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正当的理由,而且确实有社长发的短信,玩家们没法拒绝。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医院。
医院大门紧闭,推开门就看到医生穿着白大褂,闭着眼,脑袋一点一点,两根手指夹着根烟,烟灰好大一截,烧到手指都不知道。
有人进来都没吵醒他。
“医生!”壮汉很焦急的喊,“医生醒醒!”
学生妹轻轻啜泣,时不时抹掉眼泪。
医生眼底青黑,看上去没少熬夜,壮汉愣是没把人叫醒。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医生太累了,直到头巾男上去晃了晃医生,人还是没醒,让众人变了脸色。
壮汉对头巾男使了使眼色,这次头巾男没再收力,把医生打了一顿。
医生:“……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伸手摸摸自己发痛的嘴角。
“屮!”医生彻底清醒过来,看到自己面前围了一群人,他顿时露出不悦的嫌弃表情,“怎么回事?你们打我!”
没人承认这回事,壮汉看看美女童童,想让她使使美人计,但美女童童不为所动,学生妹新人又一直在哭,派不上用场,他只能自己上。
“医生,你烟都把手指烧了。”壮汉轻描淡写的说。
趁医生手忙脚乱检查自己身上伤口,拍打烟灰的时候,壮汉继续说:“医生,我们这个朋友,你给看看,他是不是昏迷了?怎么也不醒。”
闻言,医生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用他那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像打量货物一样打量他们一行人,继而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没救了,等死吧。”
“医生!”学生妹攥紧男学生软绵绵垂下的手,双眼含泪的恳求,“他还有呼吸,昨天还好好的——”
“昨天还好好的?”医生打断她的话,目光紧盯她的表情,“这话你也信?”
学生妹闭上嘴,医生打赢仗似的,轻嗤一声,满是恶意的开口:“活该,谁叫你们来这儿旅游的。”
听上去医生懂的很多。
鹿茜提醒他:“你刚刚也差点睡死了。”
医生一怔,很快收敛好情绪,无所谓的挑了舒服的姿势坐好:“死就死吧。”
“他还活着,我们不能这么放弃他。”壮汉抓紧机会,“医生,不管有什么原因,我们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人去送死。”
医生扯扯嘴角,一双眼睛再次扫视过他们:“我这里药物不够用,顶多维持他几天的生理机能,还不如早点带他去大城市的医院。”
大家都知道遇到这种事,正常情况下是去大医院看病。可是玩家们在任务完成之前不能离开阿伽镇,而且只要完成任务,离开游戏就会恢复。
他们沉默,鹿茜看向窗外:“雪下大了。”
从昨天傍晚开始下的雪,一开始很小,落在地上瞬间融化,只会湿润道路。可一晚上过去,这样飘飘扬扬的小雪不停,地上自然积攒了一层白雪,再加上雪花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不管是离开阿伽镇,还是继续完成任务,都很难。
听到鹿茜的感慨,众人下意识扭头看向窗外。
他们来的时候,本来在路上踩出了一行脚印,现在看,那些脚印浅浅的,微不可见。
“等着。”医生站起身,“我去给你们拿葡萄糖和导尿袋。”
说完没多久,他走了回来,手不抖一下的帮男学生插上设施。
“回去你们自己看着弄,就剩这么点儿了。”医生把怀里的仨瓜俩枣塞进学生妹怀里,她表现得太明显,一瞧就知道是病人的女朋友。
“医生……”学生妹咬咬下唇,“你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吗?”
壮汉认可的点头:“对,医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医生点了根烟,又开始不耐烦:“不想死赶紧滚。”
美女童童此时开口:“医生,告诉我们嘛。”
医生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到鹿茜身上,冷笑:“告诉你们也无妨。”
第10章 阿伽镇的美梦10 更新
“很简单。”
医生拿夹烟的手指蹭蹭自己凌乱的头发,整个人十分颓废,像是被抽干精气。
“多么显而易见,大家都要死了。”
不等别人再追问,他从柜里拿出各种各样的药瓶药片,看也不看的塞进白大褂的兜里。
“走走走,边走边说。”
离开医院时,医生深深吸了一口烟。
“一个月之前,镇上就开始出现类似的症状,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睡美人病,没放在心上,但是这个病会传染,睡过去的人越来越多,在梦中去世的人也变多了。”
他吐出一口烟,白色的烟雾在口鼻间环绕,遮住他的眼神。
“我们都说,是那个新来的神父邪门,要不然早没有晚没有,他一来,镇子上就出现这种事?”
“你们没人想去找那个神父对峙吗?”
壮汉捧哏,比起队伍里的其他人,和医生在酒吧见过面的他,更适合跟医生套话。
“这样看,神父肯定有问题,问题大了。”
“那又如何?”
医生不屑的嗤笑,也不知道在嘲笑谁。
“反正死的人又不是我。而且……”
他想起兜里的印票,他们可是靠赌谁下次去死赢了大笔钱,这是他和咖啡店老板的默契。
“而且什么?”
壮汉追问。
“不什么,反正跟我没关系。”
医生撇下这群人,急匆匆的往前面走。
壮汉偏偏头,之前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头巾男,借着风雪,隐去自己的气息,跟上医生。
应该是用了什么道具或能力,他踩在雪地上没发出一点声音,医生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跟着自己。
医生走到咖啡厅,急切的找到一大早就在柜台处喝酒的老板。
他掏出兜里的所有东西,递过去,再拿过老板的酒杯,自己一口饮下。
老板诧异:“你怎么……”
“新来的那几个有个男的不行了。”医生郑重的告诉他,“明天,赌我死。”
老板收起报纸,板下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他妈连酒都喝了!你知道我他妈根本就不喝酒的!我他妈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医生控制不住的扯住老板的衣领喊起来,“……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的。”
医生松开老板,刚刚因为怒吼而憋红的脖子也褪去颜色,他低头捂住眼睛,哽咽:“我他妈今天早上差点没醒过来……”
人类可以不怕死,但求生的本能会让身体自己动起来。
本来已经打算用自己的死亡大赚一笔,以后躺在高档病房里,说不定还能找到救治机会。可是他现在却本能的恐惧死亡。
想活,想要活下去。
老板沉默的伸手摸摸医生的头发。
医生擦干眼泪,抬起头:“再来两杯酒,今天我要在你这里不醉不归。”
老板没给他倒酒,只说:“我去找神父。”
“别去。”医生拦他,“去过的人都死了,你别死。”
老板一拳垂在柜台上,脖子上青筋暴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难道要我眼睁睁看你去死吗?”
“嘘——嘘——”医生从没见过老板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急忙拉住人,“那群外乡人跟在我屁股后面呢,别叫他们听见了。”
“那又怎么样!”老板指节冒血,朝医生怒吼,“听不见你就不会死吗!”
医生松开他,跌坐在椅子上,双眼看着虚空,喃喃道:“……我不想你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老板也坐回椅子上,浑身上下满是颓败之气。
他声音干哑:“难道我就想叫你死吗?”
医生突然咧咧嘴,怪笑:“那我也赌我明天死。”
老板抬起头看他。
医生毫不避讳的和他对视,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你知道,我逢赌必输。”
“好。”老板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就信你这一次。”
在门外听完这场谈话,头巾男默默混回玩家队伍。
“怎么样?”壮汉问。
“他们用谁今天去去世来打赌。”头巾男简单的报告,“医生和老板串通好,决定赌自己明天死。”
仗着NPC听不懂他们的谈话,壮汉光明正大的问:“他们不想报复神父吗?”
头巾男摇头。
那个神父明显有问题,为什么不纠集人群,上去把教堂砸了?他们这些本地人,肯定比他们这些玩家有号召力。
玩家们的目光忍不住放到鹿茜身上。
鹿茜正假装忙前忙后的帮忙照顾病患,实际上是光明正大的偷听他们讲话。
“我们要不要……”壮汉提议。
“不要。”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壮汉的意思,他自己摇头否定了,“我们还不知道BOSS的弱点是什么,就这么拿人威胁,说不定会把boss刺激到狂暴化,到时候大家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看样子,要减少和玩家们接触的频率了。
鹿茜心中暗暗叹气。
“我们要不要联合咖啡厅老板?”美女童童提议,“我昨天买咖啡,看到咖啡厅有历年历月的报纸,老板又手不离报纸,也许他会知道什么。”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以老板不服的劲儿,说不定还真会同意和他们联合。
可是今天才26号,玩家进入游戏的第二天,距离1月1日零点还差的远呢。
鹿茜思考起这些人联合在一起,打击到撒迦利亚,让她任务失败的可能性。
“一会儿我们去接触接触。”最终,壮汉敲定美女童童的提议。
为了通关,玩家自然可以不择手段。
美女童童皱眉,揉揉太阳穴:“这才第二天……”
中午的时候雪停了,好在之前雪下的小,地上积攒的雪层厚度不深。
鹿茜向姑妈说了下雪封路,找不到车的事,借口过几天再去找她们。
回忆起姑妈抱着艾米丽离去时的模样,再加上姑妈一直催她离开,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艾米丽也一睡不起了。
她蹭了玩家们一顿饭,回了趟家,收拾了一背包的行李,再去找撒迦利亚。
说来可笑,目前唯一一个不会伤害她的,只有撒迦利亚这个大反派了。因为她和撒迦利亚亲近的关系,别人很有可能会把她抓起来,威胁他。
虽说可以使用苦肉计,可她还没榨干撒迦利亚所有的情绪,在此之前,她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撒迦利亚,说好要收留我的吧。”
鹿茜轻车熟路的走进教堂,正好看到撒迦利亚在神像下祷告。
她顺口问:“你吃了吗?”
“……吃了。”撒迦利亚也没想到她说这个。
鹿茜来到神像下,走到他身旁,与他面对面:“那教堂里的食物够吗?不知道还会不会下雪,我要在你这里多住几天,多囤一些事物比较好。”
“够的。”撒迦利亚无奈的撇撇眉头,“教堂有地窖。”
“那还等什么?”鹿茜一把抱住他,“我的房间呢?”
撒迦利亚今天双手戴了手套,被抱住后,他下意识举起双手,不碰她,只僵硬的回答:“收拾好了,我带你去。”
鹿茜还以为他不太适应这种亲密的拥抱,毕竟撒迦利亚看起来,不是那种与其他人有很多亲密接触的人。
她仰头,下巴磕在他的胸膛上,坏笑:“好,如果房间不让我满意,我就和你睡在一起。”
撒迦利亚缩起手指,将手腕放在她的肩膀上,近乎承诺道:“你会满意的。”
那几乎是鹿茜梦想中的房间。
暖色系的房间装修风格,大大的落地窗,窗外是花园阳台,又温暖又舒适。
床头柜的花瓶甚至插着一束新鲜的花。
“哇!”鹿茜惊叹,她看看房间,又看看撒迦利亚,“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好喜欢!”
“只是其中一个房间。”撒迦利亚的言外之意是,这里还有其他不同风格的房间,如果她不满意,还可以换。虽说如此,他却十分笃定的带鹿茜来到了这里。
“谢谢你,我很满意。”鹿茜放下自己的背包,“你的房间在哪里?我要看。”
撒迦利亚带着她走了走,来到距离教堂最近的房间。
有鹿茜的豪华房间在,这个房间显得又破又小,十分昏暗。屋子里只有一张硬巴巴的床铺,和一张小小的书桌,除了椅子,没有任何装饰。
好在看上去干净又整洁,即便活的像个苦行僧,也没让他自暴自弃到活在垃圾堆里。
鹿茜挑挑眉,靠在门框上:“去我房间?”
撒迦利亚低下头,捧住她的脸,轻轻落下一个吻:“有工作,要祷告。”
他戴的手套很厚,鹿茜完全感觉不到他手指的触感,只能感受到手套外层微凉的皮制。
她眨眨眼:“那我陪你。”
下了雪,来教堂的人骤然减少,只有两三个流浪汉缩在角落取暖睡觉。
撒迦利亚不用开解、应付来告罪的人,便自己祷告。
鹿茜坐在第一排,耳边是撒迦利亚使用了拉丁语的祷告词——托撒迦利亚辛苦教导的福,她能听出一两个词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