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福不以为意,这算张扬个什么,王爷有事没和王妃娘娘回门,那他怎么也得在别的事上给娘娘找点补,不能让别人随便的看轻了娘娘。
经过昨天的饺子,虞晚晚在吉福心中的地位的确是不一般了,他还特意安排了小邓子跟着随行,并叮嘱千万不能让王妃在娘家受委屈。
虞晚晚看了小邓子还有些肿的脸:“你不用再歇歇了?”
小邓子忙笑道:“让娘娘费心了,奴才脸皮厚没事,今日奴才还要跟着娘娘好好办事的。”
等虞晚晚的车队一出现在大街上,她在轿子里就听见外面的老百姓是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的女眷出行啊,那轿厢上是拿金线绣的牡丹花吧,你看还亮闪闪呢。”
“这是平北王府的车队,轿子里面平北王妃。”
“哟,真有气派呀,不是说平北王不喜欢这位王妃吗?
“呸,小声点,瞎说什么,看这阵势能不喜欢吗?”
轿子到了忠平候府,虞晚晚下了车,一看原来大门上的红匾已经摘下去了,现在挂得一块黑匾,上写“虞府”两个大字。
……看来是撤了侯爵的封号了。
虞晚晚进了大门,按理说她现在是王妃,府里的人都得来门口接她,不过她只看见了自己的父母和下人。
虞晚晚见林氏和虞文礼要给她跪下来行礼,忙扶住他们:“娘、爹,你们这是干什么?”
林氏这两天想女儿想得是抓心挠肝,晚上都睡不着觉,这一见到女儿眼圈就红了。
虞文礼心中也是不是滋味,女儿出嫁那天,家里还是侯府呢,女儿三天后回来,他们已经成了戴罪的平民百姓。
林氏拉了拉虞晚晚的袖口,小声道:“你祖母、大伯母,都在正房里等你呢。”
虞晚晚一听,哟,这些人还跟她拿着范呢,有能耐等会儿别来求她。
虞晚晚看林氏担心的模样,忙拍了拍她的手:“娘,没事的。”
可林氏怎么能不担心。当年虞文礼外派江南做官,八岁的虞晚晚被留在京中,放在祖母虞老夫人膝下养着,自此变得骄纵蛮横,贪慕虚荣,与他们的感情也日见稀松。
直到出嫁前的一个月,女儿经历了事情,瞅着懂事了很多,也知道父母的好了。
可女儿到底与虞老夫人一起生活了四年,就怕还是顶住虞老夫人等人的忽悠。
而丈夫虞文礼还是最讲孝道的,他这辈就兄弟两个,虞绍良出了事后,虞文礼作为弟弟自然是十分着急。
而虞老夫人更是要死要活的,非得让虞文礼马上去王府找虞晚晚,让虞晚晚在江泠面前求情。
虞文礼也真的打算找虞晚晚,但被林氏死活给拦下来了。
林氏是哭着说,女儿刚嫁到王府,都没站稳脚跟呢,娘家就出了这种事,女儿肯定会被王爷嫌弃的,这时候还让女儿去求王爷,王爷若是一生气把女儿送到乡下的庄子里,女儿这一辈不就完了嘛!
虞文礼也是疼女儿,觉得林氏的话也对,只能劝着虞老夫人,说不差这两天了,等虞晚晚回门后,定要虞晚晚想办法救虞绍良。
本来虞晚晚的车队快到门口时,虞老夫人和大房一家也是在大门里准备迎接的。
可当虞老夫人听说,平北王没有和虞晚晚一起回门时,气得转身就回了正房。
大房儿媳张氏马上就急了,丈夫还关在大牢里呢,好不容易等回虞晚晚了,婆婆怎么是这种态度呢。
虞老夫人是恨恨道:“真是白养了这死丫头!
好不容易嫁给平北王了,谁知道家里出事,她竟就不带着王爷回来。也不知道为家里多出点力。
是不是以为嫁了人,我管不了她,我倒看看,等会儿她见了我的面怎么说,她要敢给我耍王妃的派头,看我怎么收拾她!”
张氏一听,婆婆养了虞晚晚四年,对虞晚晚性格是摸得门清,一向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而虞晚晚呢,被婆婆驯服得是言听计从,见了婆婆就像老鼠见了猫。
今日虞晚晚一个人回来,平北王连影都不见,也不知道是虞晚晚真的笼络不住王爷,还是她没有为家里的事真使劲。
大魏立国以孝为先,虞晚晚如今就算地位再高,对亲祖母也得孝顺着。
这么看,还真需要婆婆好好“提点提点”她。
那大房所有人就跟着婆婆,看婆婆的眼色行事吧。
虞晚晚进了正房,哟,如今这里装饰得可够素雅的,原来的屋里的字画、花瓶,古董等都不见了,弄得像个庵堂似的。
她刚才听林氏说了,官兵来抓虞绍良时,只是摘了侯府牌匾,并没有抄家。
但虞老夫人害怕,就把她院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收拾了,送到乡下的庄子里藏起来。
虞晚晚瞧着坐在百子千孙的花梨木软榻上的虞老夫人,她这位祖母如今也不过五旬年纪,可看上去能老了个十几岁。
人干瘦,枯瘪的脸上两道深深的法令纹,让人一眼便觉得刻薄,不想亲近。
佛语说相由心生倒是真对,这位虞老夫人没眼界、心眼窄,还贪财,老忠平候去世的早,家里她地位最高,一味的作威作福,典型的窝里横。
就像这次,大儿子出事,虞老夫人看着是又着急又上火的,但就是不肯拿出钱来替儿子还账,只一心想着怎么压榨虞晚晚。
就现在虞老夫人听见她进来,仍盘坐在床上,垂着眼皮,数着手里的佛珠,连眼皮都没抬,连带着大房的母女四个也没上来给她见礼。
嗬,虞晚晚不由得笑了,这是下马威啊,也不知道她这位祖母和大伯母是哪来的勇气?!
看来今日,她得让她们明白些事理了……
第10章 面子大 冰糖湘莲羹
虞老夫人不喜林氏。
她始终认为自家乃公候之家娶了林氏这样的商户之女,是林氏八辈子积下福气。
林氏就应该感恩戴德,把她的所有都奉献出来。
但林氏却是个有主意不听话的,让她拿点钱给公中用,那个费劲。
虞老夫人当年在虞文礼外派时,以林氏应该全心伺候丈夫,早点生出个儿子为由,把虞晚晚留在京中,并不是心疼孙女,而是拿来当“人质”。
这样,林氏即便去了江南,为了女儿,也得大把大把的往府里掏钱。
而虞晚晚当时年纪小,乍离了父母,是全心全意的倚靠着虞老夫人,虞家大房的一干人也不是善良之辈,一样嫉妒林氏有钱,便与老夫人一起忽悠着虞晚晚从林氏手里抠钱。
虞老夫人对虞晚晚一直有手拿把掐的自信,今日也是如此。
只是从虞晚晚进屋,她等了半天,也不见虞晚晚给她见礼。
便偷偷撩眼皮一看,就见虞晚晚笑盈盈的站在房中,拿目光盯着她和大房三口不说话。
而大房三口自是没有虞老夫人的底气,虞晚晚现在是王妃,与她们这种罪臣家眷自然不一样。
她们被虞晚晚盯得到底低下头,行了礼:“王妃万福!”
虞晚晚也没客气,照“礼”全收,而且顿了片刻,才叫了起。
诶,虞老夫人心中来了气,杀鸡给猴看,真是反了她。
虞老夫人便也拿眼睛往虞晚晚身上一横,目光带刀,这要是原来虞晚晚早该害怕得跪下了。
可今日,虞晚晚却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也没给她见礼,便坐下了。
哟,虞老夫人气得也不拿乔了,直接瞪着眼睛对虞晚晚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是不是跟王爷耍性子了,王爷生气了才没来。
我早就和你说过,女子要守妇德,你既嫁到王府,就该以王爷为天,好好的伺候王爷,若是下一次再敢惹王爷生气,看我不拿家法替王爷教训你。”
虞晚晚身后跟着的小邓子就是一撇嘴,这哪来的老妖婆,还要替王爷教训王妃,谁给她的脸啊?
小邓子正要呵斥,就见虞晚晚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道:“今日王爷是想和我一起来的,但是皇上有急事召王爷进宫了,若是祖母觉得回门的事这么重要,那我就往宫里递个信儿,让王爷赶快出宫来见您。”
虞老夫被狠狠的噎了一下,这天大地大,当然是皇上的事最大的,她哪能与皇上比。
只好忍气道:“家里的事,你与王爷说了吗?”
虞晚晚一脸不以为意:“我家王爷公事繁忙,这三天都没在怎么在府里呆着,我作为王妃要有妇德,要心疼王爷,怎能用一些小事去打扰王爷。”
竟然用她刚说的话来堵她,虞老夫人气的实在忍不住高声叫道:“你大伯被抓,家里被削了爵位。这还不是大事,你心里倒底有没有娘家人了!”
虞晚晚不慌不忙:“哦,祖母原来说得是这件事啊,王爷倒提起过,说大伯贪了五万两军饷,皇上很生气,王爷也没什么办法。”
旁边站着的张氏急了,忙插言道:“王妃啊,您从小在家里长大,你大伯是什么人你哪能不知道。他怎么会是贪污,他那是叫人害了。你和王爷好好说说,让王爷跟皇上求个情。”
“被别人害了?不是吧,王爷明明说了,那五万两银子的确是进了大伯腰包,要不大伯哪有钱置了三处外宅,还生了两个儿子。这事祖母不是也知道吗?还说过两天就准备开祠堂给我这两个弟弟上族谱呢。”
虞家大房二房都没有嫡子,张氏自觉只生了三个女儿,在丈夫、婆母面前一直抬不起头。
今日才知道丈夫竟瞒着她在外面养了三个外室,还生了儿子,这不是活生生的在打她这个做妻子的脸嘛!
而且丈夫贪污的这些钱,全花在三个小妖精身上,她是一点没捞到,反而被株连成了罪臣家眷,这怎么能行?!
张氏什么不顾了,嗷的一声,往地上一坐就嚎上了:“可怜我一心为了这个家操劳,你们虞家却这般待我,我不活了,我要和离!”
虞老夫人没想到这事被虞晚晚就这么就捅出来了,一时脸上也挂不住了,指着张氏骂道:“你这样子成何体统,你还不赶快起来。”
张氏这时候哪能听她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她不趁这个由头赶快和离了,还等什么!
张氏更是大哭大闹,三个女儿也是抱着她一起哭。
一时间上房便热闹了,虞晚晚端着茶杯看戏,林氏作为弟媳,不得不站出来拉了张氏出了屋。
虞老夫人气得指着虞晚晚骂:“就算你大伯拿了五万军饷,咱家还回去不就行了,算什么大事?你做王妃的,不知道笼络住王爷,替娘家出头,要你何用!”
虞晚晚咣当一声,把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正色道:“祖母慎言,五万两军饷还不是大事吗?!
边关的将士们浴血奋战、马革裹尸,才换来了你们这样的富贵温柔乡。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敢贪他们的钱,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还有虞家祖上也是当兵的,跟着高祖打天下,有了从龙之功,才得了这侯爵之位。你这样说,不怕列祖列宗半夜里来找你吗?”
虞晚晚字字诛心,怼得与虞老夫人无以应对,只拿手摸了胸口口,有气无力道:“你这个孽障,竟敢和祖母这般说话,我的心口都被你气疼了。”说着闭上眼,就往榻上一倒。
虞晚晚看虞老夫人拿孝道来压她了,自己亲爹虞文礼也用眼瞪她,便站起身:“祖母既然身体不舒服,拿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瞧一瞧。我今天早起,脑子现在也有点晕,先回我的院子休息了。”
虞晚晚直接拿出王妃派头,也没人敢拦她,她便回了自己原来的闺房。
一会儿,林氏就进了屋,惊喜的抱住虞晚晚:“你大伯那么多事,真的是王爷告诉你的吗?”
“嗯!”虞晚晚是为了让林氏安心。
其实这些事都是吉福早上和她说的。
林氏喜道:“那王爷对你真的挺好的。”
虞晚晚含糊点头:“是的。”
林氏待要细问,就有丫鬟进来:“夫人,老夫人请您和王妃到正房。”
虞晚晚就知道虞老夫人还得闹她,根本不理:“告诉老夫人,说我休息呢,”
她不去,可林氏不得不去,虞晚晚一个人在屋想了想,便起身去了小厨房。
一会儿,夏荷惊喜的跑了进来,叫道:“大小姐、大小姐,王爷来了,说是接您回王府。”
江泠竟会给她这么大面子?
虞晚晚赶快到了前厅,就见虞老夫人正跪在江泠身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江泠饶了虞绍良。
但江泠冷着脸负手站着,连看都没看虞老夫人,更别提扶虞老夫人起来了。
虞文礼和林氏则是尴尬的立在旁边,什么也不敢说。
江泠看见虞晚晚进来,才冷冷的开了口:“虞绍良贪污军饷,证据确凿,昨晚我已上奏皇上,皇上下旨十日后问斩。但皇上念及虞家祖上功劳,”说到这,江泠撇了一眼虞晚晚:“及平北王妃的体面,虞家其他人不受此事株连,侯爵之位,传于二房虞文礼。”
虞文礼真没想到皇上会恢复了虞家的侯爵封号,忙拉了林氏跪下向皇城方向磕头:“多谢皇上恩典。”
虞老夫人听了大儿子要被砍头,但侯爵之位恢复了,也不知该是喜是悲,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虞文礼站起身又向江泠深深施了大礼:“多谢王爷在圣上面前为虞家美言。”
虞文礼当然知道,虞家出了这么大事,能有这样的结果,肯定是江泠出面回转了。
江泠这才微微伸手,略略的扶了虞文礼一下:“此事与我无关,虞大人为官一直兢兢业业,颇有清名,是皇上惜才,才会如此。”
说完,江泠一拱手,便转身往大门而去。
虞晚晚也忙与父母告辞。
林氏一听江泠没有管虞文礼叫岳父,只称呼一声虞大人,便有些心惊,这平北王真像女儿说的那样对女儿好吗?她忙拉了女儿的袖子。
虞晚晚哪能不明白她的担心,忙哄她:“娘,你不要想东想西了,女儿给你和爹留了好吃的,你们去尝尝吧。”
林氏与虞文礼强作欢颜的送虞晚晚上了江泠的马车,便急急的回了房。
大丫鬟捧来羹盏,一字一板的交代:“老爷、夫人,这是小姐特意给您们做的“冰糖湘莲”羹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