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一把把林游拉过来：“你认错了。”
秦萍跟着走上去：“认错了？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林嫣，这个孩子的问题我们是一定要好好讨论一下的，我已经通知了明笙，现在是四点半，他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林嫣心中烦乱，她一边牵着游游往前走，一边后悔，但此时一想，后悔又有什么用。
也许当初她就不该生下游游，否则他们除非躲到地球另外一边，可她哪里来那么大本事呢？
如今事已至此，她深吸一口气，干脆破罐子破摔：“有什么好谈的？就算你把贺明笙喊来，这孩子也是我生的，我养的，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秦萍倒是没有生气：“你语气放好一点，别吓着我孙子，你说一千道一万，孩子存在这个世上，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林嫣根本冷静不下来：“我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我们高攀不上你们贺家！麻烦你离我们远一点，这世界上大把的名媛，哪个不会生孩子？贺太太，你没必要追着我不放吧？”
秦萍笑：“其他的我不想跟你攀扯，孩子的事情我们必须谈谈。”
她说着给贺明笙再次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前没人接听，她发了微信也没人回复，这一次贺明笙接了。
“什么事？”
秦萍直接说：“什么事？你说什么事儿？林嫣生了个孩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贺明笙一怔：“你去找她了？你找她干什么？你疯了？”
秦萍坚定地说：“我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你有个儿子自己都不知道！”
贺明笙觉得秦萍一定是在无理取闹，他不是没见过游游，明明……
想到医院里游游的脸，布满出血点，后来因为输液而水肿，吃激素药物之后更加地肿。
实际上，他都没有见过正常的游游。
在游游生病之前，他见到的游游是戴着口罩的。
贺明笙一手拿着电话，整个人都要石化了。
秦萍非常肯定地说：“我见到了这个孩子，我看亲子鉴定都不用做了！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哎，林嫣你别跑，别把我孙子带走了！”
林嫣牵着游游一路往前走，回到家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秦萍就站在门口大喊：“你关门也没用！你关得掉我孙子的血液和基因吗？！”
林嫣气得不行，她不知道秦萍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但现在就是觉得崩溃到不行。
游游很无辜：“妈妈，她真的是我奶奶吗？你很讨厌她？”
林嫣努力让自己冷静：“游游，你回房间玩一会拼图好不好？妈妈会解决这件事的。”
游游无辜地耷拉下眼睛，最终还是回房间了。
林嫣深呼吸，走过去才打开门，就发现她妈徐丽华也回来了。
徐丽华看了看秦萍，秦萍也意识到了她是谁，摆出一个笑：“你好，我是游游的奶奶秦萍。”
两人对望一眼，都在打量彼此。
徐丽华不怒自威，秦萍竟然莫名有些怯场。
“家丑不可外扬，进来吧。”徐丽华淡淡说道。
见徐丽华开口了，林嫣也不敢说什么了。
秦萍走进来，四下看了看，林嫣的家境果然如她设想的一般，穷得有点像贫民窟，狭窄又简陋，每一件值钱的家具。
这样的环境，怎么配得上她的孙子？
秦萍对上徐丽华的眸子，只见对方一双眸子瞧着没什么情绪，可里头的光却威严冷淡得她忍不住心虚。
没等秦萍说话，徐丽华就走过去拿起来桌上摆着的林伟国的遗像，轻轻说道：“我爱人去世快九年了，游游也八岁了，当然，你丈夫也去世了九年了。”
秦萍自然不知道这事儿，她一顿：“你什么意思？”
徐丽华把照片放下：“没什么意思，当初你丈夫开车撞死了我丈夫，所以两个孩子才分手了，林嫣选择把孩子生下来，没打算打扰过你们。如今我们过自己的生活，你是想来抢孩子的吗？你儿子知道吗？”
秦萍睁大眼：“你你……”
她当初恨极了丈夫，哪里会去管他的后事，全部的事情都是贺明笙去处理的，她亲眼看到林嫣说是喜欢上别人才跟贺明笙分手的，哪里知道会有这个内幕！
秦萍一时间哑口无言，屋子里陷入可怕的寂静之中。
她纵使再自私无情，可在生死之前还是知道的，这件事是他们理亏。
但最终，秦萍还是坚持道：“那个死鬼做了坏事，可他也死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游游身上流着……”
她都有些说不出口，徐丽华轻轻一笑，但那笑容却冷淡的得很：“游游身上流着贺家的血？如果我们不愿意把游游给你，你打算怎么抢？是不是要踩着我丈夫的血，踩着我跟我女儿的血，把孩子抢走？如果是的话，你就动手吧！”
徐丽华说话不卑不亢，语气缓慢却坚定，让秦萍都有些无从反驳。
最终，她干脆耍赖：“反正，当初的事情跟我无关，姓贺的老混蛋也付出了代价！你们想怎么做我不管，我孙子我是一定要参与抚养的，我不会抢，但一周至少得让他跟我一起住四天！”
徐丽华冷笑：“一周七天只住四天怎么够？我跟林嫣一死，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岂不是更好？”
秦萍气得扭头不看她，徐丽华坐在椅子上，脸色发沉。
林嫣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三人僵持了一个多小时，敲门声响起来了。
贺明笙站在门口，一路上车开得飞快，心跳却像是鼓声一般乱得一塌糊涂。
他反复地回想起当年的事情，林嫣跟顾阳怎么去产检的，怎么结婚的，明明一切都不正常的，他都不相信的，却都逼着自己相信了。
那时候心痛让他无处遁形，不敢去想任何细节，加上家里的事情，车祸的事情，潜意识里逼着自己忘记，不去想，又哪里敢奢望那孩子会是自己的？
游游是他的孩子？
贺明笙直到敲门前一刻，还觉得是他妈妈在胡说。
怎么可能？
等林嫣打开们，他看到屋子里的三个女人，脸色各异。
林嫣眸子闪了一下，只淡淡说道：“进来吧。”
贺明笙走进去，微微握住拳头，而后，他直接走到徐丽华跟前，徐丽华看看他，咬牙扭头去看桌上林伟国的遗像。
贺明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而后跪在地上，对着林伟国磕了三个头。
他声音低沉：“叔叔，我来见您了。”
徐丽华原本绷着的脸此时更是有些扭曲，她起身进了洗手间，水龙头打开，哗啦啦地响了一会，徐丽华才走出来，神情平静了许多。
而贺明笙还跪着，见她出来，他又调转了个方向跪。
“阿姨，我替我父亲给您道个歉。”
秦萍看不下去贺明笙这么低声下气，可人家丈夫都死了，她也说不了啥，只能气得扭头看外面。
林嫣看看贺明笙，再看看徐丽华，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徐丽华才声音艰涩地说：“道歉就不必了，老林已经死了。”
贺明笙脊背僵直：“阿姨……”
“人死不能复生，孩子的确也是你们的孩子，当初林嫣不该生下这个孩子，但既然已经生下来了，也确实要谈谈如何解决。”
林嫣和贺明笙都看向徐丽华，而徐丽华却看着林嫣：“林嫣，你来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林嫣鼻头一酸，垂下头：“妈……”
她嗓子仿佛堵了棉花，半晌，才又接着说：“这八年怎么过的，往后就怎么过。贺明笙，我希望你跟你妈妈都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秦萍立即说道：“我可以不打扰你，但游游我是一定要见的！我最好是把他接到C市去，接受最好的教育！”
贺明笙早就知道徐丽华会是这种态度，他看向秦萍：“妈，您不要再添乱了。我们尊重林嫣的决定，但是……阿姨，您能不能让我跟游游见一面，我想跟他单独说说话，往后，我是会遵守约定的。”
徐丽华不说话，转身回了自己屋子，林嫣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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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明笙走到林嫣身边，蹲下去看着她。
他从未觉得心里这么安宁过，他看着林嫣的眸子，温柔地说：“让我见见他吧。”
见见我们的孩子。
林嫣眼圈发红：“他在那边卧室里玩拼图。”
游游本身贴着门听外头的说话声，他现在虽然不是很懂那些复杂的事情，但简单的却也懂了。
他听懂了他们的话，有人撞死了他姥爷，似乎还是爸爸那边的人。
游游心中有些害怕，紧接着门被人打开，他从门缝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贺明笙看着门缝后面的那张小脸，祛除了浮肿的小脸蛋眉眼鼻梁嘴唇，都与他像的不能再像了。
他失神地看着游游的脸，无比后悔自己的愚蠢与大意。
他竟然没有认出来。
游游眼睛一亮：“贺叔叔？！”
贺明笙把门关上，蹲下来看着游游，游游唇角含笑，而贺明笙却瞬间泪目。
他摸了摸游游的小脸蛋，轻声说：“我们，说些悄悄话好吗？”
游游还没说话，贺明笙一把把他搂在怀里，肩膀止不住地抖动起来。
游游在他耳旁低声问：“你是我爸爸吗？”
贺明笙声音哽咽：“是。”
“那你……为什么之前都不来看我呢？”
“因为爸爸太笨了，游游，对不起。”
游游趴在他耳边悄然说道：“那爸爸以后会陪我吗？爸爸，我喜欢你。”
贺明笙心中宛如压着万斤的石头，他在游游额上亲了一口：“会，爸爸会一辈子陪着你。”
游游伸出手指：“爸爸我们拉钩！”
他原本笑着的，可等看到贺明笙脸上的泪时就又瞬间不笑了，他俯身去亲贺明笙脸上的泪痕。
“爸爸不哭，妈妈说了，男子汉不哭的！”
第33章 你是爸爸妈妈的命
贺明笙最终强行带着秦萍走了, 到了楼下两人还大吵一架。
按照秦萍的意思一定要把游游带走的，她好不容易有个孙子，怎么可能放任林嫣藏着呢？可她第一次见贺明笙发这样大的火。
“妈, 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否则我们就断绝关系吧！”
秦萍吓住了, 抡起来包就砸贺明笙的车，疯狂至极，试图压制住儿子，可谁知道贺明笙立即打了一通电话：“停了秦萍女士名下所有的银行卡。”
自从老贺总去世之后, 秦萍确实都依仗着儿子才过上了比以前更奢靡的生活, 如果卡被停了她的生活怎么办？她猛吸一口冷气：“你这个混蛋！”
贺明笙眸子很冷：“不要再来打扰他们仨, 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
秦萍无可奈何，只能消停了。
而贺明笙也确实没有打扰林嫣和游游，但他却去找了徐丽华几次。
每次也都不说话, 就在徐丽华学校门口等着，见到她就微笑着上去攀谈：“阿姨……”
徐丽华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贺明笙去了几十次, 徐丽华始终都当他不存在。
回到家, 徐丽华见林嫣垂着脑袋在做芒果慕斯，这些日子林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瘦了。
家里的氛围也不算好，游游有一次问爸爸怎么还不来，徐丽华和林嫣都沉默着，什么也不说。
一次一次的相亲，林嫣疲惫至极, 却不敢拒绝。
最终，在徐丽华的逼迫之下，她跟一位叫陈江的男人尝试着开始约会了。
陈江今年三十岁, 因为读博士耽误了结婚，他长相普通，但性格不错，与林嫣见了一次非常满意，而后就提出继续约会。
原本林嫣想找个理由拒绝的，徐丽华提了一句：“他哪里不好？是因为比不上贺明笙吗？”
林嫣哑口无言，一气之下也答应了继续约会。
但两人见面之后气氛压抑，沿着马路一直走，林嫣也觉得对陈江不公平，便琢磨着开口了：“陈江，不好意思，其实我……”
陈江微微一笑：“你先别说话，我知道你或许看不上我，但我们不妨试着接触一番，林嫣，我很欣赏你。”
林嫣心中烦躁至极，那股子憋了很久的火气压抑着发不出来。
“我没什么好的，相亲是因为我妈妈逼迫我相亲，实在对不起……”
陈江越是看她拒绝，越是觉得她一双眼楚楚可怜，那拒绝的样子惹人怜爱，忍不住走上去一步：“没事，我觉得你好就行。你……”
夜晚的马路边，一只黑色夜猫忽然窜出来，林嫣吓得大叫，陈江立即一把护住她，那距离很近，她身上清香阵阵，他忍不住俯身去嗅。
在远处车里坐着的贺明笙看来，陈江就是在吻她，而她似乎倒在陈江的怀里，放任他吻她。
贺明笙掐灭手里的烟，眼神倏忽变了。
这段时间，他忍着不去找她，不去找游游，每次都只是在暗中看看他们。
一次一次地去学校门口试图找徐丽华解释，他知道徐丽华的性子固执，他唯一只能用的方式就是这样直白地告诉她，他不会放弃。
可他没有看到任何转机，只看到了林嫣到了旁人的怀里。
林嫣惊魂未定，连连后退：“陈江，我先回家了。”
她转身就走，陈江还沉浸在她身上那种清甜的香味之中，心底暗暗生出一股愉悦。
而林嫣心烦意乱地走到楼下，又觉得心情焦躁至极，也不想上楼，就在楼下站着。
她才站了一会，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一抬头就发现贺明笙站在自己跟前。
林嫣心底的委屈和难受瞬间更甚，她当看不见他，只低着头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