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南自虐地盯着两人的背影,在李询看过来之前收回羡慕又伤神的目光。
李询半开玩笑地说:“兄弟,有没有发现周灿给自己买的那杯,其实最后都进昭爷肚子里了。”
陈之南没理他。
李询就自顾自继续说:“她之前给我说过,周灿跟她出去喝奶茶,都是给自己买一杯她没喝过的,或者也是她爱喝的,昭爷不敢尝试新事物,这样她就可以喝两种。而且周灿这小子会得很,昭爷跟我说的时候,我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瓜立马就想到了,周灿为了少让她喝奶茶,给她说什么如果她一周喝三杯以下就请她吃火锅。这不明摆着火锅奶茶二选一吗?这么一看火锅好像还是健康一点哦……”
陈之南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打断了他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询正了正色,说:“南哥,你放下吧,他们挺合适的,再这么下去难受的只有你自己。”
“让我放下?”陈之南仿佛泄了气一般,“何昭昭从初中开始喜欢周灿喜欢了不止十年,我喜欢何昭昭又何止七年?”
从初见时何昭昭遛狗时撞见他,笑着跟他打招呼说“隔壁的哥哥你好”开始,陈之南明白了何昭昭之于她的意义。
正如她的名字那样,昭象征光明,何昭昭于他,是可以偷偷汲取热量的光。
周灿不在的这五年,陈之南像是偷来的一样,他可以借着朋友加哥哥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接近何昭昭,却没办法让何昭昭喜欢上他。
而周灿只来了短短几个月,却轻而易举地捕获了她的心。
凭什么呢?
他跟周灿差在哪里?
陈之南捏了捏眉心,抬头盯着天花板的吊灯,空洞地说:“李询,我不甘心。”
“靠,你还不甘心?”周灿忽然从背后走过来,身后跟着使劲拽他袖子使眼色的何昭昭,“那你敢不敢用男人的手段跟我较量一下?”
何昭昭连忙走到两人中间打圆场,“别别别,南哥你别听他瞎说,刚奶茶喝多了,他有点醉奶。”
周灿居高临下地盯着陈之南,漆黑的眼睛仿佛有厚重的浓墨稀释不开,陈之南也回望着他,虽然比他矮了一截,气势却并没有被比下去。
“好啊。”陈之南果断答应。
何昭昭有些头疼,搞不懂他们在干什么,就算周灿输了她也不会跟陈之南在一起啊?
男人,很难懂。
李询嗑着瓜子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就差吹声口哨助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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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昭昭没想到男人较量的手段是打篮球。
他们吃完饭之后被周灿带到附近的篮球场,月黑风高,夜凉如水,大冬天的居然来打篮球。
何昭昭冷得打了个哆嗦,很想骂周灿,却还没开口身上就被罩了件衣服。
是他妈的一件卫衣。
何昭昭吃惊地看向周灿,发现他此时正穿着一件短袖,跟陈之南面对面站着。
她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你要不要命啊周灿?”何昭昭抱着卫衣忍无可忍。
周灿咧嘴一笑,笑容很是晃眼,“你不是好好的吗!”
何昭昭:“……”
虽然她被土得打了个寒颤,但是配合他这张小白脸食用,何昭昭有些羞耻地心花怒放。
“好吧好吧,随你便吧。”
何昭昭对周灿妥协了第二百九十八次,顺便套上了他宽大的卫衣。
陈之南一言不发地站着看他们,显得有些寂寥,李询蹲在台阶上掏出根烟来,“啪”一声摁下打火机,猩红的火光在夜里有些刺眼。
何昭昭觉得陈之南有些可怜,又觉得自己不至于他这样,可是这东西谁又说得清呢?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周灿这样,她可能会觉得自己很幸运。
她也忽然想抽根烟了。
有了这个念头,何昭昭瞥了眼陈之南,想着这样会不会让他死心,毕竟感觉他这种一板一眼的人肯定接受不了女孩子吸烟。
思及此,何昭昭缓步朝李询走过去,两手一摊,“来一根。”
李询知道她抽烟,熟练地掏出烟盒抽了根烟出来递给她,嘴贫道:“给昭爷递烟。”
何昭昭拿过来叼嘴里,李询又把打火机递给她,她接过打火机,转身面对着陈之南,“啪”一声,火光四起。
何昭昭看到了陈之南眼里的不可置信,却暗自松了口气。
她轻轻笑了一下,然后捏着烟跟李询肩靠肩蹲在台阶上,又抬起头冲着周灿眨了眨眼。
跟只小鹿似的。
毫不夸张,周灿又红耳尖了,要不是今天必须了了陈之南的歹念,他能立刻把球扔了拉着何昭昭回家办正事。
“快来吧,一会还有事。”周灿深呼吸了一下,立刻正色对陈之南说。
陈之南却神色有些痛苦,他看明白了何昭昭的意思。
她这是想让他死心。
“你知道昭昭抽烟?”陈之南低着头,冷不丁地问道。
周灿蹙了蹙眉,有点不喜欢陈之南这个语气,“对啊,抽烟怎么了?男的压力大能抽,女孩子就不行了吗?”
陈之南吐了口浊气,“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为什么纵容她?”
周灿忽然就乐了,“真正为她好不是要求她立刻戒烟,而是找到能代替尼古丁的东西。”
他忍不住有些得意,偷偷瞥了眼何昭昭,发现她正笑着看他,便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嘴角疯狂上扬。
“很不幸,正是鄙人。”
第64章 P64 我认输了
“哎呦, 兄弟啊,我劝你还是放手吧,你们真的没有可能了, 何昭昭都已经跟我在一起了,你怎么还想不通啊, 除非我哪天走得早不放心她一个人, 你可能还有个机会。”周灿苦口婆心地开始劝他。
其实他也不是单纯地想battle, 他只是觉得陈之南这样偏执下去,对谁都不好。
陈之南冷淡地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凤眼微眯, 问:“凭什么?”
周灿看着他深沉的眼睛,彻底无语。
执念太深。
“那就开打吧。”
周灿活动了一下脖子,揉着手腕说。
何昭昭蹲着抽烟, 发现他们开打了,隐隐为周灿捏了把汗, 她戳了戳身旁的李询,“你说,周灿要是输了会不会跟我闹脾气啊。”
李询抽完一根又点上了, “你就知道他一定输?”
“我当然知道, 陈之南打球那么厉害, 周灿一共才进过几个球?”何昭昭趁着周灿听不见,肆无忌惮地说他球技烂。
李询弹了弹烟灰,老神在在地观赛, 见周灿势头正猛, 便道:“那可不一定,陈之南估计好久没打球了……怎么着,要不要赌一把?我压周灿。”
何昭昭偏头瞥了他一眼, “十块?”
李询:“十五吧,一杯奶茶钱。”
何昭昭:“成交。”
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赌陈之南的事请不要跟周灿同学说,否则可能会引发家庭战争,轻则阴阳怪气半个月,重则没饭可吃。”
李询:“那下次一起上网的网费……”
何昭昭:“我掏。”
李询:“那可以。”
协议完成后,两人又认真看起比赛来。
何昭昭真的看不太懂,全程都在欣赏周灿矫健的身姿,思绪已经飘到外太空。
李询懂球,倒是觉得津津有味。
何昭昭只知道一会周灿进了个球,过了一会陈之南又进了个球,如此交替很多回。
在她意识朦胧之际,她看到周灿单手抱着篮球朝她走来,何昭昭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看到了她无数次躲在小露台上偷瞧到的画面。
少年意气风发,在阳光中单手执球,笑得肆意又灿然,脖根和耳尖通红一片,却在抬头时收敛神色,冲着她扬唇浅笑。
那时候的爱意都晦涩,在风声鹤唳的十五六岁,少年隐晦的笑容足以填满她枯燥的青春。
距离毕业太久,何昭昭已经忘记了很多初高中时的事情,但这个画面却仿佛用刻刀被刻在脑子里似的,即使午夜梦回也挥之不去。
何昭昭忽然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半眯着眼,看到周灿走到跟前了,本能地抬起双手。
周灿仿佛做过无数次这个动作一样,球一扔,两只手将她抄起来揉进怀里,任由她像树袋熊一样依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听到她轻声呢喃:“周灿我好困啊,你到底输了没有?”
周灿搂着她不想撒开,习惯性将下巴埋在她的肩膀上,也轻声说:“你怎么不问我赢了没有呢。”
何昭昭现在意识不清,迷迷糊糊地重新问:“那你赢了没有啊?”
“赢了。”周灿笑着说。
何昭昭:“!”
“卧槽,灿哥你赢了?”李询闻声弹跳起来,凑过来两眼放光,“刚才跑神了,你真赢了吗哥?”
他又看了看旁边的陈之南,见他又在一言不发,便知道周灿是真的赢了。
李询舞到何昭昭身边,大手一摊,笑得鸡贼,“给钱。”
何昭昭彻底醒了。
她推开周灿,不可置信地问他:“你真赢了?”
周灿猜到了他们在赌,有些不开心,恹恹地嗯了一声。
何昭昭于是咬紧后槽牙,掏出手机忍痛割爱地给李询转了十五块钱。
“都快八位数到手了,还这么抠搜的呢。”李询立刻收钱,感觉跟赚了一个亿一样高兴。
何昭昭叹息一声,看向周灿,其实有些讨好,“周灿同学,士别五年当刮目相看了啊,我在此嘉奖你一下,明天的地我拖。”
周灿哭笑不得。
何昭昭又看了眼他身后的陈之南,觉得自己好像该说点什么了,于是走到陈之南面前,认认真真地对他说:“南哥,你还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吗?那时候你打球可是七中最好的,周灿同学还是个计量单位,可是你看现在,你连周灿都打不过。”
周灿:“……”
怎么就计量单位了?
何昭昭又问:“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现在迷路了,像是海城很多人那样,看不清自己,也没有勇气去拨开迷雾。”
高中时的陈之南和周灿是有些相似的,虽然陈之南更沉静一点,却和周灿是同样地意气风发。现在的陈之南身上却充满了一种疲倦的暮气,仿佛一台为工作而生的永动机,失去了灵魂深处的某样东西。
反观周灿,却还是同样朝气蓬勃。
何昭昭想,大概因为周灿永远能保持本心吧,跟身世与家境无关,那是一种可以引领人不断走向阳光处的力量。
她也正是被这种力量所吸引。
何昭昭说:“南哥,不要执着于我了,我对于你而言,只是我身上某种力量带给你的寄托,可是这股力量正是周灿给予我的。他是太阳,我只是能折射太阳光的月亮罢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通过这件事拨开迷雾,前路依旧灯火通明。”
路灯是白光,月亮也是森冷的,何昭昭却觉得有些暖意在涌动。
她细细地打量着瘦弱的陈之南,男人的皮肤有些不正常地白皙,凤眼狭长,却失去了很多光彩,眼底的黑眼圈很重,应该是经常熬夜工作所致。
最后她说:“南哥,不要忘了人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工作,也不是为野心,如果只有得到利益才能让一个人感到快乐的话,我认为有些太可悲了。所以,我希望你以后能真正感受到快乐,像是高中那时候一样。”
如果将这个社会比作斗兽场的话,那么利益就是那张困兽网,它将兽的棱角磨平,让它变得无懈可击,兽也甘愿顺从于钳制它的网,哪怕付出自由的代价。
可是自由是动物的天性。
所有人都是那只被困在网里的兽。
只不过有人随波逐流、追功逐利,有人能够安于得失、淡于成败。
陈之南站在原地沉思了许久,显然是将话听进去了,所有人都没有出声打扰他。
许久后,陈之南才重新看向何昭昭澄澈的双眼,他笑着说:“我认输了。”
何昭昭如释重负。
她又看向周灿跟李询,发现他们也在同样笑着,一如高中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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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位数的版权费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到手,虽然有八位数,但还是要努力码字。
何昭昭每天依旧在为三千字更新绞尽脑汁,但最近工作之余,她还在不断刷电影电视剧。
因为陈嘉映几乎每天都要问她一遍选好角了吗。
陈嘉映是大老板,何昭昭不敢怠慢。
但她一个人刷剧太无聊了,就拉着做完实验回来的周灿一起刷。
她此时正在看一部最近爆火的都市剧,上到主演下到配角全是颜值顶天的流量。
何昭昭本来想着,她这个校园暴力的题材本来就有点无聊,要是再找不红的演员来演,陈嘉映投的钱怕是要打水漂了,所以她就想找点自带流量的演员来演。
结果没想到,现在的流量演技是这个样子。
毫不夸张地说,何昭昭和周灿全程皱着眉头攥着手看完了前三集。
在快要自动跳转下一集的时候,周灿咬着唇偏头看向何昭昭,说:“咱们能不能不要再自虐了。”
何昭昭:“……”
何昭昭痛苦跟他对视,“我也是这个意思。”
然后何昭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打电话给陈嘉映说了。
陈嘉映无语了片刻,然后咬牙切齿地说:“昭大,我让你挑的是符合角色的演员,不是流量!流量我自己不会找吗!?”
“大意了。”何昭昭说,“那我就撒开膀子找了。”
陈嘉映:“我给你推个编剧,我们打算把你这个本子交给温褆。”
温褆是业内金牌编剧,凡是由她操刀的剧本基本上都大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