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咽了咽口水,知道这是她的命运,忍住眼泪逼迫自己接受,不让自己在这种小事上伤心太过,让别人看了笑话。
她很好地调整了自己,但等叫花子让她去洗蔬菜时,她手足无措,轻声慌乱地说道:“我、我没洗过蔬菜……”
叫花子皱了皱眉,低声说道:“真麻烦。”
他手把手地教爱丽丝洗了蔬菜,又让爱丽丝切好,爱丽丝更迷茫了。
“怎、怎么切?”
她拿着那沉重的刀,手指纤长又雪白,好看得惊人,可是那手指也无力极了,连把刀都拿得费力。
叫花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又手把手教她。
两个人在洗菜和切菜上花费了大量时间,好不容易终于到做饭部分,叫花子没有耐心了,快速燃火烧锅,吩咐爱丽丝做个最简单的汤菜,细致地说了怎么放调料后,他借口有事,出门去了。
出了门,他捂住了下饿得难受的肚子,快步往一个方向走。
被留在房间里的爱丽丝如临大敌,战战兢兢地开始做菜,严格按照叫花子说的做。
可她不懂处理沸腾的水,不会打鸡蛋,更不懂处理有了蛋液入水后,怎么处理那泡沫满溢的锅子。
于是等到叫花子不动声色地吃饱喝足了归来,发现爱丽丝在厨房的某个角落,看着不远处的锅子满是惊慌,眼带泪花。
而那引起她恐慌的锅子脏乱极了,不断有泡沫溢出打在火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你终于回来了!”爱丽丝感恩地说道,立刻跑到他面前,不安地说道,“快看快看,怎么办啊?”
叫花子不慌不乱地处理了一切,把里面的汤水都盛好后,忍不住先喝一口。
说起来,这还是他的妻子第一次给他做饭呢,他怎么也得好好品尝。
然后快速吐了出来。
“怎么味道那么恶心?”他难以置信地质问。
爱丽丝为难地说道:“可我、可我都说了,我不会做饭。”说完,她苦痛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带着哭腔说道,“味道真的很恶心吗,我好饿。”
她快要为没有东西吃而大哭了,委屈得真情实感,格外感染人。
叫花子顿了顿,只好边动手边说:“算了,今天我来做。”
只是他根本想不到,这一做就一直做下去了,因为每当他要爱丽丝做时,爱丽丝总能把做顿普普通通的饭菜变成做顿扎扎实实的毒药。
第4章
热腾腾的食物很快就做好了,叫花子只是下了简单的面条,炒了点青菜,但望在爱丽丝的眼里,那就是一顿大餐。
饿得眼睛都绿的爱丽丝立刻把食物捧在手上,被烫得手都红了,可是还是坚持一个人快速捧到了小桌上。
她快速地呼气吹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叫花子看她吃得那么香,凝视了她很久,才说道:“喂,你不关心一下我有没有吃吗?不留一点给我吗?”
那分量明明只是一个人的份,厨房里又不是没有别的吃的了,可他这样说,摆明了就是想吃爱丽丝本就稀少的份。
爱丽丝一边抬眼看他,一边吸面条的动作不停。吃完那长长的绝不咬断的一口面,爱丽丝也不跟他争论,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快吃完了,不好意思,我太饿了,你煮得也太少了,我都吃不饱,下次你做多点,我去盛两碗,这样我们两个都有吃的了。”
现在这种时刻她不大敢作了,毕竟那饭本来该是她做的,但叫花子才是做饭的人。
她能吃到东西就好了,总得让被占便宜的叫花子舒服一点。
她也不想那么考虑别人的感受,但她被父王赶出王宫了,总得慢慢从那件事里吸取点教训,不然她就蠢了。
“你居然会说不好意思了?”叫花子惊奇极了,声音嘲讽,但是眼神很满意这种发展,一副觉得这种发展很符合他设想的样子。
其实他这反应还挺正常,但爱丽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好像她在审时度势后说出的那一句不清不淡的道歉,无意间有中了他的圈套,而她整个人有在慢慢要掉入他的陷阱了一样。
这种不舒服很没有依据,爱丽丝暂时忘却,低头擦好了嘴,说道:“我当然会,我今天不是也给那个什么玛丽奶奶道过歉吗?别说得我好像很刁蛮不理智一样。”
叫花子愣了愣,又低声笑了笑,说道:“可你的确也有很刁蛮不理智的时候啊,你忘记你为什么会嫁给我了吗?还不是因为你在王宫里对求婚者们……”
爱丽丝现在听不得害她变成这般落魄样子的过往,立刻皱起眉头:“你别说了,干嘛老揪着我那段时间不放?难道被我退婚的人里面有你一个吗?”
他噎住了一样,过了几秒才恢复状态,懒散又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不可能有我,我老这样说,可能只是喜欢看你不舒服的样子罢了。我虽然出身不好,但是也是你的丈夫,你老是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
“你倒是实话实说,”爱丽丝冷笑着打断他,“可你搞清楚一点,我并不是自愿嫁给你的,所以我没有对你好的义务。”
她说得无情,叫花子眼中的神色也变得冷漠又轻蔑:“你吃我的,用我的,婚礼一办又注定你是我的……”
吃用这个的确是爱丽丝的死穴,但现在不是服输的时候,她爱丽丝能靠狡辩掰回强势的时候什么时候放弃过?
爱丽丝便嘴硬地说道:“你既然实话实说不怕我得罪我,那你也别怪我说得实际。我从高高在上的公主跌落到要嫁给讨饭的你,这种惨状比被贬为平民的大臣还惨。历史上多少被贬的大臣受不了自杀掉,我自小养尊处优,你觉得我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所以你也别逼我,逼死我了,你以为你就能好过吗?我是被我父王嫌弃,但是我母后是他最爱的人,我要是被你逼得早早自杀,他肯定追究,你也别想好过!”
爱丽丝放着狠话,抬高了下巴,更轻蔑地看着叫花子。
她也不是无条件低头的人,拜托别给脸不要脸,觉得她个孤女好欺负了!
她这副狠厉的样子,对比她对那些求婚者们懒洋洋地嘲讽的时候,绝对要更高傲,叫花子看得僵滞住了。
爱丽丝白了他一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她面前的碗里还有点汤,食物的味道不断冲到她鼻子里,她便不再搭理叫花子,美滋滋地把剩汤也都喝进了肚子。
其实刚刚说的话都是她瞎说的,她还真不敢死,应该是世界上最怕死的人了,她一直一直都觉得活着才有一切。
不过那话也无意间点透了她一点点思路,这穷人日子她是受够了,所以活着一天,起码她心里要爽快,肚子要填满。
吃饱喝足后她并不懂得去洗碗,因为之前都是在野外吃,残余的垃圾会被叫花子埋入泥土里,于是她老神自在地站起来走了几圈,观察了下叫花子家里的一切,然后指着屋里一个窄小的柜子,困倦地对叫花子说道:“我困了,这里面有没有睡觉的被子,我想睡觉。”
叫花子紧抿着嘴巴站起来,默默地打开了那柜子,从里面掏出被薄布包裹的被子。
掏出后,他深深看了爱丽丝一眼,爱丽丝知道他可能有让她自己铺的意思,可爱丽丝压根不动,也默默地回看他。
他又好像并没有让爱丽丝铺床的意思,只跟爱丽丝对视了几秒,就麻利地把被子塞给爱丽丝,然后说:“你抱着,我去清理一下床的灰尘。”
他显然是做惯了这种事情,扫灰尘啊擦木板啊,做得都很快,不一会儿就搞好了。
把那本来包裹住被子的薄布铺在床的木板上后,他从爱丽丝怀中接过被子,手指捏着被角,手臂张开的同时在空气中抖动被子,一下子就把被子铺好了。
铺好了后他又从柜子里拿出另外一床更厚的被子,铺在刚刚那床的上面。
最后放了两个枕头上去。
被子和枕头都是墨绿色的,耐脏又好看,但这不是重点,爱丽丝看着那两个枕头排排站,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你要和我一起睡?”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们野外不是一起睡了很多次了吗?”叫花子困惑道。
“那怎么能一样呢?!”爱丽丝气得瞪眼,一副即将要被欺负的防备样子。
叫花子现在被她那份“逼死”论镇住,所以耐心地和她掰扯:“那时候你也是睡在我身边啊。我屋子里就这点大,被子也少,你就妥协一下吧。我又不会怎么你,你以前睡我身边不是也睡得越来越好吗?”
话是那样说,可是在床上也这样,爱丽丝觉得自己哪怕只是和这叫花子纯睡觉,也是要被玷污了。
她仔细地又瞧了这屋子一轮,找不到可以让叫花子睡的地方,于是眉头皱得特别死,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叫花子看她那不爽样,只好又主动给予了些补偿:“你要洗澡吗?我给你烧点热水洗澡吧。”
被他带着漂泊了那么久,爱丽丝的确都是用的冷水,已经好久没有洗过热水了。
渴望享受的她勉强地点了点头。
叫花子费了力气给她弄了洗澡水,她敷衍地道了下谢,就让他去厨房避着,她好洗个澡。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她总算怨气没有大了,打开了厨房的门,瞥了一眼逼仄的厨房里那高大身影后,她转过身走了几步上了床,一言不发地开始睡了起来。
听到开门声,正在想事情的叫花子愣了愣,慢慢地出了厨房,深深地望了她许久,最后无奈地关上了灯,也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睡觉了。
不过他侧着身子睡,尽量没有碰她。
第5章
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后,做饭只是开始而已,叫花子给爱丽丝安排了越来越多的家务。
比如扫地,比如拖地,比如洗衣服。
爱丽丝全部都完成得不是很理想,连扫地都是完成得马马虎虎。
做不好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她不会做。比如她一开始擦地板只用了点水擦空旷的地方,都不换水的,怎么可能擦得好;另一个,的确是她耐不下性子去做。
爱丽丝从来都不是能耐心做事的人,现在被叫花子骂太正常了。
叫花子说得都说出了火:“你但凡认真一点,像你一开始做事那么细致一点,你早就做好了!”他说完后,看着不吭声的爱丽丝,想到爱丽丝说过的“逼死”论,又补充道,“你也别说我骂你会逼死你,这种简单的事情谁都会做,你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如果因为这种小事你就死掉,那你真是太没用了。”
他说得有道理,爱丽丝承认,爱丽丝也清楚自己哪些时间有在划水,所以能够听得进去。
她红了眼,也讨厌这样没用又容易烦躁的自己,更讨厌叫花子因为她的没用在怒骂她。
她虽然不想和叫花子一起生活,但现实里,他是她唯一能够说话的人。被他骂,那相当于她的整个世界都骂她了。
叫花子看到她红了眼圈,还以为她要忿忿不平,眯起眼睛,面色冷峻起来,倒要听听这个态度不好的懒鬼能说出什么话。
爱丽丝还是不吭声。
她没什么好辩解的,每个人人生不一样,每个人的能力也不一样,她只能说她会尽力去克服困难罢了。
她不想说,但叫花子不允许。
他像个军人一样严厉地作出指示:“你不能再这样懒散了,今天犯过的错,你今天必须都给我做好检讨,第二天统统都改掉。”
爱丽丝嘴巴动了动,说不出话。
她压力很大,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一下子改的,她只能谨慎地说道:“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尽力,用尽你的全力。”叫花子语气更加严酷,“那你的检讨呢,刚刚不说出来,那你写出来。”
“写出来?”爱丽丝不想写,她不会写什么检讨,肚子里更是没有感悟,编不出来,所以她转移话题道,“你有纸笔吗?你认识字吗?”
叫花子哽了哽。
这连吃饭都困难的贫困环境,的确没有什么写东西的用具,还有这叫花子的身份……
不行。
叫花子眯了眯狭长的眼睛,眼角上挑起来,他严肃地对爱丽丝说:“你以后说话叫我比尔,不然你总是不说我名字,从称呼开始就不当我是一回事,连最基本的妻子该做的事情都做不好。”
名称这个其实对于爱丽丝来说,都还好,立刻按他意思,心里首先叫他比尔。
她也不是不把比尔当一回事,不过比尔的确在她心中没有多少分量。
这个世界里,她父亲驱逐她后,好像也没有人能够在她心中有分量了。
所以她对待比尔的态度,跟任何人都一样,算不上看不起,只能说不上心。
“好的,比尔。”她快速地乖顺地说道,甚至直接叫了一声,丝毫不觉委屈。
速度那么快,比尔又憋屈了起来。
“你说一下检讨。”比尔黑着脸重复,只能在这事上折磨爱丽丝了。
爱丽丝只简单说了:“我没有做好,下次会努力做好的。”
这态度已经很可以的了,爱丽丝很肯定,要是以前她父王能听到这个,肯定要开好酒庆祝的。但严格的比尔不允许。
他拉着爱丽丝去了屋外,对着坎贝尔王国首都的大钟楼,让爱丽丝说够十分钟。
十分钟啊,这得说多少啊,她记得那些求婚者们到她面前,每个人都最多说个五分钟。
那可是表现自己的时候,不能简练地说话的,可他们经常还说不够五分钟。
爱丽丝震惊地看着比尔,觉得他有病。
她不想陪他说话了,太为难人了。
而且家务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天天做就已经很勤快了,他那么严格要求,难道以为自己家里是什么高级旅馆吗?
爱丽丝可是听过邻居吵架的,邻居的妻子一星期才打扫一次,后面在丈夫的怒骂下,才改为周日大扫除,每天扫扫地,总体还是做得比她少。
她现在是真的忿忿不平了,本来还想第二天努力做好的,现在是真想划水过去了。
“你那么盯着我做什么?你态度不好,就是得有惩罚,只是让你说说话,我对不起你了吗?”比尔冰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