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齐松了口气，这才可怜兮兮的望着言曦。
像只受了委屈的大狗。
“现在怎么没有昨天信誓旦旦一定要过来上课的精气了。”言曦眉一挑，冷酷无情，“就该让你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不经大脑就答应的。”
陆齐眼看没有得到言曦的怜爱，脑袋瞬间耸啦了下去。好吧，自己一时激动答应下来的事，睁着眼也要做完。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陆齐整个人都黯淡无光了。他觉得现在自己脑袋里只有那个讨厌的易老头唠唠叨叨的声音，嗡嗡的吵的他脑子疼。
两个人并肩走出书堂，临渊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书堂里不收孩子，易老先生也坚决反对让孩子跟着上战场，临渊就只能一个人呆在外边。
也不知道他今天是去干什么了，一向一尘不染的白衣衣摆下都染了一层土灰。见到言曦过来，临渊虽然面上依然是一副严肃大人模样，眼神却明显亮了几分。
“姐姐！”临渊跑过来，抬头看着言曦，脸上还带着微笑，眼神满是希翼。
言曦看出来这小屁孩没说出口的话，给了他个台阶：“嗯？今天我们小渊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毕竟这小傲娇鬼脸上写满了“你问我，我有事情要给你说”。
临渊果然把背停的更直了，他努力想要保持冷静的表情，但是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挑。他伸出手，三颗灵石躺在他的掌心，六岁小孩的小巴掌，把三颗灵石握得紧紧的。
“我赚的灵石。”临渊把一直紧紧攥在手里捂的暖呼呼的灵石递给了言曦，“一天就赚了三个灵石。”
他还特意强调了“一天三个”，眼神亮晶晶的。
言曦一瞬间就联想到了昨天那个给她们带路的小姑娘，又看了看正一副骄傲模样的临渊。
……还挺可爱。
临渊面上越发严肃，垂在身侧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揉着衣角。他从来到言姐姐身边后就一直白吃白喝，昨天那个小姑娘和他差不多，但是已经能赚灵石补贴自己了。
所以他今天也去了城门，先是花了一上午请人带着自己转了一圈兰北城，然后下午就在那里接客。赚了三块灵石呢！
虽然还没有申尊上随手给自己的灵石数目一个角角。
“姐姐，等我长大了就赚灵石养你！”临渊憋了一会儿，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想要看看言曦的反应，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言曦手里抱着一堆的留影石。
“乖，我至亲至爱的临渊弟弟，你再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言曦数了一百个留影石。
这是……给自己留下童年回忆吗？临渊歪歪头，自己长大了一定不会反悔的。
于是他又斩钉截铁道：“等临渊长大了，就要赚灵石养言曦姐姐！”
第111章 我要发威了 心凉透了
言曦憋笑憋的肚子疼, 她一手扶着陆齐的肩膀，一手抱着怀里的留影石。
“好啊，那我就等着临渊长大以后赚灵石养我了。”言曦笑道。虽然百分百的概率临渊长大以后就是个穷鬼, 嗯，临渊剑尊的确很穷。
穷的已经到了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了。言曦想着自己那日在洞府中发现的储物袋, 堂堂一个大乘期剑仙, 储物袋里只有区区七颗灵石和两株疗伤的灵草。她原本以为临渊不吃饭是因为他只喝露水, 直到那天她好奇之下询问小临渊。
然后得出的结果，无论什么时候临渊都不会放弃他的甜食, 除非买不起。多亏大乘期强者已经到了能够凭借吸收灵气活下去的修为, 要不然临渊剑尊很可能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没钱吃不起饭而饿晕的大乘期。
小临渊看到言曦收下他的灵石后眸子都亮了几分，攥着拳头，精神奕奕道：“我明天会赚更多的灵石！”他要比昨天的那个小姑娘厉害十倍才可以！
“帮人带路赚取灵石啊……为什么你们不买地图呢？”言曦忽然有了个想法, 说起来，就像上一世去旅行的时候都会有小册子, 要是买各种各样的小册子的话，应该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吧。
“地图？”临渊眼睛中闪过一丝迷茫。
言曦一拍手，笑道：“对, 你去把那些孩子带过来, 我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和我们合伙做个生意。我们不仅可以买地图, 还可以买妖兽手册，甚至还有书堂中的测试试卷。”
这些孩子显然不能一直就只靠给别人引路活下去，看他们身上的衣服, 大部分都破破烂烂的, 显然那个善堂虽然能让他们吃饱饭，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但是对于其他的方面就有些顾不得了。
言曦想到就打算开始做, 她拉着临渊，头也不回的冲着身后挥挥手，“陆齐，你先回去，别忘了今日易老先生罚你抄的妖兽手册！”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被孤零零抛弃在原地的陆齐却没有立刻返回居住的客栈，反而看着两个人消失的街尾神色变换。
——连临渊那个六岁的小屁孩都知道赚钱上交给言曦了，自己是不是也该有些表示啊。总不能输给小屁孩吧，陆齐有些懊悔，上次在魔界匆匆忙忙就被烈焰魔尊给带回了修真界，身上一点宝物都没来得及拿。
现在撕裂空间回去也来不及了，自己的修为可比烈焰魔尊要差远了，撕裂空间一来一回的至少要三天。要不然……
下一刻，陆齐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善堂里，言曦坐在椅子上，周围围了一堆的小萝卜头，有直接坐在地上的，有站在一旁的，从最小的五岁到最大的十六岁。包括一旁的善堂一男一女两个负责人，每个人都在屏息凝气听着言曦说话。
“……所以就是这样，我们制作地图，直接卖地图给他们，还可以制作妖兽图鉴，这个你们可以去找易老先生……”言曦喝了口茶，润了润干枯的嘴唇。
言曦说的很通俗易懂，周围的孩子们有些年纪大一点的已经若有所思，只有一些年纪还小的依旧是一头雾水。他们很乖的没有讨论，而是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两个负责人。
两个负责人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肯定。他们忽然站起身，双手抱拳，对着言曦弯下腰，抱拳道：“多谢道友高义。”
修士都不蠢笨，言曦讲的也十分通俗易懂了。这件事并不难，言曦原本根本不用找他们一起做的，但是言曦却将这笔不小的利益拱手让给善堂，其中慈善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两个负责人身上都有残疾，他们已经在这善堂做了几十年了，善堂里的孩子在他们眼里和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两样，能让孩子们有更好的生活条件也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
甚至年纪更大一些的男负责修士送言曦和临渊出来的时候还偷偷抹了把眼泪。
回去的路上，临渊一直抱着女修送给他的一只用碎布做的小兔子沉默不语，直到进了客栈，临渊才忽然问道：
“姐姐，那个人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啊。”临渊眼睛里有着疑惑，那些人分明已经这么穷了，连衣服都穿不起，为什么还要送给他东西呢？
言曦揉了把临渊的头发，耐心道：“因为我们帮了他们，等到再过几天，他们就能穿得起新衣服了。”
顿了顿，言曦觉得有些奇怪，“你不是一直在做降妖除魔……一直想要做降妖除魔的好事吗？你又是为什么想做的啊？”
不会吧，临渊着家伙小时候居然不知道什么是“帮助”吧。
“因为剑修就是要除魔卫道！”临渊回答的倒是毫不拖泥带水，这是剑修的信念，哪怕是身体缩水了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忘却。
“除魔卫道就是为了要帮助别人。”言曦想想，她居然毫不惊讶临渊会说这种话。好像临渊这个视剑为平生信仰的家伙要是说什么“名门正派的责任”才真的奇怪吧。
言曦觉得自己是个伟大且正直，肩负着教育好孩子的社会使命的善良人物，所以她要教育一下临渊。
“剑是礼器，握剑之人应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别人。”言曦循循善诱。虽然这个我也不一定做得到吧，但是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是反派，不做好事是正常的，你身为正派人物，就应该多做好事。
临渊有些迷惑，他依赖的看着言曦，“多做好事，可是原来舅舅一直说，只有傻子才会多做好事。”
“嗯，多做好事是有好处的。说不准哪天你有困难的时候你帮过的人就会反过来帮你呢。”言曦歪歪头，耿直道。
临渊有点不懂，不过他还是坚定地点点头。姐姐说的一定没有错！
言曦笑眯眯的看着临渊迈着小短腿离开的背影。心里却叹息一声，可不是吗，要不是因为你一开始救了我一命，现在我才懒得管你呢。我要是不管你，你现在还在被张三给折磨着呢。
不过话说，陆齐不是应该早就回来抄罚写了吗，怎么现在连个魔影都不见啊。
……
到了第二天，一直到上课的时候都没有陆齐的人影。言曦无奈之下，只能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傀儡，又用幻术掩盖了一下，化作是陆齐的模样，坐在位置上等着上课。
只是，今日不只是怎么回事，易老先生已经到了上课时间还没有来到。言曦隐隐约约有些不太好的感觉，总觉得，陆齐和易老先生之间，会有些……
“哼，就你小子大胆，东西还没有学到，就敢往霜北城跑，还大摇大摆地在妖兽市场乱逛……”易老先生手上拉着一个满脸写着不耐烦的俊朗男人进来。
陆齐淡淡地抬起眸子看了易老头一眼，鼻子出气，哼了一声。本尊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计较。
果然是这样我的第六感又应验了。言曦无奈叹息一声，看着陆齐被易老先生拎着当作典型反面例子在讲台上训斥，言曦心里想的居然是多亏穿的书是玄幻而不是校园，要是校园文，陆齐这样的不每天被通报批评才怪呢。
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易老先生说的是口干舌燥，他吹着胡子等着一副无所谓模样的陆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尤其是我今早看你打的还是苍狼，这种妖兽成群结对，索性你只是幸运的遇到了两只落单的。这是运气，可是，不是每次你都能像这次一样有这么好的运气的，若是你遇到的不只两只而是一群，你现在已经是命丧狼口了！”易老先生恨铁不成钢怒道。
陆齐抖着腿，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哼，他找了好几个时辰才找到这两只金丹期的妖兽，要是真有一群就好了，他就能一锅给端了。
到了这个地步，易老先生也不知该如何教育这个心浮气躁的年轻人。他头有些疼，实在是想不懂陆齐怎么这么不重视他自己的命呢，现在不听话不认真学习关于妖兽的知识，以后要是真的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妖兽就真的来不及了。
无奈下，他也只能让陆齐回到位子上。
陆齐晃晃悠悠地走回位子，脸上还带着笑意。尤其是当他看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面那个失去了灵力支撑从而又变回巴掌大小的陆齐木偶时，笑容更深了。
他坐回了位子上，拿起木偶光明正大地塞进了自己的储物袋。然后又轻轻地碰了一下言曦，等言曦看向他的时候他神秘一笑：“言曦，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啊～”
言曦偷偷瞥了一眼没有往这边看的易老先生，抬手小心布置了一个隔音阵，这才松了口气看向陆齐。
“说吧，昨晚干什么去了。”言曦好整以暇，打算好好给陆齐讲讲“不能旷课”的道理。
陆齐面上却浮现一丝薄红，别扭地把方才从储物袋中拿出来藏在背后的东西给拿了出来，头一扭，轻声道：“是花。”
是一把娇艳欲滴的红色双惜，外面还仔细的包了一层并不是特别精致但是能看出来很用心的天蓝色绸布，上面写着整整齐齐的“言曦”二字。
似乎是怕再出错，陆齐又连忙补了一句解释：“这个是买花的老太婆告诉我，整个兰北城的人族小姑娘都喜欢这种花的。”
特意强调了人族两个字，不是什么乱七八糟大红大绿的孔雀族审美。
“我很喜欢。”
陆齐一怔，抬头恰好一张笑靥如花的娇颜映入眼帘。
青裙姑娘抱着花，低头轻嗅，一节修长洁白的脖颈被赤红的花衬的更加纤细洁白，葱白的十指扣在花束上，煞是好看。
真好看啊。陆齐脸上扯出一抹傻乎乎的笑，心里不禁生出些懊恼，早知道言曦喜欢，就不说是那个老婆子说的了，应该告诉言曦是我的主意的。
“你看，我比临渊强多了吧！我一晚上打到的妖兽就卖了七千灵石呢，要不是实在找不到更高级别的妖兽，我肯定还能赚更多灵石！”陆齐想要说些什么符合这个气氛的，一开口却变成了对比炫耀。
说完他又后悔了，不该这么说的，应该……应该念两句应景的诗的。
这家伙，果然一只都是这种破坏气氛的好手啊。言曦哭笑不得，临渊现在就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你这么大一只魔尊，为什么总想着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正想说些什么，余光却恰好瞥见陆齐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悔，到口的教育话又生生咽了下去。言曦笑着把花仔细的收到了脖子上挂着的储物吊坠里，算了，这家伙要是真的聪明了，也就不是他了。
……
易老先生似乎和他书堂里的一个小修士杠上了，每次路过的时候都能看见他跟在那个名为“陆齐”的男修后面念叨。
这是兰北城最近人们饭后茶余最喜欢谈的事。小小的城池，又不是一线的战场，这里大部分人日子过的十分乏味，这一点点的小事都成了人们闲谈的话题。
“唉，谁不知道这易老先生的心思啊，他这一辈子，到老了也就希望这些年轻修士能够在战场上活下去。”茶铺的小二摇着头叹息了一句。
几个喝茶的修士面上浮现了明显的兴味：“哦，这易老先生为何这么强人所难呢。人家愿意学的就跟着他学一点，不愿意的他干嘛还要逼着人家学呢？”
小二一边上茶一边解释：“这易老先生啊，原本是有一个儿子，十三年前一股小兽潮窜到了兰北城，他儿子就是自恃修为不听劝说被妖兽给咬死了。从那以后，易老先生就免费办了个书堂，专门给这些外来的修士讲解妖兽的弱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