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美人[花滑]——桃花安
时间:2021-04-16 10:08:16

  那人呼痛的声音中,闻遥异常冷静地盯着他,声音清晰而冰冷地说:“你们体校为了招生也开始不择手段了吗?连畜生都敢来上学了?”
  现场所有人安静了一瞬。
  连南川也微微错愕地缓下了脚步。
  他忽然想起不久之前,许优优曾经非常夸张地跟他描述过,闻遥在对抗那群来砸场的小混混时,是多么多么勇敢帅气。
  他当时完全没信,觉得她是大惊小怪。现在——
  他“嗬”地笑出来。
  原来不是小绵羊啊。
  倒是小看她了。
  南川笑完,慢悠悠地走到她身侧,站位靠前将她稍稍挡在身后。他扫了一眼这几个体校男生,冷漠地说:“手不想要可以考虑捐掉……哦不对,畜生的手医院也不会要,那就直接剁掉吧。”
  那几个男生脸色变了。
  南川是二附中有名的硬茬,打起架来快狠准,而且听说每次打架基本都是揍的体校学生。流水的体校生,铁打的南川大佬。据说这位大佬上个月就把篮球队的几个人揍进了警察局,那些人关了七天才放出来。他自己倒是没事人似的,当天就出来了。看来不止拳头硬,背景也很硬。
  他一走出来,原本几个挺嚣张的体校生们立刻屁滚尿流地跑了,完全不敢跟他正面刚。
  中断的检录重新开始了。
  直到400米比赛即将开始,闻遥站上起点。
  观众席上有人欢呼加油。
  这令闻遥想起还在俄罗斯的时候。虽然她没参加过什么正式比赛,但是私下里的交流赛时,也有不少人这么给她加油。如今想想,还挺怀念的。
  她朝那边看过去,落落大方地冲着观众席上的女生们抬起手臂比了个大大的心形。
  女生们笑起来,应援声更卖力了。
  ……
  观众席上。
  周放靠在栏杆边,收回目光对身边的人,故意说道:“笑起来真好看啊。你看着就没点心动的感觉吗?”
  南川没吭声。
  怎么可能没心动。
  他的小姑娘长大了,笑起来有着过去的影子,也更加明亮耀眼了。
  简直是双倍的心动。
  他睨了眼周放满脸写着“八卦”的好奇表情,知道自己要是回答“没有”,那周放下一句肯定要调侃他刚才为什么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救人,如果他干脆承认了……周狗仔肯定更高兴了。
  南川顿了顿,答:“她不可能喜欢我的。”
  周放:“为什么?我觉得所有人里,她只跟你最亲近。”
  闻言,南川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么?好歹八年前就认识了。”
  “……”这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周放说:“所以对她来说你是特别的啊。那就很可能会喜欢你啊。“
  南川摇头:“我觉得她对我的态度不是喜欢,只是同情我过去的遭遇罢了。再说了,她不是有喜欢的对象了吗?运动员什么的。”
  周放坏笑起来:“你会在乎这种事?一点也不像你啊。只是喜欢过其他人而已,你让她喜欢你不就行了?恋爱了还能分手呢,更何况她那连恋爱都没谈上。关键是你喜不喜欢,你喜欢就去追。”
  南川跟着笑了一下。
  半晌,冒出一句:“说的也是。”
  也对。
  他不该那么自卑的。一点都不像他。
  就算她现在对他是同情又怎么样呢?那也会成为他得天独厚的优势,令他在她心里独占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位置。
  如果是同情,他就一点点把同情延续成羁绊,把羁绊升温成喜欢。
  说话间,跑道上如风的身影第一个冲过的终点。
  在二附中所有人的欢呼声中,闻遥笑眯眯地望过来。
  两人视线一碰。
  南川抬起拇指比了个手势。
  闻遥看见了,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
  运动会结束当天,闻遥回家收到了伊万代发的信息。
  老师让他转告她,曲子已经完成了。
  曲名叫作《Salvation》(注),救赎的意思。
  原本是几年前《小王子》电影版的配乐,经过了重新的改编和诠释,改成更加适合花滑的风格。
  她打开音乐,闭上眼听。
  耳机里钢琴声的和弦如泉水流淌出来。
  随后,女生空灵优美的吟唱声悠扬而起。
  钢琴和吟唱互相交织,互相衬托。几乎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很美的曲子。
  她睁开眼。
  感觉脑海中已经能浮现出自己滑这首曲子的样子了。很棒的感觉。
 
 
第25章 Chapter 25   她是他的英雄。……
  寒露过后,下了几场大雨,气温直线下降。
  闻遥早上起床,偶尔能看见窗户玻璃上薄薄的一层秋霜。窗外的梧桐叶子彻底染成了金黄,转眼已经是深秋了。
  周日一整天都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冰场里客人不多。到了晚上八点左右,最后一拨客人也走了。
  南川回来的时候,索性给冰场员工们提前下了班,早点回去。前台跟许优优轮换的姜姐指了指冰场里面,冲南川说:“那个小姑娘还在里面没出来呢。”
  南川点点头,走进去。
  冰上没看见人,他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她横躺在里面的长椅上睡着了。她半侧着身子躺着,像是有点冷,整个人微微蜷缩着。
  南川拿了个毯子走过去给她轻轻盖上,冰场里温度低,就这么睡肯定得感冒。
  只是,他也没舍得叫醒她。
  他在她身边蹲下来看她,细细地打量她。
  她眼下有淡淡的疲惫,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像是昨晚熬了大夜。
  他知道她最近一直在排练新节目。只不过她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一点儿风都不透,据说许优优问过她好多次,愣是没问出来新节目到底是什么。
  在南川看来,闻遥有点神奇。
  就说节目吧,绝大多数花滑选手都是找教练或者是专业的编舞师来进行节目编排,虽然他也曾经听说过一些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花滑选手会自己编排节目,但她才多大啊?这么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再说她自己,一个人回了国,没有教练没有队友,就这么自己一个人,竟然还真就让她一路坚持下来了。接下来她还说要参加全国锦标赛,乃至世锦赛……
  换了是别人,他一定会觉得这人口气不小,心比天大。
  但这些事发生在她身上,他怎么就下意识地相信她一定能做到呢?
  他托腮想着,看见她微微侧着脑袋,半边的耳机还在她耳朵上挂着,另一边的已经掉下来,垂落在椅子一边。
  他能隐约听到耳机里传出来的旋律,似乎有明快的钢琴声。只不过光听断断续续的旋律他也判断不出来这是什么歌。
  南川其实挺有自知之明的。在艺术细胞上,他似乎天生发育不良,欣赏不来所谓的艺术。别说看个文艺电影,有时候连听古典乐都能听睡着。
  但是,只要是她的表演,他总能看得目不转睛,不知道为什么。
  从她的《海的女儿》,到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他仿佛能够读懂她跟随着音乐的每一个律动,举手投足间所想表达的内容。
  挺神奇的。
  他有点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因为闻遥在他眼里是特别的,所以她的作品在他眼中就是独一无二,令他移不开视线;还是因为她的实力本身就精湛出众,所以轻易就能让人感同身受地理解她所想表达的东西。
  他只知道,她是与众不同的。
  南川眨了下眼。
  她的睡颜仿佛自带柔光,在冰场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点模糊遥远。令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
  软软的,滑滑的,微微有点凉,跟果冻似的。
  触感好得不可思议。
  南川忍不住爱不释手地改戳为捏。
  “……唔。”闻遥嘤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被他捏醒了。她睁开眼,撑着手臂坐起来,下意识摸了摸脸。
  南川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这么困就回家睡吧。”他说。
  闻遥抬起视线,惊讶地看了一眼南川,这时候才发现他居然在。她恍惚地打了个呵欠,抬头看看冰场的玻璃天窗外面的天色。
  天早已经黑了,无法判断夜已经多深了。
  “几点了?”
  南川:“八点多。”
  闻遥心想,还远没到回去的时候呢。放眼扫视一眼冰场,发现已经没人了。
  “提前关门?”
  “嗯。”
  闻遥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披着的毯子,道了声谢后,将毯子叠好放到一边去。
  “正好。”她说,“本来小睡一下也是想等没人了再一个人练个全场。”
  昨晚她刚熬夜大致编排好了整个节目的结构和大致动作,现在冰上没人,她正好可以一个人完整地排练一遍,顺便调整一下细节。
  她微笑着看着他说:“有兴趣帮我看看我的新节目吗?”
  南川勾唇:“荣幸之至。”
  ……
  闻遥站起来,背对着他,伸了个懒腰,然后舒展关节开始压腿热身。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紧身保暖运动服。
  她的腿纤细而长直,腰肢纤细,从后面看,曲线不太明显,有着状似少年的笔挺利落同时,还有几分少女的柔美娇态。刚柔结合雌雄莫辩中,有种天然又明净的性感。
  总能无形中吸引目光。
  他看着她拆下冰鞋上的刀套,走上冰面。
  她手机连着冰场的音箱,点了播放之后,滑到冰面中间,低头、垂眸、摆好姿势。
  如同淙淙泉水般的钢琴声响起。
  她随着音乐抬起头来,表情变了,眼睛里带着光,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随着舞蹈的动作轻旋地滑出。
  动作非常轻灵,带着三分天真无邪,三分活泼烂漫。
  这一刻,她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又像是她向他展示出了自己的另一面。
  舞动如冰上精灵。
  如此耀眼。
  南川凝望着她的每一个恰到好处的动作,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不自觉地走了个神。
  他心想,八年前他会对那个漂亮得如同精灵的小姑娘一见钟情,八年后,他也一样会喜欢上冰上的这个姑娘。
  就跟命中注定一样。
  因为实在太耀眼了。
  他就是那株向日葵,一遇上那个名为她的太阳,就移不开视线。
  他记忆里的白月光成长成了太阳,然后发着温柔的光芒,回到了他的生命里,照亮了他曾经踽踽独行的寒夜。然后,拉着他一步步走出寒夜,迎接破晓。
  她是他的英雄。
  是他的救赎。
  曲子到了后半段,旋律更加激昂,加入了或低沉或悠扬的弦乐,来自两种不同乐器的声音完美地交缠糅合在一起。以及还有穿插其中的吟哦般的空灵和声。
  她将三分之二的跳跃都放在了后半段。
  并且能看得出来,跳跃的难度一次比一次高。
  她这样的编排比较大胆。
  众所周知,一个四分钟的自由滑,对体力的消耗非常大。别看只有短短四分钟,却相当于快速跑完了三五千米。因此,到了节目的后半段,在体能已经被大量消耗的情况下,还将这么高难度的跳跃放在这里,因为失误或者出了别的岔子,那完全就是得不偿失。除非,她对自己的体能和技术非常有信心。
  这时候,音乐终于进行到尾声。
  冰鞋在冰面上轻轻打了一个圈,慢悠悠地回到场中,然后她双手交握于胸前,作祈祷状。却没有低下头,而是抬头望着天空的方向。
  结束。
  她轻轻喘息着,放下手滑到场边,靠在栏杆上望着南川,笑着问道:“你从刚才这个节目里看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乍一听似乎有点强人所难了。她没告诉他主题,也没告诉他曲名,什么都没说。只是光看一个节目,能看出什么名堂呢?
  或许换了别的艺术感受力特别强的人,大概能说出那么些一二三来。
  南川想了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刚才的感受,只能尝试概括着说:“我看到了成长。”
  话音落下来,他看到闻遥的眼睛亮了起来,笑得更开心了。
  她打了个响指:“真是知己。”
  南川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她的笑容仿佛会传染。
  恍惚间,他想起来,最近这一段时间,大概是这几年来他笑得最多的时候了。
  闻遥:“谢谢你。”
  他挑了下眉:“我发现你挺爱说谢谢的。”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那天他们在她家门口的时候。那次她抱住他,郑重其事地说谢谢。
  闻遥笑了声,说:“因为我的确很感谢你。谢谢你让我找到了我生命中热爱的事情。”还有,谢谢你还在这里。
  南川定定地望着她,心说,是我该谢谢你才是。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说:“之前……中秋那次,抱歉我爽约了。接下来你爷爷和爸爸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拜访一下他们吧。”
  “啊?”闻遥呆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噢……好,我回去问问他们。”
  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事。
  爷爷后来的确提过让他再来,随便哪天都行,一起吃个便饭就好,但都被闻遥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掉了。她觉得南川当时之所以会答应是盛情难却,并不是真想去。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自己提出来了。
  她迟疑地说:“如果你不想去,真的没关系的。”
  “不啊,我想去。”南川目光含笑地看着她,“见家长嘛,就得讲究礼尚往来。你都见过我爷爷了,我却没见过你爷爷,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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