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孙卫南的发小,他在大院儿里长大,多的是这种同龄孩子从小一起玩到大。胡同孩子虽然也有发小,但往往达不到大院儿孩子的规模,人家一大院儿顶日后一小区是轻轻松松的。
毛思嘉和孙西西见过两次,还有点儿印象,通过孙继东知道,她现在已经参军去了。她这一次回家,估计也是挺不容易的。
毛思嘉冲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孙西西对她也有点儿印象,笑了笑算是回礼。
遇上了总是缘分,两边各自买完东西就一起出来了。
到了外面,孙卫南才给身边一群发小介绍:“这我同事,毛思嘉——四姐,你都不知道,三哥和思嘉多熟!”
后面半句话是对孙西西说的,孙西西在孙家兄妹里面排行第四,孙卫南自然是最小的了。
发小里面有一个忽然想起来了,拍手笑了:“我知道毛思嘉,是不是鲁迅中学的?”
“哟呵!你小子怎么知道的?”孙卫南的惊讶是真惊讶。
发小‘嘿嘿’笑了两声:“人名气大着呢,鲁迅中学有个‘郝思嘉’,‘郝思嘉’是谁你知道不?”
《乱世佳人》是建国前引进的片子了,这一代的孩子有机会一睹的很少,但总有人能看到。
“行啊!毛思嘉,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大名气!”孙卫南转头瞅毛思嘉,大概是觉得有意思,又笑了起来:“对了,你来友谊商店买的什么?看着神神秘秘的。”
“有什么神秘的,喏,就这个。”毛思嘉让他看了录放机和磁带:“回头翻录了公司的外文磁带,回家也方便听...是燕子姐介绍我来买录放机的。”
“你就是用功...和我三哥一样,也总是学这个学那个的。”孙卫南也没有多留毛思嘉,寒暄了几句,两边就分开了。
毛思嘉显然没有注意到,和孙卫南一起的有一个姑娘,特别注意她。不过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太在意,她被打量的时候太多了。特别是现在做了导游,几乎天天都处于被游客打量中。
这姑娘虽然和孙卫南他们一起,却显然比孙卫南他们大了几岁。就算是和年龄相对大一点儿的孙西西相比,也显得成熟了一些。
事实也是如此,她比孙西西还大一岁。而且因为孙西西娃娃脸,这一岁的年龄差看着就更明显了。
这姑娘姓林,叫林小云...她和孙卫南其实没什么关系,而是和孙西西关系很亲近。
她是孙家保姆的女儿,孙家的保姆是孙家老家来的,和孙家虽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却也因为老家亲戚的托付,相当照顾。不仅仅是在自家当保姆,还给介绍了老公。
这个时候大院儿里的保姆、烧锅炉的、司机等等吧,他们住在大院儿里,但都有自己的住处。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林小云在孙家住过一段时间,和年纪相近且都是女孩儿的孙西西关系挺好。
林小云注意了毛思嘉很久,毛思嘉没有注意到,对林小云比较了解的孙西西却不会错过。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小云,你怎么老看着毛思嘉?”
林小云快速收回了目光,故作无事地摇了摇头:“没、没事,就是觉得她那件衣裳好看...不过看也白看,我可没钱做那样的呢子大衣。”
说到这里,她像是无意地问道:“卫南,你这同事家里是干什么的?看着真有钱。我可听说了,你们旅游公司的导游都不是一般人家的!”
“哪有!”孙卫南不太喜欢这个说法,他现在已经当自己是单位的人了,挺有集体荣誉感:“我们那儿也有普通家庭出身的导游,关键是有没有能力。喏,毛思嘉也只是普通人家出身...她吃穿上多花点儿钱也正常,她家就她一个孩子,爸妈都是工人。现在一家三口都有工作,肯定宽裕嘛。”
‘爸妈都是工人’这一句显然让林小云稍微放心了一点点,至于另一句‘她怎么和继东哥相熟的’,就被她暂时放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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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mua~mua~”毛思嘉坐在家里生炉子旁,悠闲自得地吃柿饼。吃完一个后用手帕擦了擦手,连声赞叹:“柿饼真好吃!”
“好吃吧?我就知道小嘉爱吃!”毛爸笑的像个孩子一样。
毛思嘉上辈子就爱吃柿饼,有的人觉得过甜了。但她并不觉得,她反而很喜欢那种独特的风味。延续到这辈子,她的口味还是没变。在北京,想吃柿饼并不是困难的事情,因为柿饼属于一种耐储存的北方食品,到了节令总能买到。
不过也就是节令上了,不像上辈子,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到。
今天的柿饼格外得毛思嘉的赞叹,这是因为并不是合作社或者大商场买来的,而是毛爸从外地带回来的。
“当时车坏在了那儿,不能走了,可不就停了一天。那儿的同志告诉我们,当地最好的东西就是柿饼。别人都不以为然,柿饼谁没吃过啊!就我想起来了,咱闺女不是爱吃这个!”毛爸笑呵呵的。
“我请那儿的同志介绍了当地柿园的同志,尝了尝,果然比北京这边吃的好!我立即和那边的同志商量,换了两箱子。”这个时候又不许私人买卖,只能通过所谓交换的手法打打擦边球了。
这个箱子就是后世的香蕉箱大小,并不算多大,毛思嘉觉得自己消灭掉这些会很快。
吃完了柿饼,毛思嘉站起身来,笑着道:“谢谢爸爸的柿饼,我给爸爸擦鞋吧!”
这都年节上了,随时要出门走亲戚见客什么的,毛爸的皮鞋却没擦。毛思嘉注意到了,就主动揽活儿了。倒不是她有多勤劳,只是小姑娘给爸爸妈妈撒娇、献小殷勤而已。
“那敢情好!我老毛也享享女儿福!”这样说着,毛爸就悠哉游哉地靠在了家里沙发上。
毛思嘉抿嘴笑了,提着毛爸的皮鞋,又拿了鞋油、鞋刷就出去了。
先在门口把鞋底的泥巴敲掉,然后将抹布稍微沾湿,将鞋子上的泥点儿、灰尘之类的一一擦去。最后才挤上一点儿鞋油,用鞋刷刷匀——这个活儿她干的挺熟的,因为她平常上班基本上都穿皮鞋,刷皮鞋是常干的事情。
见毛思嘉坐在门口刷皮鞋,院儿里扫雪的奶奶就笑着调侃:“哎!思嘉今天刷鞋呢?到底是长大了,知道心疼你爸妈了!这谁的鞋啊?”
毛思嘉家斜对面就是杨家,杨雪燕正在厨房里忙着做中饭,择菜呢!隔着窗子听院儿里的老人这么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大声道:“刷个鞋就长大了?那咱们院儿里就没长不大的了!我前些日子还看见平平给她爸刷鞋呢,平平才多大?”
扫雪的奶奶本来就是开毛思嘉的玩笑,长辈对小辈总是宽容的,再加上毛思嘉从小就得人意,院儿里看着她长大的老人家可不是得偏她。这个时候说这个话,说实在的,是有些夸张。这个年代的孩子,如毛思嘉这么大的,家里的家务活儿,里里外外一把罩是很正常的。她刷个鞋而已,实在不值得拿出来表扬。
但是这话又不能这么说,孩子是自家的好!这个时候邻里情是很深厚的,特别是住在一个院儿里的,别人家的妈像自己家妈一样,别人家的闺女当自个儿闺女看,这都是寻常事。
在这种背景下,亲厚的长辈对着偏爱的院儿里孩子多夸两句怎么了?
旁人就算是较真儿的也该知道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偏爱而已!
然而杨雪燕就偏偏多这一句嘴,可以说是两边得罪了——不只是被她针对的毛思嘉,就连奶奶也大感不乐。
匆匆扫了雪,回了屋里就和家里孩子抱怨:“杨家那孩子怎么回事儿?那么不会说话?”
孙子辈儿的一姑娘,二十出头,年龄近一点儿,知道其中的内情。摊摊手:“奶,你不知道就别说了,雪燕儿啊她对别人还行,可没那么讨人厌!她就是太不喜欢思嘉了。”
大人很多时候容易忽视孩子之间的矛盾,只把这种矛盾形容为‘小孩子吵嘴’‘一时合不来’‘小打小闹’‘冤家’这样,反正无限削弱其中的对立。事实上,小孩子之间不对付起来并不比大人来的简单!
孙子辈儿最小的孩子今年才十一二岁,呲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我知道、我知道!我听哥哥说了,杨雪燕心眼儿小,见不得别人比她好。”
一个院儿才多大?基本上毫无秘密可言。天长日久地相处,人和人之间那点儿小心思,就连一个孩子都知道。毛思嘉受了杨雪燕这一挤兑,也没放在心上...这种事情从小到大发生太多了!她要是真为了这样的事和杨雪燕闹,只能让自己更闹心。反正如果只是口头上说两句,毛思嘉都是忽视的。
刷好了皮鞋,毛思嘉回到屋子里,又看到了放在屋角的梨子。又有点儿嘴馋了。于是拿了个塑料脸盆装了有五六个梨,打算冻几个冻梨来吃——这个时候大家都没有冰箱,但北方的冬天,外面的世界就是一个天然大冰柜。
冻梨之前出于习惯,毛思嘉去水泥池子那里还给洗了一遍。听着水龙头里偶尔发出的轻微异响,毛思嘉心觉真挺不容易的...这个时候屋外多冷啊,水管子要是不管,被冻住是必然的。
为了保证自来水顺畅,大家早早给水管缠上了草绳。
好不容易洗完了五六个梨子,毛思嘉的手也有点儿僵了。忽然门口有人喊了一声:“毛思嘉,有你的信!”
毛思嘉一边心里疑惑是谁给来的信,一边走出去接。这个时候杨雪燕也来水泥池子边儿洗菜了,看到毛思嘉放在一边的塑料脸盆,一眼就看到了脸盆的梨子。她也不说什么,冲了冲盆子里的白菜叶子,转身走的时候一伸手,一个梨子就放进了自己的菜盆里。
毛思嘉拿了信回来,一边走一边看信封,信是孙继东寄过来的。
孙继东一家今年冬天去了老家,据说是好不容易凑齐了一家人,想着去老家看看什么的。毛思嘉是真没想到,就去老家这么点儿时间,孙继东还能想到给她写信。
想着回屋去看信,毛思嘉顺手就把新塞兜里了,然后去端放了梨子的盆儿。
因为心思在信件上,她倒是没注意六个梨子变成了五个。
把挂在屋檐下的篮子取下来,梨子全倒了进去,然后又给挂到屋檐梁上了——其实冻梨子搁在屋外哪里都可以,但大家不会把这个搁到窗台下面这类触手可及的地方,这不是防小偷,而是防着一些调皮孩子使坏。
不说这个时候的道德品质问题,事实上,什么时代都有好人也有坏人,所以认为这个时候的人淳朴,不用防备的就可以歇歇了。只是这个时候的人有一个习惯,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对着街坊邻居来。
之所以得把梨子特意放高一些,是怕一些孩子乱来。
这个时候的小孩子,管束不多...学校里现在是放羊式教育,家长呢,孩子多,又都有工作,同样是管不了。孩子们爱玩儿是天性,偏偏这是一个没什么娱乐的时代,他们满身的精力没地方去,可不是就要‘为祸地方’了么。
之前秋天里大家晾柿子,预备着冬天里吃想,想着也是一样水果。却没有想到这帮小混蛋偷偷摸摸地都拿铁丝给扎破了!扎破了的柿子一开始看不出来,但会非常不耐储存。原本准备冬天吃的柿子根本放不住,看到早早全烂了的柿子,大家只能加紧吃!
柿子这么个下场,谁知道冻在外面的梨会怎样啊!
放好柿子,毛思嘉就进了屋子,到自己房间读信去了——信里说起了孙继东这几年的老家生活,特别提到了老家寻宝的事情。
他们老家有一条河,以前应该是当地比较繁荣的水路,客商进出都走那里。进进出出的货物肯定有翻船的时候,久而久之的,当地孩子很喜欢去河边看有没有冲刷上来的好东西可捡。
也只有孩子会做这些了,毕竟捡东西什么的太不固定了。捡到了有用的东西固然很好,但几率太低!要是换在几十年后,或许会有不少人尝试,毕竟古董在很多人眼里就是‘昂贵’。
现在呢,大家也知道河里冲上来的是老东西,可是这些旧时的老东西要怎么换吃换穿?也就是偶尔捡个罐子、碗儿的,还算有实用价值,将就着用吧!
孙继东出于好奇,也和村子里的同辈后生去河边玩了玩——理所当然的,没有捡到什么宝贝,宝贝要真那么容易捡到,那才是有鬼了!
不过也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孙继东拣了几个铜钱。这个铜钱据当地老乡所说,是旧时当地人过河的时候按照习俗往河里丢的‘过河钱’,保平安用的。有些过了些年月,又被冲刷上岸了。
河边确实经常能见到铜钱,大多被锈蚀,只偶尔见到品相不错的。
这些铜钱基本上是清朝的,而且是产量最大的那几种,即使是几十年后的古玩界,也属于没什么价值的存在,更不要说现在了。
孙继东拿到手的是一枚顺治通宝和一枚雍正通宝...老家的同伴觉得他作为远客,就拣了几个铜钱,颇有招待不周的感觉。就拿出了各自捡的一些铜钱收藏,翻出了一枚康熙通宝、一枚乾隆通宝、一枚咸丰通宝。
和孙继东的那两枚通宝凑在一起,就是所谓的‘五帝钱’,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讨个吉祥。很多人安宅的时候会在地下埋一个,当然,‘五帝钱’的用处不止这一个,就和其他许多风水法器一样,用处多多。
别看这个时候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都被取缔了,其实根植在社会中的东西哪里那么容易消失干净呢!至少在广大的农村地区,这些东西始终是有残留的!很多人甚至没有注意到这是要被‘取缔’的东西。
这些东西就像家人一样,和华夏大地共生共存了太久了。
老家孩子用红绳将五枚通宝按照一定顺序一定方法结起来,成为一个颇为美观的装饰。
毛思嘉将信封里面的东西往外倒,果然倒出了信里说的‘五帝钱’。这个东西看上去很像民俗景区随处可见的一些纪念品,但看着要有质感不少——说这些发行量大的清朝铜钱不值钱,那也是相对来说的!一两块钱一个总是要的吧,这些对于小商贩来说可都是成本!
所以还是用假的吧...倒不是造假售假,反正假的那么明显,买的人也知道自己买的也就是一个旅游小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