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服务生记好菜单,肩膀放松了一些:“好的,祝两位用餐愉快。”
说完,去催后厨做菜。
整个餐厅的座位都很隐蔽,完全看不出别的座位里有没有人。
鹿茜只能通过服务生的停留时间判断,哪些位置上有客人。
餐厅里里飘荡着音乐声,掩盖住人们说话时窸窸窣窣的声音。
在这样的环境下,鹿茜在和蛇法官交谈时,也忍不住用了比平时更小的音量。
“这里环境不错。”她说,“只是服务生怎么都是兔子?是招牌卖点吗?”
端着红酒上来的兔子服务生抖抖耳朵,露出善意的笑容:“没错,是兔男郎和兔女郎,不错吧?”
这句话显然是在开玩笑。
鹿茜没忍住,被他逗笑了。
这算哪门子的兔男郎和兔女郎,只要头上长了兔耳朵,身上长了兔尾巴,就是兔男郎和兔女郎吗?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没错。
“你的听力真好。”她恭维道。
兔子服务生偏偏头,让鹿茜打量他的兔耳朵。
“没错,毕竟我是兔子嘛。”
上菜时,兔子服务生来来去去好几趟,期间,蛇法官一直没忍住,盯着他看了几次。
不知道嫉妒还是什么,他原本缠在鹿茜手腕上的尾巴都绷直了,警示意味十足。
兔子服务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打扰到了他们的约会。
然后一次上免费的甜点时,急匆匆的放下餐盘,话也来不及多说,赶紧跑了。
当人当久了,差点连求生的生物本能都忘了。
鹿茜就笑他:“斯提亚,你连一个陌生人的醋都要吃吗?”
蛇法官低头看盘子,否认道:“没有吃醋。”
“斯提亚,你的名字可出自正义女神,说谎真的可以吗?”鹿茜故意提醒他。
蛇法官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那你别和他说话。”
“我为什么不要和他说话?”
鹿茜进一步逼问他,完全不像在面对兔子服务生时那么好说话。
蛇法官的尾巴不安的扭了扭。
“……我不喜欢。”他舔了舔没有血色的薄唇,“我只喜欢你和我说话。”
说、说出来了!
他的尾巴都要因此打结了!
他本人的性格就很偏向于沉闷、呆板、话少以及不善言辞那种类型,否则自己创造出来的反派形象,不会有那么几分和他相像的地方。
让他这样直白的说出自己内心想法,其中的难度比他当上幕后黑手,策划一场阴谋更难。
更别说他面对的是鹿茜了。
说谎很简单。
可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对喜欢的人说实话更难。
“我也很喜欢和你说话。”
鹿茜举杯,和他的杯子碰到一块,发出清脆的叮当撞击声。
“今天和你聊天,我很开心。”
蛇法官饮下杯子里的酒。
鹿茜现在说的这句话,是真实的,还是谎言?
他分辨不清,他好像又沉溺在她为他创造的漩涡当中,脑袋都晕晕乎乎起来。
“饮了酒,你要送我回家吗?”
鹿茜邀请他,暗示意味十足。
“可以吗?”
蛇法官问完,清醒了一些。
“送女士回家,是我应该做的。”
他恢复成沉稳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之前不确定的神情。
“你喝醉了?”
鹿茜忍不住问道,他的前后变化有点明显,她就是想忽视都难。
“没有。”
蛇法官否认。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简直像做梦一样。
如果不是他喝醉,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梦到自己和鹿茜一起回了她的家。
鹿茜邀请他进去坐坐,他没有任何推脱的走进去。
鹿茜的房间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怎充满了生活气息,如果是在白天,大大的落地窗会透过很多阳光,直直地照进屋子里,把房间晒得暖暖的。
就像鹿茜在美梦里梦到的一样,是同一种类型。
鹿茜的房间里,全部都是鹿茜的味道。
他甚至不用投出自己分叉的舌尖,只用自己不太灵敏的鼻子去闻,就能闻到房间里芬芳的气味。
鹿茜先去洗的澡,洗掉了满身酒味的同时,还洗掉了白天和他在一起时,沾到身上的,它故意分泌出来的信息素的味道。
那种味道,别的动物一闻就能知道,鹿茜是被他看中标记的猎物,别人可不能动。
现在味道没了,身上散发出潮湿的水汽,和香香甜甜的沐浴露的味道,让他心情烦闷起来。
“好了,今天在外面走了一天,你也去洗一个澡。”
鹿茜把他推进浴室,末了,还将他迟钝的、没有反应过来的长尾巴,一脚踹进门里。
蛇法官没忍住,蜷缩起尾巴抱住。
吃饭的时候还说喜欢他,现在把他骗进了家门,又这么粗暴地对待他,鹿茜这个人真是……
委屈。
“知道怎么用浴室吗?”
鹿茜拿出新的浴巾给他。
“你用我的洗漱用品就好,我喜欢这个味道。”
蛇法官不委屈了。
他丢下自己的尾巴,在这个充满鹿茜味道的浴室里,不知道是被热气闷得红了脸,还是什么原因,总之下了大力气的把自己洗刷了一遍,力图自己身上的每一个鳞片都闪闪发亮。
早知道就不选择这个游戏副本了,长长的蛇尾巴洗起来实在是太过浪费时间,如果能拥有人的两条腿,他绝对不像现在这样费劲……
蛇法官洗完澡,飞速擦干身体和头发,围上浴巾,缓缓游出浴室。
鹿茜听到声音,扭过头,看到的是和人类男性无一二别的上半身。以及,除了从人鱼线开始,就逐渐遍布鳞片的下半身。
他下半身是蛇尾,有什么好围起来,她不能看的?
第89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5 更新
剩下的事情自然不用多提。
电视里的电视剧还在上演, 窗帘拉得密密实实,窗纱却开着透气,顺便将窗外热闹的声音也传递过来。
鹿茜对他招招手, 邀请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斯提亚如今附身的蛇法官是冷血动物, 他的身躯在热水的冲刷下, 如今正处于微烫的, 刚刚好的地步,是别人摸起来感觉最舒服的时候。
他缓缓游走过去, 坐在沙发上, 靠着沙发背。鹿茜的双人沙发并不大,她坐在另外一边,和他刚好手臂贴着手臂。
客厅里没有开灯, 鹿茜的房子是没有墙壁的一居室,只有床头昏黄的夜灯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他们坐在沙发这边, 光芒更多来源于开着的电视,堪堪照亮他们的身躯和面庞。
当他们互相面对时,另一侧的身体只能陷进黑暗中。
电视里在播的一部电影, 光影的昏暗效果和他们现在差不多。
电影的女主角穿着浴衣, 正坐在窗边哭诉, 风吹过窗帘,扫在她的手臂上,露出一条小缝, 显露出窗外的模样。
窗外惊雷一声, 开始下雨。
“这是什么电影?”斯提亚问。
“我不知道。”鹿茜回答。
电影的信息完全无关紧要。
当他们两个互相看向对方的时候,视线像是有了磁性与吸引力,紧紧黏到一起。
斯提亚在神父、天使和骑士身上, 感受到过这样的吸引力。
以前很陌生,现在却很熟悉,那是鹿茜本身对他的吸引力,是他控制不住本能反应的写照。
昏暗灯光中的鹿茜是如此迷人。
他们亲吻到一起。
起风了。
电影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摁了暂停,可是穿堂风真的吹开鹿茜房间内的白纱窗帘,尾部缓缓飘荡,在月光下散露出莹莹的光辉。
春天的风很温暖,很轻,也很温柔。
吹在身上时的感觉,像一个缠绵又包容的拥抱。露在外面的肌肤感受到一阵阳光般的温暖,驱赶走浑身上下的寒冷,每一寸肌肤都被包围着一般,让温热的血流淌全身,再不失一丝温度的涌回心脏。
它穿过发丝,发丝的尾端为之轻轻飞舞,拍在脸颊与红唇上,让人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迷离。
各自分开。
鹿茜的双手还塞在斯提亚的怀里,被他的双臂环抱着。
她呼出一口气,眼皮缓缓抬起,长长的睫毛在空气中颤动。
“你的……我能看看你的眼睛吗?”
她的红唇上,全是斯提亚舔出来的水光。
斯提亚还戴着蛇法官的面具遮挡眼睛。
他低头看向她,吐吐分叉的舌尖:“你会害怕。”
“我想看。”
她贴近他,以此表现自己的无畏。
斯提亚没有再多说,他乖顺的垂下头颅。
意思是,让鹿茜帮他揭开面具。
下面的脸和他的双唇一样,面无血色。
睫毛和他的发色相同,也是白色。
他闭着眼睛时,宛如冰霜雪地里的传说生物,屹立在皑皑白雪中,被雪花逐渐覆盖。
鹿茜喜欢他这种高不可攀的模样,静静欣赏了两三秒。
斯提亚感受到遮光布离开,缓缓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拥有黑色竖瞳的眼睛,橙黄的眼珠布满整个眼眶。
这是一双属于蛇的、猎食者的冰冷眼睛,安装在人类的面庞上,让人很不舒服,被它盯住的人,只会觉得自己是被蛇盯住的猎物。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同时是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
危险,也是一种迷人。
鹿茜呼吸一窒,轻轻呢喃:“多么美丽……”
追求强大,突破危险,是人类的天性。
她捧起他的脸,亲吻他的眼皮。
“你喜欢?”
等她吻完,斯提亚眨眨眼,恭顺无比的问道。
“非常喜欢。”
鹿茜抓紧他的脖子,逼迫他弯下脊梁。
“这双眼睛,绝对不可以给除了我以外的人看。”
多么蛮横任性的要求。
斯提亚反而觉得很开心,他附身蛇法官的时候,会被他的设定和喜好影响到。
“除了你,没人喜欢这双眼睛。”他小声说道。
别的动物觉得拥有这双眼睛的他,野蛮未开化,十分危险,完全不应该和兽人们在一起住。在别人的目光中,他最应该回到森林里,和没有自我意识的野兽一样,找个土坑当巢穴,过上茹毛饮血的生活。
“那就只给我看。”
鹿茜才不怕,她就像收集到了好看玻璃球的孩子,对自己的收藏品爱不释手,占有欲十足。
“真好看……”
瞳孔像是橙黄星云里的黑洞,是独属于生物的美丽。
她看到自己倒映在他的眼中,简直要被吸进他的黑洞中。
打雷了。
随着春天里的第一道雷声响起,春风的温度骤然降低,吹在骤然升高的体温上,惊起阵阵凉意。
随之而来的,是雨。
春雨细细绵绵的下,每一滴都不大,每一下都不重,偏偏交织在一起,行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随着包容的春风和偶有一阵的惊雷声,一同袭来。
万事万物在这场春雨中和谐生长。
飘荡柳枝上的叶芽,不知名花朵逐的花苞,在这场春雨与春风的关怀包容中,逐渐绽放。
花瓣和嫩叶上承受住一珠又一珠的水滴,有的雨滴汇集到一起,顺着枝叶留下,有的雨滴顽强的留在花瓣和嫩叶上,将鲜嫩的花瓣与枝芽映衬出更美丽、更动人的色彩。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
托窗户一直没关的福,屋子里的空气在早上醒来以后,依然清新无比。
鹿茜从泰山压顶的窒息噩梦中醒来,看到自己的双腿被斯提亚的蛇尾巴紧紧缠绕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怪不得会做噩梦,她推开压在自己胸膛上的斯提亚,斯提亚双臂一捞,抱住她的腰,没有松手。
蛇类天性如此,冷的时候喜欢温暖的东西。
“斯提亚,挪挪,我要去洗澡。”
她用手拍拍蛇法官的脸,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点也不疼,蛇法官反而被她捏的嘟起嘴。
他往她的臂弯里缩了缩,眼睛紧紧闭着,完全是逃避的态度。
“好吧。”
鹿茜叹了口气,从他肌肉放松的蛇尾巴里抽出双腿——如果他的蛇尾巴用了力气,可以像蟒蛇一样,轻而易举的绞碎她的骨头。
她被迫背着蛇法官,像背着一个背后灵,艰难的走进浴室。
斯提亚出乎意料的粘人。
他简直像得了皮肤饥渴症一样,死死抱着鹿茜,被半背半抱半拖着,在这个家的地毯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他不穿衣服,鹿茜穿了就钻进鹿茜的衣服里,非要和她肉贴肉的贴贴。
好重!
鹿茜吃早饭的时候,还要拿叉子,自己一口,喂斯提亚一口。
这样下去可不行。
鹿茜心想,照顾一会儿是情趣,要是想她长时间照顾?抱歉,她可不是来当老妈子的。
她把刀叉一甩,冷着脸道:“下来。”
斯提亚知道她生气了。
他抖抖睫毛,悄悄看了一下她的脸色,下意识的乖顺的从她身上下来。
不对!
他明明是想试探鹿茜的底线,看看她能宠自己多久的,怎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斯提亚在内心懊恼了一瞬间。
鹿茜的脸色却因为他的听话,缓和了许多。
“你去洗碗。”她吩咐道,“有洗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