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仔细查看,在对面墙上发现了一个男子的模糊脚印。
江泠不禁勃然大怒,这是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将虞晚晚带走了。
“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王妃娘娘。”
可是一连找了十天,虞晚晚不见半分踪迹,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京城外的一处山庄内,虞晚晚把做好的菜刚端上桌,门帘一挑,有人走了进来。
虞晚晚见了来人,板了面孔,轻嗤了一声:“你终于舍得现身了!”
来人微微一笑:“你天天做好吃的,天天馋我,为了这好菜,我也只能出来了!”
说着,自来熟的拿起虞晚晚手边的筷子,就要夹菜。
虞晚晚拿手挡在了盘子上,沉脸道:“你应该知道有句话叫吃人家嘴短,拿人手短,你现在说说,你到底要干什么,什么时候放我走?”
来人又微微一笑,反问道:“我要干什么,你还用问?你早就猜到了吧……”
第102章 两心结 我要回家
虞晚晚看着朱齐, 一脸严肃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也不想知道你要干什么。
但你私囚命妇, 便是犯了法,我劝你还是赶快把我放回去。”
朱齐笑了,慢悠悠的拿筷子点开虞晚晚护着盘子的手,赞叹道:“你做菜真是很厉害,我就没见过比你做菜还好的人,就用豆腐,你这几天就没做重样过, 今天这个又叫什么名?”
哼,转移话题!?
虞晚晚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看着朱齐不说话。
朱齐也不生气,也不着急,拿筷子夹了块豆腐放在嘴里, 细细品尝, 又拿了勺子美美的喝了一口汤:“嗯, 刀工精细,豆腐、香菇、冬笋、生菜都切成头发丝粗细的丝。口感软嫩清醇, 入口即化, 当真好吃。”
这家伙口倒是真叼!都让他说对了!
“对了, 这道菜到底叫什么名字?怎么做的,这么好吃?”朱齐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样子。
虞晚晚听而不闻, 也不理他, 眼睛一翻, 看向房梁。
“打个商量,你若回答我刚才问的,我就告诉你, 我想要干什么?”朱齐挑眉笑道。
虞晚晚听着他那种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语气,就来气。
到底年纪轻轻,就做了高位,心眼多得像蜂窝。
但又无法拒绝他的提议,愤愤的翻了个白眼道:“这个叫文思豆腐,是淮扬名菜,又叫什锦豆腐羹。本来里面还要加鸡丝和鸡清汤,味道能更好,但,”
虞晚晚指了指屋外:“前面就是你家的家庙,沾不得荤腥。”
朱齐笑了笑:“难为你了,这两天只能吃豆腐,等过些日子,离开这里就好了。”
过些日子才离开?
虞晚晚的脸黑沉下来:“你还要关我多久,你到底要干什么?”
朱齐微笑摇头:“诶,你昨天做的麻婆豆腐,麻、辣、烫、酥、嫩。可惜也是少了些肉沫。而且昨天你故意只留一口,诱着我今天现身,都没吃够。对了,过两天你再做一回,我好好的解解馋。”
“朱齐!虞晚晚倏地站起身,抬手把桌上菜碗扫到了地上,大声怒道:“我是堂堂的平北王妃,你这样关着我,毁我名节,我就是把这些菜喂狗,也不会给你吃!”
朱齐低头瞧了地上碎了的碗,还有撒的菜,脸上的笑容敛去,抬头看着虞晚晚。
虞晚晚心不由得一紧,她这才发现,朱齐看似温文尔雅的儒将,一般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实际上他能带兵打仗,身上是有着与江铃相同的冷厉的。
只他这一眼,虞晚晚便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朱齐看了虞晚晚明显戒备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以后不要随便发脾气,有话好好说,别站着了,坐下吧。”
有话好好说?和你有什么话好说的。
虞晚晚没动,警惕的看着朱齐。
朱齐不由又叹了一口气:“我听人说,去年宫中的中秋宴,你坠湖后,之前的所有事情,想来你我之间的事情,你也忘记了吧。”
虞晚晚眨巴了眨巴眼睛,朱齐比原主大六岁,他们两个能有什么事?
朱齐说着,抬手从衣领中掏出了一条银丝绳,然后用手托起了银丝绳上坠着的玉坠。
虞晚晚定睛看去,朱齐手掌心中,是一只绿色的晶莹剔透的玉葫芦。
可以看出,这只玉葫芦是有年头了,玉的通体泛着润泽的油光。
但这只玉葫芦只是一半,从上到下劈开,一边是葫芦形,一边是平滑的截面。
“这只葫芦的另一面是在你那里!”
在原主这里?
虞晚晚想了想,她好像没看见过啊!
朱齐看虞晚晚略带迷茫的眼神,就知道她是不记得了,便不由得又深深的叹了口气:“当年我的祖母和虞家老夫人沾了点亲,我祖母活着时,虞家老夫人常带你来我家做客,我们两个很早就认识了。
我家都是男孩子,我祖母见了你就非常喜欢,还留你在我家住过,让我带着你玩。”
虞晚晚有些惊:原主与朱齐竟然是青梅竹马!对了,林氏好像曾经也说过一次。
朱齐凝视着虞晚晚,虞晚晚却觉得他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在看曾经两小无猜的青葱岁月。
果然,朱齐的嘴角微微翘起,仿佛正流连于旧日的美好时光。
虞晚晚看着他唇边的笑,是明显发自内心的,与他脸上素来挂着的礼貌的笑容,完全不同。
他这样笑,脸颊上显出一个酒窝来,便带出些稚气,让他整张脸看上去很柔和。
“你小时候长得玉雪可爱,就像一个粉粉嫩嫩的瓷娃娃,可你实际上却是极淘气和霸道的。”
他第一次见她时,她只有四岁,黑葡萄般大眼睛,,白嫩嫩的脸蛋就像个肉包子,梳着两只羊角包。
那时他十岁,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她乖巧的叫他“奇哥哥”,与自家的那些皮小子的弟弟们完全不一样。
他小心翼翼的抓着她的手,生怕把她抓痛了,带着她去后花园玩。
但没想到看上去可爱娇娇的她,却是精力十足,调皮闹腾的。摘花,拔草,追猫,撵狗,一错眼的功夫,就能干出件淘气事。
那一天陪她玩,简直给他累坏了,不过,他却很高兴,因为家里人一向对他管束极严,读书、练武,四更起,三更眠,他天天做得都是同样的事情,很少有这样放纵玩闹的时候。
他还记得,她临走时,还吧嗒在他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奶声奶气道:“奇哥哥,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他的脸红得就像一块大红布,心里却是开心得像开了一朵花。
她六岁时和虞老夫人还曾来他家的山庄避暑做客,住了两个月。
那两个月,她天天和他在一起,让他完全的领略了她的娇横。
他只能陪着她玩,不许与别的女孩说话,她要生气,他必须哄她,否则她会把他的书房弄得一团糟。
她要累了,不愿走路,他得背着她。他还被她逼着写下:这辈子只能喜欢她一个人的字据。
可她越这样闹,他越觉得她真实可爱,他甘之如饴。
后来,他的祖母过世,他便很少能见到她了。
他十四岁那年,他决定从军,临行前,正是虞老夫人寿辰,他和母亲去了虞府,又见到了八岁的她。
她把拉到花园的假山洞里,当她听他说,他要离开京城时参军时,她便掉了眼泪,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去。
他要离家从军,家里的父亲和兄弟们,都觉得是男子汉应该做的事,根本没有什么离别的感伤。
母亲虽很舍不得,但也没在他面前流过泪。
只有她,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大哭、大闹,表达着对他的依恋不舍。
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只好说:“你只要不哭,你要什么好玩的,我都给你弄来。”
她听了他的话,眨了眨哭得红红的眼睛:“”“我要你的玉葫芦。”
之前她看过他带得的玉葫芦,就非常喜欢。
现在她开口要了,他只能艰难开口:“晚晚,这个玉葫芦是我们家祖传的,是要给我的、我的夫人的。”
她偏了偏的头:“那我就暂时当你的夫人,等你过两天回来,我再把葫芦还给你。”
他可以肯定,她并不完全明白他说得“夫人”意味着什么。
但,她嫩白小脸衬着哭得红彤彤的鼻头和眼圈,就像只又可爱又堪怜的小白兔,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摘下玉葫芦,拧开锁扣,将葫芦的一半交给了她。
她便展颜笑了,把她身上带的金锁拿下来也给了他,说等他回来,他们两个再将金锁和葫芦换回来。
他带着她的金锁上了战场,一次,他遭遇冷箭,箭直射他胸口,他以为他会重伤或一命呜呼,但胸前的金锁挡住利箭,救了他一命。
从那时起,他便相信,这是老天给他安排好的缘分。
只可惜,他跟着军队去往边关,一去就是五年。
他曾回京过一次,听说了她喜欢卫曾的事情,听说了她草包美人的名头。
他当然不信,他想见她,可以她不巧生病了,一直没得机会。
他想她还未及笄,他还来得及,可等他婉转的向母亲说出有关他亲事的想法时,母亲却是坚决的把她排除在外,只说她是配不上他的。
那时他无法说服母亲,便想着多立战功,让自己在家中,在整个家族里更有话语权,他才能有办法娶她。
可是等他再回京,她已经成了平北王妃。
朱齐从怀里掏出带着箭眼的玉锁,递给了虞晚晚。
虞晚晚迟疑了一下,接过来,锁头上刻着“晚晚”两个小篆字。
“你我本来就有婚约,如今你也正好要与平北王和离,在我这山庄,你是最安全的。”
虞晚晚不由得张大了嘴:“诶,你这也太牵强了吧,小孩子说得玩笑话,怎么就成了婚约了。”
朱齐挺平静,认认真真对虞晚晚道:“对我来说,这就是婚约,你早就该是我的夫人了,现在是在修正之前的错误。”
虞晚晚有些气笑了:“修正错误,朱齐,你想娶我为妻?”
朱齐严肃的点点头:“当然!”
虞晚晚偏了偏头,微哼一声:“娶妻需要三媒六聘,你们家,还有朱皇后,会同意你娶二嫁之人吗?还是你根本就想把我关在这山庄里,做你的外室?!”
虞晚晚目光如刀,直刺朱齐,朱齐回视:“晚晚,现在娶你,的确有一些麻烦事,所以只能委屈你先待在这里,等过一段时间,外面的事情平复了,我一定会让母亲向林夫人求亲的。”
虞晚晚摇了摇头:“朱齐,你还是赶快放我走吧,我现在还是平北王妃,你就不怕江泠找过来,他的性格,倒时就很难收场了。”
“江泠?”朱齐叹笑一声:“你们两个不是已经要和离了,他怎么可能管你,更何况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根本不足为惧,你不必担心他会来找你的麻烦!”
“自身难保?”虞晚晚瞪大了眼睛:“江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朱齐疑惑的看了虞晚晚急得变了色的脸。她的关心的模样,可不像要与江泠和离,分道扬镳。
难道是他想错了?
“你快说啊!”虞晚晚焦急道。
朱齐思忖了一下,方开口:“晋西王上奏本,弹劾江泠,与北胡、鞑靼的涅古斯私下联络,有不臣之心,如今皇帝已经撤了江泠的所有官职,把他禁足于平北王府,等一切调查清楚后再做处置。”
虞晚晚急得身子一晃:“晋西王是在胡说八道,皇帝怎么能相信他的话?”
“晋西王是有证据的,原江泠军中有位叫石妍的,投靠了晋西王,石妍手里有北胡人与江泠的通信的信件,另外捏古斯大王身边有位王妃是大魏人,江泠一直通过这位王妃与捏古斯保持着联络,如今捏古斯已经把这位王妃送回京城了。此事已经震动朝堂,江泠这一次很难脱罪了。”
同为武将,朱齐其实对江泠的遭遇,有些兔死狐悲的。
……石妍!清月公主!
虞晚晚拔腿就往门口冲。朱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虞晚晚的手腕,喝道:“你要干什么?”
虞晚晚猛吸了一口气:“我要回平北王府,我要去找江泠!”
“你!”朱齐紧皱了眉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若不是担心你现在与江泠和离,会落得薄情的名声,我早就让皇后娘娘下旨除了你平北王妃的封号了,你怎么还要回去!你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不要添乱!”
虞晚晚看着朱齐的清隽的脸,原主的审美倒是很固定,喜欢的朱齐和卫曾,都是温文尔雅,公子如玉的那股劲。
虽然卫曾是个混蛋,但朱齐对原主也算一往情深了。
“朱齐!我不是添乱,我和江泠和离,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但这个时候,我可不能离开江泠,我要回去陪他!”
朱齐望着虞晚晚坚定的脸庞,眯了眯眼睛:“你根本没想过与江泠真的和离吧?”
“是!”虞晚晚应声道:“我心悦他,和离只不过是我的权宜之计!”
“什么?你心悦他?”朱齐几乎是吼了出来:“那我呢!?”
虞晚晚脸上露出了悲悯之色:“朱齐,你清楚的,我不是她!我不可能喜欢你!”
朱齐圆睁了双目,缓缓的松开了握住虞晚晚手腕的手:“你、你说什么?”
虞晚晚指了指外面的庙:“你早就怀疑我是被妖怪,附体在她身上。
所以你把我关在这里,若是妖怪,在佛祖面前自当显形的。我不是妖怪,可我也不是你喜欢的虞晚晚!”
朱齐牙齿相磕,嘴唇颤抖,他说不出来话来了。
是啊,她们两个是那样的不同,他喜欢的虞晚晚,天真烂漫,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在他面前,就像一只可爱的猫咪缠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