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同那些悲伤的、阴暗又肮脏的绝望一起扔掉，满心欢喜地等待新年钟声的响起。
沈家的传统之一就是在每年圣诞节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届时会邀请各路有头有脸的家族参加。
这种充满商业气息的宴会除了方便各大商业头头之间的交流，更是促进了年轻一辈的内部消化。
去年的圣诞宴会沈思无疑是最受人瞩目的，被沈太太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在那一天晚上大放光彩。
不少人都记得沈思从旋转楼梯走下来时的场景，精致的妆容之下，一字肩雪纺长裙仿佛为沈思量身订做一般，随着沈思的走动裙摆摇曳。完美的天鹅颈上带着一串国际珠宝界大师Ariel设计的当季新款，无数碎钻点缀之下当中的红宝石折射出迷人的光芒，更加突显了锁骨的精巧，皓腕上带着一根粉钻手链，与脚上的粉色高跟鞋相配。
虽然奢华，却保留了女孩的甜美，沈思面对镜头巧笑倩兮，惊艳全场并轰动一时。
在场的名媛们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却不得不承认沈思的美丽，和沈思相比，倒显得她们灰头土脸。
也就是那个晚上，顾念城对沈思一见倾心。
之前沈琰疯狂追求顾念城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顾念城留学归来后被沈琰纠缠了很久，看在小时候的一点情分忍住不满，但心里对沈家已经没有什么好感了。
没想到一次宴会让他知道了沈家还有一个如此明艳动人的女儿。
沈思懂事，在她姐姐沈琰面前总是小心翼翼地讨好，受了委屈只会独自伤心，被顾念城撞见几次后才说出实情。
顾念城对沈琰的印象实在是不堪，屡次看见心爱的女人因为沈琰伤心难过，对沈琰的态度愈发恶劣。
后来沈思为了得到顾念城，派人在顾念城的酒里偷偷下药，却没想到被偷偷跟踪顾念城的沈琰截胡，两人生米煮成熟饭，顾念城迫于两家压力和舆论只能和沈琰结婚。
沈思见事情无法逆转，就诬陷沈琰给顾念城下药。
沈琰早就开心的不得了，哪还顾得上妹妹在背后泼脏水。
却不知道顾念城认定沈琰为了和他结婚而不择手段后更加厌恶她。
可今年宋芝不打算让沈思参加这场盛宴。
“什么？”沈思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跑到宋芝面前，“母亲这是嫌我丢人了吗？”
宋芝叹气，试图说服沈思：“我怎么会嫌弃你，你可是我的心头肉，可是今年出了这么多事......”
沈思冷声打断：“母亲如果真的心疼我就不会这么说了，说到底我也是因为姐姐才出事，母亲若
是嫌我丢人不愿让我参加晚宴就不必告诉我，如若不然，我还是会照常参加。”
笑话，她沈思可是堂堂沈家小姐。
如果连这么重要的宴会都不参加，那她在外人眼里岂不是和沈家没关系了吗？
不，她绝对不能被人看轻！
她只是被沈琰陷害才变成这幅模样，她有什么错？
宋芝只得作罢。
只是去年沈思风头太盛，引起了如此轰动，今年出了这种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暗笑。
现在宋芝想尽办法想要保护沈思却不被理解。
算了，宋芝苦笑。
*
圣诞夜如约而至。
整个沈家灯火通明，里里外外被灯光衬托得金碧辉煌。
沈家门口已经停了数十辆豪车，远处大门外还有源源不断的车流。
受邀前来的宾客下车后互相寒暄，话里话外满是客气和过分热情笑容，名媛们早就找到要好的闺蜜，讨论着时装周的新品，一时之间热闹极了。
喧闹间一辆红色敞篷车呼啸而至，在轰鸣声中猛地停住，轮胎剧烈摩擦地面扬起一片尘土，巨大的刹车声引人侧目。
短暂的开车门声后，一身红色礼服的短发女人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从车上走了下来，慢悠悠地用口香糖吹了个泡泡，抬手用食指扣住墨镜微微往下一拉，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啪。”女人看了一圈后似乎有些兴趣缺缺，摘下墨镜晃荡着往里面走。
“这人谁啊，很嚣张的样子。”名媛A好奇道。
“不知道哎，去年好像没见过她？”名媛B也觉得奇怪。
“你们是不是傻，连白芷都不知道？”名媛C一脸恨铁不成钢。
名媛A一拍脑袋：“是白家那个常年在国外留学的独女？”
说起白家，A市无人不知。
多年前沈池决定接手上一辈打下的半壁商业江山时问过好友白成民是否要加入，白成民拒绝地十分直接。
“我不想踏入商业圈。”
白城民转身开始研究制药业，短短数十年的发展成就了如今庞大的基业，白家几乎垄断了A市的制药业，大大小小的医院都是依靠白家供药。
而白芷，则是白成民的老来得女。
白家夫妇恩爱的很，可年轻时为了白家制药业的发展没时间考虑生孩子，等到公司发展逐步稳健时两夫妻想要努力造人却始终没成功。
白家夫妇又是烧香又是拜佛，动不动捐点钱出去建几座希望小学，或许是感动了上天，白成民在46岁那年拥有了一个女儿。
取名“白芷”，是希望这个女孩一生干净，不被世俗沾染。
可白芷的野蛮成长直接脱离了他爸美好的幻想。
沈白两家是世交，白芷从小和沈琰在一起玩，后来多了一个沈尧白芷也挺高兴，一时兴起想给这个弟弟换尿布时差点没把纸尿布甩沈尧脸上。
再后来沈思进了沈家的门，白芷明显感觉这个妹妹不好对付，看着自己的好闺蜜闷声受欺负就太不讲义气了。
于是白芷开始明里暗里给沈思下绊子，什么水杯里撒土，裙子上剪个洞，不小心打翻沈思的餐盘等等，白芷把当时一切能想到的都实施了一遍。
而沈思去顾念城那儿吐苦水，很多时候都因为白芷。
什么？沈思会告状？
白芷无所畏惧，先不说这只是在小孩子正常玩闹的范围之内，沈思只是养女，装巧卖乖不出差错才能讨得沈家大人欢心，更何况白芷头上还有一个白成民，就算沈思死命告状，大人们也只会一笑了之，沈家不会拿她怎么样。
不服？那就打一架好了。
后来长大些进了学校读书，白芷漂亮的脸十分招人，在被多次骚扰后，白芷挑了其中一个家里最有钱的男生，直接把人打进了医院。
那家人敢怒不敢言，毕竟儿子在医院用的药都是白家直供的。
白成民知道想让白芷优雅长大的愿望破灭后，早早地把她送到国外去念书。
外面民风开放，要打架就打吧。
但白芷和沈琰没有断了联系。
文艺一点两人就互寄明信片，嫌事情烦就直接视屏通话。
一个在这头笑嘻嘻地讲今天怎么捉弄妹妹，一个在那头满脸色情地分享近期泡到的帅哥。
等到了放假，两人聚在一起，加上沈尧，又开始作天作地作祖宗了。
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往年沈家举办的圣诞宴会白芷都会跑来和沈琰一起玩，去年因为在学校里处理毕业论文白芷没能赶回来，也不知道A市发生了多少大事。
等到消息传到白芷那儿时早已经木已成舟，一切都已经难以挽回。
后来白芷抽空回了一趟国，借着回家看望父母的由头想办法见了沈琰一面。
彼时沈琰大着肚子，眉目间有着为人母的慈爱，眼里却是一片空洞。
“他不爱我啊，阿芷，我还能怎么办呢？”
白芷听到沈琰这么说道。
第19章 “不要等到巴掌甩你们脸上你……
没有办法啊。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年少时喜欢上的人早已成为心口的朱砂，只是一眼，最初的心动经年累月地沉淀下来，无论受到多少阻碍，一直心怀虔诚地、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那抹白月光。
即使她知道这份温柔不属于自已。
可最先动心的人在故事还未开始的时候已经输了。
你只能愿赌服输。
顾念城给白芷的第一印象就很糟糕。
那时候沈琰疯狂迷恋一个男孩，托两家关系的福，沈琰天天借沈池的名义往顾家跑。
小孩子嘛，喜欢在一起玩很正常。
有一次沈琰带着白芷一起去了。
“我跟你说，顾念城长的真的很好看耶。”那时候的沈琰一脸明媚，像个小太阳一样给人带来快乐。
沈琰提到这个男孩的时候眼里都在发光，略带羞涩，也有一点点得意。
她手上拿着一个玻璃罐子，里面装满了用彩色纸片折成的千纸鹤，阳光透过玻璃罐折射出好看的颜色。
这是沈琰送给她的男孩的生日礼物。
沈琰小时候活泼好动，整天喜欢跑来跑去，待在家里也不安生，却为了一个男孩耐住性子坐下来，安安静静地折千纸鹤。
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看着好友沉沦的笑容，白芷好奇地恨不得立刻飞进顾家去瞧一瞧。
看到顾念城的第一眼，白芷也觉得惊艳。
顾念城的一双眼睛生得很漂亮，眼角微勾，瞳孔里仿佛有淡淡的光泽流动，直而挺的鼻子透出一股莫名的英气。
一身西服更显俊朗，像一颗挺拔的青松。
可他打翻了沈琰的玻璃罐。
玻璃清脆的碎裂声在耳边炸开，白芷看见无数小小的玻璃渣子飞散出去，白瓷地板上一片狼藉。
“和你说过不要来烦我。”
五颜六色的千纸鹤落了一地，顾念城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走了。
沈琰的眼眶红了一瞬，怔怔地看着顾念城的背影，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正想要说些什么，压在喉咙的哽咽声汹涌而出。
什么破人？小白芷气得要死，那么点看在脸的份上衍生出的好感瞬间灰飞烟灭。
“我看他就是欠打。”
小白芷义愤填膺，想要冲过去和他好好理论理论，却被沈琰拦下了。
“算了。”女孩吸吸鼻子，安静地捡起掉落的千纸鹤，拉着白芷离开了顾家。
这种被人喜欢就觉得自己又可以了的少爷在白芷眼里就是个脑瘫。
白芷揍人的时候越想越气。
*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沈琰对这种场合没什么太大兴趣，永远有不认识的叔叔阿姨走过来和她搭话，还有几个趋炎附势的在那里冷嘲热讽。
真几把烦。
但沈琰还是认真审视了梳妆镜中的脸，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准备下楼。
刚一开房门就和沈思迎面碰上。
沈思为了这个宴会精心打扮了一番，精致的妆容巧妙地掩盖了脸上的病容，反而有一种愈盛的妖娆。
她才不会被沈琰给比下去！
只是沈思没想到沈琰根本没怎么打扮，一身中规中矩的小礼服配着淡妆，可以称得上是朴素。
但沈思不得不承认，沈琰如此简单的打扮也有一种优雅的神韵在，沈琰的美清丽却不张扬，是一种融合而成的美感和贵气。
沈琰直接把沈思当空气，目不斜视地往楼梯口走。
装什么装？
沈思咬牙：“这么重要的场合，姐姐穿成这样是想丢沈家的脸吗？”
沈琰淡淡道：“像你这种败坏规矩厚着脸皮参加的都不怕丢沈家的脸，我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沈琰直接往楼下走去。
沈思气得发抖，怨恨地盯着沈琰的背影，连忙跟了上去。
如果眼神是刀，沈琰早就被扎得千疮百孔了。
大厅里到处是衣香鬓影，舒缓的小提琴奏乐悦耳动听，杯盏间富人们谈笑自如。
沈琰慢悠悠地往下走，眼神漫无目的地乱飘
名媛A最先发现楼梯上的沈琰：“快看，那不是沈琰吗？”
名媛B笑道：“她和顾少离婚怕是要伤心死了吧？这么不择手段也没有得到什么嘛！”
女人们娇声笑着，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
白芷恰巧站在旁边，听到这话眼神一变。
“不要等到巴掌甩你们脸上你们才肯缝上你们的臭嘴。”白芷端着酒杯，斜睨这群嘴碎的八婆。
“白芷你这么为沈琰说话就是你的不对了？沈琰做的事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不信你自己问问她！”程可梨立刻跳出来和白芷对着干。
白芷轻慢地看着程可梨，仿佛在打量一团猪肉。
这女的她有点印象，家里开皮革厂的，她爹程建国拍马屁的技术可是一流，白芷几年前有幸听到过一次。
那时候程建国公司的皮革被媒体曝出掺假制作，大部分皮革质检不过关，大量消费者投诉并要求全额退款，公司和几个厂家的合作也立刻中断，一大批货积压在仓库内造成公司资金周转卡顿。
程建国立刻带着贵重礼品上门拜访沈池。
沈池最开始不同意借钱给他。
于是程建国把目光放在了沈思身上，隔三差五地送名牌包包，还让女儿程可梨亲近她。
那时沈思备受宋芝宠爱，是沈家尊贵的小公主，根本看不上程可梨。
但人都是有虚荣心的，程可梨会说话，夸沈思的话让她听的舒服，看着一个年纪相仿而家境相差甚远的女孩天天吹捧自己，沈思的优越感得到大大的满足，偶尔和宋芝撒个娇卖个乖，最终让程家借到钱逃过一劫。
这么一来二去，程可梨成了沈思的附庸者，沈思说一，程可梨绝不会说二。
沈琰和沈思作对，程可梨就讨厌沈琰。
白芷嗤笑：“我当是谁呢，就你一副暴发户的样子保安怎么把你放进来的？”
白芷声音清亮，一个字一个字格外用力地往外蹦。
不知是谁没忍住，周围发出小小的笑声。
“噗嗤。”路衡本想过来凑个热闹，猛地听到这句嘲讽嘴巴比脑子更快作出反应。
脑子：我不想笑。
嘴：不，你想。
路衡看向那位罪魁祸首。
女人一只白嫩的手搭在小餐桌上支撑着整个身体，另一只手摇晃着酒杯，端的是妖娆妩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