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渣男[快穿]——喵崽要吃草
时间:2021-04-20 10:50:04

  钟裕文是决计不会认为这份早饭是留给自己的。
  摸摸肚皮,钟裕文认命地接受因为睡过头,惹恼了舅妈,所以今天早上自己没饭吃的现实。
  对于一个成日里吃不饱饭还要长身体的小孩儿来说,没饭吃,绝对是很残酷的惩罚。
  钟裕文宁愿挨一顿打,也不想丢掉那碗清汤寡水的红薯米汤。
  也不知道舅舅怎么还没吃饭,难道是生病了吗?
  也是,昨晚上好冷好冷,冷得他睡了一晚上被窝都还是凉飕飕的。
  钟裕文开始担心起舅舅的身体,脚下转了两圈,犹豫着很想去舅舅房间外的窗户下叫一叫舅舅。
  可又怕舅舅在休息,自己去叫,反而要把舅舅吵醒。
  如此犹豫了片刻,钟裕文又溜达着去查看了水缸。
  发现里面已经装满了水。
  再看院子,院子倒是还没扫,钟裕文松了口气,连忙找到竹枝做的大扫把,嚓嚓地奋力扫起院子来。
  蜀地多竹。
  竹枝做的扫把适合用于粗略地扫宽敞的地方。
  同时也做得很大,对于才七岁的孩子来说,那是需要把把手整个儿抱在怀里,拧着腰用尽全力去带动,才掌控得住的大家伙。
  钟裕文做起来,动作却不滞涩,铺了碎石子夯实的地面也扫得很干净。
  做完了卫生,没有舅妈给他一样样安排,钟裕文难得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看见靠院子边儿的菜园子,干脆就去拔草。
  等他拔完了正准备去找打猪草时,消失了一个早上的舅舅舅妈终于回来了。
  舅妈背上背着个背篓,里面装满了东西,不过最上面用个肥料口袋罩着,让人看不到下面都是些什么。
  舅舅则背着手,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钟裕文忙扣着指甲里的泥巴,站在那里无措地喊了声舅妈,又偷偷抬眼,看了看舅舅,小小声喊一声“舅舅”。
  舅妈很凶,舅舅偶尔会沉默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钟裕文不懂那些复杂的东西,只是单纯觉得舅舅不凶他,也没让他不停的干活。
  加上外面的人都说舅舅是自己妈妈的大哥,跟他是一家人,钟裕文就对沉默寡言的舅舅多了一份亲近跟向往。
  他自然是希望能跟舅舅亲近的,可每次鼓起勇气想要靠近舅舅,跟舅舅说说话时,一对上舅舅的眼神,他就不敢了。
  钟裕文越发认定自己是个胆小的人,小小的孩子已经有些讨厌自己这样不讨喜的性子了。偶尔夜里,他也会幻想自己是个活泼开朗能说会笑的,那样的话,舅舅一定会喜欢他,说不定舅妈也会少骂他一点。
  张海美看了埋着脑袋跟受气小媳妇一样的外甥,习惯性撇嘴就要骂骂咧咧指指点点,可眼角余光一瞥,却瞥到了自家男人的脸色,顿时到嘴边的脏话都收了,没吭声,背着背篓就进了堂屋。
  却没回房,而是往左转,转去了左边那间公公婆婆去世后就一直空着的卧房。
  原本张海美还以为自家男人就是说说而已,大概率也就是让孩子换个地方睡觉。
  却没想到早饭还没吃,男人就去左间将香火板子上供奉着的公婆灵牌及黑白遗照收了起来,又将堆放在木架床上的杂物都搬开。
  吃早饭时,男人还吩咐她一会儿去赶集,买床新的被褥,特别是棉被,需要两床新的,一床垫,一床盖。
  睡杂物间的外甥已经盖硬邦邦还有洞的老棉被盖了四年了,夏天还好,冬天却着实冷得很,便是大人也不一定受得住。
  张海美有时候都不得不感慨,命苦的孩子多半也命硬。
  后来想想,命苦的孩子如果不命硬,大多数也都早就死了,哪还能继续受苦呢。
  在屋子里铺着暄软的新棉被,看着公婆睡过的老木架床又有了些当年的模样。
  张海美忽地长叹一声,暗自思忖:希望黑心肝的男人现下这份儿良心啊,别太快被狗给吃了吧!
  这也就是暗地里想想,张海美可不会说出来,也绝不会多做点什么。
  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哩。
  谁知道哪一天,吃这些苦,受这些罪的就是自己了呢?
  屋外,院子里。
  楼岚回过神来,对着踌躇不安的小孩儿招了招手。
  小孩儿黑溜溜的眼睛闪烁着光,一点点蹭过来,看了看他,又低头盯着脚尖,嘴巴张了张。
  应该是叫了声“舅舅”,却没叫出声。
  楼岚先问他:“给你留在锅里的早饭,吃了没有?”
  钟裕文惊讶得顾不上胆怯,直愣愣抬头看向高大的男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楼岚皱眉:“怎么,不想吃?小孩子正在长身体,怎么能不吃饭。再不喜欢吃也要吃些,快,自己去端出来吃了。舅舅有事要跟你说。”
  钟裕文听清楚了,高兴了一下下,却又在下一秒生出忐忑来。
  ‘舅舅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这么多话?’
  ‘舅妈还给我留了有米的稀饭,还有拌了辣椒油的泡菜,也太丰富了吧!’
  ‘有事要跟我说?不会是说养不起我,要把我送走吧?’
  ‘村头张傻子被送走之前,他家里人就给他吃了平时根本不可能吃到的鸡蛋......’
  ‘要被砍头的人,都要吃顿断头饭......’
  乱七八糟想些有的没的,却又不敢不听话。
  曾经只是想象中的饭吃到嘴里,钟裕文却没品出甜美可口来,反而脸色都变得苍白了,手脚也冷得发颤。
  楼岚不吭不响,就在旁边等着小孩儿吃。
  等他吃完了,楼岚才拿出手里一直揣着的两本旧书,放在桌子上推过去,正儿八经跟钟裕文说:“强子,眼看你已经七岁半了,原本该是今年九月就去学校的。”
  顿了顿,转而说:“现在这学期都要上完了,舅舅刚才去找村小学的校长说了这事儿,校长说如果你能在家把上学期的知识都补上,明年春天开学的时候就能直接入学。”
  现在是1992年,村小里管理得并不怎么严格。
  上学年没读,下学期只要学生家长认为没问题,不需要特意考试,就可以直接入读。
  反正学生到时候跟不上老师的课程,成为拖后腿的差生,着急的也是学生家长自己。
  再不济,实在太差了,拖都拖不走,那不是还可以留级嘛。
  总之自由度很高。
  钟裕文没想到舅舅要跟自己说的是这个。
  说实话,他也挺羡慕村里那些每天上下学的同龄人。
  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单纯想要念书,想要像广播里那些“大人物”一样,说一口让人羡慕的普通话,还能认字儿,想读什么书就读什么书,想看什么故事,就能自己看。
  可是他知道自己跟村里同龄孩子不一样。
  他是在舅舅家白吃白喝的累赘。
  能得一口吃的,已经是舅舅善心了,他不敢奢求太多,怕舅舅扛不住舅妈的凶,让舅妈把自己送走。
  只在梦里怀着羞愧偷偷想过的事,现在忽然成真了。
  一时半会儿钟裕文没办法明白过来,这一切不是做梦,而是真实的。
  楼岚不管小孩儿怎么傻乎乎的,看他手脚都在发抖,想是冷到了,便起身,拉着孩子胳膊往左间走,一边说:“今年冬天太冷了,你又开始读书,需要个正儿八经能写字的地方。所以今天你就搬到你外婆外公房间里来住吧。”
  进了屋,指着靠窗的老旧书桌说:“这是你妈当年上学那会儿用过的,还是你外公亲手做的,现在就给你用了。强子,要好好念书,要对得起这张书桌。”
  钟裕文看看舅妈铺好的有着绵软被褥,蓝色白格子床单被单的大床,又看看宽敞的房间,平坦的青石板地面,以及舅舅指着的那张对他来说有些高,却足够结实平坦宽敞的书桌。
  钟裕文神色恍惚,下意识伸手拽住舅舅的衣角,仰头去看他,去向高大可靠的舅舅寻求答案:“舅舅,你说这个房间,这个床,嗯,这个桌子,是给我用的?以后我要睡在这里?”
  还要上学了?
  是真的吗?
  还是我其实一直没醒,还在小破屋里做梦?
  楼岚迟疑片刻,皱着眉抬手,按了按小孩儿顶着油腻凌乱头发的脑袋,掷地有声:“对,以后我们也不能叫你强子了。上学了,就该用大名了,记住,你的名字是‘钟裕文’,你爸钟泽祥的钟,丰裕的裕,有文化的文。”
  “你爸钟泽祥的钟,丰裕的裕,有文化的文。”
  这短短一句不算多文雅有内涵,甚至十分直白通俗的话语,却仿佛有着某种魔力,深深地镌刻进了小孩儿懵懂的灵魂里,一辈子到死也没忘。
 
 
第194章 W《舅舅2》   九十年代
  钟裕文觉得自己做了个美梦。
  一觉醒来, 自己从漏风潮湿又狭窄的泥巴房搬进了不漏风不漏雨,还温暖干燥又宽敞的砖瓦房里。
  身上的破烂棉衣棉裤,被舅妈换成了新买的棉衣棉裤。
  总是发痒的头发也被舅妈洗干净了, 还有身上也洗了。
  舅妈凶巴巴地说,不洗干净是白糟蹋了她新买的白花花的棉被。
  还让他以后要学着自己洗头发, 不能长虱子跳蚤。
  虽然舅妈还是那么凶, 可按在头皮上的力气却一点不痛。
  钟裕文忽然有点儿喜欢凶巴巴的舅妈了。
  当然, 他也知道,舅妈会做这些, 都是舅舅下的决定。
  这是舅妈自己说的。
  至于为什么一向管不住舅妈的舅舅为什么忽然能指挥动舅妈了, 小小年纪的钟裕文可就想不到了。
  穿上新衣裳出门打猪草的钟裕文被村里人叫住, 稀罕地问了一通,然后就纷纷感慨楼大娃终于发威了,要把家里称王称霸的猴子给镇下去。
  “就是不知道这个威能发好久哟!”
  “就是就是,不要转头就又被张海美那个婆娘压下去了!”
  “要真是那样,造孽的还是强子这个娃。”
  “有啥子好造孽的, 爹妈没有了,要不是有个舅舅在,还不知道现在在哪点儿吃苦勒!”
  村里的大人说着说着, 就歪了话题, 说到别的事上去了。
  冬天么,正是农闲的时候, 村里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儿,除了还要按时上学的学生娃子,其余人最大的乐趣就是扎堆说些个家长里短是是非非的。
  楼家的事,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用来打发时间的趣事之一。
  才七岁的钟裕文自然不知道这些,他的心神被这些大人说的话给扰乱了。
  他也开始担心起舅舅舅妈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好在等他打完猪草回去, 舅舅舅妈还没变回去。
  下午舅舅舅妈要去翻地,叫上钟裕文一起上山。两个大人挥舞着锄头将死板的土挖开翻过来,又转着锄头将之砸碎。
  一点点往前挖。
  钟裕文就带着背篓在后面翻拣草根子。
  翻土的时候把草根都给捡了背去外面倒掉,这样来年地里的草就能少很多。
  同时,钟裕文还要跟着舅舅学数数。
  钟裕文偷偷跟人学过,所以很容易就学会了数到五十。
  舅舅对着他露出个浅浅的笑,没夸他,但给了他一个带笑的欣喜眼神,钟裕文就像吃到了世界上最甜的糖,开心得心里甜滋滋的。
  等到临时休息喝水的时候,舅舅又捡跟树枝,在地上教钟裕文写自己的名字。
  一撇,一横。
  横要短一点。
  然后下面连续两个短横。
  再来一个长长的钩。
  钟裕文从没学过写字,这个提钩提得歪歪斜斜,很丑,没有舅舅写得好看。
  还不等他沮丧,舅舅就伸手,用粗糙的大手握着他同样粗糙的小手,一笔一画带着他写。
  于是钟裕文写出了第一个字。
  很好看。
  但是没有舅舅写的好看。
  所以钟裕文偷偷把每一笔每一画深深记在脑子里,等到晚上躺在绵软温暖的被窝里时,他就用藏在被窝里的手指头,悄悄地一笔一笔,按照记忆里的样子,在干净的蓝色被单上写。
  这样写的字当然看不见。
  但一次次重复着,在想象中,钟裕文觉得自己写得跟舅舅写的那三个字一样好看了。
  便带着满足的心情,沉入了香甜的梦里。
  在梦里,他见到舅舅,把自己苦练出的三个字一笔一画特别潇洒地写了出来。
  然后舅舅对他点头,笑着摸他脑袋,还夸他很厉害。
  梦里都是美好的钟裕文自然不知道,与自己隔着一间堂屋的房间里,他亲爱的舅舅正在做一个不太愉快的梦。
  梦里黑沉沉的,全是压抑的负面情绪。
  原主站在对面,用阴森狡诈的眼神盯着他。
  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楼岚知道这条毒蛇并非真正的原主,而是白日里被自己强行压下的“潜意识”。
  对于抠门儿到极致的原主,每多花一分钱,心就攥紧地痛一回。
  更何况白日里给钟裕文花了不下三十几块钱。
  换做原主,这绝对是能心痛到吐血的程度。
  当然,如果真换了原主,这种事又绝对百分百不可能发生了。
  给讨厌的外甥花钱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在亲自的教导中切切实实去体会小孩儿的聪明,处处都印证着他有个“会读书”、“比她哥聪明”的妈,原主留下的残留意识里,嫉妒恍如毒蛇,带来一口口啃噬的痛。
  白日里的压制,到了晚上,自然会在心神放松的梦里全部放出来。
  第二天早上,楼岚依旧早早地醒来,脸色阴沉地坐在床头,也不开灯,也不说话,把无意中迷糊醒来看见这一幕的张海美吓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可她又不敢贸贸然开口打破这种阴沉,只是悄悄闭上眼,继续装睡。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忽然出声:“醒了就别迷糊了,今天早上记得煮两个鸡蛋,裕文一个,你一个。”
  说罢,就不适地咳嗽起来,且越咳越厉害,咳到最后,仿佛喘不过气来。
  张海美犹豫了一下,还是拥着被子坐起来,试探着去给他拍背心顺气,“是感冒了还是咋地?要不然待会儿还是去卫生所拿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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