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痛苦比得上你只差一点就能实现梦想,却因为自己的一个小小的错误决定而失之交臂更加痛苦呢。
陆齐眼中满是骄傲,对,言曦才是天下第一天骄,他心悦……反正言曦最棒!
“师父估计还要在难过一阵,我们下下山玩一圈吧?”言曦收起了方才的伤感,对着陆齐漏出一个微笑。
陆齐一愣,好半天才转过弯来。这是,两个人约会吧!肉眼可见的,陆齐兴奋起来,头上隐形的耳朵支起来,尾巴都在愉快的转着圈圈。
“好哎!”和方才要打死锐剑的魔尊陆齐相比好像换了条狗子。从地狱三头犬换成了无脑哈士奇。
七百年的岁月对于前一世来说足够两个朝代更迭,换了人间。但是与修士动不动数百上千年的寿命相比,实在显得太过短暂。
两个人干脆把这个当作一次放松的旅行,除了偶尔会身形突然消失之外,其他时候都很愉快。索性两个人都年纪不大,所以认识的人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现在这个时间就有了的,身形消失的次数也都无关大雅。
清河城里多河流,这里是数条大河支流交汇的地方,城中一大半的面积都是水。船是这里最常用的交通工具,几乎每条巷子前都有一个小码头,说是码头,其实也就只是一根木桩,上面拴着几只简陋的小舟。
城南,则是繁华的淮河岸,浩荡的江面上散布着两层的楼船花舟还有一些精致的小船,其中甚至有些是法器。
明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洒在江面上,瑟瑟的夏风吹拂着岸边的杨柳,吹起江面上丝丝涟漪。这时候,清河城里的普通百姓都已经归家,圆月高挂,江面热闹起来。
丝竹声悠悠远远,古琴和长笛声也阵阵传来。七百年前的月亮和七百年后并没有什么不同,丝竹声也没多大的改变,唯有物是人非罢了。
言曦和陆齐坐在一艘乌蓬船上,这还是陆齐要求的,言曦也不知道陆齐分明有楼船花舟为什么不坐,非要闹着要两个人坐小船。
尤其是上来以后才发现两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会划船的,只能放任着小船自己在江面上漂,多亏是修士,要是真的回不去了还能飞回去。
小船悠悠地荡漾在江面,渐渐的远离了那一片最繁华的江岸。言曦和陆齐肩并着肩躺在船头,看着漆黑的夜空还有其上散落的星辰,船边偶尔漂过几盏河灯。
陆齐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一个全天下最聪明的决定了,要是真的如了言曦的愿,恐怕现在他就只能在那什么乱七八糟的花舟上看言曦和那些庸脂俗粉玩闹了。
现在多好,可以两个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可惜,要是早知道我陆齐还能有这么一天我该提前学一下诗词的,搞得现在想说两句浪漫一点的话都憋不出来。
“言曦。”陆齐迟疑了一下,忽然开口问道。
“嗯?”言曦还在惦记刚才包给他们小舟的租家说的淮河花魁。这个花魁小姐姐,到底能有多漂亮呢,能不能比得上合欢阁的小姐姐呢。
陆齐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镇定:“你看,我像不像天字第一号的倒霉蛋啊。”
这家伙怎么突然问这个?言曦翻身起来,认真的打量着陆齐的头顶。
嗬,瞧这五彩斑斓的黑,真是黑的耀眼,黑的通透啊。说来也奇怪,分明在自己的影响下陆齐根本没有机会欺负三个龙傲天主角,但是为什么这家伙的头顶气运光环会越来越黑呢。
陆齐紧张的屏住呼吸,言曦在看他的脸。陆齐想,言曦应该会对他的相貌满意的吧,他可是魔界第一美男子,在修真界也绝对是最好看的一批,他在修真界有力的时候有好多人夸过他俊美无俦呢。
“嗯,可以肯定以及一定,你绝对是世上第一倒霉蛋。”言曦看着这漆黑的光环,语气坚定的吐出了答案。最大反派的宝座,非你莫属。
我的意思不是这样……还有,为什么你说我是倒霉蛋的时候语气这么幸灾乐祸啊。
陆齐一皱眉,觉得自己和言曦的理解有些偏差。
月色正好,远处还有隐隐约约的丝竹声,周围是几盏花灯,江面上有着许多的花灯,都是来此的游人放的。
听说只要把愿望写在花灯上再放出去就能实现。陆齐和言曦也凑热闹的放了两盏花灯,其他放花灯的大部分都是小男女。
……唯一不怎么美满的,就是陆齐仗着修为偷偷看了言曦写在花灯上的——“我要得到一百亿灵石。”
没错,是得到一百亿灵石而不是得到陆齐。唉,要是言曦写的是“我要得到陆齐”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能顺水推舟的从了她了。
陆齐一翻身,想要做起来,船体却猛然一震动。他一下没有抓稳,“哗”的落到了水里,在水面上打出两朵小浪花。
真是倒霉催的。
陆齐面色不虞的从水中钻出来,扶着船体想要撑着上去,一抬头却正好看见眉眼放松,正对着他大笑的言曦。
圆月在她身后,微风徐徐拂起她额边的碎发,江面上是数不清的花灯。月光下,青衣美人欢畅大笑,眉眼间是万种美好。
陆齐一时间有些痴了,抬着头看着言曦,想要爬上船的动作停在中途。
“你看,说你是天下第一倒霉蛋吧,你还不信呢。”言曦看着湿漉漉的陆齐,青年的头发被打湿漂在水面,几缕头发挡住了眼睛,还往下滴答着水。
唉,多亏我至亲至爱的师弟们,我已经不是倒霉蛋了。言曦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上来用灵气烘干吧。”
陆齐吸吸鼻子,鬼使神差的把手递到言曦手上。心里想着,我没有不相信自己是倒霉鬼啊,当初还是我自己说的谁喜欢你谁就是天下第一倒霉鬼呢。
这个天下第一倒霉鬼,我做定了,谁都不许抢……可是喜欢你一点都不倒霉,反而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了。
“等等,那边掉下来一个人。”言曦忽然眉毛一皱,看向几百米外。那是一艘楼船,刚才就是它经过带起的水流让小船震动的。
言曦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那个被扔下来的人,她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第105章 天,裂了 复仇者
陆齐也看见了那个掉下来的“东西”, 他眉毛一皱,抬手一吸,这个掉到河里的人给捞了上来。
或许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这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密密麻麻的都是鞭伤。脸被打肿, 青青紫紫的骇人, 身体已经接近冰冷。
“陈绣?”言曦眼神一凝, 从气息上勉强辨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她身上的伤显然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甚至……哪个地方都有渣滓, 林子大了多恶心的鸟也有。
不是说自己很擅长逃跑的吗, 怎么还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这个坚强的女人笑着告诉自己“我很擅长逃跑,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她说这句话时坚韧的模样依然历历在目, 现在身体却已经冰冷。
言曦默默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散发着纯正灵气的八阶丹药,一手扒开陈绣的唇, 两指微曲,把丹药塞进了她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精纯的灵气四溢, 只是却无用。传说中能够有活死人肉白骨的丹药只有十阶丹药, 这天下间唯一一个能够炼制十阶丹药的丹药大宗师还是九百年后的沐轻尘。
其实这人不救也可以, 看在之前的一面之缘她已经尽力了,可是,言曦瞥了一眼一旁垂头丧气的陆齐。不知道为什么, 陆齐对这对母子十分关心。
言曦叹了口气, 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白玉小瓶,向其中注入灵力。双手一翻,十指犹如蝴蝶一般穿梭, 最后莹白的手指拈花结印。
“十方魂灵,归兮归兮。”言曦脑后出现一轮淡淡的佛光。天悲宗那群和尚的功法,总是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特效。
一团青色的光球从陈绣的尸首上飘出,缓缓的飘入玉瓶中。光球光芒显得有些暗淡,到了玉瓶中后,玉瓶内升起一团白雾,蕴养着灵魂。
如此又过了半刻,青色的灵魂小球才又晃晃悠悠地飘出玉瓶,化作一个淡青色的人形。
陈绣缓缓地睁开眼,双眸之中还显得十分迷茫。她……不是死了吗?他下意识地伸出自己的手看看,只看到了一团青色的灵气。
“喂,想起来了吗?”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陈绣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了数日前方才与自己分开的两位恩公正凑在一起看着她。
陆齐好奇地看着玉瓶中的灵魂,“修真界还有这样的手段呢,我们魔界倒也能有拘束灵魂的手段,但是都是用来炼制某些邪恶的东西的。”
“天悲宗那群和尚别的不行,但是对这些鬼鬼魂魂的还是很有经验的。”言曦有些肉疼的摩擦着玉瓶。
这可是一件灵宝,还是上次她帮助悲虚和尚突破元婴后从悲观大师哪里讨要来到。
谢问的金手指,裴老,堂堂一个大乘期的强者,死后灵魂都只能寄托在一个破碎的镯子中沉睡。由此就可知这种能够蕴养灵魂的法宝是多么珍贵了。
“莺儿,莺儿……”陈绣彻底清醒后,紧接着就迅速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女儿,她惊慌失措的对着言曦和陆齐跪下。
“恩公,求求你们救救莺儿……对,莺儿她爹是魔界的魔尊,莺儿很有用的。”陈绣心急如焚口不择言。
哪怕是死亡也无法磨灭她对女儿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爱。她根本没有提起自己的死亡,也毫不在意自己死前的折磨,她心心念念的只有自己的孩子。
“魔界的魔尊?”言曦重复一遍这句话。脑中忽然电光火时的闪过一个人影,一个名字脱口而出,“烈焰魔尊?”
陈绣一惊,目光看向言曦,眼睛中又燃起希翼。似乎两位恩公认识自家那一口子,而且语气还没有厌恶,那是不是代表莺儿有救了?
“烈焰叔叔……陈姨,还请你说清楚莺儿在哪里?我们这就过去。”言曦深吸一口气。
虽然从七百年后来看烈焰魔尊依然是孤身一人,也就是有极大的可能陈绣和莺儿都死在了这场灾祸中……可是自己师父和烈焰魔尊交情深厚。
“莺儿被他们抓住了,就在玄武城,他们说要烧死莺儿!”陈绣听到言曦称呼烈焰为叔叔,心就略微放下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试一试。言曦拉着陆齐,一手招过玉瓶,迅速的一飞冲天,向着南方而去。
陆齐也面色紧绷,烈焰魔尊的领地是和他的领地接壤的,甚至他作为后起之秀,有一部分的领地都是从烈焰魔尊那里占领过来的,烈焰魔尊也没对他动手,反而可以说对他不薄。
圆月高挂,月影倒映在江面,远处的那艘楼船依然欢声笑语不断。陆齐临走的时候突然回头,长袖一甩,江面上顿时空空如也。
只有还在荡漾的江波证明这里方才有东西存在于江面上过。
玄武城距离此处有十万里之遥,跨越了几乎大半个中州。碍于时间的限制,陆齐又不能在这个时间里撕裂空间直接过去。
二人只能推动着遁法赶过去,等到赶到了玄武城的时候,时间已经从入夜到了第二日的早晨。
夕阳初升,橘黄色的朝阳从地平线升起,撒下一片阳光。天色渐渐亮了,玄武城最高的那座楼阁上,仰天怒吼的青铜玄武耀耀生辉。
这座城池本来是玄武剑宗的地盘,只是后来被朱雀剑宗给占去了。言曦小时还曾经询问过,为何玄武剑宗的地盘内会有一座朱雀城,为什么没有玄武城?
那个时候,申尘子摸着她的脑袋,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言曦脚下的动作忽然停住,她怔怔的看着城中竖起的高台。这座高台青石所筑,分明,他们数十日前走的时候,还没有这座高台。
初升的朝阳照射着这座高台,为其撒上一层圣洁的光辉。一根巨大的石柱伫立在高台上,上面是巨大的铁链,捆着一截焦黑的躯干。
一节焦黑的……躯干。
言曦嘴唇一抿,脚尖一点跃上高台。高台上面散落着一些没有烧干净的木柴碎片,青石的地面被熏成了黑色。
“啪”
言曦颤抖着抚摸上这节焦黑的躯干,就在她手指刚刚触碰上去的那一刻,焦黑的躯干瞬间碎裂散落一地,完全看不出人样。
只有一地的木柴碎片混合着小傻子的骨灰,风一吹,掀起一阵黑色的灰尘,诉说着这一场罪恶。
那个莺儿,就是个先天智力不全的小傻瓜。只会跟在娘亲后面,傻傻的拉着娘亲的袖子,哦,还会哭。
“你们连她也不放过吗?”言曦声音平静,站在高台上平静地扫视着下方被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人群。
这些人,大部分是凡人一小部分是修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些肩上还扛着担子,有些手里还提着鸡蛋,可他们每一个人眼中都只有恶毒。
“这个女人是和那个杂种一伙的!”“说不定她也是杂种呢”“俺就想知道,吃了这杂种的肉俺娘能不能好……”
言曦闭上眼睛下一刻睁开的时候双眼通红,她手一伸,一个面相憨厚的男人就一脸惊恐的被拉到了高台上。
这男人手里还拿着锄头,反应过来自己被从人群中拉出来后两腿打着颤颤,目光惊恐地望着言曦。
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咋还把他拉出来了呢,万一这个女人要是真想动手他岂不是死定了。
“求求……饶命……”男人语无伦次跪在地上,不停地向言曦磕着头。
言曦目光平静,古井无波,声音异常平静:“你还拿了她的骨灰。”
这是肯定句。
男人更是一哆嗦,裤子直接湿了,下身传来一阵尿骚味。他低着头,面色苍白。
“言曦,魔界那边,有人疯了一样攻击着两界屏障。”陆齐忽然从言曦身侧出现,低声道。
七百年前的两界屏障还不像七百年后那么薄弱,七百年后只要是大乘期,都能随意撕开两界屏障。
言曦忽然笑了,她双手结印,从一团骨灰中拘束起一团更加小的灵魂。
“我是名门正派,不能乱杀人。”言曦认真的看着男人,“所以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男人畏惧的看着言曦,身体依然瑟瑟发抖。
名门正派杀人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