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退后。”木手果断上前,要跟丸井对换防守位置。
“不用,我……”
“你的体力不能这样耗下去,如果晕了,我们的比赛更没有赢的机会。”木手冷静地打断道。
而他说的也是事实。
丸井握着拳头,低头无声咒骂了一句,还是听从搭档的意见,退到底线上。
“哦呀,换成四眼狗了啊……”远野抬着下巴不屑地“哼”了一声,声音轻慢而阴狠。
“也好,不这样我还不来劲呢!好好坚持到我处刑结束啊,嗯?哈哈哈哈哈!”
张狂暴虐的大笑声回荡在球场上,让人心底发寒。
苏糖倚着看台神色冷淡地垂下眼眸,静等卡牌起作用。
球场上的木手用指节推了下眼镜,直视着远野,直到他停止大笑,才平淡无波地开口。
“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算了,希望你等会儿还能这么淡定!”
被激怒的远野越发地肆无忌惮,网球在他手中完全变成了暴力工具,不断冲向木手的肘膝、腹部,甚至咽喉!
“呜啊!咳咳……咳!”
鲜红的血液大口大口得被咳在绿色场地上,令少年们触目惊心。
“这分明是在虐杀呀……这场比赛。”
苏糖抬头闻声望去,视线不由自主地瞄向地上那滩血液,却在看清之前,先被一双大手捂住了眼睛。
“别看。”
一道轻柔的呼吸喷洒在耳廓上,眼皮暖热,少年素日温雅的嗓音略显凝重,在他手掌笼罩出的一小片黑暗中,她的瞳孔渐渐放大,另一层颜色覆盖上来,卷翘的睫毛轻微颤动着。
……
“你还好吗?”
身前的少女一直不说话,幸村也不敢松手,不禁有些忧心。
虽然他觉得自己反应已经很及时了,但保不准苏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他一直记得,这个人格是苏苏因为承受那些不好的事情才产生的,也因此才变得性格大变,有冷漠暴力的倾向。
他担心这样血腥的画面会刺激到她,进而伤害到苏苏。
“没事,你可以放下手了。”少女叹了一口气,语气温柔地唤他。
“精市。”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张卡
“苏苏?”
听到熟悉的称呼, 幸村脱口而出地回应她,随即慢慢放开手。少女眨了两下眼,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之后, 转过身来。
清润的棕色瞳眸含着一丝无奈和笑意。
“抱歉, 糖糖给你添麻烦了吧。”
“没有,关于苏苏的事, 怎么会是麻烦呢?”幸村放下担心,温柔地笑起来, “不过这一次,糖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我也不太清楚。”
苏唐歪歪头, 想了一下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糖糖都干了什么事,还有刚转换人格的时候,她那一阵的困意, 不确定地说。
“这大概……是以后人格可以随意转换的预兆吧。”
苏唐莫名有种这样的预感。
“那你有什么别的, 类似不舒服或者记忆缺失的反应吗?”幸村思付片刻, 觉得以苏苏的情况, 有人格转换或是融合的现象都是正常的,只要对她身体没有影响就好。”
“没有。”这个苏唐可以确定。
“先不说糖糖了——丸井他们的比赛进行的如何?”
苏唐从脑海中找到“另一个她”使用黑暗卡牌的记忆,有些担心球场会出现不可控制的状况。
至于赤也……算了, 既然刚才幸村已经对他下了封口令,那就以后再慢慢跟他解释吧。
“木手的情况不是很好, 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些轻伤。”幸村默契得同她转移话题,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
“轻伤?”苏唐狐疑地看向场中, 她怎么记得, 刚才木手都吐血了?
“以木手的身体素质来讲, 确实是轻伤,不过影响行动是肯定的了。”
幸村观察力敏锐,心细如发,即便是刚才担心着苏唐,也没放下过对赛场形势的判断。
“这样啊……”
苏唐稍稍放下心,看向在球网前对峙的两个人。
“咳,这就是你所谓的处刑吗?完全,一点儿,都不起作用呢。”木手抹掉嘴边的血,捡起球拍,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哼,血祭哪会那么简单啊。”远野单手掐腰,上半身凑近木手,近距离,恶狠狠地威胁道。
“等你把十三招处刑全部都受一遍,你就会全身麻痹,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等到时候你要是还能站起来,再说这种话吧!”
“还剩下七招处刑,好好享受啊,哈哈哈哈!”
远野说完,抓着球拍仰天大笑,桀桀的笑声充满着令人发齿的得意和满足。
木手冷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反光的镜片划过寒光。
反观退到后场的丸井,不仅极其愤怒地瞪向这个高中生,在扫过自己遍体鳞伤的队友的时候,眼底有些情绪在隐隐波动着。
而在场的第四个人——君岛育斗,就像个局外之人一样,笑眼旁观着对手的狼狈和队友的疯狂。
他看似是场上最温和的人,实则最冷漠,即便是与木手的谈判破裂,也能望着对面粉红发的少年,隐晦地露出运筹帷幄的笑容。
“毕竟与我做出交涉的……可不止一个人。”
……
苏唐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对君岛的戒备,察觉到他在自言自语,和嘴边那一抹笑容之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穿立海大队服的同伴。
丸井文太。
她心里一跳。
如果说,因为赛前她对丸井说的,不必因为幸村的病情而顾虑比赛,丸井还可能放弃与君岛的交换条件。
那么,在亲眼看到自己的搭档惨遭重刑,受伤至此的如今,他还会放弃吗?还能放弃吗?
苏唐双手撑在看台上,低头垂眸,跟前是平摊开的笔记本。
然而就算她对着丸井的数据看再多次,也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于此刻的他是什么心情,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而黑暗卡牌的变数,也让她无法确定,针对远野的攻击会是由木手发出,还是由丸井打出?
又或者两者都不是,下一刻远野就会平地摔在球场上,引发旧伤也说不准。
……
“怎么了苏苏?”幸村伸手拍抚向苏唐的背,见她一直手撑着矮墙,躬身低着头,一副表情严肃的样子,轻声问道。
苏唐睫毛一颤,回过神来,侧头看向幸村,从他蓝紫色的眼眸中看见自己此刻难看的脸色。
“精市……”
“嗯,我在。”幸村听着她迟疑的开头,若有所感,“苏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拿捏不准?”
苏唐感受到耳边的碎发被他轻柔地撩上去,不禁微微歪头,用侧脸贴了贴他的手心,暖热的温度,在这凉爽的秋天里带来一丝慰藉。
“你说,如果有一个品行不端,还肆意伤害你朋友的人……某一天你知道了他的弱点,却选择从背后偷袭他……那这种行为算不算跟他一样不道德,品行不端?”
幸村暂时没有说话,用手掌温柔抚摸着她的脸颊,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安定她的茫然无措。
但同时他又是心思敏感的。
所以他直接问道:“是糖糖刚才做了什么吗?针对远野笃京?”
苏唐苦笑一声,抬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拉下,却没有松开,叹气道。
“在你面前想要隐瞒什么事或者撒谎,真的是太难了,精市。”
“呵呵,那苏苏你现在要告诉我吗?”幸村轻笑着,反手穿进她的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
苏唐犹豫了一下,看看周围的环境,低声说:“我现在没办法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只能说,糖糖确实用了一些方法要对远野下手,很可能会引起他左膝盖的旧伤严重发作,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无法继续打网球了。”
然而出乎苏唐所想,听完她的解释,幸村只是淡淡地重复问道:“只是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打网球,但还是能恢复过来的,是吗?”
苏唐张口,又闭上,斟酌了一下,严谨地说道。
“怎么说呢……这么说也没有问题,但他的旧伤其实挺严重的,基本算是留下终身后遗症的那种。”
“那他的旧伤,是苏苏你给他造成的吗?”
“当然不是。”苏唐立即否认,却又马上愣住。
她好像从幸村淡然,甚至是不以为意的语气中,逐渐听出了他的意思。
面对少年注视着她的温和眼眸,这次苏唐犹豫了更久,才吞吞吐吐道:“我以为……你会不认同这种……伤害运动员身体……的做法。”
作为经历过大手术和病痛的幸村来说,他应该更痛恨这种行为。
幸村顿时哑然失笑,用手指勾了勾苏唐的掌心,描摹着她的掌纹。
“原来我在苏苏心里,形象这么好啊?”
苏唐毫不迟疑地点头,手指因为觉得痒而不自觉地蜷起,扣在他的手背上。
无论幸村在球场上是多么的霸气强势,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那个温柔对待生活,温和对待他人的少年。
当然,触到他原则或者底线的时候例外。
“傻丫头。”幸村抬起另一只手揉揉她的脸颊,眼神宠溺。
“虽然我觉得这种行为确实欠妥当,如果单单是想报复的话,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没必要牵制上你自己。
但如果对象是苏苏,我觉得我可以接受,尤其是想到,对方还肆无忌惮地想用网球攻击你的时候……”
幸村将贴在苏唐脸颊上的手顺势后移,摸到她的后脑,指腹穿进细软的发丝里,微微用力,然后倾身靠近,柔声叹道。
“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样做不妥,但我的情感却说——其实还可以再过分一点。”
“你担心我会因为这个生气,我也担心你会因为我的回答失望。”
“我也是第一次,有除了家人朋友外最在意的人,请苏苏一定……谅解我的心情。”
耳边的话轻柔飞过,却又不断回响在脑海中,苏唐的瞳孔渐渐放大,视野全被一片蓝紫色的花海占满。
后脑依靠在少年的手掌心里,她仰着头,仿佛看到了柔软无害的花瓣,也看到了隐藏在底下的,带刺的荆棘。
“……”
苏唐的睫毛不断地颤动,实际只缓缓地眨了一下眼,内心的惊讶、喜悦,全都在这一眨眼中尘埃落定。
“精市有时候真的,出人意料呢。”她似是抱怨道。
没有在苏唐那里看到害怕或逃避的情绪,幸村愉悦地笑了一下,收回握住她后脑的手,重新站直身。
但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却没有松开。
“这样的出人意料,你会不喜欢吗?”幸村问。
“不,当然不会。”
苏唐语速很快地反驳,接着淡定地摆摆手,克制地垂敛下眼皮,眼眸却在下一秒弯成了新月状,嘴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像刚刚偷吃了鸡仔的小狐狸一样。
她的高兴也太容易被感知到,“笑这么开心?”幸村无奈地打趣她。
被拆穿苏唐也不慌,收紧手指,心里的温度像控制不住一般,在掌心蒸腾成汗液,也把另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濡湿。
“开心啊。”
“——很高兴认识了更多的你,也高兴,你接受了更多的我。”
看着垂眸浅笑的少女,幸村的眼眸不自觉变得愈加幽深。
竟然说出这般大胆的话。
真可爱。
“苏苏开窍以后,好像是坦诚了不少。”
“哎?有吗?”苏唐无辜地睁大眼,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有啊。”幸村故作苦恼地捏着下巴,眼神上下打量着少女。
“这让我有些后悔。”
“后悔什么?”苏唐被幸村的眼神打量得心底发毛,不禁看了一眼自己,又疑惑不定地询问他。
“当然是后悔……怎么没把苏苏早点变成我的人啊。”
苏唐:?
幸村温柔地笑着,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张卡
“啊啊啊!!!”
有了幸村不同寻常的安慰, 即便是看到丸井的网球击中了远野的左膝盖,苏唐在响起的刺耳惨叫声中也没有太多的负罪感。
她也观察到,丸井的那一球其实并不是想直接打上去的。大概是粉红发少年心地善良, 终有些下不了手,本想打在对手膝盖以下的位置。
不过有黑暗卡牌的作用在, 这才导致网球的路线稍稍有些偏差, 借着丸井的东风顺势击中了远野的髌骨。
“那家伙看起来,是相当疼的样子啊。”桃城听着不断在球场上回荡的惨叫声,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苏唐抿了下唇, 没有解释。
少年们不解其中缘由,但其实远野的旧伤确实非常严重,并不是作假。他被高速且大力的网球击中后,当即倒在地上抱着左腿大叫,痛得满地打滚。
医务工作人员立马上前,想要将他扶起来带回医务室治疗。
但偏偏在大庭广众之下,远野自觉尊严受损, 脸上下不来台,一边疼得流汗,一边粗暴地推开工作人员, 执意要自己拖着伤腿往前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