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怯怯地点点头。
“还要试试么？”
不想给他留下个胆小鬼的印象，心里虽然没底，她还是乖巧地点点头，答应了。
工作人员递来了毛巾。
廉斐接过毛巾，捏着她细白的手指，眼眸低垂，仔细地帮她擦拭着手心细密的汗珠。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幽静的马场，马场不远便是湖泊，被风吹散时，略微带来些水汽。
姜晚照恍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这人习惯将黑发全都往后梳拢，这会儿被风吹散，几缕不听话的黑发随风荡漾而下，落在鬓间。
难得温柔的感觉。
姜晚照不禁又记起那个雪夜，虽然那时候他动手狠戾，跟她讲话时还是很温柔的。
可这份温柔。
真的属于她么？
还是说，其实是属于另一个藏在他心底的女人。
一想到这个，藏在心里的所有粉红泡泡，像是被戳破般，“砰”一声，连同她的心一起被戳碎。
姜晚照抽回了手指，低声说，“哥哥，我自己可以的。”
她去拿他手里的毛巾。
廉斐漆黑的眼瞳闪过一抹错愕，瞧她坚持，他也没阻拦，手指一送，任由她抽走了毛巾。
“随你。”语气漫不经心的，读不出情绪。
姜晚照擦拭完手指，将毛巾递还给马场的工作人员。
她重新上马。
不远处有人喊他，是汪乔他们几个。
姜晚照见状，赶忙说，“哥哥你去吧，我自己可以的，没关系。”
她冲他微微一笑。
廉斐黑眸微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交代了工作人员照料她，起身便走了。
等他跟着汪乔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姜晚照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来。
有点想哭的感觉。
又觉得好丢脸，好矫情。
明知道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原本也没打算奢求过什么，做一个一无所知的小傻瓜还好，知道了不太美好的真相，还挺扎心的。
……
骑着马溜了几圈，渐渐就掌握住了要领，骑的累了，姜晚照下了马，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根胡萝卜，喂给露露。
一来二去的，跟露露混得熟了，露露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有些微微发痒的感觉，姜晚照忍不住娇笑。
“今今，你要不要试试这匹马呀？”
姜晚照循声望去，裴今在几个女人的簇拥下，进了马场。
她个头高挑，换上骑装英姿飒爽的，围绕在她身边的几个女人倒是没换衣服，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像是来骑马的，倒像是过来郊游。
唯一一个换了衣服的，有点眼熟。
姜晚照多看了一眼，愣了愣。
好像是……Vivian？
圈里的明星她其实记不得几个，几个顶流因为时常刷屏，她倒是有些印象。
Vivian跟汪乔的绯闻一直都是圈内津津乐道的大新闻，汪乔那人虽然平时放浪形骸的，关于他的绯闻倒是不多，或者说，并不是不多，只不过都被和谐掉了而已。
Vivian跟汪乔的绯闻沸沸扬扬，也没见周围大少爷澄清，媒体都猜测两人指不定早就在一起了，只不过没明说而已。
她跟廉斐一起参加过几次他们圈里的聚会，见过两次Vivian ，常年混迹这个圈子，早就养成了戴着面具生活。
姜晚照觉得，这方面，Vivian是个双商都很强悍的小花旦，在汪乔他们面前，不卑不亢，汪乔不提他们的关系，Vivian便十足十地配合。
人家能在圈子里混得开，看来是有一定原因的。
姜晚照想得入神，裴今已经止住了脚步，隔着围栏，站在不远处打量着她。
那天夜里在廉斐家见到裴今时，姜晚照就知道裴今性格高傲，这时一瞧，人家就站在那里很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当她是空气。
不。
应该说是带有明显的敌意。
人家把她当空气，她自己也没那爱好主动跟她打招呼，索性就视而不见。
倒是Vivian冲她笑了笑，笑容还挺友善。
投桃报李。
姜晚照也报之一笑。
裴今挑了马，到场内遛弯。
跟裴今一起过来的几个女人给人吹彩虹屁，裴今嫌烦，索性就不理会她们，自己一个人下了场。
“嗨。”
Vivian拿了根胡萝卜，喂给露露，友善地跟她打招呼。
“我看了你们的出道概念宣传片，拍得很漂亮，歌也很好听。”
姜晚照没想到她会跟自己搭话，虽然同在娱乐圈，Vivian算是演艺界的，最多也就上上综艺节目，拍拍封面杂志什么的，跟他们音乐圈有壁垒。
人家既然友好地过来搭腔，出于礼貌，姜晚照还是回了个同样友善的笑容，“谢谢。”
“我有个小助理很喜欢你们这个团，上次还转发了你们的概念片，有印象吗？”Vivian很和气，跟往常在荧屏里不大一样，瞧上去很接地气，莫名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容易增加人们对她的好感。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亲和力。
“是上了热搜那次么？”
Vivian点头，笑道：“我家蠢萌的小助理忘记切号，用我的号转发的。”
好歹是拥有一个亿粉的顶流，尽管粉丝里头很多都是僵尸号，战斗力依旧爆表，粉丝们没想到自家的女神竟然还追星，还是个没出道的小女团。
一时间，引爆微博。
奇怪的是，Vivian竟然没澄清。
间接地也是替她们做了宣传。
“你不跟她们一起么？”姜晚照问她。
Vivian摇头一笑，“她们也不喜欢跟我们这种‘不入流’的在一起，毕竟各个都是大小姐，傲得很。”
姜晚照看向她。
Vivian倒是很悠然自得，她算是草根出身，原本是个小模特，因为颜值爆表，被经纪公司发掘进了娱乐圈。
起初是演了几个小成本网剧，女三女四那种，说白了就是刷刷脸，直到认识了汪乔，资源才好起来。
短短几年时间，由黑到红，再到红的发黑，经历得多了，也就看淡了。
“这个圈子讲究固有的阶层，就算我们靠自己赚钱了，有了房子，车子，资源，有了庞大的粉丝群体，在那些个二代眼里，不过就是充当摆设的玩物罢了。”
Vivian抬手捋了捋长发，并没有很忧愁的模样，倒像是看得很开。
“不过，廉总好像对你挺好的，刚才在外围，看到廉总耐心地教你骑马，裴今的脸色都变了，她大概很不开心。”
提起裴今，Vivian的笑容变得轻佻起来，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嘲弄的笑意。
“你应该知道吧，裴今喜欢廉总很久了，从中学时代就非常喜欢，廉总对她明显没那种想法。他那样的人，感情对于他们来说，大概是放在最次要的位置。廉家和裴家会不会联姻尚且不说，就他们那个圈子，像我们这样的，很难融进去。”
姜晚照盯着她，没作声。
“豪门难处，更别说像他们这些顶级豪门，挺挑剔的，大概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娶圈内的人。云腾元家的二少元浅倒是娶了个小明星，但那个小明星家里原本就是豪门，也算是门当户对。”
Vivian注视着姜晚照，微微一笑，“晚照对么？虽然我们是第一次交流，但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给你一点建议，趁着大好青春，与其期待虚无缥缈的感情，倒不如在他们尚存一点温情的时候，为自己的后路做谋划。”
姜晚照微怔，迷茫道：“后路？”
“当然啊，难不成你还想跟人结婚？”
姜晚照眨眨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晌，才呆呆问：“你跟朝阳科技集团的汪乔……”
Vivian眼神一暗，微笑：“没想过结婚啊，我知道他不可能娶我的。”
姜晚照：“？？？”
“我也从没期待过。”Vivian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事实上，期不期待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就是个悖论。
先别说会不会娶她这件事，明面上，她是汪乔的人，实则，那人从来没碰过她，每次叫她出来也不过就是个摆设。
别说碰她，甚至连一个拥抱都吝啬给她。
起初，她还抱有一定的期待，或者说是矜持，久而久之才明白，自己甚至连摆设都不是。
不过就是汪乔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所设置的幌子而已。
说不伤心是假的，哭过也闹过，换来的是汪乔越发的冷漠无情，依旧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残忍无比，“受不了么？那你走啊。”
走什么。
不管是为了他这个人，还是他背后的资源。
时间久了，也就想开了。
当个花瓶，幌子，总比被老男人糟践好得多。
有钱有资源有事业了，男人又算的了什么？
“从来没期待过？”
“对啊。”她想了想，觉得这个说辞大约不算贴切，索性换了说法，“与其说不期待，倒不如是曾经有过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切实际的想法？”
Vivian微微一笑，双手撑在围栏，漂亮的脸蛋上虽然噙着一抹笑意，眼神却暗了下去，“做过梦，梦醒了，就碎了。你以后就明白了。”
Vivian的样子让她莫名就想到了妈妈，妈妈当初也是这幅表情，偶尔会对她和蔼一点，看似语重心长地教导她，不要深陷感情的囹圄。
她一直搞不懂自己对廉斐的感情，看到裴今喜欢廉斐，实际上并没有太多感觉。
可那个从未出现过的，曾经跟他有深刻交集的小姑娘，却像是一棵无形的尖刺，刺入心口处最柔软的地方，不至于鲜血淋淋，依旧疼得抽气。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占有欲？
“喏，给你萝卜。”
Vivian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巴拉巴拉跟这小姑娘讲这么多心里话，她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双商在线女星代表，这些话讲出来对于自己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然而，瞧她懵懂的模样，Vivian不期然的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曾经自己也是个懵懂的小姑娘，误打误撞进入娱乐圈，难以对抗的潜规则，艰难困苦的训练，数不尽的委屈。
后来遇到汪乔，活得轻松了些，存在感激或者爱慕的心，换来的却是他的满不在乎。
隐约是知道汪乔心里的那个人，好像不是自己能够企及的存在。
羡慕，嫉妒，伤心，到平静。
也只是个过程。
可能正是这个缘故，让她对眼前这个小姑娘难免生出几分同理心。
Vivian将萝卜递给姜晚照，自己顺手又拿了一根去喂露露。
直到兜里的手机震了震，Vivian拍了拍手心里的泥土，对她粲然一笑，“我先走了，回聊。”
姜晚照轻轻嗯了声。
Vivian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忽而驻足。
“对了，你手机号多少？”她拿出手机朝姜晚照晃了晃，“我们加个微信？”
姜晚照微微一怔，Vivian朝她调皮地眨眨眼，小女孩心态十足，跟她平时的在公众面前展现的高冷女王范截然不同，“这是我私人号，很好的朋友才留的。”
顿了顿，她笑道：“虽然这个圈子里，能谈得来的朋友越来越少，真心朋友更是国宝一样的存在。”
Vivian把手机往前一推，“加不加？”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跟Vivian交换了手机号，又扫码加了微信。
“那我先走了，金主大人的夺命连环call，吃不住。”
姜晚照被她逗笑了，应了个好。
Vivian离去后，姜晚照从框里拿了一根萝卜，站直身子，伸手摸了摸露露的鬃毛，将萝卜喂给露露后，脸颊贴着露露，失神地望着地面。
……
“姜姜，你的行李准备好了吗？”
门开着，周溪溪敲了敲门板，进了她的房间。
“嗯，差不多了。”
周溪溪打量了一眼她的行李，这次来英国，大家完成MVivian拍摄的同时，还逛了不少英国的名胜古迹，购买了纪念品和一些包包首饰化妆品。
跟她们几个比起来，周溪溪算很节制了，即便如此，也装了两个大行李箱，打算带回国。
“你就这么点东西啊？你没买东西么？”
“买了块手表。”
周溪溪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问她，“什么手表啊？”
姜晚照指了指大床，手表是昨天下去她闲着无聊逛街时买给姜星空的，姜星空是个手表控，以前姜家没破产时，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各式各样的名表。
姜之桓是白手起家，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吃了很多苦，自己创业成功后，有了资本，对于妻子孩子都极为宠溺，只要在能力范围内，尽数满足。
姜星空那个小少爷更是打小没吃过苦，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直到姜家破产，他在钱财上就没受过委屈。
姜晚照一直觉得自己挺对不起姜家，所以不管自己怎么样，对待姜星空和他妈妈，她都是尽量满足所有的要求。
这次出门，看到了百达翡丽家新出的腕表，盘算了一下自己手头的卡，虽然没有富余，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就买了下来。
“窝草，百达翡丽新出的那款？就西蒙小哥哥代言的那个？”
“嗯。好看吗？”
“颜值爆表好吗！呜呜呜！好好看！我超爱。就是价钱劝退了我蠢蠢欲动的双手。”
周溪溪羡慕地盯着礼盒里的腕表。
“小星星代言的，因为是全球代言人，还额外申请了友情价。”
她没说，这款腕表厂商本来有送给西蒙两块，他至今都没拆封，听她要买腕表，小星星直接说要送她，无功不受禄，她当然不肯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