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妈见毛思嘉没心没肺的,就算心里偏心闺女,也免不了批评:“嘉嘉,你这怎么回事儿呢?让小孙都给你把家务活儿干了?人家是来做客的...”
“妈妈——”毛思嘉眨眨眼睛,拉长了声音撒娇:“这有什么的,我听爸爸说,她和您结婚前还三天两头帮着姥姥姥爷干活儿呢!”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说!”在大杂院的大伙儿都因为这话笑的时候,毛妈忍不住笑骂...有些事情做了却不好说,特别是毛思嘉一个未婚姑娘,一点儿也不脸红地说起这些,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孙继东去客厅取了大衣重新穿上,慢慢走了出来:“金阿姨,我和思嘉走了。”
看着双双离开的孙继东和毛思嘉,大杂院里一大妈忍不住唠嗑:“秋芬啊,要我说你这准女婿硬是要得!这都能帮着思嘉洗衣服了,看着是把思嘉放在心上了。”这话是好话,只是有的人不爱听,之前酸了一回的杨雪燕二嫂就忍不住插嘴:“不过就是洗个衣服而已,这对象还没结婚呢...人没嫁过去的时候谁不是这样献殷勤呢?”
“不是这样!”一开始说话的大妈语气很肯定:“你人年轻,看不出门道来!不知道处对象和处对象也不同。有的人是一个样儿,有的人又是另一个样儿。思嘉这个对象啊,是被思嘉拿住了!”
“能有什么不一样的...”杨雪燕二嫂心里不相信这话,只是不好和人家大妈争,所以只是小声犯嘀咕而已。
“洗衣服冷不冷?”另一边,走出大杂院的毛思嘉问孙继东。
孙继东伸出手给她看,还好,只是用清水过了一遍衣物并且拧干而已。就算水很冷,也没有冻得特别厉害。不过毛思嘉还是有点儿在意,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手背...并不冷。
应该说恰好相反,孙继东觉得手背上忽然凉了一下。之前进屋那么久,毛思嘉的手也没有暖和起来。
“不冷——是你更冷...”孙继东把自己更保暖的皮手套换给毛思嘉,然后才叹了口气:“以后...洗衣我来。”
毛思嘉知道她的意思,她很赞赏对方考虑到了婚姻,这是负责任的体现,也乐于见到对方有分担家务的自觉。唯一的问题是,如果他分担走了洗衣服,毛思嘉觉得事情可有点儿难办。
含含糊糊道:“你洗衣啊?还是算了吧...我是考虑你做饭,我负责洗衣和其他家务的。”
相比起洗衣服,做饭才是毛思嘉的问题所在啊!洗衣服凑合着能上,至于做饭,就算孙继东可以硬着头皮吃她做的菜,她自己也很难勉强自己啊!
“做饭?”孙继东意外地看了毛思嘉一眼...说真的,这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毛思嘉不擅长做饭的事情他只是隐隐约约有这个印象而已,具体是怎样他也没有概念——这种事一般都是要一起生活过的人才有具体认知吧!
孙继东其实也不会做饭...从小他既没有学习做饭的动力,外部环境也没有逼着他一定要学到这个。
看到孙继东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毛思嘉也觉得颇为好笑...这不知道多远的事,现在讨论这些干什么?
笑了笑,她干脆转移话题:“都是小事...咱们都能吃单位食堂,做饭算什么事儿啊!还有洗衣服,听说外国不是有洗衣机吗?人力要更好地用在工作上,整天干家务算怎么回事儿?既然有把人从家务中解放出来的机器,就该用上——我估计这种机器很快就能流行到国内!”
这可不是毛思嘉乱说!
洗衣机也不是什么新鲜东西,甚至十九世纪就有了!只不过当时的人力成本很低,大家长期雇佣洗衣工并不比买个洗衣机费钱。而且以当时的技术来说,洗衣机洗衣并不如手洗干净,实在没什么竞争优势。
不过技术总是在进步的,洗衣机也从一开始人工带动变成了电力带动,洗涤方式上更有了长足发展。直到七十年代,洗衣机的技术其实已经很成熟了!不只能够洗衣,还能够甩干...
只是在国内罕见而已,在主流发达国家,这算是常用家电了。
而在国内,洗衣机的流行似乎也不用等太久了——毛思嘉记得的,现在的结婚四大件是‘三转一响’,即收音机、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再等一些年,八九十年代就该轮到新四大件,电视机、电冰箱、收录机、洗衣机了。
新四大件的推进速度在各地区是参差不齐的,八十年代中期以前,在国内大城市已经很成气候了。但要轮到广大农村地区,那就是九十年代,甚至更晚了。
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有后来的家电下乡——家电下乡一开始主打的是彩电和冰箱。彩电就不说了,算是给以前的黑白电视更新换代,冰箱却是到两千年以后很多农村家庭都没有的。
洗衣机的待遇等同冰箱,甚至比冰箱更靠后。毕竟对于农村家庭来说,他们同样需要冰箱帮助保存食品,方便生活。而对于洗衣机的需求却没有那么大...他们的生活节奏比城市居民要慢,家庭主妇安排时间洗衣服并不是一件那么难的事。
而为了这件事付出不算少的金钱买来洗衣机,并不是所有农村家庭会做的选择。
当然,在首都这样的大城市就不是这样了,新四大件推开的很快,包括洗衣机——就孙继东知道的,1979年北京还罕见洗衣机,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个东西。而到他1980年,忽然就有不少人打听洗衣机,并且花大价钱买洗衣机了。
虽然百分比上来看依旧很少,但按照当时的增长态势...洗衣机变得虽处可见估计就是几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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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人真是太多了。”毛思嘉看着西单商场里各个柜台前大排长龙,忍不住叹气。
时间过的飞快,1972年又走到了年末,即将过年的时候对于首都老百姓来说是忙碌的。这个时候国民生活水平并不高,大多数人平常过日子都是精打细算的。但唯独过年不能将就,其实看这个时候过年的吃吃喝喝,并不比几十年后一般水平差多少(只说条件相对较好的城市的话)。
每当过年的时候家庭都会全体出动,从各个地方购买需要的商品——主要是因为这个时候商品购买并没有日后的方便,不是想买就能买的,所以对于家庭来说是一个相对重的‘负担’。
特别是毛思嘉家这样的,连个没工作的孩子和长辈都没有,真要守着周边合作社,随时盯着那种紧俏商品来货了没有,那也是很难的。好不容易休息日放假了,就决定在大商场尽量买齐过年所需的商品。
大商场的商品当然比藏在居民区的合作社齐全、量大,不过如果能在合作社买到需要的商品的话,一般居民也不会特意跑到大商场。因为只要合作社是有货的,到合作社买东西比大商场买东西其实省时省力的多。
大商场一年到头都是人山人海,过年期间就更别说了!后来被写进教科书里的糖果售货员张秉贵,人家有个绝活儿叫‘一抓准’,即顾客要多少分量的糖果他靠手抓就能估的很准了,同样的时候他能接待的顾客要比同事多不少。
张秉贵老师也是大商场里的售货员...毛思嘉还亲眼见过他,因为上报纸出名,他面前的队伍排队的人更多了...
而张秉贵之所以练出这样的‘绝技’,很难说不是因为工作实在是太忙碌了。
如果可以,毛思嘉也不愿意这个时候‘陷入人民的海洋’,但过年的东西很多都还没准备。在周边的合作社‘搜集’也来不及的样子,还不如趁着休息日在大商场使劲儿呢!
为了这个,天蒙蒙亮的时候毛思嘉就出门了,和孙继东一起在西单商场附近的一家面馆吃的早饭,就等着西单商场开门——本来是可以一个人去的,但孙继东乐意和她一起。
其实孙继东家里的东西早就备齐了,并不用这个时候来买东西。
西单的商场中,先去了菜市场那边。
“早上的担担面好吃...中午吃什么?”毛思嘉一边抱怨商场人多,走动都变得困难起来了,一边和孙继东说话。
“我们别在一起了,我去排那边儿的带鱼...那边队伍稍微短一点儿,应该能快点儿完。你去帮我排瓜子花生吧...等我这边完了再去找你!”毛思嘉估计了一下情况,立刻分配工作。
花生瓜子是最受欢迎,也最紧俏的年货之一,队伍长是很正常的。带鱼这边的队伍相对短一些...带鱼是年前挺靠前上市的年货,说实在的,到了现在还没购入的家庭也不多了。
毛思嘉过去排队,大约快一个钟头终于轮上了自己:“同志,三毛八的两条,二毛五的四条!”
带鱼都是冷冻产品,算是这个时候北京人民比较常见的海鱼了。按照一般分类,有三种宽度,对应三种价钱。二毛五一斤、三毛八一斤、四毛五一斤这样,越宽的越贵...国人就是这样,以大为美。
一般四毛五的带鱼只有年节时候供应,如果有的话毛思嘉也要买这种四毛五的。但是她刚刚瞟了一眼,四毛五的已经没有了,也不知道是收起来走后门了,还是真的已经卖完了。
不过三毛八的也不错了...之所以要买二毛五的,是因为毛思嘉本身更喜欢吃二毛五的这种。说真的,大家真的是被大小影响了,明明烹饪出来这种小一点的更好吃。
买了带鱼,写了本,毛思嘉就去花生瓜子的队伍找孙继东。
她算了一下队伍长度:“我去黄花鱼的队伍再排一次,你拿着本儿和户口,喏。”
之所以要照顾两边的排队情况,就是因为买东西不只是钱的是,更是票证和户口的事!买这些东西或者要写本,或者要用票,有的时候还得有户口本做证明。只有一个人拿着这些东西的话,就是会麻烦一点儿。
果然,毛思嘉去排队买黄花鱼,快到她,但又还没到她的时候孙继东就过来了。手上提着的布包里已经不是空荡荡的了,显然刚刚买到了花生瓜子。孙继东把票证放到毛思嘉手上:“那边儿柴鸡的队伍短点儿,我去看看。”
见他要走,毛思嘉叫住了他:“你等等,喝口水!”
今天早上的担担面挺正宗的,唯独一个问题,有点儿咸。毛思嘉排队的时候已经喝了两次水了!她是带了保温杯出门的,孙继东可没有带这个装备,可知他刚才一直没喝过水。
是毛思嘉的杯子,孙继东拧开杯盖的时候手顿了顿,很快又像是没事人一样喝了一口水。把保温杯还给毛思嘉:“我去排队了。”
“姑娘,那是你爱人啊?”旁边的奶奶一头白发,手上挎着一个篮子,慈眉善目的。
明明是‘见过世面’的,毛思嘉却一下脸红了起来,连忙摆手:“不是爱人...还不是...”
“哦...那不是爱人就是对象了...”奶奶依旧是笑眯眯的:“年轻人挺好、挺好...”
也不知道老奶奶是不是想到了年轻时候的事,表情有点儿感慨的样子。
这下很快就排到毛思嘉了,毛思嘉买了应买的黄花鱼。回头就去找孙继东了,发现柴鸡卖的是活得,而不是宰杀过的,有点儿高兴——这个时候的大菜市场有可能卖活鸡,也有可能像几十年后的超市卖宰杀的干干净净的。
高兴并不是因为活鸡才有鸡血和内脏什么的,而是因为毛思嘉觉得自己家里放血的柴鸡更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宰杀好的柴鸡常有一种放血没放干净的感觉。
“旁边有羊肉呢,我排羊肉吧!”毛思嘉把票证又转给了孙继东:“上午就只能排这个了,差不多要吃午饭了——随便对付吧,我记得外面出去的小饭馆有卖炸糕的。”
孙继东这边买柴鸡先弄完,把票证给毛思嘉之后就出去给她买炸糕去了。
炸糕是一种常做早点的点心,挺扛饿的,主要是吃起来方便。孙继东买了五个炸糕回来,还买了两杯豆浆——这会儿都不是早饭时间了,有炸糕卖还不算稀奇,有豆浆就真的少见了。
毛思嘉的队伍还没排到,她就站在队伍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炸糕。一个炸糕、半杯豆浆吃完,正好轮到她。
“同志,要两公斤羊肉!”毛思嘉连忙打招呼。
围着白围裙,戴着白袖套的售货员似乎怕没听清,重复了一遍:“两公斤?同志你没弄错么?”
“没弄错没弄错!”毛思嘉拿出了三块钱,递给对方。
这个时候的首都买猪牛羊肉其实是不收票的,也是少数几个不用肉票的地方之一(也有过用肉票的特殊时期,但时间很短,并不是主流)。但即使不用肉票,大家也很少真的去天天吃肉。
无他,就是太贵了。
猪牛羊肉里面最贵的是猪肉,九毛钱一斤,牛肉次之,八毛,羊肉又次之,七毛一。之所以会有这种定价,并不是因为猪肉更受欢迎,虽然猪肉确实很受欢迎没错,但却是无法和牛羊肉,特别是牛肉比的。
之所以会有这种定价,很大程度上是从养殖成本出发吧...当然,这种养殖成本很大程度上忽略时间、人工等因素就是了。这倒是和古代有点儿类似,古代也是猪肉长期比牛羊肉更贵。
当然,大家并没有因为牛羊肉更便宜就日常消费牛羊肉,而不消费猪肉——这个时候猪肉都不一定能随时随地供应,牛羊肉就更别提了!所以,牛羊肉便宜好吃归便宜好吃,却很难买到。
商店里没货,想买也没办法。
不过倒也没有因为这种‘难买’而涨价,这就是这时社会主义的特色了。供不应求归供不应求,价格却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过年的时候备货会充足一些,这种大菜市场更是如此。不过即使是这样,也很少有人一次性就买两公斤的...大家就图一个过年而已,各种商品都要买呢!过年时一道羊肉大菜怎么也用不了两公斤羊肉啊!
两公斤羊肉得要两块八毛四了!
不过毛思嘉觉得这没有问题,甚至她觉得买的太少了...如果家里有冰箱的话她能买更多!当然,也就是这个时候了,现在是北方的冬天,肉类冻在窗户外面,只要防着野猫和小偷就可以保存。换做是其他的季节,毛思嘉也不可能一次性买这么多肉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