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昭还是睡得正香。
最后一节体育课前是自习课，大家都有点兴奋。
张放作为小道传言的积极传播者，一本正经地将手里的小说合上，转过身子对着大家，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地说：“诶，你们知道吗？咱们马上就要去研学了！”
李询作为废话之王立刻接茬：“你听谁说的？”
“我听五班人说的，他们班主任不是钟旭阳吗，估计说的小道消息有准。”张放扒拉了一下周灿，示意他加入群聊。
周灿懒懒地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着头边走神边盯着今天的数学作业。
何昭昭对这种不用学习的活动比较感兴趣，激动地说：“钟旭阳有说是什么时候去吗？他说的话应该没准了，要是篮球赛之后立马就是研学，那咱们有点爽吧！”
钟旭阳可以说是七中年纪最小但是学历最高的老师，国内某知名师范大学毕业的，最后来了七中这个二流学校里的鸡头学校教政治。
他目前是吊车尾班级之一的五班班主任，同时兼任五班和一班的政治老师，可以说是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
但是提前养老是要付出代价的，作为七中最年轻的老师，和一帮平均年龄五十多的大龄教师共事，办公室打扫卫生、跑腿这种杂活理所应当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老教师们一边亲切地称呼他为“小钟”，一边说小钟你帮我个忙吧。
当然这种杂活跑多了也是有好处的，指不定到时候就可以接任马上要晋升副校长的教导主任，毕竟那些教师年纪大了，没有精力当教导主任。
钟旭阳带的班是五班，所以全年级的人一致认为五班人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陈嘉映问了最关键的问题：“那我们是研几天的学啊？你听说了吗？”
她问的是张放。
何昭昭对她说：“那天打球的那个陈之南你还记得吗？他之前告诉我历届好像都是研学两天一晚，住的两人间。”
周灿听到陈之南的名字，从他的比赛计划里回过神来，留神听他们讲废话。
何昭昭怎么就跟陈之南聊过这么多？
周灿吃醋地想着。
“我丢那么好！”陈嘉映激动地捏了捏何昭昭的胳膊，说，“昭，到时候咱俩住一个房间吧！”
一般这种分房间的活动最怕被单独剩下，何昭昭立马答应：“好，不过……”
她看了眼周灿，然后用眼神示意陈嘉映。
陈嘉映立马心领神会，无可奈何地摆摆手说：“行吧行吧，到时候坐大巴车你俩坐一起，我和张放坐，你俩这种事自习课上干得还少吗？”
张放一听要和陈嘉映坐一起，顶嘴道：“怎么就咱俩要坐一起了？我和李询坐一块儿打王者不行吗？”
陈嘉映听后将嘴里叼着的棒棒糖两口嚼碎，把绿色的小塑料棍拿出来指着张放，吊儿郎当地说：“我手里有最新的几期《花火》和《飞言情》，还有几本《飞魔幻》，你想好再说话。”
张放立刻蔫了，一傻大个被陈嘉映吊得死死地。
“我就是说说，又不是真的不跟你坐。”
陈嘉映挑了下眉，得意洋洋地迎上何昭昭审视的目光，内心稳如老狗。
何昭昭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陈嘉映不会看上张放了吧？
但又觉得不对劲，陈嘉映这种有点爷们性格的女生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天天看言情小说的男生？
何昭昭看着陈嘉映戴着美瞳的大眼睛，将这个猜测压在心底，等有机会了再八卦一下。
于是一节自习课就这么被大家浪费在聊天上了，周灿除了跟何昭昭在一起的时候话稍微多一点，跟别的同学基本上话很少，就没参与聊天。
下楼也是大家一起你推我搡着下的，那边陈嘉映动不动就敲一下张放的头，张放没脑子也不生气，乐呵呵地抱头逃窜。
这边周灿跟陈嘉映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岁月静好地并肩下着楼梯。
后面李询跟着班里几个男生三五成群，讨论着联盟新版本的天赋改动，时不时插上两句电竞选手的事。
同学们一窝蜂地赶到被铁网围着的篮球场地，周灿他们男生开始热身，女生们则冲去食堂买零食买水，校园里像是被无形的火把点燃了，气氛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今天是和三班的打比赛，热身是大家一起在操场上进行的。
三班有个男生叫赵元辰，成绩基本上也是年级前五的水平，但是从未超越过周灿。
那个男生在热身的时候一直盯着周灿看，周灿被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右眼皮直跳。
何昭昭买完水回来的时候他们比赛已经快开始了，体育老师拿着个小旗子，脖子上挂着个小哨，站到场上。
何昭昭和陈嘉映两人抬着一箱矿泉水，站到一班这边，特意挑了个周灿一眼能看到的地方站着。
“滴——”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
第21章 P21 我不是他女朋友
七中的篮球赛是学校给准备的球衣, 一个班荧光橙色一个班荧光黄色，一班这边选了橙色，还好找些。
个高且瘦的那个有点自来卷的男生就是周灿了。
何昭昭站在观众席, 手里攥着自己的白色保温杯，紧张地寻找球场上那个荧光橘色的身影, 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周灿的球技虽说确实不怎么好, 但是勉强还算能看。这边周灿先突出重围进了一球, 赢得了一片迷妹的叫好声。
周灿进球后回过头看向何昭昭，小姑娘激动地与他对视, 眼里有光似的。
旁边周灿的迷妹们又是一片尖叫, 何昭昭没忍住，小小地翻了个白眼，索性没有人看到。
周灿看得直想笑, 回过头却恰好对上赵元辰一双晦暗的眼。
周灿没想太多，又扭头看了眼何昭昭便继续投入战斗中。
这边何昭昭正拆着那提矿泉水的包装, 没人带剪刀，她只好找到温喻这个哆啦A梦借了指甲刀过来。
温喻是全班出了名的百宝箱，她的包里什么都带, 大家想借什么首先都会去找她。
何昭昭买的这提水是给别的男同学们买的, 她给周灿买的是橙子味的美年达, 因为他爱喝这个。
有人为了拥抱喜欢的人去抱了全班同学，有人为了给喜欢的人送水去买了所有人的水。
但是留给喜欢的人的那份，总是不一样的。
陈嘉映同样也在为张放捏把汗, 她还是叼着根棒棒糖, 看着张放头上戴的黑色发带，觉得好装逼一男的。
张放是这伙男生里个最高的，人比周灿稍微壮实一些, 其实球技也一般，但是胜在有身高优势，抢球很厉害，胳膊一抬对面就够不着了，只能盯着张放手里的篮球干蹦跶。
周灿每每看到张放的骚操作无不感叹一声牛逼，想让自己再长高点。
三班男生个子都不高，一班凭借身高优势又连拿几球，看得大家一愣一愣地。
于是三班人开始急了。
赵元辰和他们班队长对视了一眼，然后他半弯着腰，仔细地盯着周灿看。
周灿毫无察觉。
太阳仍然炙烤着绿茵场，男生们早已汗流浃背打湿了荧光球衣，球又来到了周灿手上。
周灿运着球，躲避几个三班男生来到筐前，正准备抬手投出，身旁一只手不知何时悄然出现。
周灿只觉胳膊上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可是球已经在手中，就差最后一步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来不及看手臂究竟如何，眼中只有砖红色的篮球，和近在咫尺的篮筐。
周灿忍痛举着球奋力一跃。
“嘭——”一声，篮球砸板，正好击中四边形的一个角，紧接着反弹了一下，稳稳落入筐中。
进球的喜悦被胳膊上剧烈的疼痛取而代之。
直到看着球落到地面后，周灿这才看向自己的伤口，很长的一道口子，从右手手腕直到关节处，旁边还有几道短一点的挠痕，沙疼沙疼地，往外渗着血。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抬起头敏锐地看向一旁的赵元辰。
赵元辰木着脸，没什么表情，手却在无人注意的地方缩了缩。
张放被周灿那道口子吓得快晕血了，连忙举手示意体育老师吹哨暂停比赛。
体育老师也被吓一跳，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后立刻吹哨，然后跑到周灿这边查看情况。
观众席的何昭昭发现一堆人围着周灿，心中咯噔一下，不等身旁的陈嘉映反应过来，便像旋风一般地跑到球场上，手里还攥着她贴满了贴纸的保温杯。
“怎么了怎么了？”
何昭昭挤到周灿面前焦急地问道。
体育老师也问周灿：“你这是被谁挠的？”
周灿盯着自己胳膊上几道血淋淋的挠痕，顿了一下，然后抬着头看向老师，说：“我不知道……当时来不及注意到是谁，可能他也是不小心的。”
赵元辰本来正躲在众人身后，微微颤抖着身子，控制不住地后悔自己挠了周灿。
如果周灿给老师说了他该怎么办
他会不会被同学们排挤啊？
体育老师问是谁挠的后，赵元辰甚至想偷偷溜走了。
他紧张地等待着周灿的审判，在心里祈祷着他没有看到。
直到听到周灿说不知道，赵元辰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颤颤巍巍地抬眼想看看情况，却对上了张放那双阴狠的双眼。
他被吓得心脏一缩，又迅速低下了头。
“你不知道？同学们有没有看到是谁伤的周灿同学？此事事关重大，希望大家如实回答！”体育老师皱了皱眉头，想着要是找不出来罪魁祸首，该如何跟周灿的班主任和家长交代啊。
张放死死盯着赵元辰，正想开口报告老师，却被周灿拉住了衣角。
他看懂了周灿的眼神。
周灿并不想让他告诉老师。
张放瞪了周灿一眼，气得扭头站在树下，不想管他了。
何昭昭没有任何表态，只是沉默地攥着周灿受伤的那只胳膊，心疼地盯着他的伤口看。
四周鸦雀无声，天气本就炎热，周灿疼得直冒汗。
他说：“老师我没事，就是一点小伤，那个同学肯定也不故意的，没必要追究责任了。”
何昭昭也帮腔道：“老师我们先带他去医务室看看吧。”
体育老师还在瞪着大家，听到他的话后松了口气，然后担忧地对周灿说：“那让他们带着你去医务室包扎一下，让你们班的替补队员上，一会比赛完了我会跟你们班夏老师说的。”
“好，谢谢老师。”周灿回答完后便拉着何昭昭走了。
何昭昭被他拉走之前还没忘他那瓶美年达。
两人都没想到他们又再次来到了医务室，校医竟然也在。
校医是个中年男人，操着一口不是那么标准的普通话，问周灿：“你这四怎么嘞？”
何昭昭帮他回答：“打篮球被人挠了，有点严重，您看要不要消毒包扎一下？”
“哟，这四你小女朋友是不啦，啧啧好甜蜜哟。”
校医拉过周灿的手臂看了一眼，有些不着调地说道，“这人四多恨你噻，挠得这么重啊？现在我给你涂点碘伏消个毒包扎一下，记得这周每天都要消两次毒吼，注意尽量不要沾到水，洗澡的时候拿个塑料袋包上，实在不行就别洗了，饮食清淡一点，让你小女朋友帮你写写作业啦什么的。”
何昭昭：“……”
她和周灿对视了一眼，然后对这个吊儿郎当的校医说：“我……不是他女朋友。”
校医“啧啧”两声，推了推眼镜，荒唐地又说：“没四没四，我看着也快了，小伙子加油噻！”
他说着还对周灿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周灿坐在凳子上，被他用碘伏消着毒，偷偷看了眼脸颊红成熟螃蟹壳颜色的小姑娘，咯咯笑了两声，然后对不着调的校医说：“好的好的。”
何昭昭：“……”
第22章 P22 她还真是受男生欢迎哈
校医很快就给周灿消好毒包扎上了, 因为他的伤口很长，害怕大热天给他捂发炎了，就只好给他的小臂上缠了几块医用纱布防止感染。
两人出了医务室后, 正好赶上中午放学，便打算直接去食堂吃饭。
路上何昭昭问他：“你知道是谁挠了你吧？”
周灿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是三班的赵元辰。”
“为什么不给老师说？”
何昭昭攥紧保温杯, 把手里的美年达递给他, 想到他现在胳膊受伤没办法开瓶盖，又从他手里抽回来拧开了递给他。
周灿享受着何昭昭的照顾, 心情十分美妙地接过橙子味美年达喝了一口, 冰冰凉凉的美年达下肚，整个人都仿佛畅快了不少，周灿像小学生一样“哈”了一声, 然后开口：“因为我要做个好人。”
何昭昭：“？”
“什么叫好人呢？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周灿像只哈士奇似的蹦跶了两下，不好好走路, 举着美年达说，“反正就算是我给老师说了我的伤也好不了，旁边又没监控, 指不定他一口咬死没挠老师还不相信, 况且如果因为这点小伤就让他背了个处分, 那未免有点太不饶人了些。”
“所以，我就不追究他的责任啦。”周灿没心没肺地看着何昭昭，漆黑的眼睛湿漉漉地。
何昭昭很想摸一摸他的头发, 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周灿愣愣地让她摸完, 耳尖微微泛红，却面不改色地说：“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的善良迷倒了？”
“……”
何昭昭：“那倒没有, 我何某只是觉得你这人有点缺心眼。”
“那你还不是喜欢我喜欢得要死。”周灿戏谑地搭着她的肩膀，自恋地说。
何昭昭脸微微发红，快一步走到台阶上掀开食堂的帘子，硬邦邦地扔下一句“我才不喜欢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