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之缘, 没想到也只有一面之缘。
家里宠物死了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沈尧之前提醒过沈琰, 那只猫生病了, 没人照顾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她原本还想着让沈尧带猫去宠物医院看一看, 没想到小猫捱了几个晚上，还是没熬过去。
“好好埋起来。”沈琰说, “顺便把这事告诉沈思。”
沈尧：“我去啊？”
沈琰娇笑：“不然我去吗？要我就直接把猫扔她身上。”
沈尧打了个寒战, 忍辱负重地接下这个任务。
磨蹭了一会, 沈尧还是没走开。
沈琰奇怪：“干嘛？”
“就是那个......”沈尧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看到的告诉沈琰。
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沈琰有些不耐烦，给沈尧“有屁快放”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就是吧，那只猫死相不太好。”
沈琰看了一眼满桌的菜, 心情很纠结。
这死小孩，说话不看场合吗？
沈尧自顾自说下去：“我今天去看的时候，那只猫肚子上有一个好大的血洞, 看样子像最近才搞出来的伤口, 那一块地上都是血。”
沈琰放下碗：“不是病死的？”
“病死我哪看得出来，我又不是兽医。”沈尧道, “我看着像是被人捅死的。”
那么小一只猫，那一滩血都比它的模样大，沈尧过去投食的时候猫已经咽气了。
“捅死的？”沈琰心里不太舒服，“你确定吗？”
沈尧老实巴交地摇头：“不确定。”
这可是在自个家里，好端端的一只宠物猫要是真被人捅死了, 保不准下一次刀子捅的是不是人。
沈尧细思极恐：“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有人虐猫吧。”
搓了搓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沈尧又想起一件事：“之前杜妈是不是说过那只猫腿上有毛病啊？”
沈琰：“嗯。”
沈尧摸了摸下巴：“不会也是人为吧？”
“反正肚子上的洞肯定不是自己搞出来的。”他的声音低了好几度，“用刀捅才会造成这么大的创口。”
“这事先不要和母亲说。”沈琰叮嘱沈尧，“把猫埋好，这事和谁都不要说。”
“还有，再帮我弄一只猫过来养在花园。”
沈尧不解：“可是有人......”
“这样才有意思。”
桌上的饭菜没了热气，看着看着，沈琰突然没了胃口。
入夜，天色如墨，没有一片云。
凌晨一点，整个沈家沉睡在黑暗中，空荡的走廊上，一阵细微的开门声响起，随后，一个人影从里闪出，动作极慢地往楼下走。
过了半分钟，走廊另一边又响起开门声。
走出来的人正是沈琰。
晚饭后她回房间想了很久，除了沈思，她实在找不到其他会对小猫下手的人。
宋芝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家里多了一只猫，而顾念清从名义上来说算是猫的主人，她既然把猫送给沈思，就没理由再害死猫。
白日里沈尧会按时投喂小猫，他发现小猫死掉的时候是傍晚。
不排除有人白天动手的可能，可今天她一天在家，几乎整天都在楼下冲浪，没看到沈思从房间里出来过。
宋芝也只是到饭点才下楼装些饭菜给沈思送上去。
她心里还残存着大女儿没死的幻想，大概一夜没睡好，精神萎靡。
至此，排除了白天这个时间段。
果然夜深人静的时候最适合杀人越货。
有了思想准备，入夜后沈琰搬了把椅子到房门后，静静等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
周围黑的要命，沈琰费了好大劲才没让自己撞上客厅的茶几。
要是有月亮的话还能亮上几分，现在她和盲人没什么区别。
趴在墙边上，沈琰小心翼翼地听了一会，没有声音。
客厅没人。
没人就见鬼了，沈琰摸索着走到前门，一股细小的风从缝隙涌进来，吹的她一个哆嗦。
前门开着？沈琰迟疑着往外走，突然听到一阵极慢的脚步声往花园方向移动，看样子离她不远。
沈琰赶紧跟上去。
花园的路她熟悉的很，大雪封山的时候，每日饭后散步的地点往往是在花园，这条路沈琰闭着眼都不会走错。
现在和闭着眼也差不了多少。
远处偶尔传来不知名的叫声，给夜色渲染上一丝诡异的气息。
人影不慌不忙地在前面走着，仿佛在散步，不过三更半夜出门散步看起来不太正常。
沈琰想不了那么多，她现在百分百确定前面的人是沈思。
歇业多时的月亮露出一弯小小的钩，沈琰看清了人影的样子。
孱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刮跑，沈思披了件薄单衣站在花园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喵~喵~”
花园里的猫嗅到了新鲜的气息，欢快地叫起来。
沈思像是被叫声吸引，缓缓抬脚往声音来源走去。
一步一步，她走的很慢，仿佛在仔细分辨小猫的方向，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微微睁开的眼睛折射出冰冷的光。
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趁着光线够亮，沈琰猫在不远处赶紧拍了几张照片，她可没办法拉着宋芝一起“眼见为实”，知道这个便宜老妈心里还想着沈思，她说再多都比不上实证有用。
拍到证据，沈琰心里舒坦不少，沈思不想让她好过，她也没想放过沈思。
“喵呜~”
听到猫叫，沈琰面色一变，顾不上这具身体对猫毛过敏，直接冲了进去。
花园里养着许多名贵的花，有些植物养在开了照明灯的棚子里，沈琰一眼就看到了沈思。
她正安安静静地走向花园深处的百合花坛。
一只半大的橘猫从花坛旁的窝里探出半个脑袋，乌黑的眼珠子好奇地瞪着这个新来的人类。
“喵呜~”
小猫亲人，摇着尾巴扑到沈思脚边，围着她的小腿转了两圈。
沈思一动不动地看着它。
“喵呜喵呜~”没得到抚摸，小猫再接再厉地叫了两声，卧在地上露出毛茸茸的肚子。
沈思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垂在身侧的右手轻轻动了一下。
“沈思！”
沈琰跑过去，生怕沈思突然把小猫捅了个对穿。
还未走近，她感觉脖子上开始发痒，拉起袖子，手臂上开始出现大片红色的点点。
哦豁，过敏了。
沈琰扶着膝盖喘了口气，慢慢调整呼吸。
过敏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些人对一些东西轻微过敏，沾染些许也不会怎么样，可也有人对花生过敏，碰到一丁点就直接去世。
每个人耐受度不同，沈琰也不知道这具身体能撑多久，如果像后者，那她岂不是当场把自己送走了？？
“沈思！你在这干嘛呢？”
沈思并不理她，只给她留了一个单薄的背影。
小猫还在“喵喵”叫个不停。
“喂，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啊？！”沈琰忍着痒意，“大半夜的你吓不吓人呐？”
沈思一只脚往旁边挪了半步，转身看了她一眼。
沈琰哈出一口白气：“滚回去睡觉成吗，老子很困...沈思！”
一道锋利的白光闪过。
被踢落的刀掉在石板地上，发成清脆的声响。
沈琰喘了口气，往后退开几步，死死盯住沈思。
差一点，沈思手上的刀就要刺到小猫身上，好在沈琰一直注意沈思的动作，在最后一秒前冲上去踢掉了那把刀。
刀上有干涸的血迹，看上去分外可怖。
小猫意识到危险，窜进猫窝没再出来。
事已至此，沈琰懒得再和沈思多说什么。
她不想问沈思为什么虐猫，心里阴暗的人，总会做一些出格的事。
身上越来越痒，刚刚靠的太近，沈琰都没意识到自己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她的身体有些发软。
还能呼吸。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捡起那把刀，沈琰转身就走。
她才不管沈思走不走，冻死是她自己活该，作案工具都没了，难不成她还打算用手吗？
沈琰回头看她。
沈思木然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有些心慌。
“不是吧。”沈琰的火气“噌”的上来，她折回去踹了沈思一脚，“你脑子有什么毛病吗？一只猫也不放过？”
沈思不说话。
沈琰奇了：“不得了，怎么不还手？”
她又踹了沈思一脚。
沈思被踹的一个踉跄，依旧没反应。
“喂？”沈琰察觉出不对，伸手往沈思面前晃了几下。
沈思突然出手推了她一把。
沈琰：？
“有毛病。”
沈琰骂了一句，走过去扯着沈思的衣领往外拖。留她一人在花园对小猫太危险，万一这女人丧心病狂，真的把猫掐死，那她第二天过来把沈思也掐死算了。
狗女人，半夜出来虐猫，变态啊。
沈思被拖着走，走了几步后停下了。
“走啊。”沈琰手上用力，“麻烦死了，梦游还走这么远。”
从沈思的反应看，她大概是在梦游，只是梦游还带把刀出门，全天下大概就她一个。
梦里都想着杀人，沈琰摇摇头，决定明天给房间换个锁。
“怎么不走了？”拖不动沈思，沈琰皱眉看她。
沈思安静地看着她，下一秒，手刀横批，想要夺刀。
沈琰甩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精致的五官突然扭曲，阴骘的目光中燃起怒火，她把矛头对准沈琰，大叫一声扑过来，弯成爪的五指往沈琰脸上抓。
没想到出现这变故，沈琰差点被她抓到，心里有火，她也没和沈思客气，朝她膝盖窝踹了一脚，沈琰屈肘往沈思背上重重一敲。
利索地把人放倒，沈琰累的在心里骂娘。
摸摸脖子上的突起，沈琰脑中一空，忽然没了力气，一下子陷入无边的黑暗当中。
-
醒来的时候，空气中有股消毒水的味道。
沈琰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的点滴还剩半瓶。
沈尧推门进来，面色有些沉重。
见沈琰醒来，他松了口气：“终于醒了，还好我发现的及时。”
沈琰揉了揉额角。
“姐，有两件事要告诉你。”沈尧舔着嘴唇，第一次没了吊儿郎当的表情。
“沈思得了躁郁症。”
沈琰扬眉，没想到比梦游还严重一点，怪不得跟发疯一样，上来就抓她脸。
“还有就是。”沈尧清清嗓子，“她怀孕了。”
第64章 我把你当未来老公，你却……
沈琰：“牛逼。”
等待腥风血雨的沈尧眯着眼做了好半天思想准备, 只等来一句没有感情的“牛逼”。
沈尧：“......”
这反应怎么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怎么不问问沈思的孩子是谁的？不会气到神志不清了吧？
沈尧偷偷看了姐姐一眼。
面色平静，不悲不喜。
“但医生说沈思身体受药物影响太多了。”沈尧赶紧说道，“这个孩子不一定生的下来, 你别太难过了。”
什么玩意？
沈琰回过神：“我难过？”
沈尧：“医生说沈思怀孕三个月了。”
三个月前，沈思还没和顾念城闹掰, 这个孩子很大程度上是顾家的。
沈琰也想到这一点, 她嘴角一抽：“她怀谁的孩子和我没关系。”
开什么玩笑, 她又不是对前夫余情未了藕断丝连的无脑女主，为了他的孩子寻死觅活不值当吧。
“沈思醒了吗？”沈琰躺回去, “她知道自己有毛病吗？”
沈尧：“嗯, 她也知道自己怀孕了, 好像还挺开心的？”
沈琰冷嗤：她当然开心了。
沈思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不是宋芝的亲女儿，又怀了个孩子，现在心里不知道有多得意。
“可我感觉母亲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沈尧坐下来分析，“刚刚顾念清在的时候母亲一直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多说。”
“沈思压根没注意, 一个劲和顾念清说自己怀孕了，母亲脸都黑了。”
沈琰冷笑：“这个蠢货。”
沈思安分些这个孩子还有可能生下来，可她要是过分张扬, 迟早把自己作没。
沈尧见沈琰突然变脸, 立刻变成严肃脸，帮着多骂几句：“是的, 蠢货。”
他话音刚落，病房门被打开，沈之舟从外面走进来。
沈琰眼珠一转，背靠着枕头，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有气无力地哼哼：“你来了。”
沈尧自觉起身：“姐，你饿不饿，我给你去买点？”
沈琰敷衍道：“随便。”
沈尧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出门找“随便”去了。
“身体好点了没？”沈之舟搬了把椅子到床边坐下，从桌子上的果篮里挑了个苹果开始削皮。
男人手指骨节分明，食指扣着刀面，慢条斯理地往下摁，成条的苹果皮一圈圈变长，露出里面莹白的果肉。
他神情专注，鸦色的睫毛轻颤，要是苹果是个人，定会被看的满脸通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