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可能的。”顾思麟的声音随着寒风吹过，清冷而坚毅，“如你所见，我还是把她送走了, 你输了。”
怪物依旧不肯相信，“我明明看见你掐死了她……”
“是，所以你的愿望才能实现。”顾思麟的声音沉稳，不像是身受重伤的人, “可我也把自己的心脏补给了她，她死不了。”
顾思麟向前走了两步，看着怪物的眼神充满了讽刺，“你赢不了我的，即使是在你的世界里。”
说着，顾思麟终是力竭，膝盖一软，倒在了雪地中。
他望向怪物的神色，怜悯、悲伤，却也充满了胜利者的喜悦。
望着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顾思麟突然觉得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解脱和放松，他笑了。
他动了动嘴唇，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声音，好像是对着自己喃喃，又好像是透过雪花看向另一个人。
“瑶瑶，你要好好活下去。”
*
窒息的感觉渐渐在脖颈间退散，路清瑶睁开了眼。
一片淡蓝色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鲜亮的红色十字。
空气中消毒液的味道有些刺鼻。
路清瑶皱起了眉头。
这里不是主神空间？
看这架势，倒像个医院。
难道她没死？
路清瑶轻轻晃了晃脑袋，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顾思麟带给她的窒息感强烈，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晕了过去。
那现在自己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正在路清瑶不断猜测的时候，不远处，走来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身后跟了一个蹦蹦跳跳的女孩，手里正拿着一捧鲜花，在医生身后探头探脑。
“瑶瑶姐，你醒了！”余小鱼很是兴奋地飞奔到了床前，“你可真是要吓坏我了！”
余小鱼很是开心地晃着路清瑶的手臂，像是一个喜欢缠着姐姐要糖吃的小孩子。
路清瑶面上不动，内心却是很疑惑。
余小鱼不是一开始就死了吗？她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医生简单嘱咐了几句后，离开了病房，告诉路清瑶要早些休息，顺手给她关上了房间的灯。
余小鱼执意要留下来给路清瑶看护。
路清瑶面上不动声色，任由余小鱼握住了她的手。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小鱼关心，我没事。”
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怎么就你一个人？思麟呢？”
余小鱼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从路清瑶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站在原地，低下头不敢看路清瑶，十分踌躇，最后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般，说道：“瑶瑶姐，你别伤心。”
“究竟怎么了？你说吧，没事，我受得住。”路清瑶道。
余小鱼脸色为难，还是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口，“你们在雪山遭遇了雪崩，只有你被救援队给救了出来。思麟哥、晨曦姐还有一舟哥，都……”
说着说着，余小鱼哽咽了起来。
路清瑶听闻，猛地揪住了身下的床单。
她死死地咬住了下唇，身子略有些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执拗地不肯流下来。
余小鱼见此，哭着上前抱住了路清瑶，“瑶瑶姐，没事的，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
她紧紧地抱住路清瑶单薄的身体，泪水沾湿了路清瑶的肩膀。
只是路清瑶没发现，余小鱼背对着她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光。
路清瑶一直没有说话，任凭余小鱼搂着她，安慰她。
两人相互依偎着，余小鱼絮絮叨叨地在说些什么，努力地调节起气氛，转移路清瑶的注意力。
路清瑶只是时不时地应和一声，私底下却在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心脏的位置，那里强有力的跳动着，可不知为何，竟然有些隐隐作痛。
这时，余小鱼的声音被窗外激烈的拍窗的声音打断了。
路清瑶转过头，向窗口看去。
在月色的映衬下，窗口出现了四只带血的掌印，正奋力地拍打着窗户。
余小鱼见此，身子瑟缩了一下，她抓住路清瑶的肩膀，躲在了路清瑶身后。
余小鱼的声音颤抖而脆弱，眼泪水几乎就要夺出眼眶，“瑶瑶姐，那是……哪是什么啊！”
路清瑶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抚。
随即，窗外响起了人声，由远及近。
这人声很是熟悉，透露着焦急和害怕，夹杂在“砰、砰”的拍窗的声音中，显得嘈杂而激动。
声音似乎是从远处传来，刚开始不是很清晰，到后来，似乎像是有人贴着窗户的玻璃在说话，口中呼出的热气，将血手印的轮廓映衬地越发清晰。
那声音道：“瑶瑶！你快走！余小鱼早就死了！你身边那个是鬼！”
路清瑶背后出了一阵冷汗，倒不仅因为这话的内容，而是，这窗外的人声，分明是林晨曦的嗓音！
“瑶瑶姐！你信我啊！林晨曦早就死了，我亲眼看见她的尸体的！”余小鱼紧张地拽紧路清瑶的衣袖，几乎将她的外套要扯了下来，“瑶瑶姐！这里是10楼，能在10楼窗户上拍出手印的，他们才是鬼是不是！”
此时，林晨曦的声音又在窗口响起，听上去更加焦急和害怕，更多了几分哀求，“瑶瑶，你信我啊！我不想再死一次了！我从没有害过你，都是她！”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随即激动起来，“你不信的话，扒开她的领子看看，脖子上一定有黑色的纹身！”
路清瑶下意识地向身后的余小鱼看去。
激动的余小鱼突然安静了下来，躲在她的身后，整张脸埋在黑暗里，正低着头，不知是什么表情。
路清瑶微微侧过头去，窗外的月光渗透进了房间。
余小鱼的身体起了明显的变化，她微微抬起头，露出了鲜红的嘴唇以及锋利的牙齿。
余小鱼放开了拉着路清瑶的手，脸上的神情一片淡漠，褪去天真后，她月光下的笑容变得多了几分妖媚的色彩。
路清瑶转头的动作，如一帧一帧的动画，突然卡壳了。
“还是被发现了。”余小鱼摊开手，似乎有些无奈，但语气还是胸有成竹，“那就早些送你上西天吧。”她嬉笑着靠近路清瑶，“你很快就能和思麟哥团聚了。”
路清瑶心头一跳，这说话的语气太过熟悉，仿佛是木屋里的那个怪物。
趁路清瑶怔愣的瞬间，余小鱼拿起桌上削水果的刀，一下抵在了路清瑶的胸口，她上半身紧贴路清瑶的身体，阴冷的声音环绕在她的脖颈，“林晨曦杀了你那么多次，你竟然还相信她。”
路清瑶警惕地向后退去，思索着是否还有机会脱身。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一丝怪异之处，“你怎么知道？”
余小鱼不是一开始就死了吗？
“既然你快死了，告诉你也无妨，”余小鱼把玩着手中的刀，眼神中全是玩味，她阴冷戏谑的声音贴在路清瑶的耳边，“因为，林晨曦，从头到尾就是我假扮的呀。”
看着路清瑶惊讶的眼神，余小鱼得意道，“林晨曦，一早就被我杀了。我用着她的身体，利用你们互相猜忌、残杀、背弃，”余小鱼贴近路清瑶，声音寒凉中带着兴奋，“可真正是大、快、人、心。”
说完，立刻将冰冷的匕首刺入路清瑶的身体。
路清瑶眼前一片昏暗。
她感受到锋利的兵刃在自己的肺腑中搅动，一下又一下地，似乎在宣泄着滔天的恨意。
路清瑶努力地去看清余小鱼的脸。
余小鱼此时脸上已经被路清瑶身体里迸溅出的鲜血染得红一片、白一片。她咬着牙齿，嘴边绽放出疯狂狰狞的笑意，一双眼睛早就不复之前的单纯，大片的红血丝将眼白染上了可怖的色彩。
在余小鱼奋力地挥动匕首间，衣领被她自己挣扎开来，露出了一小段黑色的纹身。
路清瑶猛地醍醐灌顶。
她之前以为，林晨曦是鬼怪的初始掌控者，肆意操控郝一舟、顾思麟的身体，却忽略了掩埋余小鱼时脖颈间一闪而过的黑色。
路清瑶猛地瞳孔变大，她一直以为，害人的鬼怪是林晨曦。
毕竟余小鱼的存在感一直太弱了。
可现在细想起来，太多蛛丝马迹被她忽略了。
比如，“林晨曦”在埋葬余小鱼时问她的奇怪问题。
再比如，余小鱼对于顾思麟的亲昵称呼，虽然只有多了一个“哥”字，但这是林晨曦从来不会叫出口的习惯，是独属于余小鱼的。
原来，鬼怪的真实身份，从来都是余小鱼。
作者有话要说：谜底揭晓啦~不知道小可爱们猜到没~
小可爱们可以根据CC文章里面提到的线索在前几章对应的地方康康~CC伏笔埋了很久了哈哈
如果还有小伙伴没明白的话，CC会在下一章作话里给大家来个复盘。
另外，这个世界其实有两个谜题，第一个是凶手，已经出来了，第二个就是“愿望”的问题，小可爱们可以猜猜看鸭~
第22章 雪山上的葬歌 9
“第三次逃脱失败。”
路清瑶从胸腔的疼痛中苏醒过来, 脑海中响起一如既往平静的机械音。
“二杀成就后，宿主现可开启回忆模式，此副本回忆模式为观看式回忆, 即了解特定人物的回忆实录。回忆模式中有四个选项, 您可以选择观看以下人物的回忆：
A:顾思麟；
B:郝一舟；
C:林晨曦；
D:余小鱼。
提示：若您选择开启回忆模式, 逃脱成功后积分减半。
此副本回忆模式为一次性模式, 做出选择后再不可观看他人回忆。
您将有30秒的时间进行选择是否开启, 以及开启的选项, 请慎重选择。
”
路清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余小鱼”的选项。
“好的，宿主请稍等。马上为您载入余小鱼的回忆, 此回忆为共情模式, 宿主将身临其境体会目标对象的一切, 但不可对回忆中的行为作出更改, 请宿主做好准备。”
眼前突然闪现了一道强烈的光芒，一阵剧烈的颤动后, 路清瑶看到了一大片的教学楼、操场、一大片人工湖, 和三三两两走动的学生们。
路清瑶在人工湖边步履匆匆地行进着。她捧着两本书，书上写着“余小鱼”的名字。字迹工整隽秀，带着女孩子独有的秀气。
她随手翻了翻书本，发现里面的笔记如字迹一般的整洁，让人看了很是舒服。
这时，一个陌生的女孩突然从后面跑上来，拉住路清瑶的胳膊, 很是亲昵地趴在她的肩上道：“小鱼小鱼！”
余小鱼的声音从身体中不受控制地响起了，“琳琳，你怎么来了？”
被叫做琳琳的女孩子道：“这不是无聊吗，你有没有空, 找你来玩。”
余小鱼的声音很是温柔道：“别闹，我还有事。”
琳琳愣了一下，看向了路清瑶行进的方向，正是登山俱乐部，顿时明白了什么，挤眉弄眼道：“哦~是去给顾思麟送笔记的吧。你俩可真是腻歪啊，全都想着支开我们这种吃瓜群众。”
“别瞎说，思麟哥只是我青梅竹马的哥哥。我们互相帮个忙而已，你别想多。”余小鱼娇嗔着拍了拍琳琳的手肘，话语中虽说着和顾思麟没关系，耳朵却是悄悄地红了。
琳琳见此，煞有其事地“嗯”了一下，道：“行了，我也就不当电灯泡了，回见哈。”
她拍了拍余小鱼的肩膀，正准备转身离开。
一个身穿白色运动装的女孩从她们身边路过，没仔细看路，不小心撞了琳琳一下。
眼看女孩就要跌进人工湖，余小鱼赶紧拉了一把。
恢复安全后，女孩惊魂未定，赶紧低头说了一句“谢谢”。
余小鱼客气地道：“没关系，应该的。”
女孩子抱歉地笑了笑，再次真诚地道谢，随即打了个招呼走向了前方。
女孩走后，琳琳贼兮兮地凑近了余小鱼的耳朵道：“那个姑娘真是好看啊，而且，她好像长得有点像登山俱乐部新来的成员也。”
余小鱼前行的步伐一顿。
随即，她面上笑着点点头，看着女孩远去的方向，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