”
傅子彦回答:“正是。”
沈柔君闻言顿时花容失色,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发颤道:“表哥……怎么你……你也……”说罢只怕会当着众人面失态,于是掩面夺门而出。
“小姐……小姐……”锦儿连忙追出。
老太君见状更气,冷笑道:“一个小小侍女竟都给你们记挂惦念上了,你们一个个真给我长脸了!”
傅子彦原还有莫名,直到听闻老太君这一番话,终于明白过来,凤眸瞥向温如玉,里面落了一片乌云,而温如玉也紧盯着他,眸含挑衅。
嫣嫣刚进安晴院的门便与沈柔君迎面撞上,沈柔君见到她,眸中顿时射出一抹浓重的幽怨之色,而后跑开。
不一刻,锦儿也跟着跑出,见到嫣嫣更是恶狠狠睇了她一眼才去追沈柔君。
嫣嫣僵立当场,一头雾水。她招谁惹谁了?莫名奇妙地摇了摇头,继续走,就在刚踏进老太君房间那一瞬,多双眼睛便向她齐刷刷射来,嫣嫣心肝一颤,竟有股拔腿而逃的冲动。
他们看她的眼神怎么都怪怪的?而且似乎都是针对着她的。嫣嫣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小心谨慎地走上前去,“老太君,已经摆好饭了,请您移步到膳厅吧。”说罢退至一旁侍立。
老太君不由多看了嫣嫣一眼,嫣嫣莫名有些紧张,不由微垂了头。老太君又将视线移至傅子彦身上。
嫣嫣循着老太君偷瞟了过去。
傅子彦此刻正斜看着窗外风景,神情透着散漫慵懒,然仔细研究的话,你会发现其中透着细微的愠色。
嫣嫣又循着老太君的视线瞟向温如玉,发现温如玉正盯着她看,斯文俊秀的脸上带着笑意,见嫣嫣朝他看来,脸上的笑容愈加明朗。
嫣嫣愣了下,总觉得他那笑容倒是比平日里的顺眼得多,正想着,旁边忽传来傅子彦的轻咳声,嫣嫣瞟向他,却见他依旧旁若无人的欣赏着外头风景。
嫣嫣正觉气氛诡异之际,耳边冷不丁的响起老太君的话:
“你们两人都留下来陪我吃午饭吧,你们平日里可没来得那么勤快,一下子还来俩,机会实在难得。”老太君对着傅子彦和温如玉两人说道,可说最后一句话时却是看着嫣嫣的,且眼神透着一丝严厉。
嫣嫣心一咯噔,忙低下头去,心中总觉得老太君这话似是针对她说的,又觉得不大可能。
*
褚府。
媚奴服侍褚清清用过午膳后,褚清清觉得身子困倦,又嫌屋闷,便让媚奴在花园亭内安了卧榻,亭内四周又垂挂了疏竹金镶软帘,在亭中小睡。
媚奴坐在不远处花下的一白石墩子上替褚清清把风,免得有人进来打扰了褚清清的休息。
此时正是晌午,花园中树荫重重,日影沉沉,令人昏昏欲睡,媚奴拼命撑住仍旧忍不住打起盹儿来,忽耳边一阵轻微的呼唤,使得她从昏睡中惊醒。
眼前忽现一张温文儒雅的俊脸,媚奴心内不由怦怦的跳了几跳,忙起身行礼问安,低声问:“赵公子怎么来了?”
赵子恒望着她,温和笑了笑,“受褚大人邀请前来赴宴,席中多饮了几杯,略有醉意,便出来散酒,却不料在此处撞见媚奴姑娘。”
媚奴垂着眸,为难道:“我家小姐此时在花园亭子中小憩,不如我带公子去别处散酒如何?”
赵子恒视线瞥了眼不远处垂着软帘的亭子,正待答话,帘中却传来褚清清婉转如黄莺般的娇语:
“媚奴,是谁来了?”
“回小姐,是赵公子。”媚奴放高了声。
帘中人沉默片刻方回:“请赵公子过来吧。”
媚奴眉眼不由浮起一抹喜悦又忙收敛,低着头恭敬道:“赵公子随我去吧。”
她眸中那抹喜色并未逃过赵子恒眼中,他心思微动,却不动于声色,随着媚奴走向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