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次该多买一些酒,每个价位的都要买一些,满足客人的不同需求。”言曦指着账本给花姨提建议。
花姨“哎呦”一声,她光看着账本儿都觉得高兴。
“姨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花姨看着账本上一串的数字笑得合不拢嘴。
言曦状似无意地提议:“那咱们不妨干一票大的,直接买个一千两银子的酒!”
花姨有些犹豫:“一千两银子,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言曦趁热打铁:“花姨,我来这里这三个月咱已经赚了三千两银子了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哪怕这次的酒卖的不顺利,咱也还有两千两银子兜着底呢。”
花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经得起诱惑,一咬牙,“行,我信你,这趟酒我亲自往州府去买!”
夜半,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在这处中途的客栈里睡得正酣。
忽然门发出了轻微的响声,两个蹑手蹑脚虎背熊腰的男人走进来。
月光在刀刃上反射出一阵银光,刀起刀落,床上的女人便没了呼吸。
“走。”两个歹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走到花姨放银子的地方,轻轻一勾,包袱便到了他手里。二人蹑手蹑脚的走出去。
第二天——“啊!”水盆跌落在地,店小二□□一阵湿润,“杀,杀人了!”
又过了一天,县衙的衙役才匆匆上门,告诉了言曦这个“恶耗”,言曦一人给了一小锭银子,两个衙役才心满意足地透露出更多。
原来是花姨雇的那两个打手见财起意,直接趁夜里把她给杀了,然后拿着银子跑了。
言曦站在长春楼门前,眺望着远方。
人心啊,就是这么轻易就能鼓动。你看,只要稍微点拨几句,那些亡命之徒就敢动手吧……
不过言曦也不打算再多做什么,那两个打手跑了便跑了,她的确能除了这两个打手,但是那样就显得太过完美了。太过完美,有时候反而会是破绽。
“现在,这座长春楼就归我了。”言曦手里拿着地契和一打卖身契,地契上的名字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变成她了。
其实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容易忽悠,在上一世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候都有,不知道多少人被诈骗,更别说什么都没有见识过的现在了。这个时候聪明人的确有,但是傻子更多……
“无忧,你说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言曦侧头,一个眼睛里那是不可思议的黄衫女子正坐在桌边。
李无忧,应该就是这秘境给她分配的“帮扶对象”。
一个可怜鬼,困在青楼里。
嗯,上面那句话只是表象,实际上她要比表现出来的更惨。
乍一听到言曦的询问,李无忧有些不可思议,她甚至生出一股如梦般的梦幻感。
“我,我摆脱花姨了?”女孩有些不敢置信,嘴唇都打着哆嗦。
言曦瞧着这姑娘圆润的小脸可爱忍不住上手掐了一把。
“疼不疼?”
李无忧捂着脸,两眼泪汪汪的。
“那就不是做梦。”言曦又揉了一把她脑袋。
李无忧先傻乎乎的笑起来,后来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问:“言姑娘,我还能继续留在这里卖身吗?”
“……为什么?”言曦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她就知道,这该死的秘境,绝不会让她这么简单。
“我得赚钱,我娘躺在病床上等着我买药呢。”李无忧有些畏缩。她很怕言曦骂她,言曦救了她,她却还想再往火坑里跳。
言曦认真道:“你去做工不行吗?我记得你还会绣帕子,多做些活,别在青楼卖身了。”
李无忧露出一个十分苦涩的笑:“那些来钱太慢了,我娘的病拖不到那个时候。”
她不是不能吃苦,她太能吃苦了,从她一手的老茧就能看出来。
她能下地种田,她也能在油灯下织布,可是这些钱远远不够,她娘躺在病床上,一天都不能断了药。
言曦无奈:“你家里人呢?”如果是还有别的家里人,她也能给他们找个活计。
“都死了,我爹,我弟弟……”李无忧哽咽着,“是我害死了我弟弟,两年前有个富家公子看上我,要把我抢回去,我弟弟护着我被那富家公子生生打死了。”
“我该跟那个富家公子回去的,那时候我弟弟让我保护好自己将来嫁个好人家,现在我就是个青楼女子……我的清白是阿弟拿命换来的,我也没能留住。”李无忧眼泪流了一脸。
夜已深,这条繁华大街上三三两两的亮起了灯,只平日喧嚣的长春楼却依旧暗着。来往的恩客也大多听说了老鸨被杀的事,心知一时半会开不了,许多人也只是抱个希望过来瞧上一眼,见没亮灯,便摇摇头,转身又进了别的花楼。
明月高挂在天上,月光却透不进纸窗。李无忧哭肿了眼,言曦就坐在桌边看着她哭,梨花木的桌子上静静地摆着盏茶水,已经凉透了。
可悲之处,就是这个女孩儿她家庭本来幸福,爹娘疼爱,弟弟关心,却依旧流落到了青楼。
言曦枯坐许久,忽然轻笑出声:“这个天下的错啊。”
若非帝王昏庸无道,下面上行下效,又哪有富家公子敢当街强抢民女甚至当街打死人;若非昏官庸吏,横征暴敛,又哪有官吏敢把一家人种了一年的粮食都给收走,还把那跪着请求的老丈一脚踹伤,无治身亡。
话罢,言曦也不理李无忧,只是径直地走上二楼,有一间厢房,这一夜亮了一晚的灯。
第二日,早起的恩客昏昏沉沉的从其他花楼走出来,却发现长春楼又开了门,一些壮汉正搬进搬出的往里面搬东西。
不过七天功夫,这长春楼就又重新开了张。去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听说是换了个东家,里面的许多花样都是新的,姑娘的舞也跳的好看。
与此同时,田清大街上最热闹的地方开了脂粉铺子的,里面的口红香水三天就给卖得干干净净,就连府城大户人家的夫人,也都连夜派小厮过来买。
这长春楼崛起的势不可当,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垄断了整个州府的青楼行业。不过恩客也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这长春楼的姑娘越来越美,虽然加了条规矩让他们不能再如原来一样随意动手动脚,但这反而又添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谢问站在长春楼前,有些犹豫,来来往往的人都会看他两眼,甚至还有姑娘拿着手帕往他身上挥,逗得少年后退两步,满脸羞红。
许久他才下定了决心,挪到一个姑娘面前:“这位,这位姑娘,你,你。”连句话都说不连贯。
“小弟弟,要打听什么啊?”粉色水袖的姑娘捂着嘴咯咯笑,另一个穿着荷叶裙的姑娘瞪了她一眼。
“行了,别为难人家了。这位公子,你可是要打听些什么?”
她们这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谢问不是何来寻欢的恩客,少年从脖子红到了头顶,说话都磕磕巴巴,一看就与来往的轻浮浪荡子不是一路人。
谢问动了动唇:“我想问问,你们老板是不是叫言曦……”
他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以后,就匆匆忙忙的下山,理由是行走江湖,实际上却是来找言曦会合。只是在这地方灵力完全没有,谢问只能一路打听着摸索过来。
“言曦……你认识我们东家?”荷叶裙的姑娘恍然大悟,她早就听说过自家东家是原来是罪臣之女,这么说应该是亲朋找过来了。
“那你跟我进来吧。”荷叶裙姑娘语气都柔软了三分,看着谢问的目光也带上了些许慈爱。
这少年年纪不大,应该是言姐姐的远方表弟之类。就连一开始逗弄他的粉色水袖姑娘神情也柔软起来。
她们原本都是别的楼里的姑娘,过得不好,老鸨非打即骂,赶着她们接客。后来州府里的其他的花楼被言东家给收购了,日子才好起来。所以不由的看着这个和言东家有关的小少年,也多了几分长辈的慈爱。
镂花窗里透过的阳光斜斜的打在少女脸上,言曦眉头紧皱,一手拨着算盘一手在宣纸上勾勾画画。
盈利太少了,再加上这一阵子疯狂的买进花楼。脂粉铺子和花楼的利润根本不够,况且还要再给上面的一群狗官交高昂的赋税,还时不时的有小吏衙役过来剥削。
得找个机会去把师父埋的那笔金银给取出来……
“师姐!”惊喜的少年音响起。
言曦抬头一看,背着剑的谢问正站在门前。黑衣少年沉默地站在门前,眼睛里写满了顺从。
对,差点忘了还有我至亲至爱的师弟!言曦眸子一亮,不但有师弟还有很多道友,险些忘了这秘境里不止她一个修士。
“师弟,你来得正是时候!过来坐着,师姐有一个计划……”言曦笑眯眯地招着手,把眼睛中的狡猾遮掩得很好。
直到七天以后,沐轻尘才脸上戴着个面具,鬼鬼祟祟的溜进来。
沐轻尘一进来摘下面具就开始抱怨:“师姐,你不知道我这个身份到底有多烦!一堆人围着天天问这问那,吃顿饭弄七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围着我,睡个觉还得弄两个大姑娘陪着我……她们就是看上了我珍贵的清白!”
说着,他还打了个哆嗦,“那个婢女,我上厕所都要跟着我!这世子,还不如死了强。”沐轻尘心有余悸地抚摸着胸口。
王府根本不是正常人待的,一顿饭有几十个人跟着他,每天晚上都有大姑娘想要爬他床。岂有此理,这岂不是要毁了我这个清清白白处男的清白!
似乎沐轻尘天生就带着欢快的气息,他这一通抱怨,让言曦弯了嘴角。
“师姐,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找你的。”沐轻尘像只傻乎乎的金毛一样转着圈,“你可不能因为谢问先来就喜欢他超过喜欢我。”
谢问冷哼一声,看着沐轻尘的眼光里写满了“愚蠢的傻狗”。殊不知自己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只被踩到了尾巴的小黑猫。
“不过接下来我们还得回去。”言曦怜悯的看着沐轻尘,“你、我,还有谢问,要一起去京城,回你的王府。”
啪咔……
天打雷劈……
沐轻尘强扯出一个笑容:“师姐,你是说笑的吧……我是把王府里的管家给砸晕了才跑出来的啊……”
言曦和谢问静静的看着他。
沐轻尘脸拉了下来,他忽然转身,一把抓住了谢问的衣襟,呲牙道:“都是你个混蛋蛊惑的师姐!我非要掐死你这个就会戏弄我的谢二傻不可!”
沐轻尘怒极。
他心里想着那个胡子花白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世子的老管家,还有那个一天恨不得把自己拎去教导个八个时辰的老祖母……他打了个寒颤。
“放开我。”谢问没有动手,他有些心虚,沐轻尘在这个秘境的身份的确是他透露给言师姐的不错。
言曦把花楼的生意暂时交给了李无忧,几个月过去,这个哭得惨兮兮的可怜姑娘,已经逐渐退去了畏缩和胆小,从而变得利落干练。
但是他们三个人运气似乎有些不好,刚刚动身到了城郊就遇到了两个讨厌鬼。
一男一女,男子俊秀女子美貌,正是林彦和水清寒一对师兄妹,只是二人现在却十分狼狈。脸上满是灰,衣服也破破烂烂,风尘仆仆,甚至水清寒胳膊上还缠着布条,布条还在往外渗血。
迎头撞上另一拨人,二人还未看清来者就已经拔剑出鞘,脸上满是警惕之色,在看清是言曦三人后反而稍微放下了些心。
“喂,你们两个是当要饭的去了吗?”言曦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嘲笑。
谁知这对师兄妹却齐齐长松一口气,然后眼皮一翻,双双晕了过去。
言曦:……
这是肯定她会救他们吧。言曦一咬牙,走到二人身边一人轻轻踹了一脚,随后又无奈的开口:
“小问,轻尘,背着他们找个干净的地方,先给他们治伤吧。没用的两个家伙,灵力不在了剑技还在吧,居然被别人欺负成这样……”
决定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等这两个蠢家伙醒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压榨这两个蠢家伙才行。言曦一边目光扫视着周围打算找几颗止血的草药,一边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
火花噼里啪啦的溅跃,空气中散发着鱼汤的香气。水清寒迷迷糊糊地刚有了意识,想要支撑起身体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刺痛。
“笨蛋家伙,别乱动。我刚给你上好的药,又是你给弄掉了你就自己去上药。”一阵水清寒熟悉的嘲讽声响起。
她强支撑起身体,脑子中的迷迷糊糊方才散去。对了,自己与师兄昏倒了,昏倒之前看到的正是言曦三人。
师兄呢?水清寒连忙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胳膊支撑着坐起身,角落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人影。
是师兄,应该是又被言曦给嘲笑的自闭了。不过这没什么,他们师兄妹二人已经习惯了。
这话说出来竟有些心酸。
言曦拨弄着手下的火堆,直截了当地询问:“你们两个惹了谁?哪怕不能动用灵力,但是单凭剑术,你们也是这方世界的佼佼者吧,能把你们追杀到如此地步,想来不是一般人。”
“师妹的身份是相府千金,我是指挥府令主。我们的任务方才进行到一半,丞相那个贼老头就要送师妹去联姻。”林彦插话解释道。
他目光中闪过一丝痛恨,“然后我便带着师妹逃婚了,没想到丞相那老头杀光了我的弟兄不说,还一直不放过要杀我们。”
林彦眼珠通红,他虽一向情感淡薄,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他进入这小世界,小世界中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年,他作为令主,手底下有几十个干员,跟着他一年来出生入死。
哪怕是他要劫丞相之女的定亲宴,这些兄弟明知是死路一条也一言不发地跟着他。林彦眼角有些湿润,可是这些兄弟全死了,死相凄惨,不得善终。
言曦看着林彦,心里有些复杂。昔日清冷的剑道天才现在神情却满是疯狂,唉,这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