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延看看手表,对齐清道:“走吗, 我送你。”
两人今天只办了些交接手续,没有值班任务。
齐清点头, 他早上是坐地铁来的:“好,谢了。”
袍茉
盛明澜耳尖听到,不请自cue地举手:“我也要。”
一旁正用粉饼补妆、涂口红的苏梨不敢置信地侧头看向她:“那我呢?”
盛明澜反应飞快, 顺势挽过她的胳膊:“我们一起。”
苏梨:“……”
一起个鬼啊,她们刚不是约好去玩第二趴的吗,怎么就要回家了。
“不行。”顾清延眼睛都还没飘到她身上, 拒绝的话就已经出了口,“晚上还有事, 你家在西城,不方便。”
盛明澜盯人两秒,道:“晚上有事?顾老师你现在都到明协上班了, 晚上还接代驾啊。”
顾清延:“……盛小姐, 我是医生,但同时也是一名人民教师,还有学生作业需要查阅。”
盛明澜每次看到顾清延脸上露出无语极致的表情,都很想笑。
她一开始也没觉得顾清延真能答应她, 所以感觉差不多了就见好就收,乖巧道:“噢噢,顾老师真辛苦。那你们路上小心,下次见。”
苏梨眼巴巴目送顾清延和齐清走开,迫不及待地冲盛明澜兴奋八卦道:“什么啊,你和小顾老师进展那么快的吗, 都请人去过你家了?连你住西城都知道!”
“我也希望。”盛明澜瘫到椅背上,叹声道,“是他上次给小听子做代驾时,我厚脸皮蹭车硬挤上去的。”
苏梨乐出声,又觉得她能做出这种事十分活久见:“不会吧,你对他认真的?”
虽然听人言语调戏过那位几次,但她一直以为是随口说说图个嘴皮快乐。
盛明澜肩膀微不可见地耸了下:“我人生唯一一次的一见钟情都送给那位了,你说真不真。”
她说着自我点评道:“哎,女人你的本质果然是颜狗。”
苏梨:“没事儿,看脸不可耻。况且你们两个颜王对招,棋逢对手,我保证,小顾老师只要不是个素食主义者,一定分分钟被你拿下。”
盛明澜兴致缺缺:“别提了,早收获一血了,人连朋友都不愿意跟我做。”
苏梨上下打量了番盛明澜傲人的脸蛋以及女人都羡慕的身材,默了默,安慰道:“……或许小顾老师不走寻常路,喜欢心灵美那挂?”
“没错,跟我想的一样。”盛明澜打了个响指,“不过心灵美是个什么东西非常值得考究,我思考了几天,发现自己好像连心灵都没有。”
苏梨被逗乐了:“其实你只要说话上控制着点,其他方面半点问题没有。”
盛明澜:“……你竟然没反驳我,我受到伤害了。”
苏梨:“我错了,我们澜澜那么可爱,没有人会不爱澜澜。”
盛明澜被恶心到,抚抚手臂:“我现在就指望齐清跟顾老师一块儿多玩玩,多给人熏陶些我的美名……”
盛明澜瞥了眼从桌尾往这儿走近的盛光惜,迅速中断和苏梨的聊天。
她站起身,径自对还在座的七八人道:“大家都吃饱了吗,光惜说一会儿请大家去君临天下玩,差不多咱们就出发吧。”
席间剩下来的五男三女,一片哗然,犹豫中又带着点期待:“这会不会让光惜太破费了啊,不太好吧……”
盛光惜灵机应变的能力极强,马上道:“没事儿,最后一天,大家聚聚,不会玩到太晚耽误你们明天工作的。”
苏梨茫然起身,小声戳盛明澜道:“不是,你脑子里在想啥呢,你让她请客,最后花的不还是你们家的钱?”
君临天下作为京北top1的高级会所,只有会员才能入场,暂不算消费,光会员卡的办理就需要十万人民币。
盛明澜笑了笑,身子往后仰,贴到她耳边,轻轻道:“是啊,她花的钱全是我家的,所以我让人把她的银行卡全断了你敢信?”
“卧槽。”苏梨消化良久,给她连比好几下大拇指,“牛还是你牛。”
盛明澜为了避免盛光惜一会儿餐馆结账就发现银行卡出问题,演戏演全套,叫了服务员来结账,在刷卡机上输入密码,她道:“上任这么多年,一直没和大家正式见过面,今晚这顿就当我请各位的员工餐。”
“啊……好像忘了自我介绍。”盛明澜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偏头转向席间,蓦地笑了笑,格外明艳,“我是明协理事长,盛明澜。医院近期会有较大的人事变动,希望在座各位休闲娱乐的同时,不要疏于工作上的考核。行了,都去玩吧,祝玩得开心。”
她说着丢下鸦雀无声的全场,和苏梨一块儿绕出过道,推开烤肉店的门,朝外走去。
近来京北有些降温,盛明澜和苏梨都穿的裙子,没走两步,就冻得腿肚子直抖。
苏梨:“妈呀,真的太骚了,感谢富婆带我见世面,有被爽到!”
盛明澜:“不客气。”
苏梨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诶,要是盛光惜打电话给她妈求助怎么办。你总不可能把她妈银行卡也断了吧。”
“沈云啊。”盛明澜一副不值一提的语气,“她现在大概在去Y城见客户的飞机上,等她手机开机,至少要明天了吧。”
“啊啊啊啊啊有小盛董指点江山那味儿了。”
盛明澜拽着她,好让人别笑摔到地上去:“小盛董今晚想喝酒,请问打工人苏女士愿意收留我一晚吗。”
苏梨故意做出抗拒的神色:“唔哇——又要到我家耍一晚酒疯吗,我明天还要上班诶……”
盛明澜很少喝酒,因为她经常不愿意承认那个酒醉可以嗨歌一晚的疯女人是自己。
当然,重点也是怕被别人看到——颠覆自己两分讥诮、三分薄凉、五分漫不经心的人设。
盛明澜笑拧她:“到底行不行。”
苏梨笑着躲闪:“行行行,那我们先去超市买点小菜和卤味,我家酒还很多。”
没正经走几步,苏梨又道:“你之前不是说马上就要搬到我公寓边上了嘛。你这个马上也是够马上的,都多少天了。”
“明天,我保证明天就搬好吗姐姐。”盛明澜伸出三根手指保证,“放心,以后约酒轮着来,绝对不只玷污你的窝。”
“哈哈哈哈,看来我的话术还不够高明,这么容易就让你听出来了……”
两人推推搡搡地朝街角的鲜生店走去。
难得有月的夜晚,城市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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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澜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大概就是太把齐清当个人了,这货对她的点评向来真诚,毁誉参半,想让他发表通篇对她的赞扬,现实意义上基本不可能。
劳斯莱斯穿行在如流的车灯中,齐清玩了会车上的小摆件,想起烤肉店里的对话,突然问顾清延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代驾了吗?”
顾清延静默片刻,无声地叹了口气:“误会。”
齐清看人脸上流露出的无奈,瞬间领悟。
大小姐拥有属于她自己的特立独行脑回路,思考问题角度都跟常人不一样,把有钱少爷当代驾司机并不稀奇。
齐清笑道:“是不是有时觉得盛明澜特讨厌?每次张嘴都能把人怼得贼烦。”
顾清延给了个相对保守的答案:“还行。”
齐清直接:“这有啥好不敢说实话的,个人特色,家里没点钱都养不出那种公主病晚期,要我说,还蛮爽的。”
顾清延听他讲起盛明澜的熟稔语气,道:“你们好像很熟?”
“嗯?”齐清愣了愣,“你说盛明澜?她跟你不也挺熟的嘛。”
齐清看顾清延没吭声,吃惊地张了张嘴:“不是吧,当初M城地震咱们仨一个救护站的,你不记得她了?”
顾清延有些意外:“她不是还在读大学吗,五年前她都未成年吧。”
“未成年个屁,她就这么骗你她还在读书?”齐清都要笑喷了,“这老油条就是爱装嫩。她丫的现在都博士毕业两三年的人了,地震的时候大六在读,就算小学跳过两级,看起来是年轻了点,但未成年真不至于。”
顾清延回想起那天晚上送盛明澜回家,谢听然下车后,她贴在驾驶座椅背后头,一口一个的“老师”,沉默了。
齐清开始滔滔不绝说起往事:“我还以为盛明澜是咱们那个站的富贵花,没有人不认识她。当时不是各种药物和基础医用耗材都紧缺嘛,我们地理位置太深部,陆运的物资车辆因为余震,被塌方的山路挡住了,但刚救出来的生还者还源源不断地送到救护站里。后来救护站里的通讯设备恢复,盛明澜给她家里拨了个电话,好家伙,当晚就有五架直升飞机空降到咱们附近小学操场……”
齐清陷入回忆,啧叹道:“包括我后来到京北,也都是她帮助的。你知道的,我本科毕业,在小县城的公立医院,一辈子都混不出头……做人方面,这位大小姐的慷慨实在没话说。”
顾清延轻“嗯”一声,眼底印着窗外的霓虹与金线似的车流。
齐清挠挠头,说起一件秘闻:“话说回来,我以前一直怀疑那个地震时捐了五个亿的大佬也是盛明澜匿名的,可惜她说她不是。”
顾清延:“那确实不是。”
“对,你怎么知道。”齐清道,“她跟我说她才不会再做了那么高调的事后还低调匿名,怪装逼的。”
顾清延:“……”
第20章 咸鱼且废。
黢黑的小区绿林, 家家户户暖黄色的光透过窗户,让整座居民楼从夜色里挣脱出来。
顾清延将车停在路口,冷白的街灯照得车身锃亮。
齐清解开安全带:“要是不那么赶时间的话, 进屋喝杯茶吧。”
顾清延思忖片刻,颔首应道:“好。”
小区房子有些年头, 两人走进楼道,头顶灯光发出滋啦明灭声响,边上白墙不知被哪户孩子画了涂鸦, 还有些黑爪印。
齐清平日进出没太大感觉,不过现在带了个顾清延,可能顾清延身上的矜贵气质与这地方太格格不入, 画风一下子转变成颓废贵公子,他一方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方面又觉得好笑,揉揉后脖颈:“地方有点破,估计你从没到过这种地方吧。应该搬家后再请你来坐的。”
顾清延脸上没有丝毫因为环境简陋露出的不适:“不会。以前读博的时候有参加过送医下乡的活动, 这里环境已经很好了。”
齐清有些意外, 但转念想想,顾清延能在地震这么危险的时刻前往抗灾前线,想必送医下乡对他来说只能算是稀疏平常的小事。
齐清道:“我早些年也会挑些周末的时候去外市做义诊,你要是有兴趣, 下次我们约一起?”
顾清延:“好啊。”
小区居民楼里每层有五户出租房,两人来到三楼,在齐清拿出钥匙的空档,里头就有人听见钥匙窸窣轻响,率先打开门来。
齐淮抓着门把,兴奋叫道:“爸爸!”
出租屋不大, 卧室与客厅相连,只有一道帘子阻隔,几乎一览无余。
墙边堆满大大小小的搬家纸箱,曾敏正抱着一摞医学书,从最靠里的书架往外走。
齐清急急忙忙上前,顺过她怀里的东西:“不是跟你说了,等我回来再慢慢收拾吗。”
女人笑笑,脸颊因为疾病有些浮肿,依然温婉:“我呆在家里没什么事,就跟小淮一块儿理了些。”
一旁齐淮还仰着脸与门外的顾清延相觑,叫道:“妈妈,爸爸还带了一个叔叔回来!”
齐清正弯腰把书往箱子里放,连忙道:“啊对,清延快进来坐。”
他介绍道:“医院新同事,也是以前认识的一个关系很要好的后辈。”
曾敏已经很久没见齐清带朋友回来过,有些欣喜,引人到餐桌前坐下:“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晚饭吃过没,要不要我炒两盆菜。”
齐清不拘小节摆摆手:“不用,刚吃完饭回来。”
曾敏道:“那喝点什么吧,家里还有点茶叶,泡茶可以吗?”
顾清延现在听到茶叶两个字已经形成心理阴影,他道:“白开水就行。”
热水壶滚滚烧着水,顾清延问道:“房子哪天搬,需要我开车帮你们吗?”
齐清道:“约了后天的搬家公司,有专门的师傅,你嫂子一个人应付的过来。”
顾清延点点头,没强求。
齐清道:“你呢,没打算搬到员工公寓?”
顾清延直言不讳:“嗯。”
齐清道:“你现在还在跟父母住吧。三十来岁其实也差不多可以搬出来了,交个女朋友什么的,不用碍着父母在家那么不自在。”
顾清延没解释他们家是连栋别墅,日常只要需要,甚至可以不用和父母碰到面。
齐清仍在安利:“公寓我去看过,环境很不错,离医院近,省去不少交通时间。你要是一块儿搬来,偶尔我们还可以串串门。而且我听说明协已经向挺多专家抛出橄榄枝,你刚回国,也需要多认识些同行,住一个小区最方便。”
“好,我会跟家人商量。”
顾清延答应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按照京北的早高峰路况,他接下来每天早上需要七点半就到医院准备晨会和查房,那意味着他六点就要出门。在齐清提议前,他就有意向在外面租房子,既然员工公寓离医院近,直接搬过去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