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竹一不做二不休,侧过脸来,她闭着的睫毛颤抖得厉害,但她当真将手哆哆嗦嗦地搭在他肩上,脸贴过来,在他唇上轻轻吻一下。
连时雨平静的心跳,都随之重重“咚”了一下。
一吻之后,戚映竹埋脸入他颈下。
戚映竹已然自暴自弃:“好了吧?”
时雨疑惑:“好什么了?”
戚映竹抬头。
她结结巴巴:“我都这样了,你都这样了……我不是听你的话了么?你还要如何?你动啊。”
时雨与她面容相贴,腰肢相贴,前胸相贴。他的气息拂在她面上,她的软香也让人魂骨销断。
戚映竹听到幽幽暗舍,床帐深处,强迫她坐于他怀中的青年非常无辜地开口:“动什么?央央,我不会啊。”
戚映竹瞠目结舌——你不会?
她与时雨四目相对。
她起身要走,时雨按着她的肩,将她强硬地按下去。他道:“你教我啊。”
他说:“你不是想我不生气么?你不是要对我好么?央央,你这么有文化,你看那么多有字的书,你教教我啊。很久以前,你不是想当我的老师么?快教我。”
戚映竹:“……”
——她不是想当这种老师!
青年仰唇,亲在她颈上。她一声闷哼,被他扯住腰,缓缓抵揉。于是一室暖香,一室凌乱。
……要不还是先喝避子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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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夜”这两日,失了时雨的踪迹。时雨见天地往外跑,将叶行丢在楼里。秦随随有任务找时雨却找不到人,几次之后她生了气。秦随随将叶行踹出门:“把你师父找回来!怎么每次见到阿竹,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整天缠着人家女郎,有什么出息?”
于是,天亮时,时雨便在戚映竹的院落外,见到了可怜巴巴蹲在路边的叶行。叶行抱着包袱,先说了秦随随叫他接任务,然后往时雨身后的院子看:“师父,我饿了。”
时雨挡住他目光:“看什么看?央央还在睡觉。你有没有眼色?每次都要央央做饭给你吃。”
叶行:……他没眼色?!
世上有比他师父还没眼色的人么?师父就看不出他是在给师父和戚女郎找机会相处么?
叶行被时雨噎得无话可说。一会儿,叶行眼圈微红,眸中噙水,他委屈地看着时雨:“师父,你有了阿竹姐,是不是就开始嫌弃我了,不要我了?我可以给你们洗衣做饭,给你们端洗脚水,给你们捏肩……”
时雨皱眉:“我又没虐待你。你不许哭。”
叶行刚感动,就见时雨快速回头看了身后的院落一眼,紧张地对他低声:“别让央央误会我怎么了你。要哭的话,你走远点儿。央央睡觉浅,你会吵醒她的。”
叶行:“师父你还是人么?”
时雨不为所动。
时雨向来如此,感情淡漠,与人冷淡,小叶行对此十分无奈。叶行从自己的包袱中掏出几本书,嘀咕道:“亏我还把你的书带出来给你。你娶老婆,不用看前人经验了啊?”
时雨露出笑。
他目中的得意,是叶行这种小孩儿不懂的。他笑眯眯:“我不用看。”
但是时雨又突然有了好心情。
他将叶行扯起来,随随便便地将人一提:“走,我带你找点儿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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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映竹今日是要随药娘子出去义诊的。她本以为自己起床后,会多一个时雨这样的帮手。时雨不在,她略有些失落,却也并不是太在意。她胡乱猜,他可能回“秦月夜”去了吧?
毕竟他已经在她这里待了十日了。
“秦月夜”啊……戚映竹叹息一声,打起精神,做好准备当一个杀手的妻子。今生这条路也没有旁的法子了,便是下地狱,她也会和时雨一起承担的。
戚映竹以为自己今日不会见到时雨了。
然而,在药娘子的义诊医馆外,戚映竹和自己的老师刚到这里,便看到了蹲在墙角的时雨背影。戚映竹对时雨的背影熟悉,她一眼认出他,辨认了一会儿,才看到他旁边蹲着的小男童,是小叶行。
时雨蹲在一个摊贩前。
戚映竹踟蹰一会儿,还是好奇地走过去。她听到了时雨正在强买强卖——
时雨将他的一堆书,包括《追女十八计》,要强卖给那摊贩。那摊贩不肯收,时雨非要坚持这门生意:
“这书就是从你这里买的,我都没怎么看过,书还是新的。我也没让你原价退,你多少要给我点儿钱。你把书买回去吧。”
摊贩不信:“要是看完书的人都像你这样,我还做不做生意了?”
时雨解释:“你可以把书再卖给别人。我反正不要这些书了,你可以检查我有没有碰过。我根本没读几页,你买回去吧,但你要给我钱。”
叶行在旁捂住脸低着头,很想当做不认识他师父。
摊贩:“你怎么可能没看过!大侠,小本生意,你就别为难我了……”
时雨:“我没说我没看过,我只说我没看过几页。你这书写的都没道理,我已经找到我想要的答案了。我根本就没用到你书上讲的东西。”
那摊贩声音一下子大了:“大伙儿别听他胡说!我这书都是宝贝,可有用了!”
戚映竹在后听得一阵窒息。
那摊贩几乎是要与时雨吵起来,时雨倒是很淡定,他只是坚持要把书卖回去,不肯多读两页。戚映竹匪夷所思,没想到这世间有这般不爱读书的人,读两页还要将书退回去……
戚映竹唤道:“时雨!”
时雨后背一僵。
戚映竹红着脸挤入人群,对那摊贩道歉:“这书我们不退的。时雨,多读两本书也没什么错,你怎么这般不爱读书?”
时雨正要解释这书对他没什么用,就听戚映竹好声好气:“我知道你不喜欢读书,但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算了,你也不懂。这样吧,我拿你这些书,教你读书好了。”
时雨眼中光微微一闪。
他心动了。
他将一页书摊到戚映竹面前,好奇问:“教我读这个?那我不卖书了,我愿意跟着你读书。”
戚映竹本欣慰,然她低头一看——详细的避火图解说,阴阳协调,男女食色。
戚映竹:“……”
第74章 戚映竹在前,时雨和……
戚映竹在前, 时雨和叶行跟在后。
三人行在去县令私人府邸的路上,到府门前通报时,戚映竹说明自己是给府中夫人送药的。她顺手拿出之前时雨从偷儿那里“抢”来的一串钱袋子, 请官老爷定夺。
这位女郎是药娘子的徒弟,之前也来过府上给夫人送药, 管事自然不拦。管事躬身, 客气地请这位戴着幕离的女郎进入府邸。他疑惑地看一眼女郎身后跟着的青年和孩童。
那孩童低着头, 也罢;那青年……手捧一本书,兀自翻得认真?
戚映竹回头, 嗔怨地看一眼那捧书青年。那人看书看得专注, 她无奈之余,只好面对管事干干道:“……是我的帮手。”
管事了然,自然一路相迎。
时雨踩在石子小径上, 往前走两步,对戚映竹说:“我最近看书看得可厉害了, 像吃饭喝水一样……”
戚映竹低声:“那叫‘如饥似渴’。”
她腹诽道:连个成语都说不出,还说自己读书如饥似渴?
时雨并不在乎那个。他翻着自己手中的书,认真道:“还是央央老师教得好。”
戚映竹涨红脸。
她一声不吭, 眼观前方。在前面带路的管事奇怪地回头看二人一眼, 不知两人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时雨把画着图的书伸到戚映竹前方, 道:“这个字是什么?”
戚映竹:“……”
谁能想得到,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手中捧着的书, 是一本春宫避火图。这本书, 大部分都是图画,偶尔才有一两个字。那偶尔的一两个字,还是十分粗俗、不雅的那种。
时雨就拿着这种字请教戚映竹。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隔着纱幕, 戚映竹淡定万分:“我看不清你书上的字。”
时雨挑一下眉。
他抬手就要撩开她的幕离,戚映竹手按住自己幕离的纱帘,不许他掀开。二人兀自别劲半晌,戚映竹手指发抖,哪里是时雨的对手。她立在花.径上许久不走,小叶行默默地自觉蹭到了管事旁边。管事回头,诧异地看着两位。
俊冷的黑衣青年,如何看都不像是那女郎的帮手。
管事担心起来:“戚女郎,你还好吧?”
管事哪里知道戚映竹幕离下的面红如滴血,哪里晓得戚映竹的羞窘。戚映竹眼看手指之力抗不过时雨,她唇角翕动,快速吐出几字:“你放过我,我回去后……再教、你、读、书!”
时雨望着她,忽凑上来,面容贴着她的轻纱。戚映竹向后退一步,时雨问她:“我没有逼你吧?”
戚映竹不说话:“……”
时雨道:“这是小情趣,你晓得吧?”
纱幔后,戚映竹眼中慢慢浮起了笑意。她在片刻察觉到了时雨的不安,她心中不气,却也故意让他着急。她一声不吭,从他手中扯过幕离帐子,快速去追管事了。
一直在旁看戏的小叶行,忍不住在此噗嗤一笑。
时雨和叶行互相望一望。
叶行惊道:“师父你看我做什么?你自己自作自受啊,还不让人笑一笑啊?”
时雨闷闷地瞪他一眼,迈腿去追戚映竹了。
戚映竹为夫人送完药,又前去见了正在府中的府衙县令,交送钱袋。面对县令,戚映竹不好再戴着幕离,便将幕离取下。时雨一直跟在戚映竹的旁边,观察着戚映竹的神情。
在戚映竹摘下幕离后,时雨目光忽地一抬,看向那个县令。他见那年龄比他和戚映竹大了足足一辈的中年男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戚映竹。
时雨皱了眉。
戚映竹也察觉到这位大人物看她的时间有些长。她因貌美,经常惹得人这般看,她已然习惯。不过此人盯着她时间太久……戚映竹抬目,适当诧异:“大人还有旁的嘱咐么?”
县令回了神,抚着胡须收起自己那不适合的目光。他道:“小娘子以前可在京城住过哇?”
戚映竹警惕——
莫非是故人?
她微笑:“大人认错了吧。妾身跟着老师天南地北地走,许是曾经在京城待过。莫非大人曾官在京城,得妾身老师问过诊?”
县令接受了这个说法:“也许吧。”
他还试图探问,一个冒失的年轻郎君不让人通报,推门掀帘闯了进来:“阿父,我之前那个老师你给辞退了啊……”
他大大咧咧地进来,一眼看到屋舍中的年轻女郎。郎君呆愣在原地,眼中在瞬间浮起惊艳的光彩。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一步,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这位女郎,是有何要事找我阿父?我能为之代劳么,女郎你……”
叶行偷偷看时雨。
他见他师父只是不太高兴地抱胸站在一旁——显然,时雨只是不高兴其他郎君对戚映竹的搭讪,他并没有看出那人的司马昭之心。
戚映竹望县令一眼,县令虎下脸:“闹什么闹?这是客人!”
戚映竹及时告别:“大人既然有家事忙碌,妾身事已了,便先告辞了。”
县令没找到借口拦人,他儿子失魂落魄地跟着人家女郎追出去两步,被他沉着脸拽住不许丢脸。戚映竹有些躲避地出了那扇门,心有余悸,已决定短期内不来这县令府了。
在他身后,叶行扯他师父的袖子。时雨面无表情地低头,叶行小声:“师父,你看出人家那位张郎的意思了么?”
时雨:“……”
叶行跳脚:“人家是看上阿竹姐了,想讨阿竹姐做老婆!”
时雨当即嗤笑:“不可能。”
他自信满满:“央央答应我了。”
叶行眼珠滴溜溜转,道:“那也不一定。阿竹姐还不是你妻子,人家长得漂亮,性格又温柔,现在还会看病救人……就是没什么好身份,但是喜欢人家的肯定多。”
时雨没有吭气,没有告诉叶行,戚映竹曾经是侯府家出来的女郎。只是戚映竹自己不愿承认那身份,时雨又不喜欢到处大嗓门乱说,以至于江湖上追杀他们的人,竟一直不知道戚映竹到底是什么身份,只以为是寻常的大家闺秀。何况在时雨当年和戚映竹断义后,江湖人便放弃了戚映竹。
叶行嘀嘀咕咕:“师父你要小心别人挖你墙角!你看看你有什么?”
时雨不服气:“我什么没有?”
叶行斜眼:“字都不认识几个,经常被阿竹姐抓包你抠门现场,时不时就行踪消失、让阿竹姐找不到你……你居无定所,时隐时现,你无父无母,家无良田美舍。你还杀人不眨眼,两手全是血,你还经常牛头不对马嘴,不知道阿竹姐在说什么……”
叶行说到最后开始胡说八道,从自己的角度抱怨师父:“你对你可怜的小徒儿不怎么搭理,完全放任可怜的小徒儿自由成长。小徒弟一身病,你只有遇见了才去研究。小徒儿天天饿死了,你都不主动问……你也不好好教徒儿武功,你让你可怜的徒儿跟着你一起被人追杀,被迫在打斗中练习武功……”
时雨打断:“我已经改了的。”
叶行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