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你们还有脸哭。知不知道,今天我被钱团长骂了个狗血淋头。廖艳啊廖艳,你好好的学不上,推人家董长征媳妇干啥?你们难道不知道这董长征就是一条疯狗,团里谁都不敢轻易招惹?”
看着抱成一团哭得撕心裂肺的妻女,廖辉刚硬的脸上有了一丝细小的裂缝。高举的手颤了颤,丧气的垂下胳膊,这个巴掌他无论如何打不下去啊。
廖辉失魂落魄的跌坐到地上,双手胡乱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抬起头来,他已经双眼猩红。
“你们知道吗?我们团三营江营长已经提前转业,今天就离开部队回老家了。呵,你们继续闹啊,把我也闹腾转业就皆大欢喜,是不是?”
“嗝”,廖艳惊恐的吹破了个鼻涕泡,湿答答的黏在脸上,怎么看怎么滑稽。她胆战心惊的觑了眼颓废的爸爸,脸色苍白如纸。
如果真因为她的缘故,爸爸的工作出了意外,那全家不得活剐了她?
想到这里,廖艳害怕的把身体蜷缩成茧子,双手紧紧抱住膝盖,颤抖着把脸埋进大腿。
“不能吧?”廖老婆子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激动的身子前倾,“前天我还跟江营长媳妇说过话,她看着很正常啊?怎么突然就……”
“是啊是啊,江营长转业怎么这么突然?老廖,你、你不要吓我们。”痛哭过后,张美云红肿的脸上沾着头发,眼泪还在止不住的往下淌。
“吓你们?”廖辉揉了揉脸,把所有的痕迹揉碎,“我犯的着吗?这事是千真万确的,我亲自送□□出的部队大门,比珍珠还真。”
他自嘲的扯了下嘴角,嘴里却是苦涩难忍,“算是我运气好,要是廖艳的事再晚两天,灰溜溜滚出部队的,肯定是我!”
“你们知道,一团三个营,一营营长董长征是钱团长心腹爱将,又是全军军事比武第一名。新来的三营营长是大学生,后台很硬。哼,这两个,我是拍马都赶不上啊。”
“所以……”廖辉近乎哀求的看着全家的老老少少,“你们安分点吧,不要再去招惹麻烦,算我求你们了!我在部队有多艰难,你们是永远没法想象的。难道你们愿意我转业,然后回老家去种地?”
“妈,你想回老家吗?”
“不不不”,廖老婆子摇头摇出残影,回老家?不可能,死都不可能的!老头子走了以后,她就来部队跟着儿子享清福,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多少老太太羡慕不来的。
要是灰溜溜回老家种地,她的老脸往哪搁?
想到要被左邻右舍挤兑笑话,廖老婆子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脸上“唰”的没了血色。
“美云,那你愿意回老家?”
“我……老廖,你的事业在部队,我、我肯定留在你身边,这样才能更好的照顾你。回老家?还是、算了吧。”
张美云同样打了个寒战,回老家种地,她是疯了吗?随军的日子虽然艰难,但再怎么也比种地强一万倍!再说,孩子们都大了,她也到了可以享福的年纪。
回老家,绝对不能。
门外的廖静也打了个寒战,本来布满红晕脸颊迅速泛白。她虽然只是医院里的临时工,可架不住福利待遇好呀。回老家,她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还是能嫁个好人家?
想起今天的惊鸿一瞥,廖静的心脏不争气的剧烈跳动。
莫不是,她的真命天子降临了?
第23章 新营长
橘黄色的灯光下, 宋渝盘腿坐在床上,望着一床凌乱的碎布屑呆呆出神。
她就是想要纳个鞋底,怎么就这么难呢?
摘下右手的顶针, 气鼓鼓的把弯曲的缝衣针别到衣角, 宋渝这才把扎出血的食指含进嘴里。
离开锦绣,她什么都干不成。
这个认知让宋渝格外沮丧。
血应该止住了吧?宋渝把含了半晌的手指举到眼前。嘿,你说气人不气人!
鲜红色的血粒照样钻出针眼,很快便聚成圆滚滚的血珠。
欺人太甚!
宋渝自暴自弃的将血珠往地上一甩,爱流流吧!
拆掉两件旧衣服裁剪成的千层底散落一地,她的手劲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么高难度的工作。
忍着羞赧重新丈量夫君的鞋底, 宋渝只觉得布料灼热,烫得她浑身冒汗。只收拾了三四片,她已经娇喘微微。
“媳妇,我回来啦。”
院子外响起便宜夫君元气满满的大嗓门, “咔哒”的开门声、“腾腾腾”的走路声、甚至是“呼哧呼哧”喘息声,宋渝听得一清二楚。
欲哭无泪的看着狼藉的房间,宋渝硬生生逼出一身白毛汗。
“小渝, 媳妇,你在房间里吗?”
眨眼的工夫,董长征已经进屋了。以他的脚程, 三两呼吸便可以到达房间!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咔哒”。
房门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缝,探出董长征汗蒸蒸的毛脑袋, 只见他咧着大白牙笑容晃眼, “媳妇,我回家了,你开不开心?”
他眉眼间的喜欢满的溢出眼眶, 爽朗的笑容真挚纯粹,让宋渝忍不住也跟着心情大好。
两个幼稚鬼隔着房门你看我我看你,嘿嘿嘿的傻笑不停。
空间里,空一顶着满脸满身的碎布屑,哭笑不得。主人,麻烦请尊重一下空间,不要乱扔垃圾好不好?这个无限大的芥子空间,放到修仙世界照样抢手好不好?
“嗬嗬”,董长征化身军犬,夸张的耸动鼻子使劲嗅闻。渐渐的,他灿烂的笑容凝固消失,脸色也越来越凝重,眉头更是锁成“川”字。
“小渝。”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宋渝有些心慌意乱。她只是想给他做双鞋子,又不犯法。挺直腰杆,她竭力保持镇静。
“嗯,董长征你、怎么了?”
“房间里怎么有血的味道,小渝,你受伤了?”董长征脸色“唰”的变白,他十指紧抠住门框,才勉强没有摔倒。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腿软的跟面条似的,董长征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迈出脚步丽嘉。血腥味调皮的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钻,他心脏有一下没一下的杂乱跳动,心口针扎一样的疼。
活像自己时日无多!
董长征的狗鼻子可真灵,快赶上军犬了。宋渝又是好笑又是生气,她高举左手,懒洋洋的喊道:“董长征。”
“到!”
听到名字立正稍息,这已经是董长征的本能反应。
“我是受伤了。”
“吧唧”,董长征腿一软,心脏暂时停滞。肩膀狠狠撞到门框,疼的他龇牙咧嘴,眼泪都要掉下来。
“你快点过来,不然……伤口就要……愈合啦。”宋渝动了动食指,米粒大小的血珠毫不起眼。
可就有这么一个人,甚至比你自己更心疼你。宋渝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复杂。
“媳妇,你出血了?”
三四米的距离都能看清,这是鹰眼吧?
两步“扑”到床沿,冒着冷汗的董长征像捧宝石般,轻手轻脚的捧起宋渝受伤的食指。米粒大小的鲜红血色刺痛了他的眼睛,没有犹豫,他虔诚的,低下头含住了那截玉指。
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延开来,带着栀子花般的香甜,加上温润细腻的触感,更让董长征欲罢不能。一时间,他已经头昏脑胀,完全忘记了自己含吮的初衷。
放开手指时,董长征已经双眼猩红。他就这样直愣愣的凝视着宋渝,仿佛这一刻就是天荒地老。
宋渝眼睛溜圆,瞪着不争气的手指。怎生董长征含着,血它就不冒了呢?难道便宜夫君的口水,真有止血奇效?
真真是、真真是欺人太甚!
好吧,请原谅侯府的表小姐骂人的词汇量实在是过于单薄,反反复复就那么几个词。
宋渝青蛙般鼓着脸颊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走火入魔般的董长征。她瞳孔收缩,像被人抽掉力气般软了下来。
躲闪着夫君几欲择人而噬的凶悍眼神,她从身后抠出已经缝好的小小鞋面,在董长征眼前晃了晃,故作轻松的说道,“董长征,这是我给宝宝做的小鞋子,好看吗?”
“好看,再没比你更好看的。”
董长征的声音像是从胸口漫出来的,低沉嘶哑。肉眼可见的,满头毛茬汗水蒸腾,随着他的逼近,越来越明显。
许是极度干渴,董长征烦躁的扯开顶端的风纪扣,双手撑在媳妇身侧,他难耐的滚动喉结,居高临下俯视着小鹿般惊惶失措的女人。
他的!
便宜夫君湿答答的作训服上,冒着一层白花花的盐印子,肯定又是疯狂训练的一天,看来这灵泉水还是很管用的。随着他的步步紧逼,宋渝再无心胡思乱想了。
凭着小动物般的本能,她浑身汗毛直竖。笼罩在夫君无处不在的气息里,阳刚硬朗直指她心。
“小渝,我想亲亲你。”耳语低喃,叫人无法抗拒。董长征执着的注视着媳妇,想从那醉人的樱桃小口里掏出一句同意。
董长征的眼睛里倒映出整个星空,璀璨夺目。宋渝鬼迷心窍般蠕动嘴巴,喏喏的吐出答案,“好、好的?”
像被按下启动键,董长征大手抚上媳妇的巴掌腰,俯首在她额头烙下滚烫的吻。虔诚的一路向下,眉心、鼻尖、脸颊、耳侧、嘴角……
宋渝觉得自己脸上火烧火燎,完全可以煮熟鸡蛋。夫君的唇好似带有奇异的魔力,让她无力招架更无力躲闪。
董长征灼热急促的鼻息打在宋渝脸上,激起层层叠叠的鸡皮疙瘩。她无助的睫毛乱颤,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分不清自己是拒绝还是渴求。
粗砾的手指按在宋渝的唇上,揉搓摩挲,带着些许的刺痛。
些微的刺痛给宋渝带去全身的酥麻,直达心脏。
董长征紧紧拥住怀里的娇花,尽情亲吻,享受这甜美的二人世界。
享受过甜蜜的亲吻,董长征揉着媳妇絮絮叨叨,“小渝,你细皮嫩肉的,纳鞋底这样的粗活就不用干了吧?只要想到你会受伤,我就觉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说着,他像二哈般撒娇的蹭着宋渝的脖颈。
蹭、蹭、蹭什么蹭?都要蹭秃噜皮了。
宋渝红着脸用食指点着董长征的脑门,把他推离自己。
“我也不想做纳鞋底这样的粗活啊,可宝宝要穿,我不做谁做?”
“……要不,我做?”
“什么?”
“咳咳,我说……我来做。”
董长征闷头在床上翻找出裁剪好的鞋底,又小心的取下媳妇衣角的弯针,就这么随便一扳,缝衣针便听话的变成直线。
董长征煞有介事的戴上顶针,把针尖在毛茬上擦几下,然后熟练的飞针走线。在宋渝手里千难万难的活计,到了他手里,就变得轻松简单。
三寸长的小鞋底,三五下就纳完了。打好结,用牙齿咬断,董长征随手把小鞋底塞到呆若木鸡的媳妇手里,他自己则捡起另外一只,细密的缝补起来。
不敢置信!
黑脸大汉的手指头都比她手腕粗,居然能拿得起细细的缝衣针?看便宜夫君干的像模像样,应该不是第一次吧?
呆愣愣的捧起纳好的小鞋底,宋渝定睛一看,走线工整,针脚细密,居然……相当不差。
真是奇哉怪也!
君子远庖厨,更何论这小娘子的针线活。自己这个便宜夫君真的是百无禁忌,饭也做衣照洗,今天居然纳起了鞋底。
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会,或者说他不愿做的?
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夫君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盘腿坐在床上穿针引线的糙汉子,宋渝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感动,宋渝望着夫君,笑得和煦似春风。
“咳咳,媳妇你一定没有见过大男人缝衣服吧?嘿嘿嘿。”董长征瞟一眼眉眼含笑的媳妇,“我十六岁就离家当兵,从掉个扣子都不会缝,到现在样样精通。媳妇,部队还是锻炼人啊。”
说话间,另一只鞋底也纳好了。宋渝接过,举到灯光下反复欣赏。
“媳妇,今天我们团三营新来个营长,团部搞欢迎仪式,等下我就过去。”
“这么突然?那你赶紧去吧,别迟到。”宋渝把零碎的东西一股脑捡到小针线篓里,又把纳好的小鞋底整整齐齐的放在最上头。
董长征的视线在媳妇还有小鞋底上来回折腾,整个人温柔的要滴出水来。
“不急,我们家到团部差不多两公里,我全力冲刺六分钟肯定能赶到。仪式七点钟正式开始,现在六点五十,我还可以在家待四分钟。”
“等下要记得吃晚饭,睡前再泡一杯麦乳精。炉子上温着水,饭后半小时泡泡脚,对身体好。最好再吃一个苹果,邵医生说这玩意有什么素,总之营养好。对了,晚饭也不能马虎,至少磕一个鸡蛋,还有……”
“董长征,你有完没完?”
再没见过这么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的黑脸汉子!
没完,怎么可能完结?人还未走,董长征便已思念成疾。
“小渝,小渝,今天上班辛苦了。”
陆庆恩目光痴迷,追随着宋渝的脚步。
几天过去,他脸上的青紫更加醒目,看着颇为可怜。这段时间他跟单位请了长假,天天准时出现在小学门口,苦苦哀求宋渝。
啥?宋渝已经结婚了?
这个么,陆庆恩似乎选择性的遗忘了。
“那个陆什么的,你怎么又来了?烦不烦,烦不烦,宋老师上次说的唾沫都干了,请你别再来打扰她。你脸皮可真厚,居然又来了。”
徐大奎双手插在裤兜,懒散的斜靠在围墙上,他不可一世的昂着头,语气里全是嫌弃。
“不跟你这个小学生扯皮,我和你宋老师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小渝,你怎么都不理我?”陆庆恩怨妇般嗔了宋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