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意味着坐得近的人听不到。
周玥看到，坐在前面的人浑身一僵，没多久匆匆站起来，走到了距离她们很远的位置上重新坐下。
“……”
莫默压根没在意这一出。
她在看视频。
其实莫默不太看视频，因为太花时间。
她一般都只看文字，只有非常闲的时候才会专门挑出一个时间找视频。
但为了给周玥发，她顺便翻了一下这up主的投稿。
就发现了一些似乎很有趣的东西。
【这波啊，是本年度最优秀电影】
【为能代表十万唢呐……额不，十万音响的国际歌手是什么水平啊】
【睡不着福利，听完再也出不去】
【我哥哥就是影视圈之光】
会发歌手黑历史的up主是会吹彩虹屁的人么？
莫默觉得自己可能遇到阴阳怪气的行家了。
她戴上蓝牙耳机，一个个点开。
第一个视频，是去年翻车翻得最为惨烈的，号称斥数十亿巨资打造的玄幻大电影，整个十分钟视频，吐槽从剧情持续到台词角色分镜，而这电影确实如他所料，以4分某瓣评分惨淡收场。
……据说连本的十分之一都没捞回来。
第二个视频嘛，内容是某位前两年热度很高的音乐人，这音乐人还被营销号们捧为与国际接轨第一人，up主在评价完某个稀烂的现场后，特地找到了营销号的评价，在截图后打了一排红字——毕竟是请了百万级M国混音师。
至于第三个，是某对外宣称有无敌高音的老歌手，视频里其鬼哭狼嚎的演唱会现场。
——睡不着？看完就不用睡了。
莫默看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这个up主在娱乐论坛热度还挺高的。
因为视频观点非常犀利，对各类翻车场面的评价毒得让人不忍直视，例如演技浮夸呆板台词有如念书，唱歌上不去敢吹高音，走调全靠百万调音师。
——更是任何一个艺人都有可能成为他吐槽的对象，不管当红还是冷门，粉丝多还是少，不管影视圈还是音乐圈。
因而也时常引起粉丝跳脚和因此产生的口诛笔伐。
——但这位叫“藤椒冰淇淋”的up主如此出名的原因，还有很大一部分和这人面对跑到门口找事的粉丝也十分目中无人的态度有关。
[乌拉乌拉：凭什么你看不到她的努力还要诋毁她
藤椒冰淇淋：我不瞎]
[一二三：走了走，up主恰烂钱的样子好可怜哦，然而我们哥哥还是无敌的
藤椒冰淇淋：你无敌的哥哥怎么只给了你一个1级小号]
[我哥哥世界第一：你妈妈没教过你在外面怎么说话吗
藤椒冰淇淋：那你是没妈]
毒是真的毒。
但视频节奏快又观点鲜明，看着上瘾也是真的上瘾。
莫默不知不觉多看了两个，差点没想起来自己还在彩排。
临到自己时，她才把手机收起来。
*
莫默到舞台边上时还没立即开始，得等上一个人结束。
她前一位正好是周玥。
周玥的问题有点多，估计是太紧张，有几句台词没反应过来，整体上对声音的把握也差了点。
莫默走过来时，音乐指导正好在和她说这个问题。
“歌词要记好，不然唱的时候控制就弱了。”
周玥连连点头。
音乐指导看到莫默已经走过来了，也没打算再多浪费时间：“你在培训上唱得还不错，现场还是要再放开一点。”
说完看向莫默：“下一个是你……哦对了，你也是禾颂的？”
大概是之前协调key的问题时记住她了，莫默也就点头。
“那正好，我看看禾颂的是不是都一个问题，”音乐指导说，“差不多的话倒也好解决。”
莫默哦了声。
“嚯，你还挺淡定。”音乐指导的性子也比较直，见此惊奇。
“啊，还行吧……那我现在开始了？”
莫默看对方摆了摆手，走上了舞台。
和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前奏缓缓响起。
对参赛曲目的选择范围很广，参赛者也多是选一些知名度比较高的歌。
比如周玥选了首老歌。
而莫默唱的是去年很火的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雨天》。
事实上这种很容易被定义为口水歌的芭乐最近有些遭嫌弃，周玥乍一听还有些奇怪，不知道她为什么选这个。
大概很多人也有这样的想法，因此听清前奏的时候都有些惊讶。
“不是吧，连这神曲都出来了？”
甚至有人和身边的人吐槽了句。
……就连唱歌的人，神态都很划水。
莫默捏着话筒站在舞台上，神色还是风轻云淡，甚至懒散的。
脸上就差明明白白的“好烦啊我想走”。
但在场的人很快发现莫默不太一样。
她开口后，这首歌带给人的再不是平而容易令人生腻的感受。
“你走的那天是朦胧的雨天，我只能看着你走远。
如果这是爱的结束，那么再见了。”
莫默的并非那种会让人听到所谓层层递进最后爆破的大嗓，她的舒适音区在中低音，因而演唱的过程给人的感觉很细腻，仿佛层次丰富且口感绵密的蛋糕。
咬字仿佛被精雕细琢，可却没有因为这所谓的技巧失却情感。
——她甚至能控制情感的表露。
莫默是控制声音的高手。
她大部分时候将咬字和表意控制得恰到好处，偶尔情到深处时的歌词词尾带了点像是失控的颤音。
并非失控，反而是刻意而为。
于是一首简单到容易令人腻味的情歌被她唱得缱绻深刻，意味深长。
最后结束时，女人露出的还是上台前的那个表情。
这表情的含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游刃有余”——大概是注意到这边的人此时的全部想法。
莫默唱完，垂头面对诸多微妙的表情，仍没多少反应。
不打算多待，唱完就准备下台。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笑声。
这声笑有些突兀，令她下意识抬起了头。
视线捕捉到了两个男人的身影。
笑的人戴着工作牌，手肘碰在身边戴鸭舌帽的男人身上，嘴里说着像是什么好笑的事，一边说一边笑。
戴鸭舌帽的男人看不清脸，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巴和薄唇。
此刻薄唇微抿成平直的弧度，好像被那话烦到了。
于是，莫默看到他一拳不轻不重砸在了说话的人身上，在对方有些跳脚的神色下，漠然掉头。
……哦，感人肺腑兄弟情。
莫默收回了视线。
*
“‘倚老卖老的老人节目现在也只能请到只会唱粗制滥造芭乐的新人了吗’，”舞台不远处，陆兴哲重复起黎诀刚才的话，乐不可支，“哎，我采访你一下。”
黎诀眼皮一掀：“滚。”
“真的，我对盘点翻车现场最知名自媒体的翻车经历很感兴趣。”
黎诀：“……”
他不感兴趣，并且直接给了陆兴哲一拳。
陆兴哲装模作样地嚎了会疼，结果发现这人居然准备跑路。
“你就这么走了？”
他心想黎决这人什么毛病，他到这儿都没有半个小时？
黎诀抬手捏了捏帽檐，口气冷淡：“我为什么要靠围观过气节目彩排浪费时间。”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我现在这么说了，有事，走了。”
陆兴哲嘴脸一抽：“有事个鬼，我看你这几天太闲，怕你闲出病了，没事干不刚好给我这儿提提意见吗。”
前面的男人回头扫了他一眼，帽子下眼型狭长，漆黑眸子里藏着点寒光：“建议停办。”
陆兴哲：“……”
闲出病的竟是我自己。
“哎，你这样不好，你这样是要没朋友的。”陆兴哲屁颠屁颠追着他过去，苦口婆心，“本来你已经够招黑了。”
黎决懒得听他放屁。
他不知道陆兴哲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最近很闲，更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抽了，真的来看了一眼这彩排。
事实上最近自己哪哪都不顺，现在烦得只想回去倒头就睡。
……也没想再管那个被自己的误判的唱芭乐的参赛选手。
什么再，明明是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
黎决又压了压帽檐，临走前，鬼使神差地往后瞥了一眼。
那个女人背对这边，在和别人说话。
身材纤细，轮廓看上去一个十分懒散。
第3章
节目彩排很花时间，音乐节目有过之无不及。
各个环节确认、乐器调试，以及参赛者需要就个人状态调整，不知不觉下来便是一整天。
莫默没有其他人那么花时间，只象征性地在舞台上唱了一遍，根本不需要调整。
虽然过程中挂断了几个电话，人还是在彩排现场待到了最后。
——完全是出于宋晰勒令她“端正态度”的要求。
晚上十点，彩排结束。
宋晰过来接人。
到的时候，宋晰找了一圈，就发现莫默人挨进位置里，耳朵里塞着一个蓝牙耳机，捏着手机在看。
至于在看什么都不用猜。
宋晰：“……”
入行四年，宋晰见过不少新人。
起初她就觉得莫默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第一次见到莫默，是她在公司试唱的时候。
莫默对声音的控制完全不像新人，中低音域在这个圈子很稀缺，综合起来，她是那种会给人带来惊喜的新人。
宋晰回忆了一下，当音乐总监夸她“你的表现怎么能这么好”的时候……
这人是怎么回的？
“哦，我学声乐的。”
本来以为这个性格的人不会选择出道，但在他们提出后，她只思考了片刻就答应了。
那之后，莫默就成了她的艺人。
她很看好莫默。
——很好经营形象的一张脸，看起来很冷实际上却称得上随和的性子，也没有那种觉得自己有天分能在这个圈子能迅速成名的毛病。
但宋晰发现，其实只是自己当时没发现她的“癖好”罢了。
某个晚上，自己半夜三点钟被忘记关声音的提示音吵醒，发现是莫默在吃那段时间的某个大瓜，瓜的消息还手误转错到她微信里。
这人，哪哪都好，但却是个重度吃瓜患者。
看上去不是特别好奇，但只要闲下来必掏手机，手机里必打开娱乐论坛和各大媒体，消息灵通得她这个当经纪人的都自愧不如。
宋晰甚至有点后悔让她入圈了，她要是为了吃瓜跑到别人面前搞出什么大新闻可怎么办。
毁灭吧，赶紧的。
宋晰原地丧气了一会儿，职业道德还是让她认命地朝莫默走了过去：“周玥呢。”
莫默朝舞台扬了扬下巴。
眼睛完全舍不得离开屏幕。
宋晰：“……”
周玥在哪很好找。
她还在和指导老师确认细节，和她一样的人不少，那块地方一时间成了整个彩排结束后最热闹的地方。
比较之下，莫默就显得相当懈怠。
宋晰觉得自己像个初中班主任，口气非常无奈：“你不要仗着自己有点优势，就不把节目当一回事儿。”
但莫默没说话，像是没听到。
宋晰嘴角一抽，伸出手在她眼前晃，她才抬起猫般的眼眸，口气茫然：“啊？”
“……”
就很想给她一巴掌。
这人听力其实很好，听不到肯定是装听不到。
宋晰叹了口气：“我说你上点心。”
“点心？什么点心，晰姐难得来一次，不用太客气。”
“……”
玩梗扣钱啊！
宋晰被气笑了：“点心？老子告诉你，这节目你敢死在前两轮，回来就给我去喝西北风。”
这回轮到莫默说不出话了。
*
周玥没耽搁太久，人回来后就跟两人一块离开了演播厅。
“后天正式开始录制，你们回去再琢磨一下，”宋晰开车送她们回去，路上说起这两天的安排，“你们都知道导师是谁了么？”
莫默没说话，周玥诶了一声，接话：“我听说有阿利和霍斯维。”
阿利是唱民谣出身的唱作人，风格独树一帜。霍斯维是歌坛老前辈，经常能看到她上综艺当导师。
这两个人是一早就官宣的。
但导师一般是三个人。
“嗯没错，还有一个今天刚定下，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宋晰打着方向盘，说，“沈易。”
有一刻，车内十分安静。
“干嘛，都吓傻了？老实说知道他会来，我也有点惊讶，”宋晰笑了笑，“顶流居然跑来这节目贴金，我以为他开了工作室以后往影视发展。”
莫默挑了挑眉。
这年头顶流都是大人物，出现一趟跟领千军万马出城似的，各大媒体都会报道，沈易她当然熟。
沈易四年前凭借一档综艺成团C位出道，之后就一直在顶流的位置上，限定团解散后，前两年因为公司的问题还就此问题频繁上热搜，而这出最后以自己出来单开了一个工作室。
