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长征努力张开双臂,试图拦截这些个红了眼的狼崽子。他皮糙肉厚,剐了蹭了无所谓。可他媳妇不行,多给这些臭男人看一眼都是损失!
“刹车,刹车!告诉你们,不是我妹子。这是我媳妇,媳妇!”董长征眉飞色舞的嚷嚷。
“嗷嗷嗷”!少男心碎了一地。
已经跑近的几个老光棍,勾肩搭背把董长征挟持到一边。“噼里啪啦”,进行了一次亲切友好的会晤。
这个妹子就是天仙!奈何花落董长征。刚刚揍得轻了!
宋渝站在一棵银杏树下,捂着嘴笑个不停。她从未见过这许多的男子,更何况这样生动有趣的场景。
大庆朝等级森严,壁垒林立。她最远无非到白云观打谯,或是广福寺祈福。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她一日也未曾过得。
真好!
董长征揉着肚子,骂骂咧咧往回走。银杏树下的天仙,脸上在笑,眼里有一丝哀伤。
这还了得!
他加快脚步,顺手捡起网兜,搂住天仙媳妇的肩膀,把天仙拽回人间。
“走,咱们回家!”董长征像得胜的雄鸡,昂首挺胸朝家属区走去。
沿着水泥路到底,是一垄垄整齐的菜地。菜地后面就是家属区,都是独门独院的三间红砖房。
宋渝刚刚走到菜畦边,不知哪个犄角旮旯蹿出了一个老太太,拦住了她的脚步。
她穿着破旧的夹袄,瘦削的脸上显出几分刻薄,嗓子更是又尖又利,“哟,我说谁呢!原来是董营长两口子啊。这□□的就搂搂抱抱,还要不要脸?”
“大娘,你哪位?”
……
这时,从东边第一间走出来一个绾着发髻的中年妇女。她面带愁苦,弯着腰道歉,“董营长,别怪我婆婆,要怪你就怪我吧。”
她拿衣袖抹着眼泪,看着宋渝的额头,支支吾吾说道,“这宋渝不是没事吗?赔钱就算了吧。我们一家七口,就靠着老廖和小静的工资过活,日子艰难啊。”
“大嫂,你又是哪位?”
……
“这是廖护士的奶奶和娘。”
董长征放下搂着媳妇的手,笑得浑身打颤。他媳妇就是个天才!这廖家婆媳俩,在家属区里称王称霸这么多年,今天居然吃瘪了?
宋渝无辜的瞪了董长征一眼。她懒得去翻记忆,对付这种人,分分钟的事。
“怎么了?怎么了?谁敢欺负我家小宋,老娘要你好看!”陈桂香围着围裙,风风火火从后排跑出来。
宋渝娇娇弱弱往背后一倒,一手抚上小腹,要哭不哭的说道:“廖嫂子,我不要你的赔偿款,真的!只求你俩放过我,放过我的孩子吧!”
背后的胸膛宽阔滚烫,沉稳如山。宋渝垂下头,一阵恍惚。
她身后已经没有相依为命整十年的锦绣,她已经不是长安侯府的表小姐,她是宋渝,是董长征的媳妇!
前世种种,她要好生隐藏,直至忘却。
“什么?”陈桂香撸起袖子,指着老廖家的破口大骂:“把眼泪擦擦,收起你这一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十块钱,一分也不能少,你不赔也得赔。要不然,我这就去找老廖,当着全团的面,看他怎么说!”
这宋渝怎么搭上了团长婆娘?
张美云抬起头来,眼眶里一丝水汽也无。她咬着牙,摸摸索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纸币。
陈桂香一把抓过纸币,沾了口唾沫,当场数了起来。一分,两分,一毛,五毛……她数了两遍,费了不少口水,还是只有三块六毛四分。
她一张张把纸币捋直,两手食指交叉,似笑非笑的盯着张美云。
张美云是真的想哭了,她家是真穷!她把上衣口袋翻过来,里面空空如也。
陈桂香不死心,又转头看向老廖他娘。老太太双手往腹部一搭,昂着头,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
“算了,这钱我不要!嫂子,我只要廖护士当着全团指战员的面,亲口对我道歉就好,钱不钱的没有关系。”
宋渝依偎在董长征身上,眼眶通红,柔弱又坚强。
嗐!道歉值几个钱?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怎么有这么傻的闺女!陈桂香拍着大腿,懊恼不已。
道歉?当着全团的面?
不不不,老廖那么好面子,要是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做出这种事,他不要活活气死?
张美云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她哆哆嗦嗦把手伸进裤兜。好一会,她才又掏出一大把纸币。
陈桂香也是气的不行,这人怎么能这么坏呢?她要是再相信她们婆媳俩,就是个棒槌!
董长征惊讶的看着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他低下头,看向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媳妇。
她额头的纱布已经解开,留下一个青紫的痕迹,衬的小脸越发的苍白可怜。她微蹙着眉尖,左眼角的泪痣都染上轻愁。
看来,只是凑巧而已。董长征苦笑,自己这是草木皆兵了。
张美云把钱递到陈桂香面前,委屈巴巴的说道,“陈姐,这是我家这个星期的生活费,再没有了。”
宋渝,你给我等着!
“不,这钱我不能要!廖大嫂把生活费都给了我,她们一家怎么办?我们虽然日子也不宽裕,但名誉大于一切,我只要道歉就行了。”
宋渝手指拂过眼角,心里毫无波澜,钱当然是要的,但必须你心甘情愿给!
张美云眼前一黑,这宋渝太狠了,“小宋,这钱是我自愿给的,你一定要收下,不收我跟你着急。今天是廖静做的不对,请你们谅解。”
这可稀奇了。张美云居然主动赔钱?陈桂香掐了把大腿,疼!
见好就收。宋渝站直了身体,轻轻扯了扯董长征的衣袖,看着他的眼神满是信赖:“董长征,要不我们还是接下这个钱吧,我看廖大嫂也是诚心诚意。道歉,就算了吧,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容易。”
董长征捏着一沓纸币,走路像踩在棉花上。他居然从廖家婆媳手里拿到钱了?还是廖嫂主动塞他手里。玄幻!
家属区不大,分给他俩的院子在最后一排,比别人了多了一圈半人高的土墙,几个年轻的小兵正在卖力打扫。
“听说是董营长的妹子来探亲。”
“雪□□嫩老漂亮了,吸溜!”
“嗐,最新版本,那是董营长媳妇!媳妇!”
“啥”!
“咳咳咳。叫嫂子!”
董长征双手叉腰,黑着脸强调。
“嫂子好。”齐刷刷心碎的声音。
“一群小兔崽子。”董长征骂骂咧咧,回过头来则是一脸谄媚,“媳妇你走了这么久,累不累?渴不渴?我儿子乖不乖?”
陈桂香欣慰的拍了一下手掌,这小夫妻和和美美,多好。
哎呀,三个熊孩子要回家吃晚饭了!她拍拍屁股,慌里慌张朝自家跑去。
宋渝被董长征安置到一张藤椅上,他傻笑着抱出一床棉被,仔仔细细把天仙媳妇裹好。
山里的夜,凉的贼快。
宋渝悠闲的靠着椅背,看着这个粗鄙的男人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忙得不亦乐乎。她眼神柔和,脸上不自觉的带出笑意。
前世,长安侯府的嫡长女百里红妆,可她那人人称赞的婚姻又如何呢?还不是姨娘通房成群。成亲不过三载,大表姐便成了死鱼眼睛。何苦来哉!
现在她这个便宜夫君,虽然是个没有品级的小军官,又穷又寒碜,但胜在一片赤城。
宋渝不禁感叹,这样一心一意的夫君,想是姊妹们都愿意嫁。
这个夫君,且看看吧。
日子清苦又何妨,她有万顷良田!
她素手拂过泪痣,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颜色,必不是巧合。
大庆朝盛传,会稽宋家有良田万顷,世人谁不艳羡。
宋渝冷笑,万顷良田是真,不过却藏在仙家的芥子空间里。宋家有个修仙的老祖宗,她亲手炼成空间,世代相传。
宋家是成也空间败也空间。至于她能磕磕绊绊活到成年,应该要归功于他们遍寻不着。
如今,空间随她一起来到异世,有万顷良田在手,她有何惧!
第3章 宋渝踹了董长征一脚,我和儿子……
昏黄的灯光下,宋渝坐在饭桌前,盯着碗里的三个白水蛋,发愁。
董长征坐在对面,他稀里呼噜的往嘴里扒拉着面条。今天忙了一整天,饿惨了。
宋渝猫儿样的杏眼瞪得溜圆,吃惊的看着脸盆似的大碗里,糊烂的面条在急速减少。
董长征吃的兴起,他端起大碗,连汤带水往嘴里倒。部队吃饭就这样,下筷子慢一点,就只剩菜汤。
他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抹抹嘴,惊讶道:“媳妇,你怎么不吃,光看我做什么?”
说着,他黝黑的脸上露出可疑的红云,羞答答的瞅了一眼宋渝。
媳妇太爱他了,愁人!
“董长征,你只吃面条,营养不够吧?来,我分你一个鸡蛋。”宋渝捏着勺子,愉快的做出了决定。
他娘的,他董长征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有人分他鸡蛋!他眼眶通红,“噔噔噔”挤到宋渝一边,把脑袋靠在媳妇的肩膀,小鸟依人般蹭了蹭。
汗味掺杂着洗衣粉的味道扑鼻而来,还有董长征呼吸之间的热气喷到她的脖颈,烫得宋渝身子发软。
她从未与男子这般接近!
宋渝伸出一根手指,点着董长征的额头,娇嗔:“哎呀,好沉!董长征你快起来,鸡蛋要凉了,不要饿着你儿子。”
儿子不能饿着,媳妇更加不能!
董长征按下蠢蠢欲动的心,在媳妇香喷喷的脖子边深吸一口,这才恋恋不舍的坐直了身体。
“你先吃,剩下的归我。”董长征大大咧咧说道。
宋渝翘着兰花指,小口小口的吃着鸡蛋。从记忆里得知,这个年代鸡蛋都是营养品,难怪董长征刚刚这么激动。
董长征撑着下巴,看着宋渝,“嘿嘿嘿”不停的傻笑。媳妇翘着小拇指,真好看!媳妇小口吃东西,真斯文!
今天媳妇真漂亮!
宋渝今天打扮的很漂亮。浅蓝色的的确良衬衫,焦糖色的小圆领外套,齐肩的短发,左耳边夹了一枚黑色的发卡,露出白玉般的耳朵。
董长征看得痴了。我他娘真是个天才!居然抢到了这么天仙似的媳妇。岳父大人你在地下安心吧,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宋渝,我自己也不行!
“我吃好了。”宋渝为了宝宝,硬生生吃下两个鸡蛋。她把碗推到董长征一边,轻轻揉着肚子,“董长征,我和宝宝都吃不下了。”
董长征接过碗,皱着眉头发愁,媳妇胃口忒小!他舀起一勺蛋汤,递到宋渝嘴边,放软声音哄道:“宋渝,好媳妇,再喝一口汤,好不好?”
宋渝愣了下,她多久没有被哄了?似乎是爹娘过世以后,就再没人把她当孩童了。
她鬼使神差般张开嘴,温热的蛋汤顺着喉咙往五脏六腑流淌,人间至味!
见媳妇如此乖巧,董长征美的冒泡。他似乎get到了投喂的乐趣,舀起第二勺。
宋渝抿着唇,坚决揺头。
董长征遗憾的收回手,把勺子含进嘴里舔了舔,真他娘甜!
“吱啦”,宋渝单手护着小腹,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她满脸通红的啐了董长征一口,扭腰离开饭桌。
这个董长征,忒没脸没皮!
“嘿嘿嘿”,董长征笑得猥琐,娃都揣上了,害羞啥呀!他端起碗,囫囵吞枣把鸡蛋咽到肚子里。
“吧嗒吧嗒”,他狐疑的咂咂嘴,这鸡蛋怎么不香呢?还没有刚才的蛋汤美味,奇了怪了。
宋渝坐在床沿,用手背给自己滚烫的脸颊降温。她有些发愁,她从未住过这么破旧简陋的房间。
屋子只是粗略打扫,房间里空荡荡的。她坐着的木床紧靠北墙,床边是一个三门衣柜,衣柜中间是一整面的镜子,照的人纤毫毕现。南边是磨砂的玻璃窗,窗下摆着一张写字台。
发光的灯泡,全身的衣镜,玻璃……这些大庆朝闻所未闻的稀罕物件,在这贫穷的异世到是寻常可见。稀奇!
宋渝忍不住站到镜子前,笑盈盈看向镜中的女子。镜中的女子眉眼间含着轻愁,皮肤有些粗糙。不过相比她前世的弱不胜衣,则依旧健康许多。
董长征端着脚盆进来,看见的就是媳妇在穿衣镜前“搔首弄姿”。“两个”媳妇,双倍的视觉冲击,他有些微醺。
“嘿嘿嘿,媳妇,别照了,你漂亮到一塌糊涂。”他傻笑着把脚盆放地上,然后殷勤的搀着宋渝的胳膊,絮絮叨叨,“媳妇,今天你忙了一天,辛苦了。我烧了热水,烫烫脚吧。”
若不是他满眼的真诚,宋渝都要怀疑他说的是反话了。
烫脚,也成。
宋渝坐到床沿,弯下腰准备除去足衣。刚要动作,就发现董长征正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这如何使得!
她羞红了脸,垂眸咳嗽提醒。
该退下了!
董长征直愣愣的盯着媳妇,见她咳咳,立时领会了领导的意图。他两眼放光,迈步来到床前,单膝跪地,双手捉起宋渝的小脚。
“你干什么呢?”宋渝又羞又怒的缩了缩脚,惊慌失措间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董长征咽了咽口水,他头也不抬,闷声说道,“媳,媳妇,我给你洗脚。”说着,他不容置疑的抓着宋渝的小腿,一手脱下她的尼龙洋袜,纤细雪白的玉足就这样落到了他粗砾的掌心。
他娘的!要不是他单膝跪地,铁定腿软倒地。要他老命了!
宋渝挣不开钳制,只得红着脸侧过身去。
夫君跪地给她洗脚,她怎能不感动,只是这太过私密太让她羞怯。他黝黑粗糙的大手,把着她精致白嫩的小脚,明明不搭,却又异常和谐。
泡在温度适宜的热水中,宋渝舒服的叹口气。她只感觉一天的疲惫顿消,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这个便宜夫君,还是不错的?
乐呵呵的给媳妇洗完脚,董长征哼着小曲拉来椅子,三下五除二脱掉臭烘烘的袜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到裤子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