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方大喜道：“怎么说？”
……
三天后，太史家的大厅内，敲锣打鼓，其中还有唢呐铜锣声，好不热闹。
原本用来议事的大厅今日却格外热闹，处处张灯结彩，玄剑峰的弟子来来往往，唢呐和铜锣，就是其中两个自告奋勇的弟子拿出来助兴的。
太史家的长老却都僵硬脸，面上勉强挤出来一点笑也是皮笑肉不笑，看着就幽怨的很。多亏这个地方不大，来的只有十几个化神期的长老和太史方的几个老兄弟，再带上一个太史凌。
太史凌是其中最尴尬的一个，外号无双白虎的他，一向带着桀骜的虎目今日却盛满了羞愤——尤其是在看到言曦的时候，更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任谁遇到自己的好友忽然变成了自己爷爷的结拜义妹，日后见面都要口称“小奶奶”的情况都不会泰然自若……
申尘子愿意让言曦成为太史家的挂名弟子，但是只愿意让她和太史方挂上关系。所以一番讨论后，言曦就成为了太史方的结拜妹子，今日就是结拜仪式。
要是这样大不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太史凌遇见言曦避着走就是了。可偏偏现在太史凌的身边坐了一个喋喋不休的讨厌鬼。
陈天机眉飞色舞的“安慰”着太史凌：“太史道友，你看，现在言道友成了你的小奶奶，以后就不会有人和你抢年轻一代第一人的位子了。毕竟小奶奶嘛，已经不算是年轻一辈了，哈哈哈，小奶奶，哈哈哈……”
他笑的几乎要坐不住从椅子上摔下去，虽然在言曦面前陈天机乖的像是狗子，但是在别人面前，陈天机依旧恶劣的想看着别人难堪。
太史凌咬着牙，心下已经有了主意。等到明日，他就压着陈天机这狗东西去结拜——要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发誓他和自荣辱一体，也就是他叫言曦小奶奶，陈天机也必须叫言曦小奶奶！
总体来说，还算是一个美满的结果。太史家的列祖列宗看到了压迫北境数万年的妖兽之祸终结在“自己人”手中，申尘子心满意足的高了太史方一个辈分，言曦从太史家收到了一笔压岁钱，太史家以后再也不用把族人的命埋葬于战场……
霜北城的城墙，现在妖兽几乎已经在这里绝迹了，不再有大批的兽潮会进攻这座城池，原本守卫城墙的修士也已经撤下，只留下几个例行巡逻的修士。
城墙的一个小角落，一道清冷的身影背着剑，风撩起他的发尾，抚过他显得有些寡淡的薄唇。他静静地伫立在此，遥望着霜北城的东北角，也就是太史家的方向。
那笑声从他身侧的水镜中传来，尤其是申尘子和言曦一副亲切的模样，让他的目光好像触火一样急急忙忙的收回。
临渊终究还是变回了极寒剑仙。
临渊摩挲着手中的一把巴掌大的小剑饰物，垂着眉，面上看不出悲喜。他还记得很多年前，那个被捡回来的小丫头期盼的把这柄小剑递给他的场景。
当时的临渊，很不喜欢这个叫做言曦的孩子。小小年纪，并不乖顺，而是成日与其他弟子玩闹，还总是喜欢钻研一些旁门左道。
玄武剑宗的人都知道，天机阁给临渊尊上的批命是“命中多徒”，而当时的临渊尊上却只有一个亲传弟子。谁都想做当世剑仙的徒弟，最终脱颖而出的是两个小女孩，一名水清寒，二名言曦。
天剑子还特意把两个人都带到临渊身前，让他多相处一段时间再决定。两个人的性格截然不同，一个只知道乖乖练剑，另一个则除了练剑外还弄上许多其他的事情。
某一天，那个叫言曦的小女孩兴冲冲地冲过来交给他一个巴掌大的法器小剑。
这是她第一次炼制成功的法器，那个小姑娘还说什么来着，对，说“师尊值得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东西，言曦最独一无二的东西想送给尊上”。
几乎是明晃晃的把讨好摆了出来。临渊不喜欢这样的掐媚。
然后这柄小剑就被随手扔掉了，后来就在杂物阁躺了许多年，落满了灰尘。
临渊觉得这个女孩太骄傲，直接把野心写在了脸上，眸子中明晃晃的是骄傲。她还私下说她以后会成为被万人敬仰的剑修，成就一定会在他之上。
然后呢……然后他就做了当年他师尊做过的事情，选了第二名做弟子……
临渊的回忆戛然而止，他看着水镜中言曦和申尘子师徒情深的模样，自嘲地一扯嘴角。
只不过他师尊一生未曾后悔，他后悔了，他问心有愧了。
不过十几载，那个小女孩说过的话都被她自己实现了，她依然喜欢把野心挂在脸上，却没人会再觉得她自大骄纵。
还有申尘子，七百年前没人牵起他的手，二十年前，他却牵起了言曦的手……
临渊抿唇，甚至他连申尘子都讨厌不起来，留着他心里最深处的却只有申尘子笑着给他零花钱的模样，其他的矛盾反而没有印象。
修长的指尖夹着一颗粉红的糖，塞在嘴里却不觉得甜。临渊苦笑，这糖还是言曦买给“小临渊”的，临渊尊上不能吃糖，小临渊却得到了所有的糖。
他需要的不是徒弟，他需要的是……家人。临渊从未如此如今日一般清晰的认识到这点过。
小临渊有家的，有姐姐，有尊上，有抢他糖的陆齐，有一起练剑的谢问，还有很甜的糖……临渊没有家，他唯一有的只是临渊剑。
白衣身影消失在城墙，只留下一声叹息。
终究是，临渊，羡鱼。
第127章 告白 言曦她知错了吗
“什么！”言曦怒气冲冲地揪着陆齐的脸, 把他俊美的脸给揪出一个滑稽的表情。
陆齐顺从地低着头，任由言曦捏他的脸，眼中有些无奈, 语气也虚虚的：
“就是，就是我要突破大乘期了。”
这是中州, 玄剑峰。山花开的烂漫, 满山都是灵草, 鸟鸣清脆，巨树葱茏, 老树突出地面的巨大树根上, 并排做了两个人。
言曦怒视陆齐。说好等她修为稳固以后就打一架，确立到底谁才是大乘之下第一人的呢，我修为还没巩固, 你就先要突破大乘了！
陆齐哼哼唧唧的蹭着言曦，“突破的感觉来了怎么可能压得住嘛。”他也想和言曦畅快淋漓的打一架, 但是就是要突破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委屈，一个略带生气。对视着, 却渐渐变了味道, 陆齐的眼神逐渐柔和了起来, 仗着自己坐着也比言曦高接近一个头的身高，略微低头，看着言曦。
还是傻狗子。言曦直视着陆齐, 身侧的男人分明是剧情中心狠手辣的魔尊, 可是却一点也不像是魔尊，反而像是各种狗子的混合体。
大部分时间像是脑回路清奇的哈士奇，偶尔是温柔贴心的金毛, 一直是忠心陪伴的中华田园犬……
言曦一向很擅长隐瞒自己的心思，哪怕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面上却丝毫不露。比如某只傻狗，一只都没看出来她对他是个什么心思，还一心以为自己对他只是寻常的好友呢。
“我要回魔界，大概要闭关一……半年。”陆齐咬着牙把原本的一年时间换成了半年，不就是时间短一点吗，他可以的。
言曦挑挑眉，不动声色：“所以呢？你要对我说什么吗？”
难道是傻狗终于开窍了，终于知道他不只能够一心跟在主人身后乱跳，还能够汪两声要抱抱和亲亲了？
“就是，就是，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然后……我就一统魔界，然后……”他没有“然后”的下去。
陆齐脸红了，高大俊朗的男人声音都有些磕磕绊绊的。
要怎么说呢，说“等我一统魔界，就拿魔界做聘礼，和你在一起”？这是不是显得太过孟浪了？他隐隐约约，第六感觉得言曦应该是对自己有感觉的，但是又不敢确定。
陆齐想起自己的右护法给自己讲过的魔界的道侣步骤：睡觉，睡觉，睡觉。
听起来的确是风风火火的魔界风格，直截了当。
但是现在他连和言曦告白都不敢。要是告白，言曦没有答应，那怎么办？言曦还会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吗。要是她躲着自己，那岂不是他以后三千年的寿命都不能在见到言曦了吗。
魔界的魔皆说，灭天魔尊胆大包天，一成的希望都敢拼命。的确如此，陆齐垂着眸子，眼中神色莫名，他的魔尊之位，就是杀了上一个魔尊抢来的，那时，他刚破化神，就敢和凶名在外大乘期的魔尊拼命。
可是，现在却没有那个勇气，他对言曦，九成九的把握他也不敢去赌那百分之一的失败，他输不起，一点都输不起。
言曦暗自叹了口气，这样都还不开口啊，平时一股子莽劲都去哪了。
不过面上言曦依然不慌不忙，甚至还笑吟吟的给陆齐下了一个更大的刺激。
“陆齐，你是我的知己，来帮我参谋一件事。”
陆齐一愣，不知道话题怎么就突然转到了这个地方，不过他适应良好的顺着言曦的话：“好啊，什么事情。”
心里居然还升起了一阵美滋滋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言曦找他参谋事情呢。原来一向是言曦帮他参谋事情，他一定要好好思考，让言曦看看他其实也是很可靠的。
“是这样的，你觉得，陈天机这个人怎么样？”言曦起了坏心思，想要刺激刺激陆齐。
陆齐心想，陈天机，谁是陈天机来着。哦，想起来了，那个碎嘴子，言曦师父的至交好友的徒弟，勉强和言曦有点关系。
于是他深沉着脸，抬手接住树上落下的榴花。
“哦，他啊，人还勉强可以吧。”看在他师父和言曦的师父有那么一点关系的份上，向来眼高于顶的陆齐把六分后面勉强加上了一个零，满分一百分。
言曦显然也有些稀罕，难得在陆齐嘴里听到“可以”两个字啊。
于是她兴致更浓了些。
“那要是我师父和他师父在多年前曾经给他们未来的徒弟定下婚约……”言曦眉眼弯弯，说出的话却像是一阵惊雷劈在陆齐心上。
哗啦——满地的花瓣和落叶瞬间寸寸化作粉尘。
陆齐豁然站起，手中骤然浮现杀气腾腾的魔刀，眼角眉梢都满是冰冷，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他的身周，黑色的魔气不受控制的飘溢，甚至空间都在巨大的威压下裂开了道道漆黑的裂缝。
“你要干嘛？”言曦心里一咯噔，似乎有些逗弄过头了。
“无事，只是想起来陈天机前几日约我比试。”陆齐脸上杀意纵横，黑发被威压吹的再空中翻飞，却依旧强忍着愤怒，语气平静的和言曦说话。
刀在手，杀陈狗。定然是陈天机那个畜生不知死活的勾引了言曦，还有申尘子，不，这是言曦的师父……还有姬无忧，好好地算你的命不行吗！
陆齐眼中血红一片，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出。他在听到言曦说出“婚约”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丧失了理智，哪里还能想到言曦根本不是那种会听从师命，任人摆布的人，更加想不到被言曦欺负的不敢吱声的陈天机根本就没有胆子敢肖想言曦……
完了，忘了这家伙根本不会动脑子了。言曦情急之下一把拉住陆齐的衣袖，然后在陆齐“你变心了，你有了别的狗子了”控诉的眼神中连忙把刚才自己撒的谎给澄清了。
“没有，我逗你玩的。”言曦哭笑不得，“就是给陈天机灌上一肚子的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肖想我啊。”
好一顿安抚后，陆齐这才半信半疑的望着言曦：“他真不喜欢你？怎么可能啊？”
“我又不是灵石，怎么可能人见人爱呢。”言曦对陆齐无语了，这家伙啊，这家伙啊……
陆齐却又气急败坏起来，气咻咻道：“他凭什么敢不喜欢你啊！他这种垃圾也敢不喜欢你！”
言曦这么好，陈天机那个一事无成的狗东西怎么敢的啊。陆齐又再次提起了大刀，气势汹汹的就要去找陈天机要个说法。
“为什么他一定要喜欢我呢？”言曦扯住了陆齐，循循善诱。
陆齐不假思索：“因为全天下的人都应该喜欢你！”言曦这么这么好，只要不是瞎子，都肯定会喜欢言曦的！
“全天下？那我们的灭天魔尊大人在不在这全天下里呢？”言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满意一笑，又把主动权捏在了自己的手中。
好像又被言曦套路了。陆齐身体一僵，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又有些懊，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从一开始在秘境里他就一直被言曦套路，只不过之前是套路他的矿，现在是套路……他的心。
言曦步步紧逼，她一向是如此，只要得到了一丁点的机会就会一步步把对手逼到无路可退。
“我现在还没有道侣，你知道我一向喜欢美人，之前是因为天下未定，现在妖兽已平，天下安定了。”
言曦在陆齐紧张的目光下嘴唇轻启：“我觉得太史凌也不错，还有龙族的龙太子……都不错。”
身为一个专业学习过心理学的前狗策划，要是连人心和底线都摸不准，那怎么能在被骂以后依然能让玩家继续玩呢。
只要摸准了陆齐的心理底线，然后就可以在他的底线周围跳舞了。言曦不着痕迹的看着陆齐，觉得应该是差不多了。
她很享受陆狗子傻乎乎的讨好，但是已经好几年了，妖兽都没了，她有些不耐烦了。
虽然想想就不可思议，以自己这个喜新念旧的性子，居然会有“往后余生”这种想法。言曦至今用理智去想都觉得自己是昏了头，往后数千年的悠久时光，足够前世一个文明发展起来的悠长岁月，居然会想要和一个人白头。
可这一次，情感第一次打败了理智。
“我叫陆齐。”
陆齐忽然开口，他郑重的看着言曦，冷不丁的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本体是深渊魔雾核心，现在在魔界担任灭天魔尊一职，有七万四千多座矿，魔界十分之一的领地，手下的魔有……”
一字一句的学着从修者界买来的《如何让女修与你结成道侣》上的相亲套话，陆齐表面上看上去镇定，实际上说话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心在胸膛里砰砰乱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