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多年后,终于引起了朝廷的重视,朝廷委任柳老将军前来镇守,自那之后,北安之地渐渐安定下来。
柳老将军也从此成为了北部百姓心中的战神。
多年后,柳老将军的小儿子柳辰阳继任,依旧深受百姓们的爱戴!
所以他坐在主宾之位,萧淮北则在副主宾之位,席间两人频频四目相对。
宋朵朵:“看来大人与柳将军是旧相识。”
萧淮北:“师爷为何这样说?”
宴会的菜色多以精致为主,味道为辅,实在是没什么好吃的。
宋朵朵只垫了个底,便兴致缺缺的放下了筷子,回道:“因为你们的眼神里写满了故事。”
萧淮北一脸感叹:“师爷果然火眼金睛,实不相瞒,柳将军曾救过本官的命。”
宋朵朵来了兴趣,转过头认真看他。
萧淮北微微眯眼,似在回忆那日情形:“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本官准备去郊外踏青,谁料马匹骤然惊厥,拉着马车疯了一样奔驰。就在这时——柳将军从天而降,抱着本官滚出车厢。”
宋朵朵:“……”
萧淮北:“就这样,本官与他相拥着在草地上翻滚,本官每每忆起那一刻,仿佛还能闻到青草的清香气息,竟是那样甘美清冽。不得不说,柳将军的怀抱真的坚实有力,也难怪能镇守一方安宁,本官真是对他心生敬仰啊!”
宋朵朵:目瞪狗呆2.0.jpg
好好的晚上,她都听了些什么呀?
“啊——”
突然发出的尖叫声,像是触发了多骨诺骨牌,在宴会上引起了连锁反应。
方才还丝竹乱耳的宴厅,骤然充斥着女人的尖叫声。宋朵朵马上起身看向厅中舞池,眸色凝结瞬间。
一名舞姬死了,还是当众被不知名之物割首。
头滚落在地时,她的身体依旧处于直立状态,颈部的鲜血喷涌着,刺激着现场众人的视觉神经。几秒后,尸身直直倒地,发出了巨大的闷响。
宋朵朵下意识就捂住了萧淮北的眼:“大人别看!”
萧淮北满心好奇,可眼前突然多了一只小手后,便老老实实不动了。
宋朵朵第一时间观察厅中情况。
丝乐声不知何时停了。
逃离四散的舞姬们,有的面色惨白瑟瑟发抖;有的惊厥恐惧,吓的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两眼一翻直接晕死了过去。
最惨的,莫过于下首端坐的几个县令,由于直击了整个死亡过程,个顶个脸色难看,有的甚至来不及起身,呕的一声,就吐了满桌秽物。
现场唯一还保持镇定的,就是柳辰阳。
他同宋朵朵一样,眼眸凝重的扫视一圈,最终,竟与宋朵朵视线交汇。
彼此冷眼打量片刻,还是柳辰阳率先偏移了视线,端坐静待。
毕竟是在董耀年的地盘,宋朵朵也不会蠢的去做董耀年的主,便也重新入座。并不忘掰着萧淮北的下巴,小声嘱咐:“场面恐怖,大人别回头。”
“真哒?”萧淮北当即老老实实的侧身拄着头,并心有余悸似得拍了拍胸口:“还好有师爷,不然本官今晚就要做噩梦了。”
瞧瞧这不争气的样子!
宋朵朵扶额,一时间不太想搭理他。
舞姬死亡约莫一分钟的时间,伶仃大醉的董耀年终于找回了一丝神志。
“恩?什么?死人了?”
董耀年喝的满脸通红,视线飘忽,听了身后小厮的话,仿佛还不信似得探起身去看。
为迎合新年的喜庆气氛,厅内装点一水以红色为主。
废董耀年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在一片红中,看到了舞姬滚落在地人头,舞姬死不瞑目,且脸的方向直冲主位,董耀年一经对视,登时色变,只听‘哐当’一声,整个人就瘫坐在了椅背上。
后连连甩袖,不悦大呵:“都是死人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处理掉!”
处理……掉?
这是不打算调查了吗?
宋朵朵眸色凝重,抬首看向董耀年,听他骂骂咧咧的嘀咕:“晦气……晦气……”
态度十分明确。
一条人命当众被人用神秘之法了结,董耀年作为知府,竟是连问都不想过问,如同处理秽物一般,直接被人处理掉!
可见此人自私冷血到何种境地。
宋朵朵呼吸加重,心中怒气翻涌难消,所以握着杯子的手逐渐加重了力道。
奈何自己目前的身份尴尬。
她是女子,这里本没有她说话的份,即便身份是萧淮北的师爷,可也只是在北崖县被人承认;此地是董耀年的地盘,官大一级压死人,她若贸然开口,一定会给萧淮北惹来麻烦!
怎么办?
眼见捕快抬来了担架准备收尸,宋朵朵情急之下想要起身,没想到,柳辰阳突然开了口……
“舞姬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害,凶徒的嚣张程度可想而知!董大人如此轻轻揭过,恐会助长凶徒作恶之心!就不怕他日,此凶徒做出更嚣张的举动吗?”
宋朵朵一愣,见事情似有转机,便捺下性子静待发展。
虽说朝廷重文轻武,但柳辰阳是御上亲封的镇北将军;与董耀年这种穷乡僻壤里发迹起来的知府相比,自然柳辰阳更得器重。
董耀年此刻酒醒了大半,闻言,按捺下心中不悦,问:“那柳将军的意思是?”
柳辰阳生的英姿伟岸,许是常年身处军旅之中,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而且此人五官立体、轮廓分明,并不需做多余表情,只静静凝人,威严的气势便让人心生压迫之感。
他看向宋朵朵,眸光幽暗冷峻:“听闻北崖县的女师爷对探案之事颇有心得,本将从未与女子共事过,也着实好奇她的本事。”
他微微转眸,看向董耀年:“不妨请董大人将此案交由本将与萧大人共同主理,既成全了本将好奇之心,又能煞一煞这凶徒的戾气!董大人以为如何?”
提及北崖县的女师爷,今日着实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这种场合,女眷本不该登堂;不过宋朵朵的身份摆在这,萧淮北又执意带着,故而,众人私下说什么的都有。
未见她时,众人皆揣度此女长的妖媚,魅惑萧淮北失了分寸;可见了她,众人又觉失望,此女虽生的周正清秀,但年纪尚轻,身体没有长开。乍一看,就是个小女孩,而且还是少年打扮,就连穿着也不精心,着了一套不打眼的黑色,入座后正襟危坐,与场中妖娆的舞姬相较,她恐是连个女人都称不上!
众人众相,纷纷对萧淮北喜好展开了无限遐想。
不过萧淮北喜好特殊也就罢了,怎么堂堂镇北将军也对这个小姑娘来了兴致?
董耀年心中犯了嘀咕,也歪头打量起宋朵朵来,越看越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轻的思维。
不过说到底,此事对董耀年百利而无一害,只要他在人事调度上配合一下,那么案子破了,涨的是他的功绩;案子不破,他也没什么损失,就当哄柳辰阳开心了。
“既如此,那依柳将军的意思办吧。”
第25章
董耀年一声令下,宴会散场。
董耀年本还想同柳辰阳寒暄两句,但实在是醉的厉害,晕晕乎乎的被小厮扶着离开了。
这时,一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上前来,先后对柳辰阳与萧淮北二人见礼,最后看向柳辰阳:“草民赵卓海,董大人嘱咐了,将军若需人员调度,大可吩咐草民,草民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呦?名字听起来耳熟。
不正是那位嫌萧淮北事多,所以半路撂挑子的上一任北崖县的刑名师爷吗?
柳辰阳闻言,视线直接落到宋朵朵身上,坦然道:“本将对探案之事不甚了了,全凭小宋师爷张罗吧。”
宋朵朵愣了愣,本还想谦虚严谨一些,但柳辰阳大方放权,宋朵朵倒也轻松自在了不少。旋即脊背一直,对赵卓海道:“那就劳烦赵伯伯就近收拾出一间房来,供柳将军与萧大人休息,稍后朵朵也会前往。辛苦您了。”
赵卓海早同老搭档王祥之的口中,对宋朵朵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得知此女深得萧淮北信赖。
若是没同萧淮北共事过,赵卓海还真要高看宋朵朵一眼了!
但萧淮北是什么人啊?那是个憨憨傻傻大痴呆啊!
能得他的信赖,算本事吗?
不过这丫头小嘴倒是还挺甜的,一声赵伯伯唤的赵卓海心花怒放,马上笑着应承下来:“将军大人稍候,草民去去就回。”
说完,带着几个人匆匆忙忙的走了。
柳辰阳这才对萧淮北道:“能否有幸请大人出门一叙。”
“有幸有幸太有幸了。”
空气说不出来的怪异,酒味、菜味、血腥味……交织汇杂,萧淮北早就呆得不耐烦了。一听柳辰阳开口,急忙起身拉着他从偏门离开了。
动作之流畅、奔跑之迅速,宛若一只脱了缰的哈士奇;反观柳辰阳,稳重如老狗,非要论个品种出来的话,应该是大金毛。
春和景明,空气清香,哈士奇与大金毛在草地里自由奔跑……
等等!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宋朵朵用力的摇了摇头,将脑袋里那堆不值钱的废料全部摒除。
这才发现,堂厅里一片沉寂。
宋朵朵从怀里掏出小本本和一只水‘墨’笔出来。
水‘墨’笔是以水彩笔为原理制成的,先将细竹竿里侧滚上一圈蜡油避免渗墨,削出笔头后,取秸秆一截在其中絮上棉花,后滴入墨汁封盖,水墨笔就做好了。
除了有些漏墨、书写不算流畅等等一系列的不足,还是比较完美的。
纸笔备好,宋朵朵俨然找到了自己的主场,走向厅中舞池。
她记得最后这支舞名叫‘花开富贵’,十几名舞姬穿着藕粉色的服装,将舞池中央团团围住,随着音乐摇曳着、摇摆着,最后缓缓压下腰肢。
继而,漏出舞池中央一束立体的花苞道具。
道具是用木头打造雕刻的,后用□□描绘出精致的图案,远远一瞧,真的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
而后,音乐进入高丨潮,藏身在花苞之中的舞姬用力一推,花苞四散绽放,这时,立在其中的舞姬开始她个人的舞台solo,给诸位带来惊喜。
但很可惜……
她这次的亮相,只有惊,没有喜。
一个能站在C位的舞姬,拥有的不仅仅是一身好舞技,还有一副好身材、好脸蛋。在大好的年级,却命丧于此,宋朵朵心底里是说不出的惋惜。
宋朵朵表情凝重,取出帕子盖到了舞姬的头上,又行至花苞道具前,检查着她的尸身。
手触摸到她的肌肤时,一片冰凉。
为了让舞姿更加窈窕,舞姬穿的都十分单薄,身为主舞,她的服饰远比其他舞姬更加精美,却也更加轻薄。
宋朵朵无需为她脱衣,就已将她的身体看了分明。
身体有多处青紫,有新形成的和渐渐消除的。淤青位置多在关节等处,排除虐打可能,更像是练舞时磕碰所致;指甲纤长干净,排除死前被人逼迫要挟、以及争执厮打可能。
头落时宋朵朵亲眼目睹,舞姬脖颈处鲜血喷涌,证明花苞道具未开合前,她还活着。
由此可见,有人在道具上做了手脚。
道具由八片花瓣组成,宋朵朵正准备绕着道具走上一圈,想看看到底有什么猫腻,结果,一根崩断的丝弦给了她答案。
宋朵朵依次又望向其他七片花瓣,相同位置均有丝弦,上面残留着血渍,在烛光之下,发出暗暗沉闷的色调。
原来是这样……
凶手的手段不算高明,事先取四段较有韧性的丝弦,每根的两端钉入相对花瓣中,为不引人察觉,将丝弦留长一些,紧贴道具内壁。
舞姬上台前,从道具底部钻入呈茧状的花瓣里,由于内壁光线不足,所以很难发现异处。
她立在其中静静倾听着音乐节奏,到她登场时,双臂大力一推,震开了两两花瓣之间的暗鞘小机关,花瓣绽放,丝弦勒紧直到崩断……
她的生命,就是这样陨落的。
…
赵卓海赶到偏殿时,宋朵朵已从其他舞姬的口中,对死者身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死者名叫余巧儿,是清风院的舞姬,前几日刚过了十七岁的生辰。
提及今日之事,众女纷纷唏嘘不已,原来余巧儿同她们一样,都是衬红花的绿叶,不过今日原本的‘红花’人选身子不适,老鸨就在队伍中则出了一位容貌最出众的女子顶上了。
没上场之前,众人还纷纷羡慕嫉妒着余巧儿,毕竟今日宴会多的是大人,倘若真的能被某位大人看上赎了身,从此就能脱离苦海了!
就连余巧儿也觉得自己运气好,为了牢牢抓住这次机会,她整整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就是想让自己登台时看起来更加纤细柔美。
不成想,刚一登场,人就没了。
众女真是后觉后怕,甚至庆幸老鸨没有选中自己登台。
宋朵朵沉思片刻,语意沉沉追问:“先前的领舞人选是谁?今日身子又是因何不适?”
“是小曼姿,她今日……”舞姬脸一红,凑上前在宋朵朵耳语到:“来月信了。”
小曼姿是她的花名,本名叫什么,无人得知。
至于月信,到底是巧合,还是借口,还需见了本人才能确定。
宋朵朵又问:“这个花苞道具上次启用是什么时候?”
“这可远了,”舞姬绣眉紧蹙,摆着手指头想了一会儿,还是她身后的一个小丫头提了醒。
“好像是重阳节那会儿呢。”
花开富贵这支舞美则美矣,但对舞池的要求颇多,第一条就是场地必须要宽敞;第二条,两两花瓣之间的暗鞘机关一但震裂,就要耗费十天半月的修理时间。
因此,这支舞的费用昂贵。
除了高门大户在特别日子点名外,这支舞很少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