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更不想露馅，让娘亲担心。
谢辞渊领着谢东离开了。
谢小聪很不服气，明明他才是杨河村最聪明的小孩，凭什么状元爷要对谢东另眼相看？谢东还是坏人的孩子，他自己也是个坏孩子。
谢小聪气的眼睛都红了。
谢东走了几步路，回过头刚好看到谢小聪气红的眼睛。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笑出来是不对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到了村子里最令人向往也是最神秘的宅院门口，谢东伸出去的脚又有些犹豫了。
“怎么了？”
“我……我如果进去了，会有人说你的。”
第003章 我想读书
谢东今年八岁，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他知道，村子里那些人说娘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自己知道，娘不是那种人，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他太小了，根本就没有人听他说话。
还有人，直接逮着他也一顿骂。
那些人不光骂娘亲，任何对他和娘亲释放善意的人，都会被他们泼脏水。很多人都羡慕他生在这个村子里，可是他讨厌这个村子，他现在还小，什么也做不了，可是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将来等他长大，等他有本事了，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破村子。
谢状元才刚刚来这个村子，没有对他做过过分的事，他也很佩服状元爷，很想进去看看他的住所。可是他知道，只要自己跟状元爷走的近了，明儿个就会传出来一些不好的话。
谢辞渊还未明白，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你们会说你的。”
“没关系，我不怕人说。”
在进入体制之前，谢辞渊也认为人言可畏。可是在进入体制之后，谢辞渊就渐渐的明白了，上司看重的是你的办事能力，下属看中的是你能不能带领他们升官发财，人言这种东西，在你落魄时能给你致命一击，但在你风光时，那些就都是无关痛痒的玩意儿。
更何况，谣言污水，对于他这个出自京城谢家的子弟来说，真的毫无威胁。
他懂谢东的意思。
谢东的娘是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他跟谢东走的近一点，说不定就会有人编排他跟谢东娘。从谢东这两句话也能够看的出来，他们娘儿俩在村子里的生活是真的不好。
谢辞渊看着谢东，笑了笑，又说道：“他们不敢编排我。”
到了里面的院子，谢东抬起头，看到院子上挂着牌匾，“凌云阁。”
这是谢辞渊亲自题的名字。
现在的读书人都好一口风雅，什么致远楼、止水阁，谢辞渊就不爱这些名字。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管到了哪里，都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不甘心平凡一生。
他就喜欢登高揽月、凌云冲霄这一类的词儿。
“你认识字儿？”
“我娘教我的。”
“嗯，你这年纪，也该上学堂了。”
谢东闻言低下了头，正好此时阿明过来了，“少爷，没有他穿的衣服，这……我的衣服要不给他将就一下？”
谢东连忙拒绝说道：“不用不用，我就将外面洗干净一点就好了，只要看不出来是鞋印子，我就说是自己玩耍的时候弄脏的。换衣服回去，我娘会怀疑的。”
谢辞渊点头，“行。”
阿明帮着他一起擦洗着，此时天气还十分炎热，倒也不会冷，且只湿了这么一点儿，很快就能干透了。
在等谢东衣服干的时候，系统666一直在比比叨叨。
“这小崽子都上门来了，你竟然无动于衷吗？”
“早一点收徒弟，早一点拥有声望值，你就能早一点兑换东西了。”
“我是不是还没给你看你可以兑换的东西？各种图纸应有尽有，还有材料，一些这里没有的材料，花费大价钱，也不是不可能兑换的到。”
“你要不要先看看商城？”
“那就给我看看吧。”
系统666：……
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套路了，可是此时它也不得不将系统商城点出来给谢辞渊瞧一瞧。
上面大部分都是各种图纸，小到一个农具，大到各类船，还有一些技术的过程也有图纸示意，确实是一份不小的财富。
只是，这些图纸全部都价值不菲。
谢辞渊接着往下翻，图纸全部翻完之后，才看到还有实物材料。
像是精钢、晶石、药剂等等，不过实物的价格更是贵到离谱，后面的零实在太多，多到谢辞渊都怀疑，自己这辈子能不能赚到这么多的声望值。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系统是来忽悠自己干白工的，就像让驴子赶车一样，在驴子前面吊着一个胡萝卜，让驴子追赶胡萝卜却永远也不会让它吃到。
他或许也会这样，干一辈子老师，最后得到的声望值啥也买不起。
“我怀疑你在耍我。”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冤枉我。”666大喊。
谢辞渊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谢东。
跟其他八岁的孩子比起来，谢东确实过于老成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过早的成熟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承受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慢慢变得成熟。
周围的人给予他的善意很少，慢慢的他会认为这是人之常态，人性本恶。长大后，一念之差就会误入歧途。
系统的任务他还是要做的。
他还想要调查出原主当初惊马受伤的幕后凶手，没有话语权做事就很受限制。如果系统真的没有耍他的话，里面的图纸是有大用处的。
谢辞渊决定先考教谢东一下。
“你觉得村子里的人怎么样？”
谢东猛然抬起头，似是压根儿没有想到谢辞渊会问这样的问题。
谢辞渊看着他。
谢东没有多想，说道：“有的人很坏，也不是所有人都坏。但是我不喜欢这里。”
那些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甚至还有一些没有他大的孩子，欺负他只是因为跟着别人行动。而有些人虽然不坏，可是却也不是好人。
他记事很早，三岁多就记事了。
可是他不记得有人为他和娘亲说过话，即便是知道他们没错，也没有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
谢辞渊又问道：“将来你想做什么呢？”
“我……我想读书，考状元，然后带我娘离开这里，过好日子。”
说着，他忽然眼含泪水，朝着谢辞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状元爷，咱们村子有学堂，可是他们不让我去念书，求求您，帮我说一句话，让我去念书吧。”
一开始他在里面念过两天的，后来有人闹事抗议不许他去。村长为了息事宁人，就让他不要去了，只私底下送他一些纸张和笔墨。
娘亲教了他两年，可是娘亲也说，去学堂才是最好的。
他也知道自己这么贸然跪下来求一个陌生人不好，可是刚刚他问自己将来想做什么，他想读书，真的好想好想读书啊。
到底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即便看起来再怎么成熟，也才八岁。
他哭的眼泪鼻涕一起出来，看起来着实狼狈。
可是他想，若是状元爷能够为自己做主，他再磕几个响头，也是可以的。
谢东对自己也狠，低着头就砰地一声磕了下去。
谢辞渊都吓了一跳，然后将人扶了起来，“不必如此。学堂本就是咱们村的学堂，是我谢家办的学堂，你姓谢，没有道理你不能去。”
第004章 权衡利弊
谢东等到身上衣服稍微干了，便辞别了谢辞渊。
等谢东离开之后，阿明这才问道：“少爷，您不是不爱管这样的闲事的吗？”
少爷刚出事儿没多久的时候，老爷就考虑过要送少爷来杨河村散散心，省的总是郁结在心。那个时候，少爷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老爷这样的提议，很是排斥。
瞧着今日的少爷，阿明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少爷眼睛亮了，笑容多了，眉眼间也温和起来了。
这是少爷从未有过的状态，即便是坠马之前的少爷，也一直都是紧绷着的，从不曾有过放松。阿明想，这一趟出来的还算有点用。
用过晚饭之后，谢辞渊就出了门。
他白天就踩过点，知道村长家怎么走，没一会儿就到了村长家门口。
阿明站在他身后，提着礼。
那是谢辞渊从前做过注解的书，放在京城都是难求的珍贵的礼物，在这儿更别提了。
阿明上前敲门，是村长的孙子开的门。
谢辞渊一瞧，还有点眼熟，分明就是白天跟在谢小聪后面欺负谢东的孩子里的一个。这孩子见谢辞渊晚上还来了家里，面色顿时一紧。
他盯着谢辞渊，半晌才紧张的说道：“你该不会是来告状的吧？”
爷爷平日里将他管的很严，对于在京城的谢家，更是十分崇敬，如果谢辞渊来告状，他今儿个肯定逃不了一顿打。
“你也觉得自己白天那事儿做的不对？”
那小子想了想，说道：“不管我怎么想的，你肯定觉得我做的不对。但是那事儿白天已经结了，你要是还对我爷爷告状，那就是你这个人小气。”
“你可有进学。”
“自然。”
“好，我今日不是来告状的。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嗯？”
“我们之间，也算是有秘密了不是吗？”
这小子翻了个白眼，说道：“这才不算有秘密，这是你有了我的把柄还差不多。不过告诉你我的名字也没什么，我叫谢春山。”
“晓雾忽无还忽有，春山如近又如遥？”
“……什么无有远近的，我就是在春天上的山上生的。”
谢辞渊：“……”
他其实就是想要维持一下状元的人设，结果好像不太好。
原主是个学富五车的才子，而他跟原主比起来，可差远了。系统还让他教书当个先生，谢辞渊觉得，这差事其实也挺难为他的。他这个人，满脑子都是当官，想着怎么往上爬，可不知道教书育人需要怎么做。
更别说，小孩子当中，还有比例很高的一部分，是熊孩子。
眼前这个，似乎就是比较难搞的熊孩子。
“滴，检测到宿主开始主动规划未来教书育人的生涯并且学会粗浅判定学生资质的技能了。”
谢辞渊心惊面静，只在心里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春山，是谁来了？”
“就那个状元。”
“咚！”里面是什么东西撞到的声音。
村长从里面跑了过来，“不知道您来了，请进请进。”
说完，又转过头在谢春山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请客人进来说话？没有礼貌！”
谢辞渊进去之后，并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村长，我记得咱们村的村学有规定，凡谢氏子弟，均可入学。怎么谢东他……”
“原来你是为了他的事儿来的啊，按理说，他姓谢，确实该入学堂。只是，谢东的母亲在村子里……我之前也帮过几次，却不想连我也被传了谣言。几次之后，我便躲远了些。”
村长当然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不对，如果他们村没有这么大的名声，村长当然是坚持原则的。可是当村子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名声，他便不愿意让村子的名声沾上一点儿不好的。
为了名声，放弃原则，这便是村长的选择。
村长的说辞，换做是原主来，肯定是接受不了也不愿意接受的。毕竟，他是状元，虽然断了腿心中郁郁，却不曾经历过官场。
而他，却是能够理解的。
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只有对错。
成年人的选择，对错是非黑白，有的时候，只占很少的一部分。利弊、利益才是。
对于村长来说，村子的名声，是他背在身上的包袱，甩不掉，而原则和规矩跟这个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谢辞渊并不觉得让谢东入学，有损村子的名声。村长的话，还是有很大的水分的。他在意村子的名声，更在意他自己的名声。
名声不名声的，谢辞渊这会儿并不大在意，相比于名声，他更在意的是原则。
在官场上，你有手段往上爬是你的本事，但如果你不坚持原则，没有党性，那你注定是走不远的。
“村长，我是晚辈，阅历不如你丰富。但我祖父也时常教导我，做事情要讲究原则。比如这件事，交给祖父决定，他肯定会去查出是谁在背后嚼舌根，而不是违背早前定下的规矩，让背后嚼舌根的人达成目的。”
村长黝黑的脸上看不出颜色，但眼神确实有些窘迫，他当然知道最好的处理方式应该是谢辞渊说的这样。可……太麻烦了。
“我明白了，这是我的错，明日谢东便可以入学。”
谢辞渊临走时，村长忍了又忍，还是开口说道：“也不知道谢东他娘究竟是得罪谁了，村子里但凡谁想要帮衬他们家一二的，要么就会有闲言闲语传出来，要么就会倒霉。久而久之，也有人传谢东他娘是命里带衰，命硬克亲。我知道您心善，见不得不平事，只是谢东的事儿，您还是想清楚吧。”
其实，村长也挺希望谢辞渊能够查清楚这个事儿的。
毕竟，那背后的人针对的虽然是程寡妇，可到底是没有将他们村放在眼里，且谢东到底还是姓谢呢。
“我知道了，多谢村长告知。”
离开后，村长还在想关于谢东的事儿，他村子谢春山就说道：“哼，他今天白天就为谢东出头了！”
村长转过脸，“你白天又去欺负谢东了？还被状元当场抓住了？”
谢春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