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天,香莲又来回话,“娘娘今日也没开口,还是看着门外发呆,只是娘娘她不知怎了,最近一直呕吐不止…”
“糊涂东西,怎么伺候你们娘娘的!”
俪贵妃若再有事,不是要了皇上的命去?
丘公公说完,脸上一怔,反应过来突然露出笑模样,一脸喜色的看着明玄帝,
李曜关心则乱,根本没往那上想过,这会儿见丘公公这般,连说话声音都颤抖起来,
“快,宣太医!摆驾宁禧宫!”
…
徐太医把过脉后,忙跪在地上笑着道,
“臣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娘娘脉如走珠,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奴才奴婢们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
李曜俊脸上怔住,呆愣愣的看着榻上坐着的宋妆如,直到听到恭贺声这才回过神来,一双好看的瞳眸里溢着狂喜,
“赏,统统大赏!”
下人们识趣的退下,屋里一时又只剩下两人,李曜手足无措的站在榻前,看着那平坦的小腹上,心下热了起来,连眼里都浮上了雾气,
她真的有了他们的孩儿?
宋妆如脸上还是淡淡的,可眼神却柔和下来些,纤手抚着自己的肚子,
“皇上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回吧。”
李曜坐在榻上,拉起她的手放在手掌里,看着她柔和的侧脸低声哄求道,
“妆儿,我们都放下过去好不好…如今咱们已经有了孩儿,你还要和我一直这样下去吗?”
见宋妆如并未开口反驳,心里又多了几分希望,叫她看着自己,
“妆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这是我的一个皇儿,是你和我的皇儿,我答应你,只要你把他生下来,他就是咱们大新朝的太子,而妆儿你…将是大新朝的国母。”
宋妆如推开他的手,垂眸声音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是皇子?若是公主…”
“若是公主也好,只要是妆儿生的我都喜欢,这一胎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妆儿都是大新朝的皇后。”
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宋妆如脸上越发柔和,对待李曜的态度依然冰冷,可总算不那么恨他,也不抗拒他了。
李曜干脆快把青宸殿搬来宁禧宫了,除了上朝外就是日夜陪着宋妆如,不管宋妆如怎么赶他走,都一脸傻笑的看着她,俊脸上带着幸福而自得,
“我的妻儿都在此,我还能去哪儿?”
李曜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身上原先笼罩的寒意都被幸福温情而冲散,就连在刑罚上也免了九族连坐,广施仁政。
最让他开心的不是天下臣民的称颂,而是,宋妆如待他的态度软化了不少,她甚至会主动跟自己说话了…
灯烛下,宋妆如的侧脸越发柔和,抢过他手上绣了一半的小肚兜,“皇上还是给我吧。”
看着红红的小肚兜,黛眉微蹙道,“本来我绣的好好的,让皇上这么一弄,瞧瞧这小老虎的眼珠子都歪了。”
李曜咳嗽了声,俊脸上带着红晕,他也想给他的皇儿绣几针,
“妆儿这是嫌我了,下回我好好学学,给咱们皇儿再纳双小虎头鞋。”
说完大手抚在宋妆如的小腹上,一双好看的瞳眸里说不出的知足,看着她朗唇缓缓道,
“妆儿谢谢你。”
谢谢她愿意再接纳他。
宋妆如脸上还是淡淡的,语气却软了许多,
“皇上快别在这腻人了,不是还要看折子吗?”
李曜长腿站起身,笑着点头道,
“妆儿说的是,我得让咱们的皇儿看看,他的父皇是多么勤政,将来他也得这样才行!”
说完又在宋妆如的小腹上抚了抚,“父皇先去看折子,一会儿再来陪你。”
宋妆如看着桌前坐着的月白身影,脸上不禁浮起浅浅的笑意,也似是知足极了。
一晃万寿节就要到了,各宫寿礼都提前备了起来,李曜下朝后,环着宋妆如的后腰,朗唇贴在她耳边道,
“妆儿,想好送我什么了吗?”
宋妆如转身看着他,“若提前告诉皇上好没意思,皇上等着就是。”
李曜在她发上蹭蹭,他只是逗逗她,他有了她和皇儿,什么都不求了。
“那朕等着。”
第55章 这是你的皇儿。
万寿节这日按往年规矩, 皇上该在雨花台与宫妃们同庆,今年倒稀罕,一早丘公公便传了李曜的口谕。
——国事繁忙, 众妃嫔自行遣乐。
听完哪还有不明白的, 皇上的万寿节是要陪着宁禧宫的那位呢!
事实也是如此。
李曜处理完政事后,就直奔宁禧宫,俊脸上嵌着的一双桃花眼里带着想念和喜悦,这漫长的头午,天知道他是如何逼着自己不去太过想她和孩儿。
长腿迈得又快了些,只瞧那月白色的锦袍也被迎风扬起, 丘公公紧追在他身后抱着玄色的鹤氅道,
“哟,皇上风大,您披上了再走…”
李曜脚步不停, 精致的唇峰渐渐上扬着,心情大好道,
“赏你穿。”
丘公公哪里追的上他, 看着那脚步都带着热切的修长身影,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皇上这着急的模样, 看着就像个…
刚娶了媳妇儿的愣头青。
“奴婢给皇上请安,娘娘正在榻上歇着呢。”
李曜俊眉一皱,“贵妃她可是身子不适?叫太医瞧过了没有?”
话音刚落, 宋妆如扶着有些圆滚的腰身站在门口, “皇上要吓坏臣妾的婢女吗?”
“妆儿,外头风大怎么不披上点儿衣裳就出来了?”
宋妆如手扶着门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道,
“今儿是万寿节,臣妾该好好恭迎皇上才是。”
李曜唇角笑意越来越大,上前拉着她的手道,
“看来妆儿已经给朕备好了贺礼。”
“皇上一会儿便知。”
“朕也有东西想送给妆儿…”
进了屋后,李曜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用绢布裹着的,形状方方正正的东西。
放在宋妆如面前,一脸期待的笑道,“妆儿打开看看。”
“这是…”
宋妆如就着他的手解开后一看便愣住了,“这是玉玺?”
相传真正的传国玉玺早就在孟王朝失传了,原来玉玺竟是真的存在,竟还在李曜的手里…
李曜将玉玺放在她腿上,“这是朕幼时偶然得来的,原先只当是一块玉疙瘩扔在一旁,朕登基后也不曾将这东西拿出来昭告天下…”
“朕今日把它送给你,妆儿,朕想你能一辈子都陪着朕,陪朕看着这万里江山。”
宋妆如垂眸看着腿上的玉玺,这便是天生的帝王命格,皇位也好,传国玉玺也罢,不费吹灰之力他便能得到。
也正因如此,他才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他是帝王,旁人的死生痛愉又与他有何干系?
李曜没发现她的异常,只当是她被震惊到了,修皙的大手抚着她的发,满眼宠溺道,
“朕送完了,该到妆儿了。”
宋妆如抬眸看他,眼里带着无比的期待道,
“终于轮到臣妾还给皇上了。”
“妆儿?”
李曜只见宋妆如身子一步步的往后退着,接着宋妆如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直看得他心发毛。
“妆儿,你,你把刀放下…”
边说边试图上去将刀夺下来,宋妆如笑着摇了摇头,将刀抵在自己的粉颈上,
“再过来半步,我就死给你看。”
李曜吓得顿时站在了原地,摆手道,“妆儿…朕求你别伤着自己,你让朕做什么都行。”
宋妆如对着他轻轻开口道,“皇上是天子,很少尝过失去的滋味吧。”
李曜还没来得及回她,就听宋妆如冷冷的开口,声音似从远处飘来,
“臣妾祝皇上万寿无疆。”
李曜甚至连声音都没喊不出来,好看的瞳孔里映着让他痛不欲生的一幕,
——宋妆如就在他眼前用力的将匕首落向自己已隆起的小腹…
李曜惊恐的跪倒在地上,目光都带着绝望。
那手上高高抬起下落,一刀一刀,李曜眼里布着血丝,俊脸上痛苦的扭曲着。
刮骨之痛不过如此。
头顶接着又响起了一阵笑声,宋妆如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臣妾还有大礼要送给皇上呢…”
李曜俊脸上挂满泪痕,像是才有些回过神来,眼里不禁一片茫然,宋妆如的小腹上除了衣裳破了些,根本没有血迹流出来…
“你…”
宋妆如开始对着他解起了衣裳,在层层裹着的衣裳里,扯出一大块厚厚的软绵,看着那双桃花眼里的茫然和无助,笑着扔在了他面前,
“这是你的皇儿。”
那软棉在地上滚了滚才停下,李曜浓密得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水雾,原来这就是他盼来几个月的皇儿…
“你收买了徐太医?”
“我怎么会连累徐太医,不过是吃了些禁药。”
“李曜,你强加给我和夫君的痛苦,连这万一都没有,你害得我们不能相守,也害的他一辈子都不能像常人一样,他那么忠君敬上,还救过你的性命,怎么能落得这样下场…”
宋妆如凤眸里怒卷着恨意,
“你这样的人怎配拥有孩儿,我就是有也决不会让这孩子生下来!”
李曜看着她只觉气血翻涌,接着一口腥甜猛地溢出,染红了唇角。
宋妆如眼里恨意不减,继续笑道,
“臣妾祝皇上万寿无疆!”
李曜从地上起身,站了几次才勉强站稳,踉跄着脚步走了出去…
宋妆如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她真恨不能亲手杀了他,可惜就算他死了又怎样,她和夫君永远也回不去了,夫君的腿再也不会好起来…
仇恨就像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已,转眼已入深冬,宋妆如坐在窗前,窗外雪天中的红梅盛放,似带着无尽的生命力…
李曜没有杀她,也没有将她打入冷宫,依然保留她俪贵妃得称号,只是再没踏足过宁禧宫一步,
倒听香莲几日前说过一嘴,皇上染了风寒,卧在龙榻上起不来。
宋妆如不关心外界,甚至连自己也不关心,清丽的面容透着疲倦,两颊明显的有了凹陷,一双凤眸里再无半点儿光亮…
“娘娘今儿是二十七,还有两日便是您的生辰了,奴婢想着娘娘带奴婢去赏赏雪景…”
“好。”
二十九这日,李曜来了,连带着屋里的炭火也热了不少。
李曜甚至不和她说话,也不去看她的眼睛,进屋就将她压到榻上,也不管她想不想,只狠狠的要了她,宋妆如像一块木头,任由他怎样撞弄,就是不发一声。
两人都用彼此的方式惩罚着对方,也惩罚着自己。
雪纷纷的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这场痛苦的欢好才停。
晌午,她接到了丘公公代传的口谕,
——朕允出宫。
第56章 放她走。
——朕允出宫。
宋妆如听到后脸上先是怔了怔,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双凤眸里从已经熄灭的光亮渐渐升簇起来,
“多谢丘公公。”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天还下着小雪, 宋妆如换好衣裳后,怀中抱着个小包袱,跟在丘公公身后,看着头上四方方的天,唇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总算离开这笼子一般的囚牢了。
临上车前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余光竟扫到一抹月白,宋妆如始终没往身后看一眼,跟丘公公道别后,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
雪地上车辙印越来越长, 渐渐消失在巷子的一端,丘公公撑着伞来到那抹月白身边,只见明玄帝俊美的侧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清冷孤寂, 额前随风微微飘起的碎发,也被片片洁莹的雪花沾湿。
“皇上,咱们回吧。”
良久, 才听那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是说给丘公公,也像是说给自己。
“朕终于放她走了, 她会高兴的。”
宋妆如没有回侯府, 而是乘着车直接去了侍卫府,门开后出来一个妇人,问了话才知, 赵思行早已经搬走了,宋妆如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地方了。
雪天难行,宋妆如赶了几个日夜,总算到了,乡间小路阡陌交通,林田相连,因着天气寒冷,路上很少见到行人,这样站在冷风口等人来也不是办法,走到一户人家前,冲着里面喊道,
“有人吗?”
宋妆如说完就见门里传出动静,等着时候不禁在心里祈祷,但愿她问对了人,但愿赵思行就在这附近。
“来了来了!”
门打开的瞬间两人都是一愣,宋妆如看着面前杏眼桃腮妇人打扮的女子,一双凤眸不禁睁得老大,挑着黛眉问道,
“你是树杏儿?”
树杏儿见到宋妆如也一脸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再见,瞧见宋妆如连耳朵冻得通红,连忙迎着她进屋,“快,快到屋里说话,外头冷。”
宋妆如坐在外屋烧的滚烫的炕上,身上的凉气渐渐化开,脚下有了直觉,便站在地上打量着这间屋子,炕里头立着柜子,墙上挂着件男人的玄色衣裳,除了地上放着的一张桌子外再无旁的摆设,布景看着到熟悉,宋妆如粉唇带着笑意,看来树杏儿嫁了个简单利落的男人。
树杏儿往炉子上坐了壶水,又添了点柴火后,端上热茶进了屋,对着炕上的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