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走了,时间到了。”
弥生或过头看去, 黎明就要到来, 是时候应该离开了。
男人轻轻托了一下她的手臂,示意弥生不应该再犹豫。
“再见, 歌。”
又是那道熟悉的白光, 周围的景色渐渐淡去, 缘一的声音和他的身影同那栋小木屋一起随着空间的坍塌渐渐变远。弥生还想要追过去, 可她一直在倒退, 只能眼睁睁看着缘一越退越远, 身边的景色逐渐改变了,变成了几百年前无惨的宅邸、无限城、鬼杀队本部、蝶屋……
“我爱你。”
最后那道声音落下之后, 弥生的意识猛地回到现实里, 她发现自己被人勉强搀扶着,自己还跌到在地, 土地和鲜血的气味灌满了她的鼻子。
是富冈义勇,他几乎已经耗尽了全部的体力,右臂失去之后艰难地想要拖着她离开战场。
“马上就要天亮了, 你必须到阴影中去!”
水柱的话像是完全没有传进她的耳朵里,弥生茫然地抬头,炭治郎和无惨依旧在做最后的战斗,鬼王想要在阳光普照大地之前从宽阔的地方逃离,所有还能动的人都竭尽全力想要拖延住他。
女人踉跄着站起来,向着本应该到达的反方向走去。
鬼舞辻无惨失败了,没能完成永生的梦想,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站在原地遥望着的弥生。
这么多年,是她第一次主动向自己走来。
最后他倒在地上,弥生走到他身边,无视了包括柱在内的所有警告,她低头看着无惨,男人白色的长发沾染上了血与尘土。
“你来了。”
无惨仰望着天空,平静地说,本来因为失败的愤怒和不甘在她靠近的一瞬间就全部消散不见了。
他以为最后他也再见不到弥生了,但还好,她来到了这里,不管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想要做什么事情,他只要能看见她就好了。
弥生缓缓跪坐在他身边,她抱着无惨轻轻将他的上半身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无惨浅淡地笑了一下,随即看向她,声音暗哑。
“珠世已经做出了变回人的药,你应当已经服下了吧,从此就按照你一直以来的夙愿,重新成为人类继续活下去吧。”
弥生轻笑起来,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声,最后笑得眼泪跟着掉下来,她张开一直紧握着的手心,那副药剂就静静躺在上面。
无惨微微睁大了双眼。
“不,这次你错了。”
她随手一扔,那个脆弱的试管就掉落在地面上,清脆的响声过后,药水缓缓渗入进泥土中。
“喂,女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死川实弥惊讶地喊出来,珠世已经死了,那也许是天下最后一份了,况且现在马上就要天亮,她居然还坐在那种地方……
“朝雾小姐,您——!”
炭治郎也恢复了意识,他被祢豆子抱在怀里,然而话说了一半就被妹妹的摇头打断,他还维持着张开口的动作,可第一束阳光已经从地平面照射出来。
“是嘛……”
弥生的身体为无惨挡住了阳光,她自己就快要消散了,鬼王也知道自己从来都拿她无可奈何,并没有再劝她离开。他用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抚上弥生的脸颊,目光变得柔和下来。
“原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说完他就闭上了双眼,头轻轻向一旁歪去,鬼王终于结束了他漫长的一生。
弥生忍耐着灼热,她把无惨的身体放下,站起身来迎面迎接阳光。
“再见。”
她温和地笑了笑。
“一直以来都麻烦受大家的照顾了。”
所有人的所有话语都卡在嗓子里,没有人想到朝雾弥生最后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然而就在她即将灰飞烟灭的最后一刻,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
那是只要看过一次,就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无法用语言形容,那个人形的生物通体雪白,脑后是一圈像光环一般的星星头饰,背后张开洁白的羽翼,拟人的金色双眼里流出泪水。
那泪水和右侧脸颊上的三颗泪滴的痕迹缓缓重合,紧接着它的身体开始发光,星星头饰也跟着耀眼起来,它抬头仰望天空,双手合十做出祈祷一般的动作。
“复生。”
没有人能听懂那个词是什么意思,也许是他们从未听过的语言。所有还存活的鬼杀队队员都愣愣地望着朝雾弥生,然后有些人突然反应过来。
“那是她的血鬼术吗?她在发动血鬼术!”
可还存活的柱都清晰地记得,她曾经说过自己从未觉醒过血鬼术,那也和他们曾经见过的血鬼术完全不同。
流星一般的光芒从那个环形的星星头饰中喷发出来,无数道闪光落地,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竭尽全力躲开。
随着越来越多的光芒喷涌而出,那个拟人生物自身的白光逐渐变得暗淡下来,它缓缓闭上了双眼,金色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大片阴影。
朝雾弥生的身体彻底消散,这个像是西方传说中“天使”一样的生物也死去了,变得黯淡无光,最后逐渐消失不见。
人们这才意识到,那些像流星一般拖着尾巴的光芒并不简单,每一道光落地之后,都缓缓显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最后逐渐成为实体。
“!”
香奈乎第一个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两个人,那是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她震惊地睁大眼睛,泪水一瞬间溢满眼眶,可她只能张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逐渐地,更多人的身影显现出来。
嘴平伊之助面前站着一个长相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年轻女子,然而他还戴着头套,愣愣地望着身前的女人。
不四川玄弥站在自己哥哥身边,有些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他以为自己的哥哥也死了,终于在天堂和他相。
重伤不治身亡的悲鸣屿行冥、甘露寺蜜璃、伊黑小芭内,早就牺牲了的炼狱杏寿郎,还有时透兄弟……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灶门炭治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靠在祢豆子怀里,脸上的神情茫然困惑。
“大、大家是……复活了吗?”
富冈义勇难得露出震惊的神色,那些确实是活生生的人,正笑着哭着和生前的亲朋好友相聚。
难道……这是那个女人的能力吗?
*
产屋敷宅邸
产屋敷辉利哉原本正认真地听着乌鸦回报的前线的状况,然而屋外的动静让他不得不停下工作出去查看。
院子里站着的四个人让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全都落在地上。
“……父亲、母亲——!?”
*
鬼杀队终于解散了,无数剑士的千百年付出终于换来了使命完成的一天,富冈义勇最后站在本部的门前,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还在道别的其他人,理解不能地摇摇头。
以后大家还会再见的。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人,肉色中长发的少年、以及一个墨绿色头发的少女。
“走吧。”
山中的小木屋里,鳞泷左近次默默地望着自己的刀,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然而曾经死去的徒弟们……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他愣了一下,才走过去开门。
他已经接到了鬼杀队解散的消息,这个时候还来探望他的,不是义勇就应该是炭治郎了。
然而打开门之后,他愣在原地。
那两个熟悉的身影……这是在做梦吗?
“锖兔、真菰……?”
*
灶门兄妹暂时告别了同行了许久的伙伴,承诺之后还会再次相聚,只是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们想要回到家里再探望一下母亲和其他兄弟姐妹,为他们扫墓。
见到许多本已经死去的人们重新团聚,一方面他真心地替大家感到高兴,一方面更加思念逝去的亲人。
两个人跋山涉水,终于重新回到了那个有些破旧的小木屋。
然而烟囱缓缓升起的烟让他们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炭治郎颤抖地伸出手,最后下定决心一般猛地拉开门,他另一只手仅仅握着祢豆子,生怕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那是几年前自己常见的场景,母亲正在灶台边做饭,剩下的弟弟妹妹一起在屋子里玩,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啊啦,炭治郎,你带着祢豆子去哪里了?怎么这样久都没有没回来,妈妈会很担心你们啊。”
系着头巾的女人有些恼火地回头训斥着,回过头却看见长子长女愣愣地望着自己泪流满面。
“……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成这样?”
她为难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话说的太重了,她用围裙擦了擦被水沾湿的手。
“好了,快些进来吧,无论发生什么都没关系的,妈妈一直在这里。”
Part2·鬼灭之刃(完)
第五十五章
昏暗的山洞里, 最深处的角落躺着一个女人,她安静地昏睡着,白色的长发披散在周围, 皮肤是浅棕色的, 如同细腻丝滑的巧克力。
然而这个时代可没有巧克力这种东西。
洞口洒下来的阳光只伸进来一点, 仿佛那是什么罪恶之源,连女人衣服的一角都触摸不到。
虽然依旧居住着简陋的山洞,然而里面却十分干净整洁,仔细看去,所有的物品几乎都是纯金制作的,罐子、桌子、椅子……
那女人身上的饰品也全部都是黄金的, 细细的金色颈链围了三圈, 手臂上锢着臂钏,从不算精致的被子里露出的手腕和脚腕上也有金子打造的镯环。
她还在沉睡, 丝毫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一个紫发青年就坐在她身边, 浓而多的紫色长发几乎到了腰际、额前有, 一条腿曲起来、同侧的手臂搭在膝盖上。
他望着女人的睡颜没有任何动静, 但若是其他人能看到的话, 会发现他的神色莫名地柔和了许多。
“你又来看茜茜了。”
身后传来的并非问句, 仿佛一个日常的问好,来人显然已经习惯了紫发青年的做法, 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
卡兹回过头, 艾斯迪斯正摘下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布,露出结实的身体, 他和沉睡的女人有着相同的肤色和发色,也许两个人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
“长老说她可能永远不会醒来了。”
“不……”
卡兹淡淡望了一眼女人安静的睡颜,紫发青年从地面上站起来, 身材和走进来的男子一样高大健壮。他跟着艾斯迪斯走向一个隐秘的入口,石门打开之后是一条幽长的走廊,墙壁上每隔一小段距离便插上一根火把。
“我有预感,她就快要醒来了。”
*
西尔维娅皱了皱眉,她呻吟了一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山洞中。左右看看,除了一些生活用品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在。
低下头,她发现自己又变了模样,棕色的皮肤,像是印象中埃及附近的人种,但头发是白色的,又长又直,一直垂落到大腿附近。
“……复生,你还在吗?”
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呼唤自己的替身,上辈子临死前她有预料到这种事情的发生,然而顾不得现在到底是什么时代、人在哪里,她更关心的复生。
“我在的,茜茜,不用担心。”
白色的身影又一次飘出来,它看起来毫发无损,甚至身体更加雪白透亮了,头发也更加接近最初的西尔维娅的浅金色。
它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山洞里有些反差的物品和简陋的“房屋”,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这次又是哪里?
“你先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出去看一看。”
替身离开自己的主人,慢悠悠地向外面飘去,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夜幕上的星河让它微微睁大了拟人的眼部,那是从未见过的样子,仿佛整个宇宙就展现在眼前,各色的星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远方是广袤的平原、一望无际,这幅场景让复生震撼了几秒。
就在替身去外面查看状况时,西尔维娅脑中还在不断涌入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但身体逐渐充满力量的熟悉感让她知道,这也是曾经她灵魂的一部分。
慢慢地,她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这一次依旧不是人类……而且,同样没有办法生活在阳光之下。
柱人一族,远古时期就超越人类的种族,那个时候的还未开化的一部分人类甚至将他们奉为神明。
他们拥有近乎无限的寿命,超强的体能以及各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唯一的弱点就是不能面对太阳,否则的话他们就会被石化。
这一世的西尔维娅就是这个柱人中的一员。
她来到了史前,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代,但她知道那几个“她”熟悉的人可能已经活了几万年之久。
记忆告诉她,自己仅剩的亲人只有唯一的哥哥艾斯迪斯,父母早早地就离世了。
柱人的数量及其稀少,几乎无限的生命让他们的生育率也及其底下,一家里面可能几万年才会有一个孩子,一对夫妻可能甚至连一生都无法留下一个子嗣。
而偏偏她的父母生下了第二个孩子,也就是这里的“茜茜”,但也许是报应,她生下来之后母亲的身体就迅速衰弱下去,即使是超级体能也没有令她的状况好转。
对伴侣极其忠诚的柱之男忍受不了失去挚爱之人的悲痛,也不想再孤独地继续活几万年,不久就追随着孩子的母亲离去了。
临死前,父亲将其中的小女儿托付给了还算年轻的卡兹——族里的天才少年。
卡兹比艾斯迪斯要大上一些,但相差的万年在柱人眼里并不算什么,他和艾斯迪斯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当然也会照顾友人唯一的妹妹。
而茜茜仅仅是刚生下来的几十年中还算健康,慢慢地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像是当时的母亲一般在衰弱,族里的长老和巫医都没有任何能救她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