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之后,杨昭低声咒骂了一声什么,竟然又折返了回来。
在杨昭返回来的时候,身后的那伙人也已经追了上来。
祁灵指尖放在口袋里面的手机里面,摸索着快捷号码,觉的这样报警还快一点。
杨昭心里面大无畏的想着,大不了再挨一顿打好了,这女人是他爸的学生,他把她一个人落在这里,总归是没义气的。
地上跪坐着的女人一头长发被雨水淋湿,黏湿在颊侧,巴掌大的白皙脸蛋上还沾着几滴雨水,她唇是殷红的颜色,大概是被雨冷到了,还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在那一刻,杨昭忽然感觉这个女人很有种之前语文老师上课的时候描述的那种感觉。
楚楚可怜。
杨昭在那一瞬间想到了自己去世很久的母亲。
她之前应该也是这么温柔的,只不过她离开的太久了,他都有些忘记了她的模样。
忽然。
有些突兀的车声出现在这里。
安静的街道几乎是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黑车飞速的驶到这边,溅起了一阵雨水。
那车稳稳的停在了他们面前。
几秒后,后排车门打开。
男人干净的黑色皮鞋出现在眼前,紧随着,便是一双被西装裤包裹着的修长双腿。
他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一把黑色雨伞,缓缓的走了过来。
他撑伞半蹲在她面前,眸子清冷的看了过来。
在那一刻,祁灵觉的这男人身上似乎有着光,更像是她之前学习的时候很喜欢的一个词语——
【La foi】
信仰。
第20章 020 那你俩是不是亲嘴了【一更】……
020
雨水似乎是停住了。
然而水声还在响。
祁灵忽然觉得有些窘迫, 她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有些糟糕。
雨伞向她这边倾靠而来,所以男人身上名贵的西装已经有些被濡湿了。
然而陆靳川却是浑然不在意。
杨昭也看向了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眼神中有着一丝警觉。
他天生机敏, 对于任何一个出现的陌生人都是要警惕几分的。
他这次招惹到的人集结了一帮社会上的混混,专门在他专门上网的网吧里面堵他。
见到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忽然出现, 一众人也是愣住了。
平日里面对付一些地痞流氓他们还算是有些经验, 要是忽然遇上了这样看上去就不太好惹的有钱人, 他们还是要掂量几分的。
陆靳川为多言,直接把祁灵抱在了怀里, 然后把她抱到了车的后面。
程怀匆忙的下车, 对着陆靳川,说道:“陆总,这里交给我处理吧。”
陆靳川点头, 口袋里面抽出了一条干净的丝帕,仔细的擦拭了一下手掌。
他回头看了一眼杨昭, 说道:“上车。”
杨昭一瞬间愣住。
但是看着男人莫名冷淡的样子,他又觉得无法反驳。
今天算是他救他一次。
——
陆家。
祁灵换了一件新的衣服,一边裹着毛巾, 一边打着喷嚏的从楼上走下来。
杨昭看她下来, 有些局促不安的看了一眼。
祁灵打了好几个喷嚏, 整个人都头昏脑涨的,她见杨昭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不太自在, 便让王嫂给他上了一盘水果。
杨昭抿唇, 说道:“我不吃水果。”
祁灵不太赞同的说道:“小孩子不吃水果怎么行,那样不利于身体发展。”
杨昭扫她一眼,正准备反驳什么。
陆靳川也跟着从楼下走过来, 淡淡说道:
“小孩子也会聚众斗殴。”
杨昭:“……”
这男人虽然语气很平淡,却是属于杀人不见血的那种,讽刺人都让人感觉比平常人要伤害加倍。
祁灵替他辩解一句,“今天可不是杨昭故意找茬的,而是那帮人来找事情的。”
陆靳川低头看她。
“祁灵,你一个成年人,竟然也跟这帮小屁孩凑到一起胡闹。”
“……”
祁灵无话可说。
其实是挺丢人的。
她之前好歹也算是个光鲜亮丽的都市丽人,哪成想今天狼狈成这样。
但是老师既然已经拜托她了,当时那种情况下,她也不可能丢下杨昭就那么走了。
走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她的良心会难安。
杨昭是典型的那种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大概也是因为母亲去世早的缘故,他敏感脆弱,却又不肯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别人的面前。
他比自己小那么多,祁灵自动的把他代入到一个弟弟的角色中。
她转移话题的问道:“那伙人你是怎么处理的?”
陆靳川拿起旁边的一个苹果,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的用水果刀削皮,动作看起来流畅自然。
“那群人没什么智商,随便吓吓也就怕了,估计他们平日里面也就欺负欺负那群未成年人。”
祁灵认同的点了一下头。
杨昭却是在一旁有些不忿的说道:
“我不是未成年。”
陆靳川没搭理他,兀自削着手中的苹果。
祁灵却是讶异的看向他,“你成年了?”
“嗯……”杨昭有些别扭的应了一声。
祁灵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一眼。
杨昭实在是不像成年的样子。
大概是身材过于单薄,脸蛋也很稚嫩,她一开始见他以为他才十六七岁。
祁灵问道:“你多大?”
杨昭:“十八。”
祁灵:“高三?”
杨昭沉默一阵,然后回道:“我辍学了。”
此话一出。
祁灵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杨成老师一辈子教书育人,孩子却是早早的就辍学了。
祁灵接着问道:“是因为那帮人吗?”
杨昭似乎是不愿意谈论这件事情,起身要往外走,说道:“我先回家了。”
“等等。”
陆靳川把水果刀放到一边,径直的把苹果递到了祁灵面前。
祁灵看他一眼,然后接过了苹果。
陆靳川擦拭了一下手掌,起身,单手插兜的看向面前的杨昭。
“刚才我跟你父亲沟通了一下。”
“之前欺负你的那些人现在需要你来指明到底是哪几个,我这边跟你的学校沟通,那些人会受到处分和惩罚,到时候你继续回学校念书。”
陆靳川继续说道:“杨昭,现在要你做的就是,把真正欺负你的人说出来。”
那些不堪的回忆似乎又在这一刻重新的涌了上来,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杨昭感觉自己有些可恨。
他确实是在逃避着一些东西,可是有些东西,越是逃避,就越是纠缠着他。
他曾经也想恳求他们不要折磨自己,然而那些人只知道嘲笑和讥讽,没有一个人真正的会对他同情。
渐渐的,他也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也更加讨厌自己。
他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不堪的一面,也不想让同学继续笑话自己。
所以他选择了辍学。
杨昭唇色似乎是泛白,身子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忽然。
一只手掌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膀上面,莫名的带着温暖的力量。
他偏头看去。
祁灵站在他的旁边,眉眼温柔的说道:
“别怕,我们会帮你的。”
那一瞬间,杨昭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
……
晚上。
祁灵躺在床上,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
陆靳川从外面进来,关上了门。
祁灵问道:“杨昭睡了?”
陆靳川:“嗯。”
外面还在下着雨,祁灵便没让他回去,而是让他在一边的客房就近睡下。
“真不容易。”她忍不住感叹道,“这么大的男孩子正是最叛逆难搞的时候,什么也不肯说,什么都憋在心里面,真的是让人愁死了。”
陆靳川解开衬衫扣子,回头睨她一眼。
“你倒是对他很关心。”
祁灵见他说话有些不对味,笑了声,“你该不会连小孩子都要误会吧。”
“他不是小孩子。”
“成年了。”陆靳川淡道。
祁灵歪头看他,“别说我,你今天看起来也挺关心杨昭的。”
祁灵也觉得有些惊讶。
陆靳川一向不爱管闲事,今天倒是替杨昭处理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而且听说那伙人并没有落着什么好果子,脸上都是挂着彩回去的。
她今天去找杨昭的时候,其实是给陆靳川发过定位的。
一开始,陆靳川只是淡淡的问她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祁灵表示自己正在这边找杨昭,然后为了证明自己,便发了定位过去。
这也是后来陆靳川出现的这么准时的原因。
祁灵也觉得很微妙。
他出现的那一刻,祁灵之所以想到了“信仰”这个词语,是因为她在那一刻第一个想到的人的确是陆靳川。
无论怎么说,自她失忆以来,她接受的信息便是——
这个人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家人。
所以,他出现的那一瞬间。
祁灵更像是感觉有神明降临。
陆靳川打开床侧的灯,说道:“杨成是你的恩师,你又是我太太,我帮忙也是合情合理。”
他说的也有道理,祁灵点头,“那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了。”
她本就是随口一说,旁边的男人却是当真了。
“准备怎么谢?”
“……”祁灵一转头正好看见陆靳川脖子上的那个小草莓。
昨天晚上种的,到现在还没有消除呢。
“阿嚏——”
又是一个猝不及防的喷嚏。
祁灵揉了揉鼻子,感觉自己状态不太好,说道:“算了,我今晚要不还是去其他房间睡吧,跟你一起睡万一把你也传染了就不好了。”
说着,她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
男人的指尖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祁灵回头看去。
陆靳川睫毛微垂,说道:“不用,就在这睡。”
祁灵抽了一下鼻子,回道:“那万一你被我传染了怎么办?”
陆靳川:“放心,我的抵抗力还没有那么弱。”
祁灵:“……”
陆靳川看向她,问道:“倒是你,今天有没有头疼?”
“没有。”祁灵一回来就赶紧的洗了澡,然后喝了姜汤,除了有点感冒,整个人也没有什么过于异常的反应。
既然陆靳川都发话不害怕她在这里,祁灵便也就在卧室里面住下了。
她头昏昏沉沉的,所以几乎是一关灯就立马睡着了。
然而。
半夜。
不知道是梦境还是其他的一些感受。
祁灵忽然感觉周身有些滚烫,鼻息也有些灼热。
似乎是有一双温热的大掌放在她腰间,紧紧的禁锢着她,像是一松手,她便轻飘飘的跑了。
那人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祁灵没有听清。
但是那晚——
祁灵做了一个不该做的梦。
第二天醒来,她坐在床上沉思了半天。
那种莫名的羞耻感逐渐的包围了她。
昨晚……
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屋子里面就她一个人,所以祁灵干脆发泄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
活了二十多年,祁灵还是第一次这样。
她一边觉得害臊,一边又安慰自己。
没关系,都是成年人了,偶尔有点想法也是正常的。
要是真的无欲无求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再说了,有几个人能跟陆靳川一样啊。
她甚至怀疑陆靳川上辈子是修仙高人,这辈子才能如此的云淡风轻,收放自如。
一番心理建树之后,祁灵安慰好了自己,然后简单的洗漱之后,便下楼开始吃早餐。
今天的早餐跟平时不太一样。
虽不精致,但是却温馨。
因为今天的早餐是杨昭做的。
祁灵走过去,诧异说道:“你做的?”
杨昭点了一下头,脱下了身上的围裙,“你尝尝看。”
祁灵知道他是害羞,不肯表达自己的想法,昨天她和陆靳川帮他处理了事情,他虽然嘴巴上没有说些什么,但是却想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谢意。
祁灵觉得这孩子简直就是别扭的可爱。
她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可以。
但是桌子旁却少了一个人。
她四处看了一眼,问道:“陆先生呢?”
杨昭轻声道:“他好像是生病了,一早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出门了,连早餐都没有吃。”
生病?
这人难不成也被传染感冒了。
祁灵一边若有所思一边喝着碗里面的粥,说道:“不应该啊,昨天我离他挺远的,而且窗户还通风。”
最重要的是。
这人还自诩身体好,抵抗力不低。
一旁的杨昭看她一眼,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