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办公室里苏丽珍也开始收敛起来,不会明里暗里指桑骂槐,她也没想到许娇娇的脾气居然这么大,不管不顾就嚷起来了。
许娇娇以为相亲事件后续已然过去了,又开始琢磨第一桶金的事情了,最近她已经有点眉目了。
就在这时,许伟杰又打电话过来了,说许家二老召唤让她回去一趟。
许娇娇警惕道:“……伟杰,你跟二姐说实话,爸妈为什么让我回家?”
许伟杰干笑一声,回道:“二姐,还能为什么啊,咱爸咱妈想你了呗。算算时间,你都快两个月没回家了,妈说都快不记得你脸长什么样了。”
“家里不是有张大合照吗,妈要是忘了我长什么样,可以多看看,不麻烦。”
许伟杰想不到一向老实好说话的二姐怎么会变得这么难缠,口水都快说干,才让她答应休息日回来一趟。
挂了电话,许伟杰忙跑回家跟听收音机的许顺来汇报,许顺来正听得入迷,挥挥手让小儿子去找他妈了。
王菊香知道二女儿休息日回来,不由松了一口气。
许娇娇没把回许家的事当成头等大事对待,她按部就班地工作着。这期间,她拿到了这个时代的第一笔工资。
虽然才两百三十元,可在九十年代比上不足比下戳戳有余。许娇娇有一瞬间有些舍不得用这钱了,幸好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她就兴高采烈地去外面的小馆子吃了一顿好的,就只比食堂等级高一些,也吃得她快热泪盈眶了。
吃了半个月食堂的伙食,她的味觉都快吃坏了,所以她还是要想方设法赚钱,不然就太受罪了。
又一个休息日,许娇娇躺在床上睡到自然醒,才慢悠悠拿着洗漱用具去水房,这是时候的水房避开了使用高峰期,几乎没什么人,许娇娇最享受这段时间的安逸。
十几分钟后,许娇娇回到房间开始涂涂抹抹,她的心理年纪是年轻,皮肤年纪不可忽视,必须好好养护。
许娇娇在买的衣服里挑了一件没那么出众的,心里想着发的工资是先充作伙食费吃好的,还是去百货商场买新衣服,听说那边又进了一批来自上海的新品。
纺织厂家属区,许伟杰站在院子里水龙头前一边刷着牙,一边跟隔壁的柱子瞎扯。
他和大柱子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先后进纺织厂当机械维修学徒工,关系相当好,在他心里跟亲兄弟也没两样了。
“柱子,上次相得姑娘怎么样了?”许伟杰吐出一口白沫,问道。
柱子稀里哗啦地洗了脸,拿出抹布样的毛巾蹭蹭地擦了擦,黝黑的皮肤都擦红了,看着就脸疼。
“还能怎么样,老一样,人家姑娘看不上我,嫌我是个大老粗,是个臭工人。”柱子瓮声瓮气地说。
许伟杰肚子里的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差点把手里的杯子给摔了,“嘿,她难道是什么天仙下凡的娘娘吗,还敢看不上咱们工人,不知道劳动人民最光荣啊,什么觉悟啊!”
柱子苦笑,“人家就想找个坐办公室的,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干干净净,体体体面,也许还能帮着她换个工作。”
“现在什么风气啊,姑娘一个个都这么势利,都朝着条件看,要是条件不如意,连相处的机会都不给。大柱,你千万不要泄气,别忘了咱们是纺织厂,最是阴盛阳衰,咱们就在厂里找找,近水楼台先得月,总有姑娘会发现你的好。”许伟杰安慰道。
“其实我现在也没这么着急找对象,是我妈非要催着早点找,怕我耽误了年纪更不好找对象。”
“早点找对象还能多挑挑,要是像我二姐那样……”许伟杰叹了口气。
自家二姐是比柱子要严重地多的相亲困难户,柱子最起码是男人,耽误几年也没什么,二姐可不一样,是个女人,年纪耽误不得。
跟柱子说了会话,许伟杰被王菊香打发着去买肉了。
肉店离家属院不远,出门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昨天王菊香一斤跟肉店的老板打过招呼了,许伟杰付完账,拎着一斤肉往家走。
“伟杰,伟杰。”
许伟杰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唤他,忙回头望去,一个穿着洋气时髦的年轻姑娘站在路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这是谁啊?许伟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没结识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就跟电影明星一样。
姑娘看他傻愣愣的,噗嗤一笑,走到他面前扬扬手,一阵香风袭来。
“傻瓜,连自己姐姐都认不出来了。”
原本心里那股陌生别扭的感觉在叫出许伟杰的名字后就慢慢消散了,仿佛他们就是从小一起长大血脉相连的亲人。
许伟杰嘴巴张的大大的,都能塞下一个拳头了,“二……姐……二姐,你是二姐?”
才两个月不见而已,二姐就更变个魔术一样,变地又漂亮又洋气。
许伟杰眼中的不可置信取悦了许娇娇,“我不是你二姐,难道是你二哥啊。”说完拍了下他的头。
“二姐,妈说过男人的头是不能乱摸的。”许伟杰一边嘀咕,一边躲开许娇娇。
回家的路上,许伟杰趁着许娇娇不注意悄悄打量着她,无论怎么看,还是那熟悉的轮廓,确实是他家二姐,这段时间她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妈,妈,我回来了,路上还遇到了二姐,和她一道回来。”
许伟杰提着肉到厨房放下,探出头看到许娇娇在房间里转悠,他又靠近王菊香小心翼翼道:“妈,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王菊香心里咯噔一下,放下菜刀,心不在焉地擦着手。
“是你二姐出什么事了吗?”
许伟杰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也不知道二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等一下你见到她,千万不要太吃惊,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慢慢问。”
王菊香被小儿子弄出的氛围唬了一跳,也没心思在厨房呆着了,掀开门帘就进屋了。
屋里,许娇娇的视线正好和王菊香相对,过了一分钟,只听她叫了声,“妈。”
王菊香愣了几分钟,“嗳”一声答应下来,然后转身又回了厨房,拿起菜刀,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这姑娘真是她的二姑娘?许家三个孩子都随她,长地都不差,其中老二长地最出众,自己看自己孩子当然是哪哪都好,凭良心说刚才屋里的姑娘比老二要更加地漂亮,漂亮地都像个陌生人了。
许伟杰不知道他妈心里的纠结,还以为她接受良好,就去屋里跟许娇娇说话了。
中午时分,许顺来背着手,踱着步回来了。
对于许娇娇模样大变,他皱着眉毛,很是看不顺眼,却也按耐住性子,没多说什么。
午饭悄无声息地吃着,家里难得有顿好饭食,许伟杰却吃得胃疼,倒是她二姐完全没受到影响,该吃吃,该喝喝,心理素质强大,他甘拜下风。
饭毕,王菊香收拾碗碟,许娇娇坐着纹丝不动,她没这个习惯,许伟杰看看她,又看看许顺来,觉得风雨欲来。
“爸,我才想起来柱子有维修技术上的事情要请教我,我去找他了。”许伟杰说完,站起身一溜烟就跑了,仿佛后面有老虎追着他一样。
“小兔崽子,说谎都不打草稿,就你这糊弄人的维修技术,柱子还要请教你!”徐顺来骂道。
人也见了,饭也吃了,许娇娇觉得许家一行可以到此为止了。
“爸,我就先回去了。”许娇娇说着站起来准备走了。
徐顺来瞪了她一眼,“坐下,我话还没有说完,等你妈忙完了,一起说。”
没多久,王菊香也回到屋里,夫妻俩人坐在一起,面色严肃地看着许娇娇,看地她莫名其妙。
“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许娇娇大大的“?”
没头没尾,谁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
王菊香看她真不知道在说什么,开口解释道:“你爸是说你跟小江的事情,田大姨说小江对你各方面都很满意,就是希望你以后穿衣打扮改改,要庄重朴素一些……小江年纪也不小了,他家那边希望你们早点把婚事办了,毕竟你也不小了……”
“等等!”许娇娇皱着眉,打断了王菊香的话,“什么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答应跟那个矮矬穷结婚了?”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啊,人家小江可是个老实孩子,条件配你也不差。娇娇,听妈一回,咱不要再挑了,好吗?”王菊香语重心长道。
“他是老实人?”许娇娇不禁嗤笑,“我一早就跟他说清楚了,我跟他完全不会有可能,没想到脸皮这么厚,癞□□居然想吃天鹅肉!这么挫的男人,你们到底图他什么,不惜赔本也要把自己女儿嫁出去!还不如给我找个七老八十快入土的老头,等他两脚一蹬,我还能接收遗产呢!”
”
“娇娇!”
许顺来脾气上来,拍着桌子,大吼道:“那你还想怎么样,你也不想想你今年都多大了,家属区这边有谁家有个28岁还没嫁人的姑娘,你老子因为你都没脸出门了!”
“那你就不要出门得了,提前退休啊!”许娇娇不甘示弱。
“你要气死老子啊,老子供你吃供你穿,就养出你这样不孝顺的忤逆女!”
许顺来气得面红耳赤,王菊香忙过去给他顺气,“娇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快跟你爸道歉!”
许娇娇站起身,直直地看到许顺来夫妻,“我不会道歉,既然家里不欢迎我,那以后我也不会回来让你们烦心了,大家各自安好。我爸呢,也就能带着他的脸出门了。”
说完,许娇娇干脆利落地往外走,没有理会身后王菊香叫她的名字。
许顺来大吼道:“你让她走,这是她家,老子不相信她还能不回来!”
许娇娇还真能不回许家,她又不是原身,对许家人也没什么深刻的感情,只是面子情而已。
第5章 想倔第一桶金
晚上,许伟杰和柱子勾肩搭背地回来,俩人在家门口分开,然后各回各家。
许伟杰一进屋就看到许顺一人坐着喝闷酒,很有眼色地喊了声:“爸,我妈呢?”
徐顺来酌了口酒,抬头瞄了小儿子那缩头缩脑地怂样,“你妈躺屋里呢。”
许伟杰闻言,抬脚就要往里屋走,每次他姐回家,就会发生一场家庭混战,这次看情况好像更加严重些,他妈都躺下了。
“嗨,你小子别进去了,让你妈好好休息一下。这时候倒装孝子贤孙了,中午时怎么躲出去了。”许顺来冷嘲热讽道。
许伟杰嘻皮笑脸道:“我知道您跟我妈有要事和我姐商量,我在家里这不是碍着你们谈事了吗,所以才麻溜地出去了。”
许顺来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别在我眼跟前晃了,看到你就烦人。”
许伟杰还是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爸,“爸,我还没吃晚饭呢。”
“我也没吃,怎么了!”气都气饱了。
这时,许伟杰伸出一双手,手心朝上,对着许顺来乖顺地眨巴了下眼睛。
许顺来气极反笑,“你这是想向老子要钱?”
许伟杰点头。
“小子,给你几个狗胆敢向你老子要钱,老子还没向你要伙食费,你就要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你说说你都工作几年了,一分钱都没往家里交,成天和那些个不正经的小年轻瞎胡闹,学技术你不认真学,要钱的本事倒学来了。让你不学好,我让你不学好!”说着,许顺来向前两大步,敏捷地跳起来,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许伟杰脑门上,瞬间就红了一片。
许伟杰疼地“哎呦,哎呦”地大声叫唤,捂着脑袋迅速逃离,躲到离许顺来最远的位置。
这时,许伟杰这倒霉孩子还在火上浇油,梗着脖子像只小公鸡那样叫唤,“爸,你不公平,在我姐那里受了气,就把邪火都撒到我头上了,我不服气!”
“你小子想造反啊,我是你老子,打你天经地义,你哥成家前老子也是照样三天两头想打就打,你哥都没什么意见,你怎么废话这么多!”
“爸,您要是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和我哥您从小打到大,就偏偏没动过我姐一根指头,您这是不公平,还不准我不服气。”许伟杰看到老头子气地大声喘气,怕把他气坏了,就放下话来,“我今天好儿不跟老子斗,让着你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啊。”
说完,许伟杰看准时机就往屋外跑了。今天是没法在家里睡了,到柱子家先凑合一晚,等明天他爸消了气再回来,不然准没有好果子吃。
许顺来的暴脾气被许伟杰摸得是清清楚楚。
“伟民爸,你饿了吧,我这就去做晚饭。”王菊香面色苍白地从里屋走出来。
刚才许顺来父子俩吵架时王菊香就醒了,她是纺织厂的退休工人,纺织女工嘈杂浑浊的工作环境对健康损害极大,王菊香干了二十几年,就算平时注意着,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正好小儿子复读两年都没考上大学,为了解决他的工作问题,于是提前打报告退休,把工作给小儿子接替,也可以静养身体,一举两得。
许顺来知道老伴腰肌劳损的老毛病又犯了,叹气道:“你进去休息吧,我去做。”
王菊香没言语,继续往屋外走,许顺来干脆走过去把她推进里屋,按在床上让她坐着,“就简单地下个面条,我还不会啊。你呢,别想太多,待会儿面条好了,我叫你。”
相对于许家这边闹得愁云惨淡,鸡飞狗跳,许娇娇那边是风平浪静,她一出许家的门,那些话瞬间烟消云散,没在脑海里留下一丝痕迹。
她现在根本就没时间搭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先开源赚钱。
从这天起,平时下班就回去的许娇娇开始忙碌起来,在厂图书馆能经常常看到她的身影,连带着无人问津的图书馆人气也高涨起来,不间断地有年轻职工在那边装模作样的看书。
厂书记唐书记有次经过,看到图书馆里人声鼎沸,还笑着跟秘书杨树林说,厂里风气好,职工们都要求进步,下班了还不忘来图书馆看书学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