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奋斗记——耳东陈
时间:2021-04-16 10:06:29

  王菊香满心期待落了空,失落地给叹息一声。
  许顺来烦躁地又闷了一口酒。
  见屋里气氛紧张,张燕兰转转眼睛,又说道:“爸,妈,昨天我回家吃饭,我大姐说她那里有个男的,工作,家庭,模样样样都不错,想介绍给娇娇。”
  许娇娇抢在王菊香开口前说:“嫂子,你还不知道我找对象的条件吧。我说给你听一听。首先,长地不能比我差,要不然遗传给孩子,以后得招孩子埋怨。人要比我高,我身高有168,那男方最起码要有180以上,要不然站在一起不般配。我是大学毕业,他的学历不能比我差,不然我们鸡同鸭讲,没话题。最后,工作不能太差,男人养家糊口天经地义,被人说他吃软饭,也不好听。嫂子,你多费点心,就按着这个条件帮我找找。”
  张燕兰听了许娇娇所谓的条件,被噎得哑口无言,天呐,世上怎么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这时,许娇娇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对了,嫂子,男方年纪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在大三岁和小六岁之间,不然我怕会有代沟。公平起见,双方最好都是未婚。”
  张燕兰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就这条件,她这个小姑子能找到对象才怪呢,又不是天仙下凡,都这把年纪了还在白日做梦。
  找不到最好,许娇娇今天把条件撩这里了,如果能按着这条件找到相亲对象,她就勉强去看看,如果找不到,死心了,大家都安生。
  王菊香眼前一黑,真是一点指望也没有了,自家姑娘眼界这么高,谁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可能找的到对象。
  许顺来沉着脸,吸气呼气两次,这才闷声开口,“你这样还想不想结婚了?”
  许娇娇笑道:“想啊,有这样条件的人,我就会试着去接触,谈得好就结婚。”
  许伟杰心里默默地给胆大包天的徐娇娇竖起大拇指,二姐真汉子,敢跟他爸怼着干。
  气氛又一次僵住,许伟民开口了,“爸,二妹这说的是气话,您千万别当真。二妹,你也真是的,都这么大了,还跟咱爸开玩笑。”
  说完,他用脚踢了一下张燕兰,示意她也说两句。
  张燕兰附和道:“是啊,爸,二妹这是没遇到合适的人,等她遇到了,什么条件都不会在乎了。”
  这大过年的,要不是怕许顺来气出个好歹,许娇娇还想继续怼张燕兰一句,她就是这条件了,不行么。
 
 
第16章 去上海
  那天后半场是张燕兰的主场,她话里话外念叨现在想培养孩子不容易,想送孩子学钢琴,家里得有钢琴让孩子平时练习。
  但他们夫妻俩节衣缩食,也买不起钢琴。
  许顺来就奇怪,怎么会突然想送大孙子去学这个,他们许家往上几代就没听说出过音乐家,连沾点边的都没有。
  许伟民道出了原因,“爸,您别在意,她就是瞎起哄。就是元旦汇演那天,她看到厂里工会主席家的孩子在台上弹钢琴,回来就琢磨着送辉辉也去学。也不想想主席家什么条件,她和她爱人都是干部,我和她只是普通工人,拿什么和人家比。”
  张燕兰在家当姑娘时,心气也很高,从不甘落人后头,连自己姐姐都会处处比较。没结婚前,比谁更得父母宠爱,结婚后,就比谁的丈夫更有出息,谁的孩子更加聪明。
  许伟民也是她挑了好些人才定下的,他相貌端正,身材高大,看着比瘦地跟竹竿的姐夫体面多了,美中不足就是没姐夫精明,也没他出息。
  有时候,张燕兰也奇怪,许家三个孩子,老二能一举考上大学,飞上枝头变凤凰,说明智商挺高。老三不用说,眼睛一看就是个机灵的,怎么就唯独老大这么老实。
  她和许伟民这辈子一眼望到底,没什么出息了,可她儿子不能跟他们一样,一定要跟他小姑,不对,比他小姑还要更好。
  一架钢琴便宜的也要六七千,许顺来再疼大孙子也不想出这钱。
  他们老夫妻是有笔积蓄,可家里不是还有俩孩子没成家,也不能一味补贴大儿子,要不然他们兄弟姐妹间容易闹矛盾。
  许顺来想了想,建议道:“我看学毛笔字也挺好,我们厂老马孙子就学这个,现在也写得有模有样。”
  张燕兰失笑,“爸,我就是想培养辉辉的音乐细胞,人少年宫的老师说了,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接受能力最强,学钢琴正好。”
  坐在一边的许娇娇心知肚明,张燕兰这话看似对许顺来说,实际上,是说给她这个小姑子听的。
  估计她从哪里知道自己得了笔两万的奖金,想借着许朝辉的名义分一杯羹。
  张燕兰想要钱是真,想培养许朝辉也是真。
  许娇娇同情地看着傻乐的许朝辉,有这么个望子成龙的妈妈,已经能预料他未来水深火热的生活了。
  张燕兰的话,许娇娇左耳进右耳出,反正她也不能逼着自己出钱,只能旁敲侧击干着急。
  张燕兰离开时,嗓子都哑了,也没得许娇娇一句准话。
  回家后,她把许朝辉收的压岁钱骗过来打开,满腔的郁闷消散了一小半。
  今年许家人给的压岁钱很多,特别是许伟杰包了一百元,许娇娇就更多了,直接三百。
  从这天起,许娇娇再没回许家蹭饭,没有别的原因,而是她生病了。
  刺骨寒冷的冬夜,坐在许伟杰摩托车后,吃一嘴西北风的感觉,谁坐谁知道。
  她又不是金刚芭比,身体素质没那么强悍,自然而然地病倒了。
  早上睡醒,许娇娇就觉得头痛欲裂,腰酸背痛,就差腿抽筋了,她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
  在床上躺了小半天,许娇娇扭头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禁不住叹息一声,这才艰难地起了床。
  先倒出暖瓶里的温水,凑合着刷牙洗脸。因为生病了,她也没有胃口吃点东西,直接套上厚实的羽绒服,围上围巾戴上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出门了。
  风扇厂外面百米远有个公交站台,这里的8路公交车直达云州第一医院。
  没等多久,8路公交车来了,许娇娇上车付了五毛钱,跟售票员说了一声,到站叫她一声,然后找了个空位,昏昏沉沉地坐下。
  像许娇娇这样的病人,售票员已经习以为常,到了第一医院站点,售票员就扯着嗓子喊她,声音不大怕叫不醒。
  在公交车上眯了一小觉,许娇娇又添了鼻塞的症状,她眼睛雾蒙蒙地推开医院大门,扑面而来的消毒水气味,让她不禁打了个小小哆嗦。
  过年期间哪里都异常冷清,就医院里还算热闹,虽然没有前世那样人满而患,但看着也不少,主要是孩子多,感觉就特别吵闹。
  现在生活水准提高了,家里又只有一个孩子,宝贝地不得了,一有个头疼脑热,家长就忙不迭地送医院来了,生怕有个差错。
  如果是家长自己生病,一般就吃点药,忍忍就过,毕竟大过年的,去医院也晦气。
  所以,医院来看病的年轻人没几个,除了许娇娇,就只有两个摔伤的倒霉小伙子。
  挂了号,许娇娇病恹恹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医生的传召。
  她前面隔了一排坐着一对父子,那位新手爸爸平时应该没怎么带过孩子,无论怎么哄,两三岁的小孩子都不领情,涨红着脸,扯着嫩嗓子撕心裂肺的哭泣。
  等候区不止这一个小孩子,他一哭,其他大大小小的孩子跟着嘴巴一瘪,此起彼伏一起哭了起来。
  许娇娇犹如遭受一万点暴击,她本来就不舒服,再加上这魔音穿耳,要不是怕错过护士叫号,她早拔腿就跑了,这也是她不喜欢小孩子的原因之一。
  看病的医生大概看地麻木了,没有因为许娇娇长得漂亮给优待,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她的喉咙,又测了温度,显示有39.5度,是高烧。
  “这温度有些高,吃药一时半会降不下来,你是要打针还是输液?”
  医生说着,抬头看了眼许娇娇。按照他的经验,未婚姑娘脸皮薄,会选择输液。已婚妇女,一般是打屁股针,那个省事见效快。
  要是可以选择,许娇娇两样都不想选,但现在非常时机,不扎上几针,病就好不了,难受地还是自己。
  最后她选择输液,毕竟医院人来人来,没隐私可言。
  等医生龙飞凤舞地写好病历,许娇娇拿着去缴费,看病全程最多五分钟,跟前世市私立医院贴心殷勤的服务是完全无法比较的。
  许娇娇想再次享受这种贵宾级待遇,估计还要等上六七□□年吧。
  到了输液室,她恰好看到一场人间惨剧,只见一位护士拿着针,对着个懵懂婴儿头皮麻利扎下,许娇娇不忍地闭上眼睛。
  太惨了!
  刚才许娇娇还可怜小婴儿,这会儿轮到她自己了,趁着护士给她手背消毒,再三地叮嘱:“护士,我这人很怕疼,特别怕,对疼痛也特别敏感,你扎针时千万轻点,再轻点啊。”
  护士撩起眼皮瞟了她一眼,凉凉道:“怕疼你就别看啊,这么大的人,怎么连小孩子都不如,丢不丢人啊。”
  要是平时许娇娇早就跳起来理论了,但输液室就两个护士,另一个护士是个新手,有小孩在她手里连扎三针,都没找到血管,孩子家长在旁边看着心疼地不得了。
  许娇娇可不想落到新手护士手里,所以能不得罪她最好,不然最后吃亏受罪的可是她自己。
  护士动作麻利,只见银光一闪,许娇娇禁不住落下了两行热泪。
  疼,真的疼!
  后面有个家长还指着许娇娇这个大人给孩子做个榜样,结果看到她抹眼泪的怂样,家长顿时沉默不语了。
  挂完盐水,许娇娇高烧退下去了,为了巩固效果,明天还要再来挂两瓶。
  她筋疲力尽地回到家,看到门前地上放着一个塑料袋,捡起打开,是个被毛巾裹着的饭盒,里面满满的一盒猪肉白菜饺子。
  这一看就知道是许伟杰送来的,因为等不到她,就放在门口了。
  许娇娇去隔壁借了煤气灶,热了饺子,烧了开水。她不爱吃猪肉白菜饺子,挑着吃了几个,肚子就饱了,又喝了药,人就躺床上休息了。
  第二天,许娇娇没去医院前,许伟杰就来送早餐了,等知道他是害自家二姐生病的罪魁祸首,自此来回接送,任劳任怨。
  许娇娇完全康复后,风扇厂紧跟着也复工了。她跟钱科长请了一个星期假,因为刚开工,人事科也没什么事情,每天就是喝茶看报纸,钱科长很爽快地同意了。
  她要去上海,现在有个能让存款暴增几十倍的机会,她怎么甘心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遇。
  许娇娇不是一个人去的,随行的还有偷跑出来的许伟杰。
  带着许伟杰一起上路,什么事情都不用她操心,想吃东西他去买,想喝热水他去接,想吃苹果他削皮。
  伺候周到,鞍前马后,异常省心,简直是居家旅游的必备品。
  就只有一点不好,许伟杰有些话痨。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上回去省城不算,还是去上海这种大城市,一路上按耐不住心中的小激动,总跟许娇娇没话找话聊。
  也幸好,这间卧铺里就他们姐弟俩人,要不然他废话这么多,搅得别人也不能好好休息。
  被许娇娇教训一顿,消停俩小时,许伟杰又开始问:“二姐,我们这次去上海,真能大赚一笔吗?”
  许娇娇躺在床铺上,翻了一个大白眼。你是复读机吗,来来回回就这一句话,都问过多少回了。
  他没说腻,自己都听腻了。
  从一开始许娇娇还会回他两句,到现在完全提不起兴趣,搭理这个兴奋过度的弟弟了。
  现在的绿皮火车慢得让人发指,又没有提速,火车从云州出发到上海足足用了一天半时间。
 
 
第17章 买股票认购证
  下了火车,许娇娇做了个深呼吸,再次呼吸到来自上海的冷空气,令她精神一振。
  许伟杰拎着两个行李包,跟在她身后走,看着二姐在陌生的上海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从她身上看不到初到大城市的局促紧张,仿佛她原本就生活在这里一样自然。
  他现在也是有三十万存款的人了,不说云州,估计上海他这个年纪有这么多存款的也没几个。
  就算这样,许伟杰站在繁华的上海街头,看着来来往往衣着讲究时髦的行人,都做不到许娇娇那样镇定自作,时不时还会感到一阵不自在。
  九十年代初的上海没有后世那么先进发达,但比此时的云州又不知道发达太多。
  许娇娇在路边在路边没等多久,就等到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
  出租车减速靠边停下,许娇娇姐弟俩见状,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师傅,到国际酒店。”许娇娇报了地址,就靠着后椅闭目养神了。
  许伟杰则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地往外看,眼睛都不够用了,满大街的高楼上挂着各色各样的彩色广告灯牌,兢兢业业地发光发热,给萧瑟的冬日傍晚增添了几分温暖。
  还有那一栋栋远去的漂亮花园洋房,也深深地吸引了他的目光。许伟杰这才知道为什么上海这么吸引人前仆后继,这里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许伟杰的傻样,不禁会心一笑,每个初初到上海的外乡人,都像这样,看到什么都很新奇,他早就习惯了。
  但许娇娇这样的,司机就有些摸不清了,他也接送不少归国华侨,港澳台同胞,那些女人不见得比上海姑娘漂亮,接受的文化不同,打扮地更加洋气时髦而已。
  许娇娇穿着简单,外面穿着黑色羊绒长大衣,里面套着黑色高领毛衣,松松围着条米白色长围巾,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人见了就忘不了。
  司机平时开车爱和顾客拉拉家常,可看到许娇娇清凌凌的目光,他就开不了口,一路安静平稳地向上海国际酒店驶去。
  快到国际酒店,眼尖的门童远远看到出租车驶来,站在门口等候车停,然后打开车门,等许娇娇姐弟相继下车再关上门。
  门童挂着职业性微笑,伸手想接许伟杰手里的行李包。
  许伟杰没享受过这种服务,愣了一下,握紧手里的行李包不撒手。他包里不仅带着换洗衣物,更重要的是行李包夹层里还有他的存折,怎么能放心交到别人手上。
  门童笑道:“先生,麻烦你松开手,我会帮您提到房间里。”
  许伟杰想也不想就拒绝,“我自己有手有脚,不用你帮忙,可以自己拿。”
  一个执意要接,一个断然拒绝,于是,两人就在门口拉拉扯扯起来。
  另一边,许娇娇走了一小会儿了,才注意到许伟杰没跟上来,回头一看,他还在门口杵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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