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越回头,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带着薄薄的嗔怒,玩味道:“这是完事了,连哥哥也不想叫了!”
霍冉想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喘了口气,望着他:“我请你吃饭吧,看在昨天你没有让我AA的份儿上。”
意思是要回请他。
时越笑了笑,稍稍弯腰,浅色的眸光潋滟,不正经:“怎么,想泡哥哥?”
小姑娘眼皮上翻,唇角溢出一抹假笑,露出白牙,不为所动:“我对我来说有点老了。”霍冉就是讨厌他这种蜜汁自信,忍不住打击。
时越没忍住弹了一下她额头。
“我就是想请你吃饭,我有点饿,不想一个人吃饭。”霍冉捂着脑袋,软下了声音说。
时越就想起昨天小姑娘说她父亲常年出差,有个哥哥坐牢也没妈的事情来。
怎么看,似乎都有点可怜巴巴的。
“可是哥哥很忙。”时少摊了摊手,没什么兴趣。
“你忙什么啊忙?你不是刚失业!”霍冉有点不想拯救这个堕落青年了,磨磨唧唧的,遭人烦。
时越:“.……”
片刻后他站直身体,舔了舔下颌,目光至上而下的落在穿着校服的少女身上,揶揄:“忙着发展新客户。”
霍冉噎了一下。
但很快反应过来:“你发展新客户之前不先提高一下自己的专业素养吗,你以为现在的富婆都那么肤浅只看脸的,你没点才艺怎么跟人竞争?你这样乱发展,很盲目冲动的知道吧!”
时越:“.……”MD,他一个拿哈佛商学院毕业证的,都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十五分钟后时越跟霍冉坐在学校附近一家米粉店。
‘青川’中学的食堂虽然很不错,但是学生们还是更喜欢吃学校附近的小吃。
店铺很大,装修一点也不像个米粉铺,格调小资,更像个咖啡馆。
进去的时候会有可爱的招财猫用萝莉音说‘欢迎光临’。
“你就请哥哥吃这个?”时越很久没来过这么纯情又幼齿的地方,有点新奇又有点不自在。
霍冉心想这个人果然被富婆惯得骄奢淫逸,吃个米粉都矫情,但还是解释道:“我还是学生,一半的零花钱都转给你了,而且这家米线真的很好吃,你节约点,刚才的收入大概可以够你吃一个月。”
拯救失足青年第一步:由奢入俭!
而她身后的时越唇角浅浅一笑:这姑娘是真信了他所谓的‘失业’。
彩色的米线卧在清爽的汤汁里,汤汁吊了极好,透着隐约的香气,倒是勾人食欲。
时越尝了一口,味道不算惊艳,但也不赖。
然而对面刚才说饿的小姑娘却没怎么动筷子,拿出小巧的笔记本专心致志得写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问他:“年纪?”
“打听哥哥的年龄?怎么,真的暗恋我?”时越依旧逗她。
霍冉可真讨厌他这副孔雀开屏的模样,没好气得翻了个白眼:“你总让我叫你哥哥,我又不知道你具体多大,总不能白白让你占我便宜!”
时越眉毛一挑,想了想:“今年可以结婚。”
霍冉真是受不了,拿笔敲了敲他面前的空桌:“谁要跟你结婚!你真是……”
见对方似笑非笑的模样,终于反应过来,“22呀,22你就说22呗,我又不懂你什么意思。”嘴上这么说着,脸还是有点红。
“学历?”霍冉在笔记本上记下年龄,接着又问。
时越也不吃饭了,瘦削的背脊松松靠在棕褐色实木背椅上,唇角噙着的笑冷了些:“问卷调查?”
霍冉没来由得觉得气氛冷凝,疑心时越是否看出点什么,但是她很快镇定下来:“知道什么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我在帮助你了解自己,明白自己的核心竞争力。都说了现在富婆已经不光看脸了,你不培养点独特的内在,怎么吸引大方又高端的金主?”
小姑娘说得一脸认真。
时越都有点懵了,既觉得好笑,又莫名觉得窝心。他张了张口,想把自己昨天的随口胡诌改回来。
谁知道对面霍冉已经自言自语得开始分析:“22?好小,大学没毕业就出来了?所以文化也不高?高中吗?”
时越就觉得这丫头有点瞎。
一下子歇了拿自己学历吓她的心思。
霍冉在笔记本上飞快得在学历那一栏填上‘高中毕业’几个字。
最后是特长,她想了想,问他:“你日语很流利,可以算作特长?”昨天听过他点单。
“我很多方面都特长!”时越眯了眯眼,故意有些流里流气的咬那两个字,吓唬她。
霍冉却像完全不在意,笔头抵着下巴,反而陷入沉思:“高中都没毕业,日语学那么好干嘛?”又恍然大悟般,唇角漾出点不怀好意的笑,眼睛挺佩服得瞅他,“是为了练习那个方面吗?日本那方便的文化确实博大精深一点。”
时越:“.……”这TM是个高中小姑娘?
霍冉却像是发现他为数不多的闪光点,又刷刷在本子上一通写:“那你优点那一栏除了颜值高以外我完全还可以加上‘爱岗敬业、勇于钻研’嘛。”
时越:“.……”这是爱的哪门子岗,敬的哪里的业?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霍冉写完了时越的简历。
她觉得他也不算无可救药,毕竟干一行爱一行,时越的事业心还是非常重的。
要是换个正经职业,肯定也能干好。
霍冉就想着该怎么在不伤害对方自尊心的前提下,向时越表达。
她刚组织好措辞,对面时越接了个电话,片刻后摸了摸她脑袋:“哥哥这次是真的不能陪你了,你自己慢慢吃。”说完,拧起旁边的外套。
“你一个失业的人,有什么可忙的?”霍冉的婴儿肥气成包子脸,鼓鼓的,毕竟她第一次想当一次正道的光,照亮他人,结果大半天搭上两碗米粉钱只感动了自己,对方一点都不领情。
时越唇角勾了勾,给了她一个骚气十足的wink:“……新客户!”
霍冉:“.……”
她也是有脾气的人,时越一走,将笔记本那一页撕掉,臭着脸扔进垃圾桶。
没救了这货!
等着被那些女人玩弄于股掌,扒皮抽筋,精尽而亡吧!
爱谁谁!
她才不要做什么烂好人!
第12章 但上辈子,霍冉隐约记得……
时越倒也不算撒谎,确实有事要忙。
毕业前他就比他大一届的霍景修在国外搞了一家科技公司,做的是AI方向,等股价做一上来,两个人转手把公司卖了,赚得盆满钵满,回国后也没闲着,迅速开了一家风投公司,虽然是以霍景修的名义,但是鲜少有人知道时越也是大股东。
两个人最近看上一家型医疗器械公司,经过初步会谈,双方都有意向,目前是对公司具体的评估阶段,再决定投资的具体条款清单。
时越这会儿去,是跟政府部门的相关领导约的晚饭,当然霍景修也在。
时越迟到十五分钟,被周身都是冷气的霍景修睨了一眼,好在时越善于热场,几句话让僵持的席面缓和下来,开了几个玩笑,大腹便便的领导开始夸霍总跟小时经理年轻有为,典型的青年才俊,一边说一边劝酒。
时越酒量还凑合,知道霍景修胃不好,还顺便替他挡了两杯。
等人一走,他松了松领带,长腿往空凳上一搁,懒懒散散得枕着椅背:“让这群傻逼嘚瑟几天,等项目一完,看老子不把他们朝死里灌!”
西装笔挺的霍景修坐得端正,拿着侍应生送来的毛巾擦拭双手,手型修长,骨节清晰,薄唇微动,提醒他:“以后合作的地方还很多。”
“知道合作的地方多你还全程跟摆着一张死人脸,要不是爷我机灵,就你这态度,能把人全部得罪完!”
霍景修淡淡瞅他一眼:“迟到的又不是我。”
时越就被噎了一下,忽然把腿从凳子上拿下来,身体坐直了些:“爷我是日行一善,做好事,当好人!”
霍景修轻嗤了一声,明显不大信。
时越有点来劲:“我今儿真是去帮一小姑娘开家长会。”
霍景修听他提‘姑娘’两个字就没有想听下文的欲望了,将毛巾往桌上一扔,抬腿往包厢外头走:“做个好人就算了,对你难度太高,你哪怕只做个人呢!”
时越怒了,拔腿跟上霍景修,跟人家叽里呱啦的唠:“哥们儿你狗眼看人低了吧,小姑娘没妈,爸爸不在,哥哥坐牢,请个家长还要租人,怪可怜的,要是真没人管,妥妥一失足少女,以后就是潜在的社会威胁,你说我能见死不救?”
“你少霍霍点人家,就是日行一善了。”
“请你尊重我的人品!”
“你还有人品这种玩意?”
两个人一出去,时家的司机开车到门口,时越双手搭着开启的半边车门,还问了霍景修一声:“顺便送你回老宅?”
霍景修垂下眼帘,没什么表请:“不了,你自己滚吧。”
时越明白,也不多劝,弯腰坐进车里。
时少在车上睡了一路,回去时一身酒气早散了大半,司机却特别尽职得要来搀扶他。
时越冷笑:“老子是腿折了还是TM的你觉得我小儿麻痹,要你赶不及献殷情?”
司机吓了一跳,哆嗦这解释:“是夫人吩……”
“那女的是不是还让你搞个担架来抬,你TM倒是搞来啊!”
司机不说话了。
时越鼻尖哼了一声,英俊的脸上满是煞气,下颌弧度冷峭,像是嫌半挂在脖子上的领带碍事,随手扯下来,往时家别墅走。
大厅里灯火辉煌,时越用脚猜也知道那个女人在客厅里等着,她等着,那么时父今儿就也在家,没什么可猜的。
果然,时越刚进门,有保姆伶俐的上前给他递拖鞋,他顺手把领带也给了阿姨。
陆婉宁回头,倒是第一个注意到他,几步快速过来,扶着他胳膊:“怎么又是一身酒气,幸好我让阿姨准备了解酒汤,张阿姨,赶紧帮越越端过来。”平时挺温柔一女的,这会儿嗓门倒格外的大,仿佛生怕客厅里的人不知道他又喝了酒。
时越下意识推开她,胃里泛起一股恶心,刚想出言讽刺几句,客厅里的时父怒着一张脸,朝他吼:“别管他,天天喝得烂醉回来!你大哥现在还在公司加班没回,你倒好,成天花天酒地、逍遥快活!老子看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五十多岁的时父气得胸脯起伏,陆婉宁赶紧过去给她顺气,嘴里还劝着:“越越这才刚毕业,孩子玩心重正常的,你别老是发脾气,孩子还小呢!”
“小什么!老子他这么大的时候早跟在他爷爷屁股后面学管理了,你看看他一天乱七八糟的交往的都是什么人,成天混在女人堆里,能有什么出息,公司全靠他哥一个人撑着!”
时越就翘了翘唇角,那笑意不达眼底,桃花眼里带着讽刺,吊儿郎当得一边解衬衫的两颗扣一边说:“爸,你嚷嚷着再大声点,让大家都知道您这把老骨头干不动了,靠你外头那个便宜儿子撑着呢!多光荣的事儿!”
这话把时父噎得半死,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憋得脸红脖子粗:“你会不会说话!”
陆婉宁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是她在时家一直伏低做小的贤惠样,这会儿也不敢教育时越,侧着脸对着时父,眼睛红红的。
时父心里一疼,急忙安抚她,陆婉宁保养得好,明明跟时父一样的年纪,看上去硬是小了十岁,稍微露点委屈的神色,别有一番娇弱惹人怜的风情。
时越都懒得看,抬步往楼梯上迈。
陆婉宁还在跟时父委屈:“我知道越越就没把我们母子俩当一家人,我做再多有什么用!”
“孩子说话不过脑,你甭跟他计较,他知道你关心他的。”
“要是当初那个孩子能生下来就好了,是个女孩儿,女孩儿多软啊,跟越越流着一样的血,他肯定喜欢的,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也不用整天吵来吵去。”
时越脚步顿住。
大肚子的陆婉宁双腿染着鲜血的画面从眼前闪过。
他握紧了手指,整个人晃动了一下。
陆婉宁是时父离婚后娶的妻子,嫁过来的时候带了一个比时越大四岁的拖油瓶,时越那时候小,跟这个后妈不对付,常气得娇柔的陆婉宁跳脚,时父被吹多了枕头风,揍得时越屁股开花。
时越12岁的时候,陆婉宁怀孕了,是个女儿,时父已经有了时越一个儿子,智商还比同龄人高,对女儿倒是更期待,常常笑眯眯得问时越和已经改名的时东霆喜不喜欢有个妹妹,时越冷哼,时东霆笑得跟陆婉宁一样温柔,说以后会给妹妹辅导功课。
全家人都很高兴。
只有时越臭着脸。
某一天,具体怎么吵起来的时越已经忘了,但是陆婉宁就是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时父刚回家就看到下半身陷在血泊里的陆婉宁,和呆在楼梯口已经吓傻的少年。
时越记忆模糊到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推了陆婉宁那一下。
直到被时东霆红着眼睛扯住领口,骂他杀人凶手,小小的少年才有一种自己手染鲜血的恐慌感。
时父气得差点揍死时越,但陆婉宁大度,劝时父说孩子小,不懂事。
尽管陆婉宁因为流产伤了根本,再也不能有孩子。
而时越12岁开始就背了一条人命,少年总是从那团血泊里惊醒,梦见那团血化成软乎乎的小女孩模样,留着眼泪叫他哥哥。
时越至此老实了一阵子,任凭陆婉宁拿捏。
不肯叫陆婉宁妈,但偶尔也能平心静气得叫一声阿姨。
直到时越越发被时父嫌弃,骂他败家子不争气,跟群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没啥两样,而时东霆入主时氏集团总经理的位置,时越才琢磨过来不对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