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渊轻轻的舒出一口气,笑了笑,又从楼上下来。
刚好下来的时候,就碰到之前配备了望远镜的那几个斥候出身的军士回来汇报情况。回来的只有一个人,另外两个在休息,还有一个人正在那边监视观察着。
谢辞渊观察到,他的脸上有些着急的神色,便问道:“怎么了?难道是海寇来了?还是郡守带着人来了?”
“是有一批人过来了,不过看他们的打扮,应该不是海寇,可能是郡守的人。其中一个人长的肥头大耳的人,坐在椅子上,一群人抬着他,那个人或许就是那位郡守了。”
因为秦万等人的遭遇,山庄里面的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位郡守大人的德行。那就是个不要脸的,对待自己治下的百姓倒是如秋风一般无情,对待盘剥践踏百姓的海寇,倒是跟亲人似的亲热。
这样的狗官,一刀砍了都不为过。
谢辞渊当然也是瞧不上这样的人,只是如今要以大局为重,便不好在这个时候动手宰了他。谢辞渊皱着眉头,在思考着让那位郡守大人出点儿意外的可行性。
这山道狭窄,他自己跑过来就算了,偏偏还要人抬着,当真就是蛀虫一个。让他跌落山崖,似乎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
但是那几个抬着他的轿夫不知道无辜不无辜,谢辞渊虽说有心要搞死郡守,却也不愿意连累无辜的人。
谢辞渊点头,对传消息回来的斥候说道:“我知道了。”
接着,又叫人喊了秦万他们以及另外几个村子的村民过来,问他们对辽东境的郡守可有什么印象。对他身边的人又有什么印象。
来人一一说了以后,谢辞渊又问道:“这位郡守是不是每逢出行,必然都是车轿仪仗摆出来?对给他抬轿子的几个轿夫,有没有什么了解?”
被叫过来的几个人全都面面相觑,他们都是不太了解哪些轿夫的,也不太明白谢先生问这样的问题,是有什么打算。
见来的人都沉默了,谢辞渊便以为他们大概是都不了解,正打算放弃制造意外的打算,就听秦万开口了。
秦万他们几个人原本还是将救人的希望寄托在郡守的身上的,只是衙门里头走了一遭,他们现在,对这位郡守大人,也都有所了解,知道这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某些意义上来讲,比海寇还要可恶恶心人的人。
秦万他们全都吃过这个郡守的亏,因此在回乡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也都尽量去打听了一些有关于郡守的事情,包括他身边的那几个狗腿子。
秦万说道:“这位郡守身边的轿夫都是固定的几个人,包括其他的人,全都是他所信任的,别的没有得到他的信任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来到他的身边。
这些轿夫,虽说只是给郡守抬轿子的。但是他们一个个的都仗着郡守的势,在当地可劲儿的横行霸道,保护费收的一个比一个勤快。其中一个,据说身体不好,强娶了八.九个小妾之后,终于生了一个儿子。
可是这个儿子是个傻子,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自理。其他的事情,更是不懂,每日只知道傻笑和流口水。这个轿夫也知道,正经人家肯定是不会愿意将女儿嫁过来的。他也还是利用郡守的势,给他儿子也强娶了三房小妾。更逼迫的不少人家都家破人亡。
所以说,但凡是留在这位郡守身边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每个人都作恶多端,若不是郡守同样为恶,这些人被砍一百次都不为过。”
秦万原本都厌恶郡守,之后在调查他身边的人的时候,更是知道了有关于这郡守的不少事。要不是他还有家中老小,当时就恨不得杀了那些人。
他不知道谢先生这个时候询问那些人的事情是因为什么,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谢先生也确实该叫他们知道。若是谢先生打算对那些人动手,秦万是举双手赞成的。
谢辞渊听完之后,心中就有数了。
他将那位还没有走的斥候叫过来,在他耳边吩咐了两声。
谢辞渊倒也没有告诉他具体该怎么做,只让他找机会,制造点意外。也不必让他必须死,摔下去,死不死的看天意就行。
斥候一听就明白了,离开之后,找到自己的同伴。两人想了一下,身上刚好带着一块玻璃镜。他们将玻璃镜摔了,然后将那些碎玻璃一点点的洒在地上。
玻璃锋利,轿夫们又抬着一个大胖子,穿着布鞋踩在碎玻璃上还是很容易被划破的。之后,因为吃痛而出现了什么意外,那就跟他们无关了。
他们就只管趴在那边,看他们究竟会遭遇什么就可以了。
等了好一会儿,那一行人才慢慢悠悠的走到了上面来,也不出他们所料的,他们踩到了碎玻璃上面,然后脚被划伤了。四个人齐齐吃痛,腿上力道不稳,朝着一边倒去。因为还抬着椅子,所以很难在瞬间将身形控制住。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几个人就一块儿朝着下面歪倒下去。
而那个身形胖胖的郡守,直接从椅子上翻了个面儿,脸朝下的掉了下去。
那受到惊吓的尖叫声,响彻山谷,就连在山庄里,那耳朵比较灵敏的人就听到了这叫声。
那场比试,秦万在后面的挑战赛中也赢到了一把陌刀,此时秦大力他们正在拿着刀看呢。看完他们还得去练武训练。正在这时候,秦万听到那一声惨叫声。
他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看向身边的同伴,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秦大力摇摇头,说道:“没有啊。”
当然也有其他人听到了,说道:“好像确实是有点声音的,那声音,还有点像是那个郡守的。”
“真的吗?惨叫?他来了咱山庄?不是,他难道是从山上掉下去了?”
“老天爷开眼了不成?”
秦万听到这句提醒,也终于想明白,他之前就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原来是这样。之后又想到谢先生之前将他们叫过去,询问他们一些关于郡守的身边的人的作风。
问完之后,立刻就发生了现在的事情,秦万很难不觉得,这是谢先生的手笔。
就算从这边摔下去,人也不一定死,可他们还是觉得解气。
不过,他也不会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这就是一个意外。郡守坏事做多了,所以在走山路的时候,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这也说明,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
跟秦万有差不多想法的,都相视一笑,然后说道:“老天开眼!”
第099章 胡搅蛮缠
谢辞渊倒是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但后来在吃饭的时候,不少人都在说这个事情,谢辞渊听了一耳朵, 想到他交给斥候的任务, 心中还挺惊讶,毕竟他当时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事儿能成。
谢辞渊听着,脸上满是笑意。
“真叫人意外。”
辽东境的这位郡守大人, 平日里基本不处理什么公务, 衙门去的更是少之又少。平常他的那些狗腿子跟班啥的, 十天半个月的不见他, 也挺正常的。
因此这一次,郡守在大同山落下山之后, 足足过了五天,郡守府的人才反应过来,要去找人。
可是等他们找过去的时候, 郡守的尸体都被啃了。
在距离郡守不远的地方,还有两位轿夫的尸体, 也被野兽啃的七零八落。另外还有两个轿夫, 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此时根本找不到人。
郡守府的人心都凉了半截。
他们在辽东百姓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名声, 他们自己心里是无比清楚的。平日里也就是仗着郡守的势, 才横行乡里。可是现在郡守没了, 一个全尸都没有, 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朝廷应该会派新的郡守过来的吧?也不知道新的郡守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倘若是个清高的,那他们这些人, 就全都完了。
加入是跟现在这郡守一个性子的,他们估摸着也讨不了好。毕竟,他们是前郡守的心腹,新来的郡守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心腹。
总之一句话:他们完了!
一地郡守,也算是个封疆大吏了,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了。而且,另外两个轿夫也不见踪影,郡守府的人也想要去山上找谢辞渊问责,可人家不用出面,是魏琏的侍卫长出面,就直接将他们给打发了。
现在,他们也拖不下去了,这个事情,最终还是需要报给朝廷知道。
而辽东驻军那边也听到了郡守死了的消息,将军在跟自己的师爷讨论这个事情。
何将军眯着眼睛问道:“老张,你说,这个事情,有可能是意外吗?”
又或者,是那位大殿下授意的?
辽东也是大靖的版图,他们魏家想要维护自己的统治,想要长治久安,必然会注意到辽东的情况。那郡守是个蠢货,也太贪了,如今死了倒是一死百了,接下来朝廷如果要问责的话,就只会问他了。
他的军师姓张,这些年在辽东,在何将军帐下,也捞了不少。他们可不像那个郡守,百姓的民脂民膏可劲儿的刮,他们刮得都是朝廷的军费。除了海寇献上来的东西,他们还真不大动百姓的东西。
何将军就是穷苦人出身,他太了解这些穷人的想法了。
但凡日子能过的下去,不管是什么不公正的事情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他们都特别能忍。只要能够活下去就行。他们所追求的,不过是生存。
对待这些人,就不能逼得太紧了。
当他们发现,继续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拿起刀反抗或许还能走出来一条生路的时候,他们就会拿起刀。一旦辽东出现了农民反叛军,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管朝廷那边乱成什么样子,不管皇上和世家闹成什么样子,也不管最后究竟谁能够坐上那个位置,掌控这个天下,只要有叛乱,便是上头无法忍受的。
他们在此地胡作非为,大肆敛财,不过是因为山高皇帝远。说白了,其实就是皇上没有功夫管他们。但凡他们惹出大乱子,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那他们的好日子也基本算是到头了。
之前好几次,那个存货郡守都提议要跟他合作,被他给拒绝了。跟这样的蠢货合作,什么时候被他连累的命都要没了。
所以,当听到郡守死了的消息的时候,何将军是半点儿也不觉得惊讶的。
这人就算现在不死,也绝对活不了太长。
只是,他们得好好的想一想,推测一下他的死因。虽说从伤口来看,确实像是意外。至于现场的痕迹,他们还没有去查看过。
他们还没有把握住山上的人对他们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所以轻易是不敢上去的。
张军师这人,平常很有些损点子,所以这种时候了,他也想听听张师爷,是个什么想法。
这姓张的,平时看待任何事情,都是阴谋论。此时当然也不例外,他面色凝重的说道:“属下觉得,这不是意外。”
“倘若当真是那位大殿下出手的,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将军平时也没有搜刮百姓,海寇在此地猖獗,那是因为咱们打不过,这也不能怪您。到时候,该问责就问责,该罚就罚,别的问题不大。”
总不能因为他们的士兵们没有能耐,就要杀他的头吧?朝廷现在麻烦比较多,肯定不会这么强势的。训斥肯定是会有的,但训斥就训斥一顿呗,能有多大的事儿呢。
这姓张的坚信已经占到的便宜才是属于自己的这一条真理,口头的训斥压根算个屁。
何将军一听觉得特别有道理,又问道:“那你觉得,我们该上山去拜拜那位大殿下吗?”
“将军,您手下有不少兵,又在辽东这种地方,联系成年皇子本就是大忌。他既然已经来了这地儿,咱们就按兵不动就成,等着他来联系你就好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
差点就要因为着急出昏招了。
本来皇上没有借口收拾自己的,要是因为这个,让皇上有些借口,那岂不是完蛋?现在这种情况,还是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
毕竟是一方诸侯,郡守的死,最终还是报给京城了。
消息到京城的时候,几方人马都停了下来。
辽东那个地方,之前根本就没有人关心。一个被海寇侵略的地方,即便是自家门生子弟要去历练,也是避开那个地方的。只有要坑政敌的时候,才会把人往那里坑。
他们之前得到有关于辽东的消息,大概就是上任的郡守死了,新上任的郡守又死了这种消息。现在这个郡守倒是在任上挺长时间了,他们许久没有收到辽东的消息,还以为这位能够一直干下去呢。谁知道,现在消息传来了,还是人没了的消息。
刘家老太爷慢悠悠的说道:“我记得,谢家那位,如今好像就在辽东?也不知道这事儿,跟他有没有关系。”
就差明着说谢家子弟谋害朝廷命官了。
谢老爷子半睁着眼睛,瞥了姓刘的老东西一眼,说道:“两位皇子也在呢,假如此事当真跟他有关系,想必不是我家那不争气的做的主。”
皇上如今身子骨愈发不行了,刘家人还算比较谨慎,没有在这样的时候去说什么比较刺激的话。毕竟,万一皇上觉得自己要不行了,见他们这种墙头草就来气,趁着还有劲儿,先把他们给弄死再说。
刘家其实也挺看不上崔氏一系的,世家们干的事儿也没比他们清高多少,却偏偏满口子都嫌弃他们是暴发户,觉得他们这里不清雅那里太粗俗,没有礼仪。殊不知,他们这种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干了乌糟事儿还要扯块遮羞布的人,最恶心了。
可是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已经将谢家得罪的死死的,皇上分明就特别看重谢辞渊,对谢家的信任俨然超过了他们。为了避免以后遭到谢家的报复,或者被清算,趁着这乱态,赶紧先倒戈了。
如今,谢家和刘家在朝廷上,那可是势如水火,双方连脸皮都不顾了,不合已经表现在了脸上。就连京城的百姓们都知道,这两家人不合。
崔氏一系的人,现在正对华夏大学蠢蠢欲动,做了诸多的手段,就是想将那摇钱树收为己有。他们坚信,那些没有跟着谢辞渊离开的人里面,手里也还掌握着某些东西的秘方,比如说如今让皇上口袋都装满了的玻璃。一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他们现在势力这样大,为什么不能染指玻璃生意?
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什么突破口。皇上虽然病重,可忠于皇帝的大臣并不少,以谢家为首的那帮人,也实在挺难缠的。
刘家人在朝堂上含沙射影的说了两句之后就闭嘴了,现在重要的事情是安排人去辽东。崔氏一系的人一合计,觉得这是个可以跟谢家做交易的好时候。辽东那地方,生存环境还是很恶劣的,光是海寇就让人头大。若是此次安排辽东郡守,能够派个谢家自己人过去,那应该会十分合谢家的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