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坚面色微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旦道:“文兄,你放心,我自是不会往外说。”他幽幽道:“只要文兄日后能对我提点一二,我不但帮你保守秘密,还可以帮你掩护……”
文坚看他一眼,暗自啐了一口,嘴上却道:“你我兄弟,相互照顾是应该的。”
李旦咧嘴一笑,道:“多谢文兄。”
说罢,两人又插科打诨了几句,文坚便说累,歇息了。
李旦打算出去小解。
他出了新兵营帐,向左走一段,便是方便之处。
他泄愤似的解决了问题之后,便开始往回走——前面就是军营岗哨的死角处。
那里地处偏僻,野草也有半人之高,又没有人站岗。
几个破落的杂物房中,除了没人管的老旧兵器,还有……
他驻足遥望,犹豫再三,最终头脑一热,拔腿向那边走去。
第7章 水果茶 爆米花是什么花?
文坚见李旦走了,复又睁开眼,心里烦得很。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了打,他堂堂西伯侯嫡子,让他面子往哪儿搁?
偏偏秦修远还罚了秦勇那个混蛋二十军棍,这会儿就算去找秦勇麻烦,也没有由头了。
但这笔账,迟早是要算在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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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唐阮阮一大早便起了。
今日要陪秦老夫人去畅音园听戏,她便想着要做些吃食带上。
按照她的习惯,看电影的必备是爆米花,看戏对于她来说也差不多,于是一大早便崩了一锅香喷喷的爆米花,此时已经放凉,装进了食盒中。
可她还嫌不够,毕竟爆米花吃多了容易口渴。
对了!做点水果茶带去,她曾经认真学习过网红水果茶的做法,还自己稍微改良了一下,比外面买的更加健康可口。
待采萍从大厨房取来了食材,她便撩起袖子,开始动起手来——
洗净了橙子后,仔细地拨开了皮……
飞檐阁的书房斜对着小厨房。秦修远出了们,经过小厨房门口,驻足了一瞬。
他微微挑眉:这又是在做什么?
只见唐阮阮把橙子切成了小块,酸酸甜甜的橙汁便渗透出来,有一滴调皮地跳到她的嘴角旁,她杏眼弯弯,伸出可爱的小舌头,轻轻一卷,甜和酸的美好,让她笑得眯起了眼睛。
秦修远微微一愣,冷寂面容不禁也有几分动容,嘴角不动声色地翘起。
“将军!再不走来不及了!”秦忠催促道。
唐阮阮循声看过来,发现秦修远站在不远处,她有些讶异地眨眨眼。
秦修远敛了神色,立即大步流星地出了飞檐阁。
唐阮阮不以为意,继续做着自己的水果茶。
很快,便把草莓、苹果都切好了块,和橙子一起倒入炖盅,加了冰糖和水,小火慢炖着。
直到锅里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打开盖子,水果的香甜味便扑面而来。
唐阮阮见差不多了,便将锅端开,熄了火。
水果茶的精髓在于青桔和百香果,可她没有找到百香果,于是便用了点山楂代替。
然后是最重要的一味料——茶。
煮水果茶最合适的便是红茶,明霜找来的正山小种茶正合适,由于没有茶包,她便找了一块细纱布洗净,兜住了茶叶。
将这洁白的纱布茶包放入了温热的水果茶中,不到一刻钟,便将茶包取出,将水果茶倒进了竹筒里。
“夫人,老夫人那边来催了,说是马上要出门。”明霜站在小厨房门口道。
“好,我这就过去。”唐阮阮理了理发髻,便让采萍拿起食盒与竹筒出了门。
第一次和婆婆出门,唐阮阮特意打扮得低调了些,一身粉色襦裙,配着银丝簪花月白上衣,对襟短衣上面一圈保暖的绒毛,衬得她皮肤娇嫩无暇——纵使想低调,这模样也不允许。
秦老夫人和唐阮阮此时坐在马车里,老夫人默默打量着新儿媳。
秦老夫人的眼角微眯,一想到那些妇人平时在自己跟前炫耀媳妇孙子,她就烦得很。今日带了帝都第一美人去,看谁还敢骑到她的头上?!
想到这,她颇为得意的笑了笑,瞧了一眼旁边的食盒,道:“阮阮,你这食盒里装的是什么?”
唐阮阮柔顺一笑:“母亲,是儿媳做的爆米花。”
秦老夫人疑惑道:“爆米花是什么花?”活这么大岁数,从没听说过这种花。
唐阮阮道:“是一种零食,用干玉米做的,很适合看戏的时候吃。”
秦老夫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又转了个话题:“阿远平时忙,若是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你便要主动找机会,跟他说说话。”
她刚刚在门口,便见到秦修远匆匆出了府。
唐阮阮低头嗯了一声。
秦老夫人又怕她没听懂,便道:“阿远这孩子,也不容易,三年前镇国公府摇摇欲坠,全靠他一力支撑。他父亲和大哥的死,始终是心里一道坎,对文官之流仍然心有芥蒂。但我们知道唐阁老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些朝堂之事更是与你无关……”
唐阮阮从善如流地听着,没有吱声。
秦老夫人见她不说话,苦口婆心道:“阿远接受你,只是时间问题,你可莫要自己灰了心,两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人主动。”
唐阮阮早就知道秦修远是被迫娶她,她本来也没想和他有太多牵扯,在这个时代,一个姑娘家能有个安稳的栖身之所,还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已是非常不易。
若是秦家未来有难,她能帮则一定尽力,只是眼下老夫人让她去和秦修远培养感情,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但口上依旧应着:“是,母亲。”
“老夫人,到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明喜撩起了帘子,伸出手来。
两人依次下了车,唐阮阮还未站稳,便听到一娇矜的女声:“哟!秦老夫人,这么早就来了?”
秦老夫人头都不用回,便知道——张夫人来了。
张夫人是兵部尚书的夫人。兵部尚书不善言辞——
而夫人则完全相反,嘴巴简直不能有一刻消停。
“秦老夫人今日穿得真好看呀!噢,对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你家阿远不是才娶了唐阁老家的小姐?”张夫人也不管秦老夫人脸色怎样,便自顾自地说着:“听闻唐小姐是帝都第一美人呢!我还纳闷,这小姐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第一美人是怎么评出来的?莫不是胡诌……”
话还未说完,她便看到了秦老夫人背后站着的唐阮阮。
柳叶眉弯如新月,一双杏眼顾盼生姿,樱唇粉嫩,宛如初春中的一朵娇花。
唐阮阮见到她略微福了福身,清浅一笑,看得张夫人一愣。
秦老夫人面无表情,道:“你刚刚说谁胡诌?”
张夫人敛了敛神色:“啊!?我什么都没说啊?我们赶快进去吧……”说罢,便拉着秦老夫人进去了,还不忘回头招呼唐阮阮:“小秦夫人,快跟上!”
唐阮阮只得默默低头跟上。
“秦老夫人,你可知道今日都有谁来?”张夫人嘴角漾起一抹不可名状的笑。
秦老夫人道:“我怎么知道?”这不是李夫人组的局吗?自然请的都是李夫人熟悉的人。
张夫人道:“李夫人自是不必说,我听说,言夫人也来了。”
秦老夫人面色微紧,唐阮阮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婆婆的表情有些奇怪,怎么好像有些紧张?
秦老夫人故作镇定道:“她来便来,特意告诉我做什么?”
第8章 畅音园(上) 母亲,这是爆米花,您尝……
“还不是为了看你家这个……”张夫人偷偷朝着唐阮阮努努嘴,秦老夫人便瞬间明了了。
秦老夫人叹了口气:“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老二不成亲,老三就不能成亲了?”
张夫人掩嘴笑道:“你还不知道言夫人?她就是担心自家女儿嘛!毕竟言小姐说了,非你家二郎不嫁……”
秦老夫人和张夫人聊天,越聊越糟心,她索性加快了脚步,速速上了畅音阁的二楼。
唐阮阮提裙跟上,一面小心嘱咐采萍,不要弄洒了食盒。
李夫人和言夫人已经坐了好一会了,李夫人是今天的组局人,一见秦老夫人和张夫人来了,便起身迎礼。
“这便是你家三郎的媳妇吧?”李夫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唐阮阮,道:“真是生得好模样!”
秦老夫人也有些得意,道:“阮阮,来见过李夫人……”
顿了顿,又道:“还有言夫人。”
唐阮阮一脸乖巧,福了福身道:“阮阮见过两位夫人。”
李夫人忙应声道:“我们和你婆母很是熟稔,来到这儿不必拘束,就当成自己家一样。”
唐阮阮心里嘀咕:在家不也要恪守各种规矩吗!?
面上依旧是甜甜的笑容。
言夫人幽幽开口:“二郎还未成婚,便先将三郎的婚事办了,秦老夫人好生心急。”
秦老夫人面色微变,但却并未和她顶上,平静道:“皇上赐婚,我等也是按旨意办事。”
言夫人冷哼一声:“皇上指的婚,自是要风光操办的。想来旁的婚事,便是无关紧要的了?”
秦老夫人忍着一口气道:“言夫人说的哪里话……”
唐阮阮看着婆婆这样,感觉很是奇怪。
婆婆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可如今别人说话阴阳怪气的,她却一应全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道理。
张夫人在一旁看着热闹,李夫人却坐不住了,忙劝道:“两位姐姐,莫要站着了,好戏马上就要开始,我们落座吧!这可是我儿媳特意帮我选的戏本子呢!”
说罢,便拉着两位夫人坐下。
不多久,戏便开了场。
今日演的是《西厢记》,讲的是张生和崔莺莺几经波折的爱情故事,唐阮阮心里很纳闷,怎么这架空朝代也有正儿八经的京剧?!
楼下旦角演得投入,可唐阮阮却是听不太懂,食盒就放在她和婆婆中间,她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食盒。
她拈起一个爆米花,轻轻放入口中——嘎吱一声,香浓的玉米味就弥漫开来。
秦老夫人本来听得入迷,突然闻到了一股香甜味儿,不禁向唐阮阮的方向看去。
唐阮阮吃得认真,一颗接一颗往嘴里送,看得秦老夫人皱了皱眉,大庭广众这样吃东西也太不雅了,可见她一副满足的样子,又不好斥责,便低声道:“你在吃什么?”
唐阮阮嘴里塞满了爆米花,转头来看着秦老夫人道:“母亲,这是爆米花……您尝尝。”她嘴里含糊不清,手里却端起了食盒。
秦老夫人迟疑了一瞬,经不住她这期盼的眼光,便抬手,象征性地拈起了一颗,掩嘴吃下。
秦老夫人漫不经心的凤眼,瞬间睁大——
这爆米花香脆可口,嚼第一下,就有玉米的香味四散到口中,爆米花的碎屑仿佛绕成一个甜暖的圈,勾得人迅速嚼了起来。
这味道风卷残云般刺激了味蕾,又随着吞下瞬间消失,很不尽兴。
她吃完了一颗,又转头看着食盒,表情有些尴尬。
唐阮阮识趣地将食盒往秦老夫人那边推了一推,秦老夫人柳叶眉微挑,满意地抓起了几颗爆米花。
有了爆米花,秦老夫人看得更有趣儿了,看得张生被崔莺莺之母拒婚,一对有情人被迫分离,心里也有些唏嘘,可这时,却听见了低低的啜泣声。
秦老夫人转头看去,原来是言夫人看得入戏了。
见崔莺莺痛哭,她也跟着伤心起来。
秦老夫人心下感叹,她还是原来那多愁善感的样子……
其实秦老夫人和言夫人,自年轻时候便交好,当时便约定好未来一定要做亲家。
秦老夫人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言夫人却只有一个独女,言小姐从小便最喜欢和秦家二公子一起玩,待言小姐长到九岁时,他们便给这两个孩子定了亲。
原本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偏偏三年前,秦家二公子秦修逸随着父兄北上伐齐,最终父兄丧生,而他自己却失了一只手臂。
从那之后他便收敛了心志,辞了一切军务,每日都待在府中借酒消愁,原来定好的婚期,也被一推再推。
最后,索性遣了人上言府告罪,说要退婚。
言小姐哭着跑到镇国将军府,非要见他问个清楚,谁知他却避而不见,任由她在门外哭得肝肠寸断。
两家关系也因此而降到了冰点。
秦老夫人一方面劝不动儿子,觉得对不起言家,一方面又希望言家还能再给儿子一次机会。
是以她见到言夫人,都处处相让,希望两家留得一线生机。
秦老夫人见言夫人落泪,想起曾经两人无话不谈的日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默默抓了一把爆米花,一手拉过言夫人的手,道:“人生太苦,吃点儿甜的。”
言夫人泪眼婆娑地抬头,见到秦老夫人恳切的眼神,低头,看见自己手中塞了把饱满的爆米花,若有似无的黄油玉米香味,让人陌生又熟悉。
本来她见这崔莺莺与张生分离,便想起自己的女儿,触景生情之下,才不自觉地落了泪。
如今被塞了一把零食,也不好退却,便点点头,默默塞了一颗到嘴里。
爆米花一入口,眼泪瞬间便停了下来。
她讶异地咀嚼着,爆米花的香、脆、甜,在口中交汇,从没吃过这么甜而不腻的吃食!?
她又迫不及待地吃了一颗,似乎眼前的崔莺莺也没有那么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