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氏德贵妃是很熟悉的,而兰清漪和舒舒觉罗氏都是第一次进宫过年,德贵妃便多问了几句,主要也就是问问各自孩子的情况。
“等明年天气暖和了,将四阿哥抱进来给我瞧瞧吧。”听兰清漪说四阿哥如今已经能站起来了,德贵妃温和的对着兰清漪道。
兰清漪含笑应下,德贵妃又看向大格格:“大格格过了年也十四了,老四也看好了人家?”
“看了些人家,四爷都不满意,还在挑呢。”兰清漪笑着答话。
德贵妃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老四家就这么一个丫头,真真是捧在手心上,就他这挑法,怕是本宫的大孙女要愁嫁人喽。”
大格格顿时脸色通红,其他人则是笑成一片,永和宫中一片欢声笑语。
而不远之外的景阳宫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成妃的病一直拖着没好利索,如今还在卧病,七爷的嫡福晋哈达那氏也病了,没能进宫,只有侧福晋那拉氏带着自己的长女进宫来了。
七爷的大格格已经指婚给了达尔汉,婚期定在了明年夏天,如今才十三岁的她已经开始备嫁妆了,待嫁姑娘自然话少些。
而那拉氏依旧是那张冷脸,坐在景阳宫里半天,竟是除了请安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成妃气道:“你这幅模样进宫来是做什么的?我还想叫你到永和宫去走动走动,给老七挣点脸,可你看看你们娘俩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老七出什么事了呢!”
“额娘,”那拉氏的语气淡然,“我们爷说了,叫进宫看过您之后早点回去,不要到别的宫里走动。”
成妃大怒:“你们就是想气死我!这宫里我与德贵妃向来交好,往年过年都是在她那儿一起过的,怎么今年你们嫡福晋病了,你就这么撑不起来?如今老四最得万岁爷信赖,若是他肯替老七说句话——”
“额娘,您想多了,”那拉氏的语气带上了嘲讽,“若没有四爷,咱们爷也不至于如此,您一心想攀附德贵妃,却没瞧见如今她都不搭理您了么?若是她肯记着往日的情分,关照您一些,这景阳宫也不至于如此冷情吧?”
成妃气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她将手中的药碗砸到那拉氏的脚步,怒道:“我看你不是来拜年的,是巴不得我早死!滚,给我滚!”
那拉氏站起来,掸了掸自己吉服上的药汁,拉着女儿转身就往外走去,边走边说:“若不是您一心惯着七爷,让您娘家帮着七爷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境地,我只求将我的女儿们都嫁的远远的,期盼她们不会为你们母子做下的孽障损了福气!”
说罢,那拉氏头也不回的带着女儿走了出去,身后的成妃一口血喷了出来,可是这大过年的,她却不敢请太医,只能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眼神中一片绝望。
奉先殿祭礼之后,四爷、十三爷和十四爷带着儿子们跟着康熙去了前边,而几位福晋则是重新回了永和宫。
因为宫中没有皇后,而太后又不喜欢吵闹的缘故,所以每年都是各宫主位带着自己的儿媳孙女们一起吃年夜饭的。
三十这天是没有正经的午膳的,众人都是吃了些点心垫一垫,等着下午开席的年夜饭。
德贵妃如今自己独居永和宫,宫里没有贵人常在之类的小妃子,倒是难得的清净。
等宴席摆好,众人便按位次落了座,这边才刚刚开席,就见梁九功带着几个小太监从外面进来,却是给德贵妃送来了康熙的赐菜。
梁九功一脸笑意的走进来,行了一个礼道:“恭喜贵妃娘娘,万岁爷刚刚给咱们四爷封了雍亲王!特赏十六道菜给贵妃娘娘,另有四道菜给四福晋,两道菜给侧福晋。奴才给您们道喜啦!”
这当真是惊喜,要知道康熙的长子如今也不过是郡王,却不想让四爷先拔了头筹,得了亲王之位。
德妃赶紧带着儿媳们起身谢恩,又叫人取了特意准备的荷包给梁九功和送赏菜的小太监么,这是福气,梁九功也不推拒,笑着接过来,道谢离去了。
众人再次落座,十四福晋指着永和宫里挂着的红绸道:“如今可是知道汗阿玛为什么非要额娘挂这些了,如今这正是合宜?”
十三福晋也在一旁笑着哄着德贵妃,哄得德贵妃眉开眼笑的道:“好好好,你们说的都对,快,都来尝尝万岁爷赏的菜。”
十四福晋故作夸张的举起筷子夹了一块道:“这我可得好好尝尝,说不定蹭了四哥的服气,明年我们府里还能再多一位侧福晋呢?”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托四爷的福,兰清漪第一次接到了赏菜,一道是松仁玉米,一道看起来像是白菜,就是上面浮着一层油,不是很能确定。
她偷偷的看了眼同样接了赏菜的福晋,见她每样菜都夹了一点,然后便不动了,心里也是放心了下来,学着福晋的样子略微尝了尝——
恩,这带着冰碴的全是油的,还真的就是白菜。
而前朝的这边,一道封亲王的圣旨,却是让众人各怀心思。
最不满的当然是直郡王,他自认为废了太子之后,自己才是最有希望登上那个位置之人,毕竟跟弟弟们相比,他可是有军功的,可是最近汗阿玛偏偏日日召见老四,很是亲近的样子,这让他心里本就不满。
而今日,康熙又独独给四爷封了亲王,这一下子便让四爷从众多皇子中超然了出来,毕竟其他皇子都是按长幼顺序给爵位的,偏他高出众人一头,这让直郡王如何能乐意?
于是乎直郡王便在这年宴之上抓着四爷灌酒,理由那是冠冕堂皇的:老四封了亲王,当哥哥的高兴祝酒,你不能不接吧?
四爷知道直郡王是故意灌他,可是又不好当众让他下不来台,只好陪着他喝了三杯。
可是就在四爷想要找借口脱身的时候,三爷五爷竟然也凑了过来。
他们两个对皇位向来没什么想法,只是觉着四爷近来得了康熙的青眼,怕是有那个机会,就过来凑凑热闹,四爷不也能厚此薄彼,同三爷五爷也喝了三杯。
八爷不能进宫,但是九爷十爷在啊,这两位过来那就是想看四爷出丑了,四爷心里也有数,所以面对他们两个时候,便将酒杯收了起来,九爷拿着酒壶僵在那儿,也不肯离去。
“九哥,我来陪你喝。”十三见四爷不想搭理九爷,又觉着场面闹成这样不好看,赶紧端着酒杯上前帮着四爷挡住九爷,而十四爷则是一把拉住十爷,主动给他倒上一杯酒,把人拐到一边去了。
九爷冷笑了一声:“四爷倒是好福气,有两个好弟弟肯替你出头,罢了,既然雍亲王看不起我这个弟弟,这酒不喝也罢。”
四爷却不被他所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你也是个好弟弟。”只不过,是老八的好弟弟。
坐在上面的康熙眯着眼睛看着下面儿子们的互动,却突然感觉小腿一阵抽痛,他看了身后的梁九功一眼,梁九功连忙上前将康熙扶了起来,康熙对着四爷招了招手,四爷不再搭理面前的九爷,走到了康熙的身边。
“老四啊,朕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这儿就交给你了,你帮朕招待一下亲贵们。”康熙拍了拍四爷的肩膀道。
四爷有些担心的看着康熙,康熙安抚的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在梁九功的搀扶下往后面走去。
康熙一离开,刚刚还在矜持的亲贵大臣们也放开了,瞬间四爷的周围就围满了前来道贺的人,虽然十三爷和十四爷在尽力的替四爷挡酒,可是长辈们敬的酒总不能不喝吧?
爱新觉罗这一家子就是人多,再加上后族的诸位长辈,一圈下来,四爷连着喝了好几壶酒,他以往最是自持,什么时候喝过这么多酒?
所以毫无疑问的,喝多了。
夜色降临之后,德贵妃宫里的夜宴也结束了,几位福晋侧福晋起身告退,相伴走出了宫门。
四爷府上的马车旁边,弘晖正站在那儿踱步,见福晋过来,连忙迎了上来。
福晋奇道:“你阿玛和弘时呢?”
弘晖先指了指福晋的马车道:“弘时睡了,我让奶娘抱着上了额娘的车。”
然后他又指了指兰清漪的马车:“阿玛喝了不少酒,刚出来就径直上了兰额娘的马车。”
兰清漪与瓜尔佳氏和舒舒觉罗氏告别之后走过来,就听到了弘晖的话,她走向自己的马车,一掀开车帘,果然——
收获了醉醺醺的四爷一枚。
第70章 二合一大章AA
兰清漪上了马车, 与一脸傻笑的四爷面对面坐着,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四爷喝醉了的模样,也不闹, 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傻兮兮的笑着, 像个大孩子。
四爷仿佛只认得兰清漪一般, 像一条小尾巴一样的跟在她的身后, 兰清漪怕他晚上闹吵到四阿哥,便没回清溪院去, 而是带着四爷去了前院。
今儿是年三十, 府里的奴才们除了值夜的几个,也都轮休去了,所以此时的前院里要比往常安静的多, 四爷屋门口没有奴才守着,屋里点着一盏幽暗的烛火。
兰清漪叫苏培盛去给四爷弄碗醒酒汤来, 以免他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疼,自己则是牵着乖巧的四爷进了房间。
房间里空无一人,这让兰清漪很是奇怪, 按理来说, 怎么也应该有个值夜的留下看着灯火。
不过四爷此时正醉的厉害, 她也没空去纠结这个,径直拉着四爷走到床边,伸手便将四爷推坐在床上。
四爷傻呵呵的笑着, 顺着兰清漪的力道坐下, 然后顺势往后一躺,一头砸在身后的被子上,只听被子里传来一声娇怯怯的“哎呦”, 然后竟然从被子的一头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一身白色的寝衣,黑色的长发披散着,脸上涂的如同白墙一般,嘴上却涂的鲜红。
兰清漪没有防备,“嗷”的一声叫了出来,手疾眼快的拉着四爷就往外拖,嘴里喊着:“鬼啊!”
四爷醉的厉害,被她拖着一时反应不过来,直接从床上摔到了床边的木头脚踏上,发出“咚”的一声。
刚吩咐完小太监去拿醒酒汤的苏培盛就听到了兰清漪的喊叫生,吓得一机灵,连忙带人进来查看,几个小太监上前将那白衣人抓住,苏培盛则是赶紧将四爷给扶了起来。
半晌后,听到了消息的福晋匆匆赶过来,只见喝了醒酒汤的四爷一边揉着头一边冷冷的盯着跪在面前的乌兰图雅,气的说不出话来。
而兰清漪则是坐在一旁,让府医给她检查刚刚拉四爷时扭到的胳膊。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穿成这样跑到前院里来做什么?”福晋皱着眉问乌兰图雅。
乌兰图雅一脸委屈的道:“自从草原回来,我就没见过四爷,我也是四爷的格格,为什么我不能来这里?”
四爷看向福晋,福晋福了福身道:“是妾身的不是,应该请教养嬷嬷来给雅格格好好讲讲规矩的。”
四爷挥了挥手道:“福晋知道就好,人你赶紧带走,该怎么教就怎么教,没学好规矩之前不许她再出来了。”
那日四爷遇刺,被迫要到热河行宫养伤的时候,并没有带着武格格和乌兰图雅,而是叫她们跟着御驾一起回京的。
福晋对这个蒙古格格也有些棘手,毕竟出身高贵,也不好怠慢了,索性给了她一个单独的小院子,离尹格格住的院子比较近,却要比尹格格的院子大得多。
四爷回京之后,事务繁忙,基本上除了清溪院哪儿都不怎么去,更是把乌兰图雅给忘在了脑后,可谁知道这个蒙古格格竟然胆子这么大,大半夜的就敢往四爷床上钻。
四爷心里很不喜欢这样的姑娘,这让他想到了乌日娜,那个封了嫔还与太子私通的女子,所以自此对乌兰图雅更加厌烦。
福晋带走了哭哭啼啼的乌兰图雅,可兰清漪的胳膊却伤得不轻,四爷犹豫了一下,对她道:“既然你受了伤,明儿就不要再跟着进宫了,好好的养伤要紧。”
兰清漪有些纠结:“可大过年的报病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的,”四爷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爷替你跟额娘说,你这胳膊得抹药,进宫的时候身上有药味也是不好的。”
既然四爷这么说,兰清漪也就点头答应了,一想到不需要再起这么早进宫,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困意开始上涌。
兰清漪揉着眼睛对四爷道:“爷,困了,睡吧。”
四爷笑着牵着她,二人梳洗了一番,一起滚上了床,迅速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四爷仍是要起来进宫的,他轻轻的将胳膊从兰清漪的头下抽了出来,又把一个软枕放在她的身后,以免她翻身的时候碰到胳膊上的伤处。
这一夜,因为担心碰到兰清漪的胳膊,四爷其实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出门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很,他也不想骑马了,左右今日弘时也不用进宫,福晋的马车上爷宽敞,四爷干脆就钻进了福晋的马车。
一上车,却见大格格正哄着福晋喝些参茶,福晋也是一脸的倦意,眼下青黑,似乎也是没睡好。
“福晋这是怎么了?”四爷坐稳之后问道,“若是身体不舒服,告病也使得,不要强撑。”
福晋摇了摇头,面露苦笑:“还不是昨儿被雅格格闹的,她在正院哭闹了半宿,说尹格格害她,问她她又说不明白,让她回去却又不肯,我没法子,只能先将她关在小佛堂了,等爷有空了再处置吧。”
福晋也很为难,毕竟是蒙古格格,她还是有顾忌的,可这个乌兰图雅却是个毫不顾忌的主儿,碰到她,福晋也是棘手的很。
今日进宫的流程与昨日差不多,依旧是先去奉先殿供奉,然后男女分开各自开宴,而不同的是,康熙直接将宴会交给了四爷操持,自己压根没有出现。
初一如此还能说康熙是一时累了,但是这过年期间,连续几天康熙都是祭祖会出现,可宴会却不露面,却是让众人各有猜测了。
其他人想的是,康熙爷如此倚重四爷,怕是四爷离那个位置不远了。
而四爷,却是在担心康熙的身体,以他对康熙的了解,若不是实在撑不住了,是不会如此做的。
等到初五这一天,康熙照常不出席宴会的时候,四爷实在忍不住,亲自跑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刘太医正一头冷汗的给康熙处理着小腿的伤处,这段日子,康熙每日早起都要在奉先殿下跪祭拜,小腿的伤处会被压到,更是恶化的厉害,他曾多次劝康熙不要再跪拜,可是康熙依旧不听,只叫他尽力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