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聪、江帅看到江泠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心中一凛。
他们两个以为江泠还是不喜小郡主呢。
若是大哥不接江佑安的酒,又或当众训斥她,这该怎么办?
江聪便想伸手去拿江佑安手里的酒杯,然后说两句缓颊的话。
可这时,他就见大哥抬了手,不仅接过了江佑安手中的酒杯,还温言的说了句:“你不要再喝了!”
而且又解释了一下:“喝多了,头会疼的。”
江聪和江帅都没想到从大哥口中,竟能对江佑安说出这样的关心之语,他们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江佑安也没想到,她觉得今晚的一切美好得都像在做梦,她忙乖巧点头:“父王,孩儿省得。”
虞晚晚看江泠如此对江佑安也很高兴。
不过见他拿了酒杯就要干了,忙伸手压住了他的手:“你这样牛饮,是尝不出酒的滋味的,应该这样喝。”
说着拿起她的酒杯:“你看,一摇,二闻,三品尝。要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喝的。”
还小口抿着喝?
旁边伺候的田嫂子都替自家将军牙疼。
像江泠这种带兵打仗,从战场尸山血海杀出来的人,就算没酒量,都是大碗大碗的喝酒的,就是宁可喝倒,也不能输了气势的。
更何况江泠的酒量极大,小口喝对他来说哪能尽兴。
江泠也有些无奈,算了,不与一个小醉鬼多计较了。
江泠按着虞晚晚示意的三个步骤,摇了,闻了,才喝了一口。
虞晚晚满意了,动手给江泠烤了一片肉:“你来尝尝这辣椒酱的滋味,你一定会喜欢的。”
江泠依言尝了一口,舌尖立刻感到一种火辣辣的灼热感,但这种灼热并不是疼痛,而是会让人毛孔都会喷张的舒畅感。
太合他的胃口了。
虞晚晚就觉得江家的四个人都是干饭人。
江帅不用说了,标准吃货一枚。
而江聪作为读书人,虽看着文气,但吃起饭来的速度也不慢,其实不比江帅吃得少。
而小郡主呢,虞晚晚的胃口在女孩子中算好的,但小郡主今晚比她吃得还多,那也是吃得不少了。
江泠就更不要说了,这人不光吃的多,还吃的快,吃什么都仿佛秋风扫落叶似。
他总给虞晚晚一种,吃了下顿就没了下顿,逮了一顿非得要吃撑了的感觉。
不过,作为主厨,看到自己做的美食,这么受欢迎,虞晚晚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她已经吃饱了,便一闷心思坐着烤肉,投喂江泠。
因为做的是自己喜欢、高兴的事,嘴里不由的就哼出歌来。
虞晚晚的声音是悦耳的,有种摩挲人耳朵的空谷黄鹂的清幽婉转。
但江泠细听歌词:“我是一条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我是一张豆腐皮儿,又逗又腐又很皮,我是一块巧克力,乖巧可爱又美丽……”
酸菜鱼?
这是唱的什么?
奈何虞晚晚现在有一个小迷妹江佑安,在她心中虞晚晚无一不好,做什么都是最棒的。
江佑安双手托着脸,像朵向阳光似的,咧着嘴嘻嘻笑:“娘亲唱得好好听。”
“好听吧。”虞晚晚自己也很不谦虚。
“可是娘亲为什么是酸菜鱼呢?”江佑安眨巴了下大眼睛。
江帅忍不住伸手揉了她头发一下,真是喝多了,大嫂随口唱一句,她还认真的思考上了。
江佑安想了片刻,忽然高兴的叫起来:“我知道了,娘亲母姓虞,可不是就是酸菜鱼。”
江帅差点没咬了舌头,她今天可是什么都敢说,以后可不能让她再喝酒了。
江佑安还在兴高采烈的道:“这么看,父王和娘亲真是天生一对呢。”
江帅松了口气,这话说得是将功补过了,很受听。
江聪反应更快,忙接了一句:“为什呢?”
“二叔,你好笨,连这个都没想到。”江佑安得意的摇头晃脑:“你看,娘亲是鱼,父王是江,鱼儿离不开水,可不是天注定的。”
江帅一拍掌:“对呀!这么说来,大嫂真的是与大哥天生的缘份。”
江泠的心不由得就是一动。
可虞晚晚不愿意了,凭什么是她离不开江泠啊,他们以后可是要和离的。
虞晚晚伸出一指摆了摆:“no、no。”
No?什么意思?
“安安,若按你的谐音,也可这般说,泠通鲮,也是鱼。都是水里的。”
“哦,凤凰双栖鱼比目,那也是一对。”小郡主可是才女,出口便来典故。
江聪,江会元,也马上接了一句:““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干什么,干什么,显你们读书多啊。
虞晚晚不服气的坐直身子,架势嚣张:“要我说,你,”
她指了江聪:“是葱”,接着指江帅:“你是蒜,”
又指了江泠:“取你的“姜”字,你们三个连起来,就是葱姜蒜,都是给我炒菜用的。”
“怎么没有我呢?”江佑安急了,一家人应该齐齐整整啊。
“有你,有你,你不就是酱油吗?炒菜必须用的。”虞晚晚忙安抚江佑安。
“江佑?酱油!”还真是呢。
江佑安高兴的拍手道:“那娘亲,你还是“碗”,葱、姜、蒜,酱油,炒好菜,都得装在您这个碗里,我们就是天生的一家人。”
得,绕不开“天生注定”四个字了。
江帅看虞晚晚没话了,嘿嘿笑道:“对,就是天生一家人。”
江泠垂眸看着自己面前装着葱姜蒜和酱油的白玉碗,还真是都掉进了她这个“晚”里。
他不禁侧头去看她,今夜院子里点着明亮的宫灯。
淡黄色的灯光和皎洁的月光在如水般流转在她身上。
她粉腮酡颜,双眸剪水,华如桃李,明艳绝丽。
正是月下观花,灯下看美。
江泠就觉得今晚刚进院时,被虞晚晚挑起的那种欲、望仿佛更强烈了。
而且他的酒也喝多了,此刻是神魂俱醉!
虞晚晚侧头,就见江泠正,目不转睛的看她。
干嘛这么直勾勾的?
虞晚晚看了一眼江泠的盘子,里边的肉没了,原来是等着她给烤肉呢。
今晚他可算是大爷,一点手都没动,全等着她伺候呢。
虞晚晚眼睛转了转,十分殷勤的夹了一片肉,侧过身,蘸了些放在桌角一盘酱,然后用生菜卷好,送到了江泠嘴边。
这是要亲手喂食!
江聪和江帅看了此景,大哥、大嫂,小别胜新婚,他们已经在这里碍眼了这么长时间,也该走了,
江帅拖起小郡主,手捂了她的嘴,把她拉出院。
江聪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便都轻手轻退了下去。
虞晚晚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正挑着眉一门心思的看江泠。
江泠虽察觉到到这些人的离开,但他根本没有分神去看,他的眼中只有一双玉手,和那玉手上托着的绿茵茵的生菜包。
江泠不由的就张开了嘴。
虞晚晚把生菜包塞进他嘴里,还十分体贴的拿了帕子,轻轻的捂住了他的嘴:“这里粘上了点酱,我给你擦掉。”
江泠看着虞晚晚笑盈盈的脸,他如今有些明白“红颜祸水”四个字,有时你明明知道她给你的是“毒药”,你却甘之如饴。
“你不觉得冲鼻子吗?”
虞晚晚见江泠就那么吃生菜包,脸色却一点都没有变。
她这次加的不是辣椒酱,而是芥末酱啊。
那么刺激的辣呛他都受住了?!
生菜包一入口,江泠就感觉到一种刺鼻子的辛辣冲劲儿了,刺得他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是运功才勉强压制住。
她故意如此,但他却不能让她“得逞”,失了“夫纲”。
虞晚晚“肃然起敬”,不好意思再恶作剧了,忙又殷勤给他煎肉。
江泠趁她转身的时候,忙揉了揉鼻子,张开嘴哈了两口气,又喝了一大口葡萄酒,才彻底压了冲劲儿。
虞晚晚“奸计”不成,便老老实实的做服务员,给江泠弄各种煎烤。
江泠吃得是心满意足,只觉今夕何夕,天上人间……
虞晚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已近中午,是头痛欲裂。
她昨晚喝了多少酒啊?
虞晚晚拥着被坐在床上,手揉着头发,想啊想,也想不起她是怎么回的房了。
夏荷送来醒酒汤,春桃道:“娘娘,等会儿奴婢给你按按头吧。”
虞晚晚点头,不过她看着这两人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你们笑什么呢?”
夏荷憋不住话:“娘娘,昨晚后来的事儿,您还记得吗?”
虞晚晚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怎么,我闹什么笑话了吗?”
夏荷扑哧笑出了声:“娘娘,昨晚二爷他们走了后,你和王爷又喝了小半坛子的葡萄酒,您就醉了。
非得逼着王爷听你唱歌,还让王爷夸怎唱歌好听,又说天上的月亮特别漂亮,要去山顶捉月,王爷拦不住您,到底背着您在庄子里的小山上转了一圈。
还有王爷本来是想要去住日怀阁的,但送您回房时,您抱着王爷不撒手,最后王爷是等您睡着了才走。”
什么?她竟然耍酒疯了?
怎么穿越后,她的酒品还变了。
虞晚晚懊恼的捂了捂脸,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夏荷想了想:“您昨晚说了好多话呢,奴婢也不知道哪个是不该说的。
对了,您说王爷在在大婚的时候不等您,拽红绸就像遛狗似的,一点也不知道尊重您。
还有你说王爷说回府就回府,不回府时,也不知会您一声,有时候您傻乎乎的做了饭菜,都白做了,您说完这些,还给了王爷两拳、三脚。”
“王爷躲开了吧,我没打到他吧。”虞晚晚忙问。
“王爷没躲,您是结结实实的打到王爷身上,打完了,您还说王爷身上硬,把您的手脚都弄疼了,还让王爷给您揉。王爷就真的揉了。”
诶呦!虞晚晚身子往后一躺,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把夏荷和春桃唬了一跳:“娘娘,您怎么了?”
虞晚晚把头埋在枕头里:“你家娘娘已死,有事烧纸。”
“呸,呸,娘娘您说什么呢?”春桃忙道:“娘娘您别担心,王爷昨天态度可好了,一直哄着您呢,奴婢从来没见过王爷那个样子呢。”
江泠哄她,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
不过,他都做了那么多不靠谱的事儿,现在该怎么办?
“郡主和二爷,三爷刚才都来给您请安,听您还在睡便都回去了,三爷还念叨,昨个光吃烤肉了,石锅拌饭和冷面都没有尝上。”
“那今天中午就做冷面吧。”反正食材都备好了,而且庄子里热,吃冷面正合适,最重要的是,她得吃点凉的,压压心火。
“你去问问王爷在哪里?”
夏荷忙应了声:是。
日怀阁在泉庄的最高处。
虞晚晚带着春桃、夏荷沿着甬路从她的日满阁慢慢走上去。
秀水山庄依山傍水,此刻,从高处去,满目的田园风光,让人顿觉舒胸朗怀。
虞晚晚深呼了一口气,感觉因昨晚的丢脸而郁结的羞愧也消散了许多。
还没到日怀阁,远远的就见吉福迎过来:“娘娘,您来了。”
虞晚晚莫名的就觉得吉福对她的态度仿佛更尊敬了一些。
“王爷在吗?”
“王爷正在休息,娘娘快请。”
虞晚晚进了日怀阁,觉得这里比她的日满阁更为宽阔,尤其院内西墙边架子上满满摆放的雪白的玉簪花,远远看去就仿佛云做的墙,走近更有馨香萦鼻。
“王爷在后堂呢。”
后堂紧连温泉池子,泡完温泉一般都是那歇息会儿。
到了后堂门口,吉福挡了春桃、夏荷,亲自拎了她们拿的食盒,引了虞晚晚进了屋。
进了屋,虞晚晚就见江泠已经泡完温泉,正披着衣服趴在池边软榻上。
还没等虞晚晚开口给江泠见礼,就听江泠吩咐:“给我的肩膀按一按。”
按摩?是和她说吗?
虞晚晚回头看吉福,却见吉福放了食盒,已经退出了屋。
屋里只剩下她和江泠了。看来是让她给他按。
虞晚晚想着昨晚她闹的那些事,有些心虚,只能不甘不愿地走上前,在江泠看不到的角度,翻了个白眼,才不情愿道:“王爷,我按了。”
江泠只嗯了一声。
既然服务上了,当然要服务到位。
虞晚晚用手掌一边细细按揉江泠的肩膀,一边问:“王爷,这个力道可以吗?您觉得怎么样?”
江泠不做声。
虞晚晚按了两下,就觉得江泠的肩头一点没放松,好像绷得更紧了。
是她按的不对吗?
虞晚晚刚想开口问,江泠却一下子坐了起来,捉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便动弹不得了。
诶,他这是怎么了?不按了?
江泠昨晚被虞晚晚闹了半宿,听她唱歌,背她上山。
这些到没什么,虽她唱的歌,曲调不是他知道的词牌,歌词他也听不大明白。
但静静的夜里,有她在耳边轻轻浅吟轻唱,自有一番动人之处。
背她上山,就她那点份量,对他来说,简直轻的就根羽毛。
更何况她与他的弟弟,他的女儿相处如此融洽,他背她也算是对她的一种感谢。
但,他还是有些懊恼,,懊恼的对象不是虞晚晚,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