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番如是推理总结。
我:……
淦,总觉得信息量好大啊。
幽幽地看了一眼身后面无表情戳着咒灵球当章鱼烧吃的男人, 心说软饭男居然在我身边。
虽说如此,毕竟亲骨肉父子一场, 近在眼前却不相认什么的还是多少让人有些唏嘘。
于是我顺着小孩刚刚的话题循循善诱下去:“那么惠印象中父亲的味道是怎么样的呢?”
心说要弄上味道还不容易。
我都想好了。你看,要是惠惠说“爸爸是烟味”的,我就立刻弄十包烟插爹咪周围一圈点上, 熏上个十几二十小时。
若是惠惠说“爸爸身上有酒的味道”,我就把这男的拎到酒池子里泡泡发酵个九九八十一天。
若是惠惠一脸纯真答“是太阳公公的味道哦~”, 那么就干脆把这人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晒足一百八十天晒出美味晒出鲜, 晒出健康的小麦色让屑老板见了也要怒吃柠檬吧。
等着, 马上就让你们父慈子孝父子相认。
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JPG
系统:冷静、爹咪好歹是长辈, 要……尊老爱幼。
可是令我万万未想到的是,最终小鸭子坐姿的惠,只是很认真地仰头同我说:
“我的爸爸他……是小雏菊味的。”
我:?
鸡皮疙瘩一抖。
没等我不可置信站起来闪到那只爹身边,用化学闻气味法尝试吸一波爹咪身上的味道时,便听惠接着连珠炮一样道:
“还有玫瑰、茉莉、百合、栀子、薰衣草、桃花……”
我:???
怎么了这孩子为什么突然之间只会口吐芬芳……不,口吐花的名字了?
莫不是那个传说中很牛逼的、只有大佬才会使用的加密交流?
系统:狗……狗卷直呼内行。
还是说,爹咪身上其实都是花的味道?
我冷静下来思考。
“……!!”
猛抬头看着伏黑惠。
你爹特么是内什么《还X格格》里的香妃吗?万花丛中过招花引蝶的那种!
系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招蜂引蝶。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想不明白,”听小孩又接着说,垂落下变得有些忧郁的眼睛,“直到有次织田作赶稿将我们丢给了来探望他的太宰哥哥,太宰哥哥把我们带到了KTV,我才在那里知道了一首歌。”
“什么歌?”
“嗯,是首华文歌,太宰哥哥点的,我看不懂歌名,但是他帮我翻译了……”
系统: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我也是。
太宰的品味啊,玄。
果然,惠:“歌名是——《香水有毒》。”
好吧太宰你赢了。
香水有没有毒我是不知道,但你是真的有毒。
“所以那个时候我领悟了,爸爸身上每天缠绕着的不一样的味道,是其他女人香水的味道。”
低垂着脑袋的黑发孩子声音渐小,手上是因低落时而不自主捉弄衣角的小动作。
忽然感到气氛有哪里不对劲。
我和系统立刻停下了在内心的吐槽。
果然,就只听面前小家伙抬起脸,突然声音微微变得有些哽咽着问我:
“白鸟姐姐,每一个小孩子不都是有爸爸和妈妈的吗?为什么我没有妈妈?”
“是不是没有了妈妈就留不住爸爸了,所以后来我也没有了爸爸?”
啪嗒啪嗒。
说着说着,套着绣有兔子图案的可爱白色棉质小袜子,被滴落下来的水渍一点点濡湿,连成小小的一片。
我盯着那只疑似五条悟采购给伏黑惠套上的袜子,这也才知道孩子终究是孩子,遇上这种情况也还是会哭的啊。
我这时又想起津美纪最开始见到我们时说的那句“惠,又被人欺负了吗”,还有织田作与五条悟间飘至耳边的一段谈话。
“小孩挺自卑的,觉得没有父母就低人一等、是异类什么的,在幼稚园里经常会被推搡也不还手,后来干脆暂且没让他去了。不过,到了你那边,我认为还是……”
“啊,织田作先生的处理方式还真是柔和呢~换作是我,大概会让惠将那些欺负到头上来的笨蛋全部欧拉一遍、然后坐在手下败将们堆积起来的尸骨上享受高处吹起刘海风的滋味吧?”
“真的……可以将孩子放心地交给你么?”
“只是夸张的说法啦夸张的说法~”
“……”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心绪有所波动,原本像是鸟笼一样将伏黑甚尔罩住,孤立在我们之外的骨骼咒灵缓慢地消失。
正因此,盘腿坐着,一直默默看向这边的男人才得以站起悄无声息走近。
“啪嗒”一声,额头被重重弹上一下。
伏黑惠抬起茫然满是眼泪的脸,哭得红红的小小鼻翼上还挂着一颗欲落未落的水珠。
“丑死了。你可是我的小孩,”高大的身躯曲折下蹲,烦躁地拿大手揩去鼻尖那点看不惯的晶莹,“谁教你这么哭了?”
男人的手太过粗糙了,而且饶是在面对小孩也一点也不知收敛力道。
被自家父亲这么一刮,伏黑惠的额头和鼻尖立刻像是小丑的鼻子一样红。
意外归意外。
但我见着眼前蠢父亲粗鲁的行为刚欲出言提醒对方注意一下力气,原本安安静静趴覆在男人肩膀处的丑宝忽然扭动地从上边掉了下来。
我和伏黑甚尔还有惠同时看向腿边蠕动着脑袋和身子的丑宝,它仰高了肥硕的一只大脸,嘴巴张开到极致上下嘴唇几乎贴至脑后。
最终的,我们看着丑宝就像是豌豆射手,倏然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内存……
从崭新的拨浪鼓、剑玉、人偶、毛绒猴子玩具,到用旧了的奶嘴、奶瓶、小勺还有口水兜。
见面前男人刚变了表情要伸手制止,我提溜起明显还不想停下的丑宝,侧身躲远,拎在空中抖了抖。
再接下来是……书包、钢笔、足球、竖笛、象棋、书籍、画板。
几颗乳牙、还有被用丝带捆成一撮的极为细软的头发。
最终是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飘飘悠悠,飘落到了小孩子的袜子边。
我将丑宝放下,好奇地伸着脑袋去看被惠捡起来的薄薄的纸张。
写真里是一张小孩睡着的脸,和我印象中一模一样,是眉头微微蹙着,睡得很不踏实似的不高兴的脸。
年龄要稍微小一些,但确实能够看出是惠没错。
“啊,真是,不清理不行啊。”
抽走照片,挠了挠头发,也未解释,男人很不耐烦地无视掉两个小的朝他齐齐看过来、各有深意的目光,两手一起,抓住了地板上还在蠕动的虫型咒灵。
身体受到挤压,丑宝一个没忍住,吐了伏黑甚尔满裤子混合着口水的失败料理。
“……”
我那时也才知道,那消失不见的、费了一个厨房作出来的早餐最当初是被爹咪藏到了沙发底下、最后阴差阳错吞到了丑宝的肚子里的。
而大概伏黑甚尔原本是想以给孩子“做一顿饭”为契机,之后再来与自己许久未见的亲儿子好好交谈直面未来吧。
只是没有想最终这个计划胎死腹中,还糟到了房主(五条悟)的一顿毒打……
虽然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啦,但不管怎么说,这位父亲是个口.是.心.非的别扭大人。
——唯有这点我是深刻体会到了的。
*
“将小孩子单独交给爹咪来带真的好吗?”
在自天穹笼罩而下的【帐】中,系统在脑海里问我。
“没有什么不好的吧,毕竟两个人总归是需要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嘛。”
边从腰迹的铃铛中拿出日轮刀,挥斩祓除掉一只迎面而来的咒灵,我如是说。
“话虽如此,”系统还是不太放心,“我总觉得伏黑甚尔是那种会把孩子用胶布固定在墙壁上,又或者在转动的电风扇系一条绑着逗猫棒长绳让自家儿子追逐着转圈自个儿玩的随性类型。”
我:……嘶。
虽然我知道系统可能只是在脑补段子,但仔细那么一想总觉得像是那个爹会作出来的事情啊。
不免有些担忧。
惠惠他……没事吧?
“帮大忙了!白鸟学姐!”身后活泼的声音传来,“呜呜呜呜,这下终于可以准时‘下班’了!”
“小事小事。”
朝身后也刚好结束祓除的灰原雄摆摆手,我语气轻快说着。
“最近的数量可真是不得了,”活动着胳膊的七海建人也松着气轻声抱怨,走过来的时候已是收敛了面上的疲态,“有劳学姐您了,不介意的话这之后要不要同我们一块吃个饭。”
“嗳嗳!干饭干饭!你请客吗?娜娜明~?”灰原大眼睛眨巴着蹭了过来。
“……娜娜明?”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冷漠,“在叫谁?”
“——当然是在叫你啊?”又眨巴眨巴起亮晶晶的眼睛的灰原雄,反手就将我给卖了,“你说是不是呀?白鸟学姐!”
“啊……哈哈哈?”我皮笑肉不笑地在内心狂掐系统。
看你给取的外号,成功把我给带偏。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对脸色不太好的七海学弟说:“不觉得很可爱吗?七海,七海海,娜娜明……”
呜哇,越说越没底气了。
没曾想原本还一脸不赞成盯视着眼前心花怒放笨蛋同窗的七海建人,却是忽然切换了神情。
“是学姐取的啊……”他严肃地收好他包裹完毕的武器,点点头,“那没事了。”
灰原:“?”
灰原有些炸毛:“到底还有没有同学爱啦娜娜明?明明刚刚一副要打我的样子!为什么换了学姐就可以这么区别对待!”
七海则一脸无表情看着他无理取闹。
“嘛、嘛,”我赶紧上去打圆场,“总而言之,先吃饭吧?吃饭!我来请客。”
“咦咦?怎么能让学姐出力又出钱?不行不行还是让我……果然还是让七海来吧!”
“学姐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说。别看我,雄你饭钱自己出。”
“心寒!”
“没关系啦,好歹我也是你们前辈,要有前辈的样子的……唔,是吗?对了你们想吃牛排吗?六本木的牛排店的话,empire牛排屋或者Wolfgang、Benjiamin,喜欢哪一个?”
“太破费了!!”x2
……
说话间,三人都未曾得知危机已悄然接近。
本该消逝的诅咒一瞬之间全数复原,被白鸟所祓除的那只体型最大的咒灵,携带着怨念高举起肉块纠缠的拳头,朝着三人方位重重砸去。
系统:小心身后。
随着系统提醒落下,抬手刚要向着身后作出斩击的我忽而感觉手中一空。
一阵轰然巨响伴随着几近同时响起日轮刀刺破皮肉的声音,身体从两处同时遭到攻击的巨型诅咒再次倒地。
“哼,刀不错呀。”
我和两个后辈同时抬脸,惊愕看向冷不丁冒出的黑发青年。
在他扛着日轮刀溅起浮尘的身后,一块个头夸张的肋骨深陷于蛛网纹样向四周碎裂的地里……
背过嘴里夸着“袜,身材好辣”的灰原雄和顶着问号的七海建人,我从伏黑甚尔手中接过他朝我递来的刀,小小声问:“嘶,爹咪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让你好好陪孩子吗?
我的惠惠呢?我好生交到你手里那么大一只惠惠呢?
哪知他也很苦恼,当即皱了皱眉,还拿手刀不满地劈了一下我的脑袋:
“这得问你了。别告诉我你这小鬼还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能力。”
我捂着头眼泪都要被痛出来了。
但是我不敢嚎啊,我心虚,好像确实是我的问题。
当初被哭哭唧唧打电话说自己“祓不完啦救救我吧学姐”求助的学弟扯着嗓子一哭诉,我就很快地跑过来了。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别的年级校友忙得团团转的时候那么清闲,自然是因为绝大部分任务都被夏油杰给接走了,当然现在还有被拉去被迫营业的五条悟。
想着好歹是自家亲学弟,我又受了靠谱伙伴的眷顾变得那么无所事事,所以干脆来帮忙了。
所以就……完全没顾得上调整技能的事情。
不过,比起这个……
甩掉了涌现出来无关紧要的回忆,我抬眼,严肃仰首面对伏黑甚尔。
“我的事情怎么样都好之后再说,”火急火燎地在他眼皮子底下一伸手,作索取状,“你先告诉我,惠现在在哪?在你被我召过来之前和你呆在一起吗?”
可怜的惠惠,我心想。见到身边一个活人突然消失不见,惊慌仓皇的他想必会非常无助吧。
若是在百货大楼,说不定还会跑到广播站拜托负责人小姐姐播报寻找不甚走丢便宜老爹的广播。
“为什么你显得比我这个真正当爹的还要紧张啊?”面前的男人却是歪了歪头,有些好笑地居高临下看我,“安吧,小孩现在估计在儿童游乐区玩着呢,不会有事的。”
说着,居然还顺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
惊愕地将拉成百米跑道的脸向伏黑甚尔看去,我也同时也看到对方一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的行为举止那般,惊异看向自动动起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